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主體擴充言黃宗羲工夫論
第一節 從道德意志貫徹之論點建立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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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就主體擴充言黃宗羲工夫論
前文提到黃宗羲論人與人間價值能力呈現的殊異，是從氣化流行角度，由 氣化中對道德意志依循來談。本體呈現則在人的氣化活動中，能否落實道德意 志該有的主導地位；他強調主體活動擴充以成其全，主張擴充與存心乃同一活 動。
黃宗羲認為擴充與存心皆是就道德意志主導落實而言。在此論述下心性論 之主體價值呈現與工夫論擴充乃互相關聯，在他看來心性論與工夫論乃是同一 回事，只有在道德意志主導氣化實踐下，才能真正顯出人之主體的普遍性。接 著將由這種關聯性，就擴充以成其全來探討黃宗羲工夫論。
第一節 從道德意志貫徹之論點建立工夫
一、從道德意志的貫徹言「性」的全與不全
在第四章第三節第二部分談到對於人主體普遍性為內容的「性」，黃宗羲 於生化角度方面，強調「性」作為道德意志與價值能力需在氣化中呈現；並依 體用一原脈絡，黃宗羲從人氣化活動中是否呈現內在價值意志以主導實踐，言
「性」有全與不全。以「直到烝民乃粒，始見其性之美。若苗而不秀，秀而不 實則性體尚未全也。」372主張人最初惻隱、羞惡、恭敬、是非等內在的道德意 志，需在氣化活動成長才能完整呈現，論四端之待養。
由於此種黃宗羲論「性」、「理」就氣之靈妙而看，從黃宗羲在論劉蕺山 曾指出：
蓋離氣無所為理，離心無所為性。……奈何儒者亦曰理生氣？……強生 分別，其不為佛者之所笑乎﹖373
與黃宗羲論楊東明時之對理、氣之見解：
而此氣靈妙，自有條理，便謂之理。374
黃宗羲主張對於「性」「理」乃必須從氣流動內在條理呈現，來強調
「性」必須在氣化實踐脈絡進行描述。此如第二章談到黃宗羲認為人在生命活
372 黃宗羲：《孟子師說‧公都子問性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136。
373 黃宗羲：《明儒學案‧蕺山學案》，《黃宗羲全集》，第 8 冊，頁 891。
374 黃宗羲：《明儒學案‧北方王門學案》《黃宗羲全集》，第 7 冊，頁 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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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中，「性」作為行為主導自有價值能力，不受經驗影響。此看法乃承繼蕺山 而來，黃宗羲強調人在感官之上有一主宰，決定其價值，就活動中各體間主宰 彰顯及差異，把所展現本體分為各狀態。
黃宗羲主張「性」為本有，黃宗羲之所以把「性」呈顯，採取氣化價值活 動描述，是因黃宗羲要以此描述，呈顯「性」作為人有主體普遍性，之所以如 此是因其認為一旦脫離氣化實踐而言價值，將落於憑空追想或以生存背景為根 據，把對善意志扭曲概念意識視作善意志，論「性」將偏離其「性」作為道德 標準的普遍性。也就是說不管是其主體性還是普遍性，皆需就氣化實踐理性脈 絡而言，才能於擴充當中，將本體之客觀性給把持住。
二、從內在價值氣化實踐脈絡落實談行為之準則
根據黃宗羲詮釋孟子言「孔子集大成」時，關於「條理」黃宗羲指出：
「條理」云者，合眾音以成一音，一音之中，眾音未嘗不分明也。蓋一 聲必主一字，如「大哉宣聖」之類，「大」字要如此條理，「哉」字亦 要如此條理，字字相連如貫珠，無有生澀間斷。375
黃宗羲從氣化實踐言「性」，來談行為之標準；所謂的標準，是就每一實 踐活動內在價值的落實。正如黃宗羲詮釋孟子言「孔子集大成」指的是主體普 遍性完整呈現，就「金聲玉振」樂之比配部分，如同奏樂時不容斷續。乃是每 一氣化活動內在價值之落實，主體普遍性在氣化呈現如同奏樂時需做到以眾音 循序、和美演奏每一音下，每一音之眾樂器音中又彼此分明，如「大哉宣聖」
之「大」字指的是要如此「條理」一般。在氣化脈絡依循內在價值實踐，既不 脫離內在價值，又必須依氣化相應脈絡做出相應之活動。在此能一貫相連不 斷，自然不間斷不刻意，才可說主體之普遍性完整呈現。根據黃宗羲詮釋孟子 言「孔子集大成」指出：
「孔子集大成」，集三子之成條理者，清、任、和，便是條理也。「始 條理」，清、任、和之脈絡分明；「終條理」清、任、和渾然無迹。到 得渾然無跡，方為之成，然非始之脈絡分明，則墮於儱侗。376
在黃宗羲看來，「孔子集大成」是指孔子在氣化脈絡依循內在價值做出相 應之活動，於實踐中強調須做到渾然無跡，也是就自然不刻意。由「始條理」
清、任、和之脈絡分明做到「終條理」清、任、和渾然無跡。「大成」可說是 主體普遍性完整呈現。然此「終條理」渾然無跡需要具備初始脈絡之分明，若
375 黃宗羲：《孟子師說‧伯夷目不視惡色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127。
376 黃宗羲：《孟子師說‧伯夷目不視惡色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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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此則籠統不全。黃宗羲認為若不主張依氣化脈絡做出相應之實踐，論主體 普遍性完整呈現終將墮於儱侗不全。
