第三章 台籍國軍之生命故事
第二節 原住民之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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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原住民之生命故事
台灣原住民族群中流傳許多的神話與傳奇故事，有著「高山起源」與「外來起源」
之說，96然而這些久遠故事也意謂著台灣原住民與台灣歷史並非記憶之關係，台灣的原 住民在這塊土地上居住的時間，或是否有比原住民更早遷入的說法，相較之下便不具意 義，因此台灣原住民依其集體意識、記憶、神話，便自覺的認為太古之初即已居住在此，
自己即是先驅者或起源者，在這塊土地上發展出獨特的政治、經濟、社會、與文化，並 與這塊區域產生高度的情感聯繫，同時更在自我表述上取具有主體性的「原住民族群」， 便是明確的表示他們與這塊土地有著深刻的連結。
本節共整理歸類 5 位受訪者之生命故事，可區分為 3 位阿美族、1 位卑南族、與 1 位噶瑪蘭族之案例，分別介紹他們各別生命故事之情況與遭遇，以及不同時期的認同與 轉變。
一、 日本殖民／統治時期－破滅的「同化」故事
日本殖民統治台灣後，其與原住民族群的征服與殺戮不曾間斷，兩次的「理蕃五年 計劃」，以武力徹底討伐迫使原住民族群歸順日本。隨後日本展開對原住民的同化與教 育工作，設立「蕃童教育所」與「蕃人公學校」，97乃是希望台灣原住民能夠透過宣傳教 化的機構，達到完全成為日本臣民，並具有向日本效忠的國民義務。但日本對台灣原住 民實施的同化政策，卻在 1930 年爆發的「霧社事件」下受到挑戰。
日本在台灣實施皇民化政策，乃是一種極端「同化主義」的形式，力求各殖民地人 民徹底的「日本化」，以確保日本帝國以後向外侵略戰爭的基礎，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日 本發動東亞戰爭的，因無法因應戰事的加劇與擴張的速度，超過日本本島所能供應資源 的負荷量，轉而向殖民地榨取各項資源，此時必須讓殖民地的民眾對殖民母國有著毋庸 置疑的忠誠度，因此皇民化教育乃是日本對外侵略的一環。
96 巴蘇亞．博伊哲努（浦忠成），2006，〈國家認同與土地、文化〉，收錄於施正鋒主編，《國家認同之文 化論述》。頁 663-664。
97 張耀宗，2009，《國家與部落的對峙：日治時期的臺灣原住民教育》，〈日治時期官方原住民教育策略 的變革〉。頁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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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與台灣人在社會階級上仍然是有差別的，看我們台灣民眾是次等公 民，…有相當大的差別與歧視。在學校讀書的時候，那時候家裡非常的窮，沒 有辦法買文具用品或是書本，（老師）便是打我們、罵我們等不公平的對待。
之後又被日本人抓去做工、挖戰道、碉堡等苦工，對我們也是只有打和罵而 已。…日本人覺得打我們、罵我們都是理所當然。所以當時的台灣社會，日本 人非常歧視台灣民眾的。（B1）
…記得有一次和日本小孩打架，當時的警察（阿美族）也不問對錯，就直 接把我痛罵了一番，這也代表著台灣人與日本人之間有不公平的差異。…我對 日本人的印象並不好，可以感受到日本人輕視我們的眼光。（B3）
…管我們管得很嚴格，不准我們反抗，也不准我們有自己的想法，反正就 順從他日本的意思就對了…（B5）
日本利用武力恫嚇的「理蕃計劃」，確實讓原住民暫時臣服在武力的鎮壓之下，但 隨後霧社事件的發生，說明了原住民表面上順服，但無法達到內心真正的融合。這也與 台籍國軍中的漢人族群有著相似命運，都是被殖民統治者歧視的一群，而隨著不同族群 的侵略，甚至是殖民統治者的欺壓，差異點正好顯示在與不同文化及族群的對立上，這 時族群的界線也出現了流動性，藉此區分我者與他者之別。
（一） 「國語」運動
日本殖民台灣後，讓原住民學習「國語」的政策，主要是想讓原住民去除民族意識 並強化國家概念，藉由各種媒介與宣傳手段的精神號召，灌輸他們作為日本臣民的思 想，為了落實將原住民教育成「真正的日本人」，把有歧視性的「蕃人」稱呼改為「高 砂族」的統稱，強調國民精神總動員，挺身實踐皇民化思想，驅使高砂族群為日本帝國 效忠。另外也使得原本不同族群的原住民有了共同的語言，於是日語成為不同族群間或 原住民族與日本人之間的溝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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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原本就無文字的原住民來說，學習日語成為日常生活中主要的溝通工具。筆者 在實際訪談的過程之中，發現台籍國軍的原住民使用日語的情況，比起漢人還要頻繁許 多，當筆者與受訪者（B3）結束訪談後請求介紹另一位研究對象，在連絡的過程中他倆 都是用流利的日語溝通，透過訪談結果得知，平時與同袍之間的溝通以日語為主者共有 3 位（B1、B3、B4）。
…那時候在學校當然是要講日語，但是回到家裡也不會管我們。（B5）
