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國法院實務見解
第一節 新聞記者定義的困難
第一目 概說
保護新聞消息來源的目的，在於維護新聞工作者得無所顧忌地，採訪、蒐 集、編輯新聞，確保新聞訊息的自由流通，主要功能著重在保護新聞記者得免 於因新聞採訪、蒐集、編輯工作，接觸新聞消息來源，而在信守職業道德與保 密承諾下，受到法律的追訴。基本上應該屬於新聞記者的防禦性權利，如果新 聞記者不能主張這種防禦性權利，不僅新聞記者的工作權（採訪、蒐集、編輯 新聞），無法受到保障，新聞資訊更有因秘密消息來源的揭露，而有枯竭之虞，
進而影響到新聞記者採訪、蒐集、編輯訊息的機會，故得主張保護消息來源的 主體，應是新聞記者，而非新聞消息來源本身，新聞消息來源本身，其單純掌 握新聞事件的資訊，是否願意提供給新聞記者作為新聞報導的素材，基本上是 新聞消息來源自己的選擇，新聞消息來源本身在保護新聞消息來源的議題下，
因新聞記者行使此項權利保障時，受有不被揭露身分的反射利益而已。換言之，
保障新聞消息來源，並非在給予躲在幕後散發敏感訊息，可能侵害他人權益的 新聞消息來源提供者，一個免於法律責任的庇護所，而係在保障客觀中立報導 新聞的新聞記者，免於因努力採訪編輯來自秘密消息來源的新聞而涉訟，藉以 維護新聞自由的內涵。故保障新聞消息來源所要保護的真正的意義，係在維護 新聞自由，並非提供新聞消息來源庇護所，這與傳統專業人員的拒絕證言權的 權利主體，例如醫師與病人關於醫療業務的拒絕證言權，其所保護的是病人的 隱私，而非醫師的隱私，所保護的權利主權係病人，而非醫師，有所不同。376
雖然White 大法官在Branzburg 案所主筆的多數意見，最後其影響力雖然不
376
參見陳盈錦，同前註 33 文，頁 99-100。及Stewart 大法官的不同意見書來得大，然其點出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新聞記 者的定義為何？這個問題難以回答的程度，在現今新聞媒體類型愈趨多元化之今 天，更顯棘手。White 大法官認為要承認新聞記者得主張拒絕證言權，那就必須 先釐清保護的主體，究竟何人可被視為是新聞記者？誰可以主張此項權利？是第 一線的記者？編輯？是否包括總編輯、發行人⋯等等。1972 年美國聯邦最高法院 在Branzburg 案中，由主稿大法官White之決書內指出：
「遲早，我們得搞清楚哪幾類的新聞人能獲得特權，這將是具爭議性的過 程，因為依據傳統的原則，使用複寫紙和油印機，孤獨的寫著小冊子的人，其所 享有的新聞自由，與在大都會中用最新照相排版技術的發行者所享有者是完全一 樣的。新聞自由是基本人權，它不只限於報紙和期刊，它還包含了小冊子及傳 單…。在歷史意涵上，新聞媒體包括了可以提供資訊與意見得以流傳之各式各樣 的出版形式。但現今，這種被有組織性的新聞媒體之代表所倡言之提供資訊之功 能，演說家、民調家、小說家、學術機構研究者和劇作家同樣地也可提供。幾乎 所有的作家都可以主張，他為資訊傳布至公眾作出了貢獻，而且，他靠的是秘密 消息來源，如果他被強制到大陪審團面前作證，那麼他的消息來源以後將會保持 沈默。」
377
377 Branzburg﹐408 U.S.at703-705，原文為“Sooner or later, it would be necessary to define those categories of newsmen who qualified for the privilege, a questionable procedure in light of the traditional doctrine that liberty of the press is the right of the lonely pamphleteer who uses carbon paper or a mimeograph just as much as of the large metropolitan publisher who utilizes the latest photocomposition methods.Freedom of the press is a "fundamental personal right" which "is not confined to newspapers and periodicals. It necessarily embraces pamphlets and leaflets﹒……The press in its historic connotation comprehends every sort of publication which affords a vehicle of information and opinion." The informative function asserted by representatives of the organized press in the present cases is also performed by lecturers, political pollsters, novelists, academic researchers, and dramatists. Almost any author may quite accurately assert that he is contributing to the flow of information to the public, that he relies on confidential sources of information, and that these sources will be silenced if he is forced to make disclosures before a grand jury.
