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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諾丁斯幸福教育觀的教育蘊義

第二節 幸福與課程教學

壹、課程

諾丁斯認為,若要基進的改變學校課程,使其促進一個人的幸福,最恰當的 作法應是「丟棄已過時兩個世紀之久的當前課程,構造圍繞人類中心問題和興趣 進行組織的新課程」(Noddings, 2006: 71),但她也承認,這種作法在現實情況中 窒礙難行,比較可行的折衷之道是「拓展每一學校學科,為這些必要主題留出空 間」(Noddings, 2006: 71),也就是說,該思考的是她所謂的「圍繞人類中心問題 和興趣」的議題如何融入既有的國文、英文、數學、社會、自然、藝術以及綜合 活動等課程之中。

諾丁斯所說的「圍繞人類中心問題和興趣」的議題,可見於其主要著作中,

諸如戰爭心理學、房與家、為人父母、動物與自然、人際關係、性別、廣告、宗 教等(Noddings, 2003)。她認為,若「不對日常生活中的這些問題進行批判性思 考,教育一詞實際上就變得沒有意義」(Noddings, 2006: 4)她也認為,理想的教 育方式是「追問『你學到了什麼?』而不是『你是否學會了 X?』」(Noddings, 2006:

23)可見她不只是在教學內容上,主張以生活為中心,在教法上,也把「浸潤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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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陶看做教育目的」(Noddings, 2006: 23)。她認為教育應回應學生明示的需要,

並且不應過分將學科專家認為的「推斷的需要」強加給學生,而是重視引導學生 看見「推斷的需要」的價值,主動將「推斷的需要」轉化為「明示的需要」。若 仔細思考學生「推斷的需要」究竟是什麼?恐怕她指出的那些圍繞人類中心問題 和興趣的議題,反而比學科知識更重要,況且這些幾乎是台灣的國民教育階段中 的懸缺課程(null curriculum),值得我們重視。

當教育者思及要如何拓展學科時,很容易陷入「加」的陷阱之中,不斷疊加 的結果,使學科內容疊床架屋,幾成危章建築,時日一久,師生必不堪負荷。例 如議題融入課程便是一例,海洋教育、環境教育、性平教育、防災教育、原住民 教育等等,不斷加在原有的學科中,終將導致課程變為四不像的產物。以環境教 育來說,在氣候變異頻仍的今日,政府由國家永續發展委員會在《永續發展政策 綱領》中,便為了增進全民永續發展之知識與認知,提出如下策略:

強化幼稚、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體系中永續發展師資及研究人才的培育;

將永續發展相關內容融入各種學科中;建立終身學習社會,以充實邁向二十 一世紀永續發展的教育機會。(國家永續發展委員會,2015:97-98)

看似立意良善的策略,便會因不斷累加,導致既達不到原本重要議題的教育目的,

又讓被附加的傳統學科和學校運作逐漸失衡。

日本的「雜物管理諮詢師」山下英子,結合瑜伽理念,奉行「斷行‧捨行‧

離行」的規準,到處演講「斷捨離」的整理術,該內容雖屬雜物管理,但整理環 境的同時也連帶斷絕了心裡的雜念,讓人變得更清爽、快樂。「斷捨離」整理法 和一般的物品收納法最大的差別在於,它的中心思想從「這個物品能不能用」轉 為「我還需不需要它?」、「這東西適合我嗎?」簡言之,我們需要關注的是物品 和自己的關聯性。「斷捨離」整理法給我們的省思是,不斷累加的課程就像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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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的物品收納法,「這個課程有用」、「這個課程有價值」,所以我們把它「加」進 現有的課程裡,但用「斷捨離」的方式思考,我們便會問「這個課程適合我嗎?」、

「我(最)需要這個課程嗎?」每個被加入的課程都是推斷的需要,也都有價值,

但是在安排課程時不需要等而視之,必須先思考先後次序。

即便是重要的課程,也必須持續思考如何呈現的問題。食農教育是我國近來 廣泛推動的教育議題之一,它旨在透過實際操作(耕作),讓學生認識人與土地 自然的關係,這項議題亦是諾丁斯提到的「圍繞人類中心問題和興趣」。但我們 的課程設計,真能喚起人對自然的關懷、對土地的尊重和感恩嗎?在校園的一角 實際耕作確實能讓學生了解食物的來源,但那幾乎只是現代人對農業的「幻想」

──我們實際吃下肚的食物,很少是經由那種方式來的。在工業化的農業中,學 生應該知道更多與食物有關的事,例如:我們吃下肚的食物來自哪裡?哪些人在 耕作?他們如何耕作?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什麼是「有機」、「基因改造」、「跨 國農業」?實際的耕作經驗可能是促成關懷的起點,但喚起關懷後還有很長的路 要走,這些路是靠更多的了解鋪成的。

在國中、國小、學齡前的教育階段,「從做中學」仍是當今顯學,「創客」(Maker)

運動大行其道,但要讓學生從眼前的「關懷」拓展到對遠方的「在意」,知與行 都不可偏廢。很多時候,知不僅是行的開端,更帶給我們許多樂趣,這不僅是因 求知而來的樂趣,還是發現人與世界萬物的關係的樂趣。諾丁斯提醒了我們關懷 的重要性,但卻未強調知識在關懷中也位居重要角色,或許我們可以這樣理解:

