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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四妹的語言自傳

第四章 受訪者的語言自傳

第五節 陳四妹的語言自傳

陳四妹、女、1939 年生於花蓮縣富里鄉,父親閩南人、母親客家人,有三兄 三姊一妹,家中老七。二十二歲嫁福州籍李昌岩先生,婚後學會很溜的福州話,

精國、台、客與福州話,還有七、八成日語會話共五種語言。

一、童年—記憶猶新的國語課

陳四妹女士我們習慣叫她李媽媽,她是研究者曾經服務的電台工務科長李昌 岩的牽手,童年歲月都在花蓮縣富里鄉東竹村渡過。東竹國小畢業後就留在家裡 幫農與顧雜貨店,李媽媽說要讀初中得要到隔壁玉里鎮,媽媽嫌交通不便不讓她 升學,就沒唸了︰

國小都在東竹唸書,富里沒國中,以前叫初中、現在叫國中,國小都在東竹 唸書,國中要去玉里,交通不方便,所以媽媽不讓我去唸,就沒唸了。

富里鄉在花蓮的最南端,和台東縣池上鄉相接,舊名叫公埔,自清道光以來,

即多閩、粵先民蒞止,胼手胝足,廣事墾殖,和池上一樣以生產良質米聲名大噪。

東竹國小的前身是於1939 年,由富里公學校成立竹田分教場,到 1947 年更 名為東竹國民學校、1968 年政府實施九年國教,改制為東竹國民小學。3

李媽媽的母親以交通不便為由,不讓她升初中,實際上還是有重男輕女的想 法,三個哥哥都繼續唸初中、高中,她是家中女生排行第四個,取名四妹,上面 三個姊姊跟她一樣,小學唸完就留在家中務農。

年近七十的李媽媽想起小學上課的情形、老師的長像,至今還記憶猶新,老 師上課說國語,在班上和老師互動良好一團和氣,第一課就是上「來來來,來上 學…」︰

在學校的時候,老師大部份都用國語,我們那時候台灣已經光復了,我們唸 來來來,來上學這些,我沒受過日本教育。那時候有些老師是大陸來的,我 記得有一位老師是上海的,也有我們這邊台灣人,上海老師講國語啊,滿好 的,我對他印象深刻,他的形、個子小小的。教我們還好,大家都很和氣。

那時候一班大概有 30 幾個人。

東竹村是個漢原混居的小鄉村,舊稱頭人埔,典故來自從前有一酋長,恃強 獨佔其地,不准他人放牧而得名。民國 1937 年,日人改稱竹田,沿用至今。4李 媽媽會說客家話來自客家籍的母親以客語跟她們說話,會說台語是閩南籍的父親 只願意跟她們說台語,而國語,剛好趕上台灣光復,入學後有上海籍的老師來教 她們,讓她印象深刻;同學之間,在學校說國語,放學後就講台語居多。李媽媽 回憶當時語言使用情形︰

我記得大部份都說國語較多,放學後大部份都說台語,客語比較少,因為大 部份的人都是河洛人,所以比較常說台語。那在家中,因為家中做生意,所 以父親不太會跟我聊天,但是,父親很疼小孩,母親比較嚴格,我們比較怕 媽媽,所以和我們比較不接近。溝通的時候,父親用台語、母親用客語,但 後來母親也是較常用台語跟我們溝通,說客家話較少。那是因為大眾啊!大 家都是河洛人,河洛人多,就講河洛話多;在東竹地區河洛人較多,兩條街 而已。我會說客家話是跟跟母親學的。而和兄弟姐妹溝通用台語或客家或國 語都有,讀書就一定要講國語,在家跟爸爸一定要講台灣話,跟媽媽講客家 話。

二、社交活動—短暫參與社團

小學畢業的李媽媽,整天有忙不完的工作,家裏二甲多的水田全靠她和三姊 一起完成插秧、灌溉、施肥、除草、抓蟲、收割、碾米等農事,耕種相當辛勞。

4 參閱(國立台東生活美學館)網站 http://www.ttcsec.gov.tw

稍有閒暇還得要幫忙家中雜貨店,青春少女階段都勞碌於家計中,只有短暫的時 間參加過學校發起的婦工隊社團活動,小學畢業後跟班上同學的互動不太多,李 媽媽表示︰

有時候會和同學約出去玩,小姐的時候,有一陣子參加社團,到東竹國小辦 活動跳土風舞,後來就和姊姊忙於家中的農地,種稻、種菜、顧店,很多工 作。我爸爸開雜貨店,我爸在我十七歲時因病過世。媽媽活到九十七歲,兩 年前離開,我們一直認為她可以活到一百歲。