足見早在30多年前，美國聯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們，已經在為「新聞人」
（newsmen）或新聞記者一詞該如何定義而傷透腦筋。White大法官認為由於定 義的困難，若要由法院一一依個案認定，則未免賦予下級法院太多的責任。因此 最高法院於Branzburg 案中，才會主張由立法部門依需要自行訂立相關新聞記者 保護法或庇護法（Shield Law）來解決。但平心而論，如前所述，新聞記者拒絕 揭露秘密消息來源的特權保護是一種［制度性的保障］，是對某一種階級、身分 的保障，所以範圍似也不宜過廣，而且必須有所限制，如此才能確保這樣的保障 制度不致於被濫用或破壞。反之，這項範圍也不宜過窄，因為若此一範圍過於狹 隘，難免會有保障不周的問題。換言之，如立法過於寬鬆的特權範圍，會阻礙對 於刑事犯罪的調查，而過於嚴格的定義，又會妨害新興型態的新聞業的發展，若 由司法來做權衡的決定，將會嚴重受到個案事實以及當事人的影響，並非是一個 建立統一之社會政策的最佳途徑，這會使新聞從業人員及其消息來源者陷入無止 境的猜謎遊戲中，因此，權衡這些社會利益的工作，應由立法機關來做出明確的 定義，才是解決問題之最佳方法。378因此如何斟酌衡量，取得一個最適當的定義，
供作將來立法之參考，就成了非常重要的課題。
第二目 我國相關新聞法規之現況
我國新聞記者法曾於民國 32 年元月 30 日制定，共 31 條。由於本法內容 充滿太多箝制新聞自由、言論自由的條款，因此甫一公告即遭到新聞界強大反 彈，政府也從來沒有明令施行過。民國 34 年 8 月 23 日，國民政府更明令暫緩 實施。但迄至民國 93 年 1 月 9 日才經立法院三讀通過廢止，並於同年 1 月 20 日正式公告廢止。根據前述巳廢止之新聞記者法第一條規定，所謂新聞記者，是
378參見王瑜玲，同前註 5 文，頁 92。
指「在日報社或通訊社擔任發行人、撰述、編輯、採訪或主辦發行及廣告之人。」
遺漏晚報、期刊、電視、廣播電台等等，不符合現今社會傳播媒體的運作狀況，
若新聞記者僅限於在日報和通訊社服務之人，恐與社會常情不符，且又將媒體負 責人（即發行人）和從事「撰述、編輯、採訪、業務發行及廣告」之人都包山包 海地納入記者的範疇，這又難免讓人覺得認定範圍過寬
379
。綜上所述，依我現行 法制很難界定新聞記者之含義，故惟有參考美國各州立法例或法院實務見解。第三目 美國各州立法現況 壹、概說：
White大法官認為由於新聞記者定義的困難，若要由法院一一依個案認定，
則未免賦予下級法院太多的責任。因此最高法院於Branzburg 案中，才會主張由 立法部門依需要自行訂立相關新聞記者保護法（Shield Law）來解決。但其立法 定義範圍不宜過廣，而且必須有所限制，如此才能確保這樣的保障制度不致於被 濫用或破壞。如立法過於寬鬆的特權範圍，會阻礙對於刑事犯罪的調查，反之，
這項範圍也不宜過窄，因為若此一範圍過於狹隘，難免會有保障不周的問題，又 會妨害新興型態的新聞業的發展。
但是美國是一聯邦制的合眾國，因各州的州情不同，立法者所思考的方向也 不盡相似，所以對於記者的定義也出現了或多或少的歧異。有學者歸納認為目前 各州的立法規定，通常是以兩個面向來決定其人是否屬於新聞記者： 一為其工 作內容， 一為工作目的。前者係指其主要工作內容是否即為採訪蒐集新聞資訊，
後者則是評量其蒐集採訪新聞資訊之目的，是否為希望能透過媒體傳播給大眾，
或是呈現在大眾面前。380但大體而言，所謂的「記者」，通常要具備以下兩條件：
379參見范立達，同前註 8 文，頁 138。
380 參見 Laurence B. Alexander, supra note198, at 116,130. 美國教授 Alexander 認為新聞 記者之要件為：The claimant must (1) be engaged in investigative reporting; (2) be engaged
一、要與新聞媒體有牢固的聯結；二、必須從事採訪或處理與欲散布於眾的資訊
阿拉斯加州（Alaska）
385
、奧克拉荷馬州（Oklahoma）386
、路易斯安那州in gathering news; and (3) possess the intent at the inception of the newsgathering process to disseminate this news to the public .引自范立達，同前註 8 文，頁 140 之註 428。
381參見 Berger, Linda L.,supra note 172, at1393-1395.，其認為新聞記者之要件須符合下列 要件 ： 一、The Journalist Must Have a Substantial Connection with or Relationship to Recognized or Traditional News Media. 二、 The Journalist Must Be Practicing Journalism, that Is, Gathering or Processing Information Intended for Dissemination to the Public, at the Time of Obtaining Information.引自范立達，同前註 8 文，頁 140 之註 428。
382引自范立達，同前註 8 文，頁 140-142。
