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臺灣的國族情感：臺灣真的不重要嗎？

（一）因為他是臺灣球員

前面談到球迷會因為所喜歡的球星，利用彈性的身份展演屬於球星的國族 情感，然而屬於臺灣的國族情感難道就消失了嗎？我在這節的一開始已提到網 球賽事畢竟與世界盃足球賽不同，在大滿貫或是其他巡迴賽仍有臺灣球員在場 上奮戰。 Hartmann、Stuke 與 Daschmann（2008）就曾指出，運動員是不是屬 於我群，會影響到運動迷會不會支持。然而在第四章分析時發現臺灣的網球 迷，在對球員產生認同時，考慮到的會是成績、球風和態度等等與個人表現和 特質有關的因素，不會考慮到國籍。但這是指在選擇最愛的球員的時候，事實 上從訪談中會發現球迷還是會基於國族情誼而支持臺灣球員。

網球這個比賽比較個人，可以這樣說，就包括網球選手不是那麼熱衷 參加奧運是一樣的道理，當然不能說完全不是一個國族情操推動的東 西，但它確實個人主義比較強。可是一樣啊我們會支持臺灣選手，所 以它不會完全沒有關係，但是當然畢竟巡迴賽是自己的比賽不是國家 性質的比賽，所以基本上他跟國家的關聯不是那麼強沒有錯，但我覺 得不到完全沒有。（受訪者阿德，電影發行，2019 年 08 月 16 日）。

阿德的這段訪談中證實了，Wilson（2014／鍾玉玨譯，2017）所說，一個 國家的球迷會支持自己國家的選手，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臺灣球迷還是會支 持臺灣選手，即使網球是個人運動與國家的關聯並沒有那麼高，但其實並不是 完全無關的。我們始終會因為他是臺灣的選手而支持，但至於為什麼他不會成 為最喜歡的球員？安安是這樣說的，「講真的我會支持臺灣選手的最大原因就是

因為他是臺灣人，無論他的表現是好或壞，我會支持他就是因為他是臺灣人而 已」（受訪者安安，研究生，2019 年 07 月 15 日）。

然而「支持他就是因為他是臺灣人而已」也確實說明了，臺灣球迷對於臺 灣的球員就只是因為他是臺灣人所以支持他，但這樣的支持卻不足以讓球迷成 為他的球迷，因為網球是個人運動，要成為球迷還是要回到第四章時所分析 的，但卻不能因此否認臺灣對於臺灣球迷的影響力。網球比賽的特性，在資本 主義下的轉播邏輯和個人主義下誕生的跨國網球明星，讓球迷與自己國家的連 結看起來不是那麼強，但事實上這樣較為微弱的國族情感還是會有增強的時 候。

我覺得國族情緒唯一會變高只有你那個國家有一個很強的選手的時 候，比如說像錦織圭和 Nadal 的比賽就出現一大堆的西班牙國旗和日 本國旗。還有我去年有去看那個法國一個很強的男雙 Nicolas Mahut，

那時候就是一面倒的在支持他。所以我覺得真的就是時間對了，那個 國家的人就會很支持自己國家的球員，就算對面的人是很受歡迎的球 員，比如說今天溫布頓有 Murray 和 Federer，應該絕大部分現場的人 還是會支持 Murray。（受訪者Paul，管理顧問，2019 年 08 月 11 日）

Paul 以自己的經驗提到了，國族情緒會增加的關鍵在於有沒有一個很強的 球員。就如同現今因為謝淑薇屢屢在球賽中創造佳績，也因為擊敗數位前後任 球后，而被WTA 封為球后殺手，他成為很多臺灣球迷在女子網壇最支持的球 員。甚至於也因為她讓更多人熱衷於網球賽事，如阿慕就是因為謝淑薇在網壇 的成績，讓他從四大賽迷變成會關注巡迴賽的網球迷：

以前也會看，但就是只有看大滿貫，是因為謝淑薇創造了一些奇蹟，

我就開始關注她，現在平常的巡迴賽我也都會看。（受訪者阿慕，餐飲 業，2019 年 07 月 05 日）

同理在男子網壇也是如此，當臺灣的選手在國際賽場上有所表現時，國族 情緒也會被放大。2010 年 6 月 28 日當臺灣一哥盧彥勳在溫布頓網球公開賽擊 敗前球王羅迪克（Andy Roddick）成為第一個進入溫網八強的男單選手，「臺灣 之光」的新聞標題鋪天蓋地而來，批踢踢等討論空間也充滿了盧彥勳的討論文 章，不少球迷也發出「發錢文」、「祭品文」，貢獻自己的P 幣（在批踢踢中的虛 擬貨幣）又或是許下如果盧彥勳贏球就會捐款甚至是馬上買機票飛到現場的承 諾，為盧彥勳的四強賽集氣加油。而球迷之所以願意這麼做，都是因為他是臺 灣的球員。雖然他不是球迷本身最愛的球員，但因為他來自臺灣，所以球迷會 給予他支持。因為他的表現，讓臺灣球迷開始期待，盼望能看到一個臺灣人成 功打進大滿貫四強，因此此時國族情緒就會增強，能夠強烈感受到臺灣球迷對 於臺灣球員的支持。

（二）臺灣國族情緒的展現

除了在日常生活中透過網路分享和觀看賽事支持臺灣球員之外，臺灣網球 迷到現場朝聖時也有國族情緒的展現，當臺灣球迷到大滿貫或是其他巡迴賽朝 聖時，也會前往臺灣球員的賽事，揮舞著國旗為臺灣選手加油。

