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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錦賢的語言自傳

第四章 受訪者的語言自傳

第一節 涂錦賢的語言自傳

涂錦賢、1950 年生於屏東縣內埔鄉的客家人,有三弟二妹,家中老大。九歲 以前完全聽不懂台語,娶福佬妻、育有二男,會國、台、客、英、日五種語言。

一、童年—備受疼愛的長孫

1950 年涂錦賢誕生於屏東縣內埔鄉的一個小農村,祖父母和父母親都是純正 的客家人。母親告訴他,生他之前夢見一位膚色稍微黝黑的土地公,交給她一個 布包後轉頭就離去,打開一看是個小男孩,隔年就生下他,因此堅信他是土地公 送來的孩子,加上是長孫,所以備受長輩們疼愛。

在客家部落,土地公被稱為「伯公」、「福神」或「大伯公」。土地神信仰在先 民們渡海來台開墾時,便傳進台灣。祂的源起可以說是始於自然崇拜,客家人對 伯公有特殊的情感,就像依賴家人一樣,人神之間關係非常親密。所以,內埔地 區在莊頭莊尾,田間田尾,甚至在自家的伙房中都看得到供奉著的大伯公。

池塘邊有棵大榕樹,一群大人在樹下的伯公廟前聊天,討論今年的芝麻和花 生能否賣出好價錢;一堆小孩在廟旁玩彈珠,他們都說著客家母語,吆喝聲此起 彼落的打著彈珠,唯恐一個角度或視線瞄不準,吃不到別人的,還會輸掉自己最 心愛的大彈珠,每個人都說母語,沒有人講國語或台語,涂錦賢回憶說︰

是這樣子的因為我們家族是客家人,整個村莊裡都是客家族,除了去學校以 外,回家都是講客家話,大概是這個樣子。

涂錦賢的童年生活不只含蓋上學和玩彈珠,他還會跟著差他沒幾歲的小叔叔 到田裡抓青蛙,到溪溝摸蚋仔兼洗褲。有時用釣線綁著釣餌就釣得到四肢靈活的 小青蛙,有時跟在黃牛犁田後頭,黃牛走過驚動起一隻隻的大青蛙,隨便抓就抓 到了。後來他覺得抓青蛙和摸蚋仔都沒什麼好玩,因為他開始想念搬到台東的爸 媽和弟弟妹妹們。

二、求學生涯—九歲接觸台語

原來他擔任公職的父親在他小學二年級時調到台東,全家人都搬離老家,父 親怕他換新環境會難以適應,特別是在封閉的客家莊,幾乎都沒有閩南人居住,

更不用說會聽到台語,恐怕學習會跟不上,就暫時留在祖父母的身邊,等升三年 級時再到台東唸書。乖順的涂錦賢聽從父親安排︰

事實上我本來是二年級下就應該要來台東的,後來我爸爸是因為怕我來到這 邊,老師用台語來詮釋這個國語,怕我學習會有困難所以我就在屏東一直逗 留,我們全家人都搬來台東了。

妹妹那時還沒入學,妹妹應該是要入學了,但是來到台東之後刻意讓他八歲 入學,因為那時候老師都是用台語來詮釋國語;就好像我住在客家村初學國 語,老師是講客語詮釋國語,約莫一年。那時候大概都是這樣,譬如說老師 要教椅子,台語說 i-á 然後再講椅子,大概都是這樣子。那妹妹就讓她八歲 入學,來台東的時候是七歲,所以她慢了一年。

那我應該是二年級的寒假應該要過來,那爸爸就認為說這樣的話可能學習會 有困難,所以就讓我在那邊留到了三年級,就是把二年級全部讀完然後再過 來這邊,因為升上中年級,老師上課都講國語了。

1959 年涂錦賢九歲那年離開祖父母,轉學到台東師範附小,這個學區是台東 市最繁華的商業區和公教區,學生家長不是做生意的,就是在公家機關服務,學 生在家裡講台語相當普遍。

剛從客家莊到這個一切都充滿新鮮感的新環境,週遭的人使用的語言,除了

學校教的國語,還有一句都聽不懂也不會講的台語,涂錦賢學台語的方式是藉由 國語學台語的:

剛剛來是台語一個字都不會講,那在家會講客家話,因為我們家是公務員的 家庭也講國語,出去外面慢慢跟同學從九歲的時候慢慢學,就是從小學三年 級慢慢學。

但事實上過來的時候我發現因為可能國語也有基礎,會跟同學溝通反而是用 國語為主,然後再學習台語,就是用國語來詮釋瞭解台語,老師課堂上也講 國語,所以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聰穎好學的涂錦賢在學校安靜觀察哪個同學會講台語,他家住在那裡,個性 好不好相處,等觀察過後,他會主動釋出友善,有時邀同學們到家裡來寫作業、

吃東西,有時一夥人到海邊、公園玩耍,這放學後的時間就是最好學台語的機會,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這前前後後大約半年吧,很快就會聽會說了:

開口說台語大概都沒有說是什麼時候才敢,好像沒有什麼預備動作或是做功 課,都沒有,反正就是聽到人家講什麼我們就跟著講,跟著學很自然的,我 不知道這是不是叫做所謂的“自然學習法",有沒有這個名詞我不知道,就 是很自然的,沒有刻意的。