383 參見 42 Pa. Cons. Stat. Ann. § 5942 (a)，賓州規定：Pennsylvania requires that the journalist be ""engaged on, connected with, or employed by any newspaper of general circulation or any press association or any radio or television station, or any magazine of general circulation, for the purposes of gathering, procuring, compiling, editing or publishing news. ，參見 Calvert, Clay, “And you call yourself a journalist? : Wrestling with a definition of “Journalist＂ in the law.＂ Dickinson Law Review, Winter:
448（ 1999）,另見 Berger, Linda L., supra note 172, at1393-1394。
384 參見 Ohio Rev. Code Ann. § § 2739.04, 2739.12.
385參見 Alaska Stat. § 09.25.390 (4)， 阿拉斯加州（Alaska）規定："a person regularly engaged in the business of collecting or writing news for publication, or presentation to the public, through a news organization.＂
（Louisiana）
387
的法律則規定，記者必須是「定期性的從事工作」（regularly［六］羅德島（Rhode Island）、北卡羅萊納州（North Carolina）：
羅德島（Rhode Island）
390
、北卡羅萊納州（North Carolina）391
對記者的定 義也都有類似的「僱傭或連結性」的條件。386參見 Okla. Stat. tit. 12, § 2506(7) (1997) ，奧克拉荷馬州（Oklahoma）規定： “regularly engaged in obtaining, writing, reviewing, editing, or otherwise preparing news for any newspaper, periodical, press association, newspaper syndicate, wire service, radio or television station, or other news service＂.
387 參見 La. Rev. Stat. Ann. § 45:1451，路易斯安那州（Louisiana）規定： “regularly engaged in the business of collecting, writing or editing news for publication through a news media.＂
388 參見 735 Ill. Comp. Stat. Ann. 5/8-902 (West Supp. 2002).
389 參見 Del. Code Ann. tit. 10, § 4320(3)(a) (1999).
390 參見 R.I. Gen. Laws § 9.19.1-2(1997) ，羅德島（Rhode Island）州規定："directly engaged in the gathering or presentation of news for any accredited newspaper, periodical, press association, newspaper syndicate, wire service, or radio or television station."
391參見 N.C. Gen. Stat. § 8-53.11(a)(1) (1999)， 北卡羅萊納州（North Carolina）規定：
"Journalist--Any person, company, or entity, or the employees, independent contractors, or agents of that person, company, or entity, engaged in the business of gathering, compiling, writing, editing, photographing, recording, or processing information, for dissemination via any news medium."
392 People v. Von Villas, 13 Cal. Rptr. 2d 62, 78-79 (Cal. Ct. App. 1992).
393 The appellate court upheld the trial court on the ground that both the pre-contract
［八］科羅拉多州（Colorado）：
［八］科羅拉多州（Colora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