生活周遭自然而然習得的知識,便足以讓我們產生最開端的關懷,但關懷若要擴 充到更大的範圍,得仰賴更多的知識,不論這些知識屬於明示的需要或推斷的需 要,最終都能讓我們意識到人與世界的關係,並從中得到樂趣。再以食農教育為 例,美國飲食作家波倫(Michael Pollan)的說法值得我們注意:

吃東西時更清楚了解進食的全部風險,似乎是一種負擔,但實際上這件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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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的滿足感,也是生命中其他事物所難以比擬的。相較之下,人們在工業 化飲食中對於食物一無所知,得到的樂趣也彈指即逝。……越了解飲食,從 中得到的樂趣才會越多。(鄧子衿譯,2012:16)

我彷彿換上一副新眼鏡,就此將自然界分成可能可以吃與可能不能吃。當然,

我才剛換上這副眼鏡,也才剛到加州,因此我的採集視野處處是破洞。不過 我依然開始注意到一些事情,像是我的午後健行小徑旁有洋甘菊開著柔嫩的 黃色小球花,樹蔭下長著幾叢美春草,而陽光下則長著野生芥末。(鄧子衿 譯,2012:290-291)

這兩段引文傳遞了這樣一種訊息:知識可以帶給我們樂趣。作者用眼鏡類比,形 容掌握知識後,看見了許多原先視若無睹的事物;但我會以顯微鏡來形容這樣的 現象:知識讓我們在一樣的事物中看見更多的內涵。在食農教育的例子中,這種 知識即是找回人與自然的連結關係之關鍵。

除了食農教育,人與動物的關係也是應被仔細探討的。當七分熟的菲力牛排 端上桌的時候,我們看著鐵盤上滋滋嘎響的黑胡椒醬汁,與略帶血紅色但外表已 煎熟的肉排,幾乎不願意想起這塊肉的前身是什麼,以及它在端上桌前經歷了什 麼遭遇。

工業化飲食最棘手與悲哀之處,在於徹底掩埋了人類與各物種的關係與聯繫。

在人類把「原雞」(Gallus gallus)變成麥克雞塊的過程中,世界亦進入了一 趟遺忘的旅程;在這趟旅程中,我們付出昂貴的代價,換來雞隻的痛苦與人 類的歡愉。(鄧子衿譯,2012:16)

肉品工業界非常清楚,越多人知道屠宰場中發生了什麼事,人們吃的肉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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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少。這不是因為屠宰必然是殘酷的,而是我們都不想記起來肉究竟是什麼,

或是肉在端上我們的餐桌前有過什麼遭遇。(鄧子衿譯,2012:310)

刻意漠視的結果,也讓人遠離了與自然的聯繫。我不是要主張素食才是幸福之道、

或指控吃肉是不道德的,但若忽視人與食物的關係,顯然讓人的幸福帶有遺憾、

讓心中殘存陰影。

貳、教學

教學是課程的實踐,也是師生在學校最主要的互動歷程,近年主張的「以學 生為主體」之教學方式,本身即是關注學生學習情況和學習興趣的教學法。諾丁 斯提出的關懷倫理學,注重關懷者對被關懷者的全神灌注,此與以學生為主體之 教學觀念不謀而合,若教師能實踐這種教學法,不只是讓教師在教學中成為關懷 者,同時也是讓學生接受、回應教師的關懷,在更有效率地學習之外,也能感悟 教師所傳遞的倫理理想。

前幾年蔚為風潮的學習共同體,便試圖把重點從教師的「教」轉到學生的「學」, 佐藤學的觀點與諾丁斯的看法頗為相似:

一般教師希望學生在課堂上能「我!我!」的踴躍發言,但其實「我!我!」

的學習反而是貧乏的。因為在「我!我!」的課堂中,所有的發言都是獨角 戲,缺乏與學習本質的對話。對話的基礎,與其說是「說話」,不如說是「聆 聽」。(黃郁倫等譯,2012:87)

「聆聽」與關懷者的全神灌注,強調的都是將注意力放到他人身上,試圖從他人 的視角觀看世界,也就是說,聆聽也是關懷的展現。不過聆聽並非無中生有或與 生俱來,佐藤學認為,聆聽作為一種關懷的方式,也必須由教師的身教來影響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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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教師關懷學生,使學生慢慢將這種關懷移植到同儕的相處中:

低年級孩子唯有得到來自教師穩定的個人聯繫,才可能慢慢發展到對同伴學 習的關心,才會逐漸產生與同伴溝通的意識。(黃郁倫等譯,2012:134)

教師在課堂上規劃哪些教學活動,也會影響學生的互動方式。我在國中教育實習 時,輔導我的老師在教〈謝天〉,就讓全班同學在小卡上寫下最感謝的同學,並 說明對方為自己做了什麼事,然後在課堂上親自把卡片交給對方。諸如此類的活 動,在校園生活中也潛移默化地影響學生之間的關係。

教學也會涉及幸福的主觀層面。在前面的章節中,我曾以塞利格曼的正向心 理學觀點,說明教學活動中如何透過安排適當的難度給予挑戰,培養學生的「征

教學也會涉及幸福的主觀層面。在前面的章節中,我曾以塞利格曼的正向心 理學觀點,說明教學活動中如何透過安排適當的難度給予挑戰,培養學生的「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