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遷徙與流動
第一節 北京外籍青年勞動者的遷移動機
一、 外地至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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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外地至本地
誠如筆者在本研究第一章所討論到的城鄉差距問題，許多外籍青年勞動者 是由經濟發展程度低的農村地區或小城鎮遷移至北京市，相對於北京市發達的 就業環境，家鄉的「推力」和北京市的「拉力」是促成他們遷移至北京市尋求 發展的根本原因。永旺村的商販張女士（2015 年 11 月 14 日）就向筆者表示：
「他們（指居住在永旺村的外籍青年勞動者）都是出來闖，因為在家鄉那邊的 薪資低，閒置的人多，機會少，就業難，像我們那邊（指黑龍江省）的工資，
一個月也就 1,500，還有幾百塊一個月的，連件衣服都買不起。」
換言之，經濟因素是外籍青年勞動者由外地往本地遷移的主要動機。相較 於其他二、三線城市，北京市的就業環境可謂相當發達。發達的就業環境指的 是工作機會較多、薪資待遇較高、晉升機會較大、行業種類較多、資金和人才 等資源較集中等。實際上，北京市以面向全國各地的方式吸納人才，不少受訪 者是在畢業前夕透過校園招聘的管道取得到北京市實習或工作的機會，受訪者 歡歡和夏靖涵即表示：
歡歡：（筆者：請問您為什麼選擇來北京，而不是其他的城市？）因為 我之前上學的時候在山西，離家其實挺遠的，後來我們可以實習了，
實習的單位有北京或者是山西的一些縣級市或省會，所以我選了北京。
－（2015 年 2 月 4 日）
夏靖涵：（筆者：請問您為什麼選擇來北京，而不是其他的城市？）其 實我來北京是個巧合，因為我們學校有其他企業來招聘，起初不想來 北京，目的是往南方走，但因為北京的一個企業也挺知名的，也就招 10 個人，想說就試試看，投了就上了，也就來了，因為這個企業相對 來說還是滿不錯的。－（2015 年 2 月 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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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趣的是，雖然許多外籍青年勞動者選擇至北京市就業和發展，部分是 基於當前的就業機會和薪資狀況，更多的則是出於對未來發展的考量，也就是 認為在北京市工作的經驗有助於鍛鍊自我、累積實力，進而在未來離開北京市 至其他二、三線城市或回鄉發展時，能夠因具備上述的經驗和條件，而謀求到 待遇優渥的工作崗位。換句話說，他們視在北京工作的經驗為自我培訓的機制，
甚至不打算長期停留在北京工作60，受訪者安然和夏靖涵就表示：
安然：如果是從發達城市，你跑到二線城市去，他的工作，然後他的 賺錢、積攢能力，他要比在一線城市快得多，因為他已經學到了很多 經驗，他回去的話肯定能做一個高層的管理者，一個很好的管理者，
所以有句話就叫「寧願當雞頭，也不願意當鳳尾」。－（2015 年 9 月 20 日）
夏靖涵：就感覺在這邊先鍛鍊一下自己，因為最起碼你回家，你不可 能說我回家我拿每個月兩三千、三四千、四五千的工資了是不是，你 在北京待了這麼多年，最起碼讓自己到家的時候能體現出你的價值，
你的價值也能衡量你的工資，這是對等的我覺得，所以你要是想體現 你的價值的話，肯定在工資上，因為別人肯定要看你工資來定你的價 值，所以我覺得在北京這邊就是要提升自己的價值。－（2015 年 10 月 4 日）
並且，因為家鄉的「推力」而被推至大城市的外籍青年勞動者，這樣的
「推力」並不純然是指該地區的經濟發展程度低，另一方面也導因於外籍青年 勞動者的家庭所具備的社會資本有限。進一步而言，相對於大城市更加平等的
60 關於外籍青年勞動者不打算長期待在北京工作的原因，將於本節第三部分進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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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業競爭關係，農村地區或小城鎮的就業環境更加看重社會資本的多寡，亦即 所謂的「靠關係」。受訪者歡歡（2015 年 2 月 4 日）就向筆者表示，要進北京 市的醫院工作，不靠關係雖然達不到很好的職位，然而，「如果回家裡那邊（指 吉林省）的醫院的話，得向家裡拿 10 萬塊，才能讓自己拿到進醫院工作的入場 券」。受訪者小 L 也談到同樣的現象：
小 L：北京還是有很多它有吸引力的地方，它有很多機會，也有很多 很優秀的人，或者說可以利用的資源，或者是可以讓你去更接近成功 的一些東西，不會像地方那樣，就是很多好的機會都是有限的，它都 被那一些權貴啊，或者說富裕的那些人，他們都把持了，就是你很難 有那種好的機會讓自己去發展和提升，在這邊的話可能有更廣闊的平 台吧，這是一點，然後可以讓大家都在相同一個起跑線上，這一點是 我覺得它很有吸引力的一個地方。－（2015 年 10 月 9 日）
小 L 的受訪內容說明了北京市集聚豐沛的人才和資源，事實上，北京市在 人口上的高度異質性、在資源上的高度集中化，皆是吸引外籍青年勞動者前往 工作的重要原因，也就是說，該群體的遷移動機並不純然是基於經濟因素而作 為，筆者接續將說明更多在社會和文化方面影響遷移動機的因素。
