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聚居村中的蟻族
第三節 蟻族的居住空間：以永旺村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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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儘管如此，廉思的蟻族研究在聚居村此一居住空間方面，仍十分欠 缺全面且系統性地調查和討論。舉例而言，廉思在他的第二本蟻族編著《蟻族 II：誰的時代》中僅提及，當初作為蟻族調查地點的唐家嶺聚居村，因為他的 著作而引起高度地曝光，因此受到政府的關注而被迅速拆遷，並招致唐家嶺村 民和租客的不滿，因為村民失去了房租收入，租客則失去了棲身之地。除此之 外，廉思並未針對聚居村形成的制度性脈絡、政府的城市治理政策如何與聚居 村交互作用等進行討論，於焉容易使人們忽略掉中國大陸的城市化過程之於蟻 族及其居住問題的形成與影響，進而淡化了蟻族與地理空間、社會結構、政府 政策的互動過程和關聯性。
為了拓展廉思在蟻族研究上的不足之處，本章旨在針對聚居村的定義及其 形成的制度性脈絡、社區空間的非正式性、發展歷程與現況、衍生問題等面向，
進行系統且全面性的討論，並透過了解蟻族的居住空間，進一步反映其城市生 活的居住狀況和問題。在上一節的部分，筆者已先就聚居村的定義及其形成的 制度性脈絡、社區空間的非正式性等面向進行闡述；在下一節的部分，則接著 以個案研究的方式，針對個案「永旺村」的發展歷程與現況、衍生問題等面向 進行調查與研究，並側重關注人群如何與地理空間、社會結構、政府政策等要 素交互作用，以認識聚居村從形成到消逝的的完整過程。
第三節 蟻族的居住空間：以永旺村為例
在本章第一節，筆者已針對聚居村的形成脈絡與特性進行介紹，聚居村作 為蟻族的城市居住空間，它的存在實則反映了一座城市的居住貧困問題，也突 顯了中國大陸政府在快速的城市化過程中所不可迴避的城市治理問題，因此本 研究以永旺村作為個案，透過對永旺村之發展概況、地理與交通區位、人口狀 況、居住狀況、經濟狀況、公共衛生條件、治安情形、地區內階級分化情形、
網絡社群、未來發展等方面的討論，進一步揭示蟻族的居住狀況和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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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發展概況
永旺村（圖 3.4）是目前北京市典型的聚居村之一，根據媒體在 2014 年 7 月的報導，該村人口約 10 萬人左右，其中，外地流動人口占九成以上，主要為 青年人口。從 2009 年開始，永旺村開始湧入大量外地流動人口，主要原因在於 北京市的幾個大型聚居村落接二連三遭到拆遷，包括海淀區的唐家嶺、沙河鎮 的大學城、昌平區的回龍觀鎮等，導致大量流動人口轉向遷移至鄰近的永旺村 居住。關於永旺村的位置，如圖 3.5 所示。
圖 3.4 永旺村 資料來源：筆者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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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5 昌平區暨永旺村位置圖
資料來源：北京昌平年鑑，2013；筆者加註
二、 地理與交通區位
永旺村位於北京市昌平區南側，介於五環和六環之間（圖 3.6），由於交通 區位相對良好，東臨京藏高速公路、西臨京包鐵路、南臨地鐵生命科學園站
（圖 3.7），距離海淀區西二旗、上地等中關村科技園區的發展要塞僅一、二站 地鐵站的距離。事實上，配合北京市的發展和規劃，昌平縣（1999 年經國務院 批准撤縣設區）早於 1991 年即經市政府批准成立昌平科技園區，並於 1999 年 正式批准更名為中關村科技園區昌平園，以「土地開發、招商引資、營造環境、
滾動發展」的模式尋求發展（北京昌平圖鑑，2010: 423）。根據北京昌平圖鑑
（2010）所載的「金十字」高科技產業走廊示意圖（圖 3.8），則可以看到永旺 村緊鄰中關村生命科學園，密切配合著市政府和周邊地區的規劃和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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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6 北京市環線暨永旺村位置圖 資料來源：千圖網，2015；筆者加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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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7 北京地鐵路線暨永旺村位置圖 資料來源：北京地鐵官方網站，2015；筆者加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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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8 「金十字」高科技產業走廊示意圖 資料來源：北京昌平圖鑑，2010；筆者加註
三、 人口狀況
廉思（2009）的《蟻族：大學畢業生聚居村實錄》，是以海淀區「唐家嶺」
作為研究地點，唐家嶺是典型的流動人口聚居村，是時，唐家嶺的總面積約 400 萬平方公尺，人口則高達四、五萬人30，而該村村民僅占其中的 3,000 餘人。
然而，唐家嶺在 2010 年 3 月 29 日開始進行騰退，並於該年年底完成拆遷，如 今的唐家嶺已被改造成中關村森林公園，並建設有安置房和多功能產業用地。
由於永旺村距離唐家嶺僅約 5.1 公里，根據媒體報導，在唐家嶺面臨拆遷以後，
約有三分之一的人口轉向遷移至永旺村居住，再加上地鐵生命科學園站所隸屬 的昌平線一期於 2010 年底正式開通運營（北京市交通委員會，2010），益加吸 引大量流動人口往永旺村遷移，受訪者周圍即是一個案例：
30 在沒有高樓公寓的聚居村裡，這樣的人口密度已算相當高，每人所擁有的居住空間十分有限。