我想語言的東西應該是說用自然的學習會比較好,就像是說我們講閩南語也 沒有什麼課本或是什麼東西,也沒有人刻意去教那在學校那個階段學校也是 不准講台語,好像那個時候我們那個年代大部分都是講國語,但是因為每次 用的接觸這些回到家裡,要去外面的經濟活動都會使用閩南話,所以應該是 算很自然的學習,沒有刻意說像現在學校有開什麼方言課、本土語言母語課,

在那個時候是沒有的。

孩子在學習語言的過程當中,不覺得自己是在『學語言』,『說得流利』也不 是一項壓力的來源,學習母語是自然而然的。想想看自己沒有學過台語文法,也 沒背過台語單字,周遭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講台語、看台語電視劇、聽台語電台,

在環境當中自然而然就學會了!

離開屏東,孝順乖巧的涂錦賢急著想寫信給祖父母,ㄧ方面思念,ㄧ方面想 告訴阿公阿婆台東生活點滴,請他們別掛念,於是發生語言使用的糗事︰

譬如說我第一次,我剛來到台東因為家裡住在屏東,那個時候電話也不方便,

要寫個信回去給阿公阿嬤,那我就去買信紙,買信紙的時候台語應該說,

phoe-chóa,siá-phoe 那我就不會講,因為這個跟一般的差太多了跟國語差太 多了,事實上我們客家話講寫信是siá-sin 差不多嘛,跟國語好像差不會很多 那麼我就這樣子想,當然我就跟他講我要 siá-sìn,那賣的人就一頭霧水,他 看我,又因為不知道我的背景,就覺得很奇怪,他還笑我,你怎麼會這樣講,

後來他才知道我是客家人,所以大概笑話一兩則,其他的應該是有笑話,但 是因為是在很自然的環境語言,所以說好像學習之中並沒有碰到太多的困難。

這種情形反而讓他知道台語的正確說法,如今想來令人莞爾,他認為在學習 上沒有太大的困難:

當然就是剛剛開始學的時候鬧過很多笑話,因為我們又大了嘛,那個時候是 九歲,外界對我們會有期待,就是他不知道我們是客家人,也不知道我完全 不懂,所以這中間也鬧了很多笑話,那個時候小孩子嘛,學習能力很強,那 一方面同學們之間可能很快啦,度過那個階段是很快的,就是很快的就進入 狀況。

在與人互動的自然環境下學習語言,又勇於開口一定有效果。此外,學校裡 同儕互相影響與模仿,也會有一定的程度影響,問涂錦賢學台語學日語和學英語 哪一種最能得心應手?他覺得都還好:

我想大概都還好,就是說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刻意,不過我倒是要講的是說 日文的話,學的時間是很短,因為那時學校規定要講外國語,所以也是學的 不多啦!大概是因為學校需要有這門課。

那其他的語言方面應該是還好,不過我是感覺說學習語言大概是用自然的方 式最好,就是有這個環境,如果是要讀的話,這個好像是要刻意去讀的話,

應該是說是蠻累的事情,我想這也是我們中國孩子的一個困難與瓶頸,假設 所以為什麼有人出國不到兩三年英文就可以很流利,我想每一個人都是一樣 的,如果有這個環境的話應該是大家都一樣都會很好學習。

三、婚姻與家庭生活—閩客聯姻,各自彈調

一路順遂的求學過程讓涂錦賢選擇當警察,總覺得人民褓母很符合他見義勇

為、剛正不阿的個性,也因工作關係認識了他的太太陳麗花。光聽麗花這個名字 就知道她是福佬人,就好像客家女人的名字很多都叫什麼妹什麼妹的。在公家機 關上班的麗花一句客家話都不會聽,和涂錦賢都以台語和國語交談。

有趣的是當論及婚嫁了,客閩聯姻雙方對採取何種形式都沒意見,最後兩種 都採納,皆大歡喜。他說:

我爸媽很開通,結婚好像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族的結合,我 也不太懂客家或台灣的婚禮習俗,一切都由長輩決定,所以拜祖先的時候,

在她家講閩南話,在我家講客家話,我想雙方的祖先應該都聽得懂也很滿意 吧。至於婚禮的形式兩家都高興,她家採閩南形式,我家採客家形式。各自 彈調,互不干涉,相互尊重。這種作風女方家人的態度不會堅持,我們雙方 是互相尊重沒有隔閡。那客閩各自彈調,賓客親友也沒什麼感覺,現在的婚 禮改變很多,工商忙碌的社會很少墨守成規,有些也不合時宜,兩人相知相 許,孝順父母,家庭美滿比較實際。

至於總有不能改變太多的禮俗是有啦,我們客家傳統婚禮中的上燈、敬祖、

謝媒儀式都沒少。上燈要先上男燈再上女燈,並且要唸上燈的四句好話。上 男燈有添丁發財之意,上女燈意思一樣。接著祭祖,稟告祖先。最後要謝媒,

謝媒儀式都沒少。上燈要先上男燈再上女燈,並且要唸上燈的四句好話。上 男燈有添丁發財之意,上女燈意思一樣。接著祭祖,稟告祖先。最後要謝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