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少年小說中人與自然的互動表現
第四節 尋求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共存
少年生態小說家為了尋求人與自然環境的和諧共存，在文章中提出他們認為 合理對待自然環境的方式。
一、親近腳下的每吋土地－－生物地區主義（Bioregionism）
從《楓木丘的奇蹟》這本書可以看出人與土地的關係。克里斯是書中的主要 靈魂人物，他一直幫助及教導外地來的瑪麗一家人認識楓木丘上所發生的奇蹟。
他知道土地上所有花草的名，知道每一個季節是從哪一棵樹、那一朵花的變化開 始的，並深深為其感動。他形容楓樹汁從樹幹流出來的感覺像是「大地的血在移 動一樣」（頁 48）。住在楓木丘上超過三十年的克里斯熟悉並熱愛楓木丘的每吋 土地。書中另一個在楓木丘也住了二十年的「隱士哈利」引用了梭羅的一段話，
為這樣的生活下了註解：「當那條路和我自己的家門之間，有那麼多事可以研究 和探索，我為什麼還要去探索這個世界？」（頁 143）不管是克里斯或哈利，他們 都從他們居住的這塊土地找到生命的熱力及樂趣。
只有像克里斯或哈利這樣長期在某塊土地居住的人，才能真正瞭解那塊土地 的精神，並從中學習大自然給予的智慧。而所謂的「原住民」，更從所居住的土 地中發展出與自然和諧共振、密不可分的生活和文化，如同西雅圖酋長為土地與 自然發出的宣言所言：
在我的人民心中，這土地的每個部分都是神聖的。
每一片山坡、每一個谷地，每一塊平原和每一叢樹林，
都因早已湮滅的歲月所發生過的悲喜事件而成為聖地。
甚至石塊在太陽下呆滯地躺在沈靜的海邊，
也充滿了與人民生活有關的生動回憶。
而你所駐足的塵土，
對我們的腳步回應的愛比你們的多，
因為裡面富含著我們祖先的鮮血，
我們的赤足更能察覺到它深具情感的碰觸。51
不管是西雅圖酋長溫和卻沈痛的宣言，還是生態作家對土地與人生動而具情 感的描寫，都在告訴每個人應該更尊重每塊土地及土地上所長出來的文化。而所 謂「生物地區主義」是相對於工業社會以後，大都市興起，人們遷徙頻繁，對於 自己居住的地方往往一無所知，遑論對土地孕育出感情所產生的一種思考，「生 物地區主義」的倡導者希望喚回人們對土地美好的記憶，甚至對所定居的土地做 出善意的回應，「透過工作、音樂、詩歌、故事，在地居民在定居地展現共享的 價值觀與智慧」52。海德格曾在 1951 年提出「詩情居住」的生態觀，他也認為「居 住為一種人類的存在（being-in），我們必須藉由關懷（care），參與（involve）
以及態度（disposition）來瞭解居住的意義。我們身處世界之中，並非像一張椅子 擺在房間中，而是像一個人身處一個家庭之中，或愛上某人一般，而關懷、參與 與投入就是詩意。惟有藉由詩意，我們才是真正世界的居民」53，少年生態小說即 是要喚起人們對腳下土地的熱愛並進行詩情的居住。
二、人與土地不可分割－－環境正義
近年來，有關環境正義議題的討論愈來愈多，其中尤其以弱勢團體權益受強 勢團體侵犯而引起的衝突為首要。所謂的環境正義（Environmental Justice）是指當 今社會中的弱勢族群受到不正義的方式對待，而且是因為人為因素導致環境的改
51 西雅圖酋長等著，李毓昭譯，《西雅圖酋長的智慧》（The Wisdom of Chief Seattle）（台中市：
晨星，2004），頁 43。
52 Gary Snyder，The Real Work: Interviews & Talks 1964-1979（NY：New Directions，1980）pp.
138-141﹒
53 此處參考黃逸民著，海德格與西蘇的生態觀，吳錫德主編，《城市鄉土生態文學》（台北市：
麥田，2003），頁 35。
變，例如空氣、水源被工業、化學污染，使得這些弱勢民族的生命、健康、種族 繁衍受到迫害。54
紀駿傑與王俊秀在環境正義：原住民與國家公園衝突的分析一文中更進一步 提到：
除了資本家將有毒廢棄物傾倒於少數民族家園之外，便是因為國家公園 和自然保護區的設立而引發的當地居民 (許多是少數民族) 與同情者之 抗爭；包括開發中和已開發的許多國家都付出極大的社會成本來處理這 個問題。國家公園和保護區設立的本意雖好，當地居民的基本生存權、
活動權和文化權若因此而遭受威脅破壞，不但保護環境的目標會大打折 扣，還引發因社會不正義而帶來的後果。… … 時至今日，已有相當多有 關環境正義的理論性及經驗性研究出現。這些研究不但觸及的地理範圍 很廣，他們所著重的議題也各不相同；包括南北不平等關係、全球原住 民的遭迫害、跨國企業的擷取全球資源，以及性別不平等種種現象都可 以用環境正義的觀點來分析。55
這段話說明了少數民族因為政治的欺壓，不是自身居住的土地被有毒物質污 染，就是「基本生存權、活動權和文化權」被強行剝奪，強調「環境正義」的生 態學者即是要讓人們了解環境破壞和種族迫害所帶來的不良生態影響，並企圖為 少數弱勢民族爭取他們回歸自身生長土地的權益。