在語言方面，台籍國軍不管是漢人或是原住民，在遇到不同對象時則對選擇對應的 語言進行溝通，當然還是為了方便瞭解彼此的意思，弔詭的是，儘管他們受過皇民化運 動的洗禮，原住民族覺得自己是「日本人」，然日本統治者仍稱他們為「蕃人」、「高砂 族」、「二等公民」等，如此情況他們也只能默默的接授，但在內心深處仍然覺得自己是 台灣－原住民族，原來的母語傳承並無真正的斷絕，因此在受歧視的社會之中，原來的 族語更能加深對本身族群的認同。
（二） 日本統治時期「認同」的形成
出生在日本統治時期的原住民台籍國軍，正值皇民化運動推行至高潮，雖有熱血挺 身報國的「高砂義勇隊」，然而他們不一定受到這份情感的感召，成為具有國家認同的 真正日本人，因為會志願參軍投入戰事，通常具有強烈國家認同，才會為了實現國家的 理想而犧牲生命。因此此時期反而以部落為主的民族主義來界定自己的身分認同。
…我是台灣阿美族的原住民，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B1）
當時認為自己是卑南族，並沒有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或是台灣人，這個感受 並沒有很強烈。（B2）
受到日本人不公平的對待，不可能會認同日本人，我當然是台灣原住民，
是台灣人。（B3）
當時也不認為我是日本人，因為這樣的觀念是被強迫灌輸給我們的，我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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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認為我是台灣原住民阿美族人。（B4）
…我認為我是台灣原住民阿美族人，雖然受日本殖民與統治的影響，但我 們的文化、歷史、血統都不一樣，不認為自己會是日本人。（B5）
觀察日本統治時期的原住民對於身分的認同，有著更強烈的我群認同傾向，分別以
「我是阿美族」、「我是卑南族」…等反應出現，其次是「我是台灣人」的認同，最後才 有可能是「我是日本人」。由認同的強弱度依次是部落、族群、與國家三個向度，因此 部落意識遠比國家意識來得強烈，而這樣的具有層次性的認同度，如同 Anthony Smith 所認為的一個或多個相同文化的差別，藉以形成族群的關鍵要素，98換句話說乃是族群 認同主要是文化特質有無明顯性和獨特，可加以判別區分，如歷史、文化、風俗習慣、
言語、宗教儀式等，因此原住民族具有許多與當時的漢人、日本統治者大不相同的文化 特質，而形成部落差異的族群意識。另外，同是台灣人的族群意識，王明珂所提到的「社 會邊界」現象，由主觀的判別來區分「我者」與「他者」的族群邊界，這也是原住民對 於同樣是受日本殖民壓迫與歧視的漢人族群來說，能夠自稱是「台灣人」的關鍵原因。
…在我的感覺上漢人與原住民之間也存在著差別。日本人的教育我們台灣 人是非常的軍事化，只要不順從他們就任意的打、罵我們。而我們漢人與原住 民，不時的還要被日本人抓去義務勞動，所以我對日本人的印象非常的差。（B4）
比起參加高砂義勇隊或志願軍的原住民，皇民化運動中對皇民思想、國民意識等陶 冶，筆者無法判斷原住民台籍國軍是否受到相同深刻的影響，但至少和台籍國軍的漢人 族群有類似的成效，台灣光復後加入國軍成為軍人的憧憬，有一定程度的影響；若論日 語的使用率，原住民族群確實比起漢人族群還要高出許多，他們之間的共通語言是日語 及普通話，即使普通話使用的時間與習慣比日語多出許多，仍然會慣用日語來進行溝通。
98 Anthony Smith, 1991, National Identity. p.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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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國共內戰時期－是「誰」的台灣光復？
二戰終期台灣光復，當台灣民眾大張旗鼓的慶祝光復與國慶日時，台灣原住民族並 無明顯的喜悅之情，一方面認為光復與原住民似乎沒有直接關係，另一方面與漢人群族 相比自認並非炎黃子孫。
台灣光復後，很多人都很開心在慶祝，希望國民政府接收台灣，讓台灣重 回祖國的懷抱，但對我們阿美族來講，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我們的文化、
種族、語言、習性都不太一樣，你我是不一樣的，台灣人與中國人也是不一樣 的。（B1）
（一） 國軍在台募兵
國軍開始在台灣各處大肆的張貼招募告示，甚至派人到農村及山地部落去勸誘，煽 動對「祖國」的愛國心，並且以優厚的條件為餌，國軍的招募方式，主要是使用一些言 詞作欺騙，並以誘惑條件來達成目的。
當時國軍人員到山區部落到處宣傳，家中有男丁的都要強迫入伍，因為我 是家中的長子，如不遵從他們的規定，父母就會受到牽連，我沒辦法就加入了 國軍，當了兵。（B1）
在某種程度上來，看雖然我們是自願參加，但基本上我們這群是受到國民 黨的欺騙上當的，因為當時開出的條件真的非常得吸引人，…使得許多台灣青 年去報名。因為我是排行老二，照道理來講應該是讓大哥先去的，但是因為大
在某種程度上來，看雖然我們是自願參加，但基本上我們這群是受到國民 黨的欺騙上當的，因為當時開出的條件真的非常得吸引人，…使得許多台灣青 年去報名。因為我是排行老二，照道理來講應該是讓大哥先去的，但是因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