最感動的畫面就是謝淑薇拿到第一個溫網冠軍的時候，然後那時候我 剛好在現場，那時候我見證臺灣歷史，像謝淑薇今年又奪冠，我就說 我在 2013 年的時候有在現場看過謝淑薇奪冠，然後下面就會有人留言 說這真的可以拿來說嘴一輩子欸，而且又是臺灣的第一個女雙的冠 軍」（受訪者Chris，補教老師，2019 年 07 月 17 日）。

Chris 在 2013 年前往溫布頓朝聖，在那次的朝聖之旅，他終於親自到了那 個從小就夢想前往朝聖的溫布頓，並且見到了多年來最喜歡的球員喬科維奇。

然而對他而言最感動的也最驕傲的，並不是他終於來到網球聖地溫布頓俱樂 部，也不是親眼看到喬科維奇，而是他曾在現場高舉國旗，見證臺灣的第一個

女雙冠軍。而這個現象也與Seippel（2017）在研究指出，當代表國家的運動員 有良好表現時，球迷會感到與有榮焉，也會因此產生「國族自豪（nationally proud）」的情況相符。

Hobsbawm（2001）也指出運動員代表著他的民族和國家，更精確的說是代 表了他們的想像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ies），數百萬的人就像成為一個球 隊一樣，即使只是在一旁加油的人都成為了國族的象徵（轉引自Kretchmar、

Dyreson、Liewellyn & Gleaves，2017）。在臺灣球員的賽事中，也可以看到來自 臺灣的球迷揮舞國旗為選手加油：

看謝淑薇的比賽的時候，我溫網沒有帶國旗，所以我們現場畫了國 旗。正好有人帶彩色筆，我們非常刻苦，我們用紙畫的，我們還特定 上網找一下國旗，就是知道他有 12 道光芒，可是你要看一下他到底長 什麼樣怎麼畫，我們就拿進場。後來我就知道要買國旗了，我溫網畫 國旗嘛，美網我就帶我畫的那個國旗去，但發現覺得有點蠢，我為什 麼不買一個國旗算了呢？後來我澳網就帶一個去，然後淑薇有在上面 簽名。（受訪者芬尼，會計師，2019 年 07 月 26 日）

而這樣的國旗飄揚，就與因為喜愛的球員而舉起他的國旗是不一樣的。或 許也是在享受暫時的節慶（Miyadai，2002），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出於對國 族的認同，更進一步的說它是國族認同的表現平台（黃冠華，2011）。Paul 作為 一個不認同中華民國，而是堅持臺灣獨立的人，他的敘述也印證，在自己國家 球員比賽時，舉起國旗這樣的行為不僅是享受網球嘉年華，也是一個國族認同 的展現，「我去看臺灣球員比賽的時候，不會拿中華民國國旗因為我不認同中華 民國啊，但我會拿臺灣獨立旗」（受訪者Paul，管理顧問，2019 年 08 月 11 日）。

三、全球化下球迷的彈性身份與國族情緒

從上述可以知道，在許多的情況下，網球雖然是職業賽事。但它仍然會扮 演國族情緒宣揚的窗口，臺灣的球員也因為是代表臺灣，而獲得臺灣球迷的支 持（黃冠華，2011）。然而如同 Mori（2004）提到在觀看賽事時除了本國球員 之外，也會對跨國球星留下印象。因此，球星能夠基於彈性公民身份形成跨國 球星，吸引全球的球迷。

然而當國族情緒遇到喜愛的球員時，球迷又會如何選擇？看似是很糾結的 選擇題，但在實際上訪談時卻發現，球迷都有自己心中判斷的一把尺，大部分 的球迷可能考量到這場賽事對於所愛的球員的重要性。

我會判斷說比如說 Djokovic 對盧彥勳我就會看說這場比賽對 Djokovic 有沒有意義，就是他需要達成某種目標。或者說現在只是一個 250 分，我就會覺得給盧彥勳拿也沒關係。（受訪者阿德，電影發行，2019 年08 月 16）

對於阿德來說賽事對喬科維奇有沒有意義成為了他判斷的依據，而對於炫 哥來說費德勒在大滿貫的紀錄的重要性，也是高於國族情感，「250、500 或是大 師那種會支持盧彥勳，因為我覺得 Federer 在大滿貫不能輸因為他要刷紀錄。是 因為你喜歡球員的心會大過你愛國的心嗎？這樣聽起來好叛國賊的感覺，但 Federer 還是比較重要」（受訪者炫哥，醫生，2019 年 07 月 04 日）。「喜歡球員 的心會大過你愛國的心」確實是網球賽事中會發生的現象，因為對於球迷來 說，球星才是他們看比賽的重心，才是讓他們會努力追尋每一場賽事的人。

但同樣的，也有球迷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會選擇支持臺灣選手，「我會希望 臺灣人贏球，我是愛國主義者，你可以幫我貼標籤。比如說如果謝淑薇遇到莎 拉波娃我還是會支持謝淑薇，那盧彥勳碰到費德勒的話這個很難，但還是盧彥

勳欸，我真的很愛國對不對？」（受訪者晏子，研究生，2019 年 07 月 19 日）。「我們當然要支持臺灣人啊，如果碰到的話」（受訪者馮哥，機師，2019

勳欸，我真的很愛國對不對？」（受訪者晏子，研究生，2019 年 07 月 19 日）。「我們當然要支持臺灣人啊，如果碰到的話」（受訪者馮哥，機師，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