首先，人口的高度異質性，指的是城市地區擁有形形色色具備著不同專長 和興趣的人群，這樣的異質性一方面有助於人們形成技術圈，並促進工作效率 或質量的提升；另一方面則有助於人們形成以相同志趣為主軸的團體或組織，
進一步豐富自身的城市生活。受訪者李小萌和凌雨分別表示：
李小萌：在這邊的話，技術人才相對而言比較容易找，如果說在別的 城市找的話可能是有一定的效率不高，這個叫技術沙龍啊（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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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廣東四省各有 4 所。」
根據筆者田野調查的結果，不少外籍青年勞動者選擇在北京工作的主要原 因，是因為他們畢業於北京市的大學或研究所，對於北京市更加熟悉且擁有一 定的人脈或社會網絡，因此在畢業以後自然而然地繼續留在北京發展。受訪者 小宇表示：
小宇：（筆者：請問您為什麼選擇來北京，而不是其他的城市？）因為 我本身就是北京地區高校畢業生，然後在找工作的時候，就近原則嘛，
因為去外地找工作會非常麻煩，走很多程序還要往外地跑，這個是很 不現實的，找工作的效率也很低，但是在北京當地的話就業機會就很 多，而且去四面都方便，所以自然而然工作就找到了北京。－（2015 年 9 月 30 日）
另一方面，對於不是從北京市學校畢業的外籍青年勞動者而言，北京市高 度集中的教育資源亦成為他們前往北京市謀求發展的吸引力。當筆者問及為什 麼選擇在北京工作、而非其他的城市時，透過成人高考的管道取得北京市某 985 工程院校本科學歷的受訪者 Alvin（2015 年 9 月 20 日）表示：「學習，是動 機也是目的，學習是指所謂的學歷，工作則是其次，（所以我）邊工作邊學習。」
此外，北京市的教育資源還包括教育培訓、職業培訓等民營機構提供的資源，
為了在職進修、轉換跑道、提高收入等諸多原因，不少外籍青年勞動者選擇在 北京接受教育或職業培訓，受訪者莫小貝即表示：
莫小貝：我一直願意待這地方是我覺得北京的教育培訓比較發達，我 要有錢了我可以投資到這方面，我可以想學什麼我去學，以前的話可 能在醫院工作的話，下班了真的你回去就是看看電視劇啊，上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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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這麼過了。－（2015 年 10 月 2 日）
北京市作為中國大陸的首都，其所具備之完善的城市機能，亦是受過高等 教育、正值韶華時光的外籍青年勞動者所嚮往的生活型態。相較於其他二、三 線城市，北京市的治安良好、市政透明、交通便利、活動多元，且資訊更新的 速度快，對於前沿消息和產業趨勢的接收程度更加靈敏，有助於開展個人的眼 界和思維的高度。受訪者莫小貝（2015 年 10 月 2 日）就認為：「在北京的話，
你看到的東西跟你身邊接觸的人，想法都不一樣，都比較有前瞻性，能從他們 身上得到一些比較前沿的消息。」受訪者陳窮窮和小 L 也表示：
陳窮窮：我想待在大城市，因為我覺得大城市的包容性比較強，大城 市比較多元，而且反應比較快，我喜歡新鮮事物比較多的一個地方，
我覺得像我老家那個地方，它們對於新鮮事物的反應都很慢，但那是 另外一種生活狀態啦，就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嘛。－
（2015 年 9 月 4 日）
小 L：北京畢竟是一個平台比較高，然後事業比較寬廣的一個地方，
你周圍的人群都是素質比地方高，或者比家鄉的人都高很多，然後你 見到的事情，隨便發生一個事情，或者說隨便舉辦一個活動，然後就 是全國性的，就是有那種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差異。－（2015 年 10 月 9 日）
作為一個資源高度集聚的平台，北京市也是許多外籍青年勞動者實現自我 夢想和展現個人價值的場域。從事音樂教唱工作的受訪者小小（2015 年 10 月 10 日）就認為：「既然都已經出來了，我覺得我自己還是要去試一試，哪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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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失敗了，至少說我年輕的時候出來過，你見識過，就夠了，就是不想讓自己 後悔。」受訪者夏靖涵亦抱持類似的看法：
夏靖涵：我覺得任何一個人只要是高學歷的，不說低學歷的，低學歷 的來北京待著可能只是為了生計而已可能，像一些高學歷的人，他們 畢業了之後來北京，我覺得主要是為了實現一個小的夢想，他們不想 離開北京只是因為夢想還沒有實現而已。－（2015 年 10 月 4 日）
為了能夠更多地體現出受過高等教育的價值，有的人選擇以收入程度作為 衡量的標準，有的人則以工作內容作為衡量的標準，受訪者周圍和小宇的受訪
為了能夠更多地體現出受過高等教育的價值，有的人選擇以收入程度作為 衡量的標準，有的人則以工作內容作為衡量的標準，受訪者周圍和小宇的受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