全球原住民居住地及生存權遭迫害問題，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存在著：
在二十一世紀初的今天，原住民的生活領域已經比五百年前歐洲白人開 始大肆掠奪全球土地與資源之前減少大半了。原住民過去曾佔有全球絕
54 參考陳吉斯女神的傳承（Heritage Goddesses）， http://mail.tku.edu.tw/kiss7445/ KissHome Page/pdf/01_heritage-goddes-01.pdf， 2005.01.26）
55 紀駿傑、王俊秀著，環境正義：原住民與國家公園衝突的分析，http://wildmic.npust.edu.tw/sasala/
環境正義原住民與國家公園衝突的分析.htm，2006.03.08。
大多數土地，現在則依不同的定義，僅保有地表的百分之十二到十九的 土地。… …
原住民族群的遭迫害不但是嚴重的人權問題，它也是全人類寶貴文化遺 產的消失，以及重要生態知識的從此消失。更有甚者，一旦全球原住民 族群被資本主義社會所吞噬，他們長期所捍衛的生物多樣性及提供人類 社會文化活力的文化多樣性(cultural diversity)將隨之消失。如此一來，人 類社會的生存及文化的延續都將倍受威脅。56
站在印第安原住民的觀點思考，印第安原住民認為土地是所有人共有共享 的，不應該成為可買賣的商品。印第安酋長西雅圖在面對白人要跟他買土地，希 望他離開自己居住的地方時，曾對白人發表了一篇充滿感慨的宣言，對土地與天 空可以販賣完全無法理解：
您怎麼能夠買賣穹蒼與土地的溫馨？
多奇怪的想法啊！
假如我們並不擁有空氣的清新與流水的光耀，
您怎能買下它們呢？
──西雅圖酋長宣言57 與生態學家和印第安原住民一樣，生態小說作家對少數民族的生存權與土地 居住權也同樣發出了正義的呼聲，希望人們重視土地與人的居住關係。在《海狸 的記號》中有著和西雅圖酋長宣言一樣感傷的話語：
56 同上註。
57 19 世紀， 美國拓展領土已達北美洲西北角，當地居住著許多印地安部落。 美國政府欲以 15 萬 美元買下位於現今華盛頓州普傑峽灣 (Puget Sound of Washington) 的二百萬英畝土地。 當時，
索瓜米希族 (Suquamish) 的酋長西雅圖 (Chief Seattle) 答以一篇動人與意味深遠的聲明，闡述 了人與土地、 萬物密不可分的關係。 這篇聲明發生的時間約在 1851 年。 本篇現今被公認是 環境保育上極重要的一份聲明。本文節選自：http://www.spnp.gov.tw/chinese/research/cseattle.html 2006.2.02
麥特慢慢的說：「這塊地，我爸爸蓋木屋的地方，是屬於你的祖父嗎？」
「一個人怎麼能擁有土地呢？」阿丁反問。
「嗯，現在是我爸爸的，他把它買下來了。」
「我不懂，」阿汀皺著眉：「人怎能擁有地？地就像空氣，是給人住 的，是給鹿和海狸住的。鹿擁有土地嗎？」（頁 194）
故事中的少年麥特在與印地安海狸族阿汀相處的過程中，對印第安人所擁有的自 然觀及生活態度，幾乎已完全認同，但同時也為印第安人獵場的消失，有著深深 的憂慮。這樣的憂慮亦引發了讀者對印第安民族（或其他的原住民族）未來的茫 然感。
《在山裡等我》的作者面對印第安原住民受到政治迫害，政府有計劃的消滅 原住民族群，將印第安原住民強行遷離幾千年來祖先所居住的山林，並受到諸多 不合理的對待，心中忿忿，遂塑造一群為了自由不怕死亡的阿帕契戰士，勇敢挑 戰政治的壓迫。這本有如悲壯史詩的少年小說，確能激發人的正義情操，讓所有 的人正視土地與人密不可分的關係，也讓人瞭解少數民族的文化是由土地所滋生 長養，離了土的原住民如失了根的蘭花，終將枯萎。
三、 自然療癒人類，人類守護自然
人類因無知傷害大自然，但也慢慢的開始反省人與自然的關係，進而反過來 療癒受傷的自然。《大草原的奇蹟》中母獾喪子，班代替了幼獾的地位，療癒了 母獾喪子的痛；《艾莉絲的樹》裡人類開始反過來為受傷的大樹治病，可以只為 了一棵樹啟動全社區的人為其尋找安身立命之地。
《外公是棵櫻桃樹》裡的外公是個農夫，從外公的爺爺開始，一直守護著他 生長的這塊土地。「菲麗絲」是故事中小男孩托尼諾母親的名字，菲麗絲出生時，
外公非常高興小生命的誕生，所以種了這棵與小男孩母親同名的櫻桃樹，陪著媽 媽一起成長。但是外公深愛的這片土地，卻因市政施工之故，被強迫徵收，讓外
公如同心上長了一根刺。他對土地的感情及土地上的愛及記憶如此濃烈，導致他 連櫻桃樹在風寒來時都令他不捨與擔心。他為了怕新冒出來的櫻桃樹芽凍傷，竟 在櫻桃樹下生火，守了一個晚上，幾至凍僵，最後引發肺炎，住進醫院。（頁 105-6）
公如同心上長了一根刺。他對土地的感情及土地上的愛及記憶如此濃烈，導致他 連櫻桃樹在風寒來時都令他不捨與擔心。他為了怕新冒出來的櫻桃樹芽凍傷，竟 在櫻桃樹下生火，守了一個晚上，幾至凍僵，最後引發肺炎，住進醫院。（頁 10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