於此我們可知，黃宗羲所主張的主體普遍性完整呈現，是從氣化脈絡人能 依循內在價值不斷實踐而言，來強調不可脫離氣化實踐脈絡言性之呈現。在此 黃宗羲所言主體乃可容納各主體的更高主體。
三、從道德能力需在氣化實踐成長言擴充
黃宗羲為強調工夫重要性，在凸顯本體與工夫一致性下，由「氣」角度描 述「心」來論一擴充工夫。如同前文談到對擴充工夫黃宗羲由《孟子》「平旦 之氣」之詮釋，黃宗羲從主張的「平旦之氣」即是「良心」，並對現成良知批 評說明。以下圍繞，此關於「四端」與擴充工夫關係之文段，由「性」需鍛鍊 對「擴充」進行描述討論。
(一) 以「四端」為道德之源論擴充 1.擴充四端即盡心成性
從黃宗羲談擴充即盡心指出：
孟子所謂擴充、動心忍性、強恕而行，皆是所以盡心。性是空虛無可想 像。心之在人，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可以認取。將此可以認取者 推致其極，則空虛之中，脈絡分明，見性而不見心矣。如孺子入井而有 惻隱之心，不盡則石火電光，盡之則滿腔惻隱，無非性體也。377
與黃宗羲引孫淇澳對《孟子》「盡其心者知其性也」解釋指出：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擴而充之，便是盡心；知仁義禮智之根於心，
便是知性。378
黃宗羲藉由此角度談《孟子》擴充工夫同動心忍性、強恕而行，皆是從盡 心上談成性。強調道德意志做為人的道德能力，想要呈顯最初道德意志，得從 四端於氣化實踐推致，若不能將道德意志推致貫徹，所呈現之道德意志只不過 是如石火電光瞬間光彩。從「性」是空虛無可想像，只能在「心」活動認取，
將認取推至其極即強調道德就實踐而談。黃宗羲言：「盡之則滿腔惻隱，無非 性體也。」指的是主體普遍性的「性」，在道德意志呈顯，而這種完全的呈
377 黃宗羲：《孟子師說‧盡其心者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148。
378 黃宗羲：《孟子師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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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如黃宗羲言：「脈絡分明，見性而不見心矣。」指出道德意志於接觸事 物，依意志自身做到自然而然不須勉強。
從論「氣」與「心」、本體與工夫一體性下，黃宗羲針對道德意志易受影 響，與其呈顯有賴具體實踐鍛鍊。主張「性」作為價值能力在實踐呈現，仁、
義、禮、智四德，為人心四端於活動中呈顯，四端作為本體價值能力，雖為四 德之根，四端若無法在活動擴充出四德，即代表人沒有將四端貫徹價值能力於 活動中。黃宗羲於此建立其工夫內容，並強調實踐鍛鍊重要性。
2. 由《中庸》主靜詮釋《孟子》養氣、求放心下論擴充
根據第四章第三節一、所圍繞，關於「平旦之氣」與擴充工夫關係之引 文，黃宗羲主張《孟子》養氣所言「平旦之氣」，即求放心工夫，所求之良 心，與《孟子》言「平旦之氣」好惡之道德情感，即《中庸》所指喜怒哀樂之 未發，發而中節，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之體。將《中庸》「主靜」涵養未發，與
《孟子》「養氣」、「求放心」結合。從氣機收斂建立其工夫內容，主張由氣 化中的自我約束與收斂精神，來喚醒道德意志。以指明人的道德方向，使人可 依循給出的實踐規則，完成自我本體的呈現。
黃宗羲由養氣強調，最初的道德意志呈現，易受外物影響。所呈現非完整 的本體，道德意志須於氣化中作出引導，才算本體之整全。《孟子》言「平旦 之氣」同於「惻隱之心」，乃指人在不依於無利害而有一道德意向時，如前文 提到黃宗羲之主張「四端」須擴充，黃宗羲將「四端」看做道德之源。
根據黃宗羲引用孫淇澳說法認為：
孟子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欲人識心，故將惻隱之心指為仁之端，
非仁在中，而惻隱之心反為端也。……惟德根於心，則一味求心，德自 無不真之處，……《孟子》一書，專為性善說也。然則仁義禮智，可謂 非性乎？曰：《中庸》言『性之德』也，謂之德則可，謂之即性則不 可。……端者，倪也，有端倪不可不窮分量，故須擴充。379
黃宗羲讚同孫淇澳在把「性」與仁、義、禮、智四德分開，主張四德為心 性後起而有，在強調人最初所呈現的「性」，作為本體價值能力，只是作為源 頭的端倪下，認為「四端」做為發端，所呈現的非一完整的本體，他同於孫淇 澳主張「四端」僅做為實踐方向之指導，在確實實踐本體指引方向下才算工夫 完成，所呈現的本體才算完整的本體。也就是說黃宗羲就「四端」呈現的不足 強調工夫擴充的重要。
黃宗羲由「氣」角度描述「心」，將「氣」「心」視而為一。對《孟子》
求放心與《中庸》涵養未發之收斂，結合成一種工夫，養氣與求放心視為同一
379 黃宗羲：《孟子師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章》，《黃宗羲全集》，第 1 冊，頁 6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