經筆者計算，當時唐家嶺每人擁有約 88 平米左右的生活面積，若與臺北市比較，則少於臺北市 每人擁有約 100 平米左右的生活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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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我剛來北京的那個村子附近，在西四環那邊，它叫中塢，一個 村子，那後來在 2010 年的時候拆遷了，那拆遷了就在網上找啊，然後 就找到永旺村這邊來了，然後就跑來看，感覺這邊蠻好的，就一直在 這村裡頭住了。……（筆者：2010 年您來永旺村的時候，那一年昌平 線剛開通嗎？）對。－（2015 年 10 月 5 日）
和許多聚居村一樣，永旺村裡建有大量的自建房，以出租給外來流動人口 居住。根據北京市公安局（2016）的調查資料顯示，永旺村的總面積為 923 萬 平方公尺，常住人口 6,704 人，流動人口更是高達 7 萬人。事實上，該村流動 人口的人數應遠高於官方的統計數字，這是因為公安局為了掌握轄區內流動人 口的數量以便進行管理，轄區派出所會要求居住在轄區內的外地人口應該前往 辦理暫住證31。然而，根據筆者的訪談結果顯示，許多受訪者並不會前往辦理 暫住證，或者在暫住證過期以後並未續辦暫住證，受訪者夏靖涵、屈勳、小洪、
張三和莫小貝表示：
夏靖涵：（筆者：請問您在北京持有的證件是北京戶口、居住證或暫住 證？）都沒有。（筆者：也沒有任何工作單位或房東要您辦嗎？）對，
不會辦，因為我覺得也沒什麼必要，我是對這個不在乎了，我覺得沒 太大的必要。－（2015 年 10 月 4 日）
屈勳：（筆者：您這次回來北京有辦暫住證嗎？）沒有，我感覺在北京 辦不辦證都一樣。跟以前不一樣，我爸爸以前剛來北京的時候，他那
31 根據受訪者風南（2015 年 2 月 12 日）提供給筆者的房租收據，收據背面明列租房制度，第 一條即「各住戶租房後須盡快辦理暫住證及入住登記」。筆者在租屋入住永旺村時，房東亦要求 提供臺胞證影本進行相關資料登記，但毋須辦理暫住證，因此雖房東有責敦促租客前往派出所 辦理暫住證，但並不是硬性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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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來北京的時候，你沒有暫住證，被抓去了是要罰款的，然後被遣 送回去，那個時候特別亂北京，現在好了，現在不會了。－（2015 年 10 月 3 日）
小洪：（筆者：請問您在北京持有的證件是北京戶口、居住證或暫住 證？）現在都沒辦。（筆者：都沒辦沒關係嗎？）具體我也不是很瞭解 啊。……可能是考駕照的時候需要有暫住證吧，以前小時候肯定是有 暫住證的，現在的話沒有辦這事，也沒有人催我們。－（2015 年 9 月 28 日）
張三：（筆者：請問您在北京持有的證件是北京戶口、居住證或暫住 證？）暫住證，兩塊錢就可以辦到的那個東西，是代辦，現在已經過 期了，是一個辦假證的。（筆者：您辦的這個假證，它有什麼效用嗎？）
就是當員警叔叔開始查的時候，不會那麼尷尬吧，其實是外地來的那 些人在北京居住，是需要這個暫住證的。－（2015 年 9 月 25 日）
莫小貝：（筆者：請問您在北京持有的證件是北京戶口、居住證或暫住 證？）都沒有，都沒辦。（筆者：房東也不會要您去辦嗎？）房東也不 會要你去辦，單位也不會要你去辦。－（2015 年 10 月 2 日）
四、 居住狀況
在居住條件和租金價格方面，一個單間的每月租金從 260 至 900 元不等，
端視其居住面積、窗戶方位、距離公車站和地鐵站的距離，以及是否配有獨立 的衛生間、廚房和暖氣而定。一個單間的居住面積小則 10 平米，大則 35 平米，
一般多在 15 至 20 平米之間。上述的每月租金並不包括水費、電費、網路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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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氣費，永旺村的用電計費相較於城市住房要貴上許多，一度電的價格均為 1.5 元，暖氣費則在每年十一月至二月期間收取，每月費用均為 200 元。以下是五 個不同租房的居住條件和租金價格：
租房 A（圖 3.9）：位於村口（朝向地鐵站一側）主街前段，居住面積 約 25 至 30 平米，有簡易的獨立衛生間和獨立廚房，每月租金 900 元，
含水費，不含電費，電費一度以 1.5 元計，每月網路費 80 元，四個月 的暖氣費共計 800 元，室內無窗。
圖 3.9 租房 A 單間全景 資料來源：筆者拍攝
租房 B（圖 3.10、3.11、3.12）：裝修新穎，鄰近京藏高速公路輔路旁 的公車站，居住面積為 22 平米，有獨立衛生間和獨立廚房，每月租金 800 元，押一付一，含水費、網費，不含電費，電費一度以 1.5 元計，
四個月的暖氣費共計 800 元，室內窗戶面南（但窗戶朝向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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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10 租房 B 一景 資料來源：筆者拍攝
圖 3.11 租房 B 獨立衛生間 資料來源：筆者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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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12 租房 B 獨立廚房 資料來源：筆者拍攝
租房 C（圖 3.13、3.14、3.15）：位於村口（朝向地鐵站一側）主街後 段，步行至地鐵站需 25 分鐘左右，居住面積約 20 平米，有簡易獨立 衛生間，但無獨立廚房（受訪者風南自行擺設廚具煮食），每月租金 600 元，押金 200 元，水費 10 元，網路費 50 元，電費一度以 1.5 元計，
租房 C（圖 3.13、3.14、3.15）：位於村口（朝向地鐵站一側）主街後 段，步行至地鐵站需 25 分鐘左右，居住面積約 20 平米，有簡易獨立 衛生間，但無獨立廚房（受訪者風南自行擺設廚具煮食），每月租金 600 元，押金 200 元，水費 10 元，網路費 50 元，電費一度以 1.5 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