三、戀愛結婚—不知對方會說福州話

十九歲那年,李媽媽到花蓮找哥哥,經由在鐵路局上班的哥哥而認識了先生 李昌岩,李先生當時在軍中唸書,看到李媽媽清秀可愛,國語台語都很健談而展 開追求。當年民風保守,他們雖認識也不敢約會,更別提有什麼娛樂活動,頂多 是久久寫封信互道近況而已,這段戀愛談了三年,李媽媽沒去過李先生位在台南 的爸媽家,不知道李先生是福州人,因為每次見面聊天時,他們都說國語和台語,

李媽媽形容後來才知道要嫁的對象是福州人︰

我都待在家工作到21歲,22歲就嫁人了,結婚對象是自己認識的,我到 花蓮市哥哥家跟他認識的。後來聊天時才得知對方是福州人,他來過我家,

我沒去過他家,但是認識交往的過程,他很會講台語或國語,他都沒說福州 話啊!

婚後的李媽媽隨先生搬到先生服務的廣播電台宿舍,電台裡的同仁個個都說 一口標準國語,就連播閩南語節目的播音員也得要字正腔圓,無形中也成為李媽 媽模仿學習的對象,至今談到那 1960-1970 年代,廣播受聽眾喜愛著迷的程度,

她雖不是節目人員,卻與有榮焉!誰、誰、誰,如何、如何…可以如數家珍,那 時代大江南北各省籍都有,不管來自哪裡都要練就一口京片子,那時期家中有收 音機就像現在家家有電視一樣是民生必須品,聽眾守著 Radio 學唱歌聽廣播劇蔚 為風潮。電台像個大家庭,下班後,你學我包餃子做烙餅、我教你蒸年糕炒米粉,

很熱鬧!生活互助扶持、語言融洽和諧。好玩的是,李媽媽的福州話不是從李先 生處學來,而是回到公婆家硬學起來的,李媽媽這麼說︰

那是我們結婚後,我回他家住兩年才學會福州話,要不然他都沒說過。會回 台南是因為我懷孕老大時,住在電台宿舍,經過打水磅浦,地很滑差一點流 產,他就帶我回台南跟公婆同住也好有個照應。在台南半年後生下大女兒,

在那裡一直學一直聽,才學會說福州話,要不然我也不會講。我們兩個不可 能用福州話講,所以都說國語和台語。

四、語言學習—要接觸與經常說

李媽媽在雙語家庭長大,也受過國小教育,以她的年紀來說,會國語、台語、

客語其實很夠用了,婚後一直當個純家庭主婦,生活圈就在電台宿舍居多,會這 三種語言已算了不起,沒想到還學了福州話,外加從哥哥處聽來學來的日語,她 指出天天接觸聽久了就會講了︰

那時候,社會上大部份說國語較多,學校都說國語,那時候有一陣子禁止說 台語,回家後才有說台語與客語,其他都說國語居多,那時候小孩都說國語。

我在更小的時候是日本管,台灣光復後,日本走了,我才讀書,我們就都說 國語。我哥哥會說日語,他有受日本教育,所以三個哥哥都會說日語,所以 有的我也會聽,淺淺我也會講,聽久了我也說。

在台南公婆家待產,住半年就會說福州話了,後來李科長去服兵役,我再住 一年半,一共住兩年才會講。婆婆公公都說福州話啊,我們光聽也要聽到會。

光聽也要聽到會,意味著有學習動機,剛嫁為人妻的李媽媽並無與公婆相處 的經驗,何況兩位長輩都講家鄉話居多,李媽媽爲做好媳婦的角色,除了天天聽 公婆說什麼,也認真看公婆做什麼,很快的半年後就會聽和說,再與公婆住上一 年半,那福州話真是不假思索就能流利自如,這過程和婆婆聊天收穫頗多,李媽 媽說公公還誇獎她會說福州話了︰

先生兩年後退伍,我生完老二就一起回台東,那時他調台北後又調台南,每 天晚上都回家來,我婆婆對我很好,比自己的媽媽還好,我跟她很有話聊,

反而我跟自己的媽媽無話可說,我媽媽很嚴厲,我公婆很好。

公婆都說福州話,一開始住一起會怕,不過他們也會說一些台語,只是有些 腔調,他們會補上一些福州話,我們一直接觸接觸,聽久了我也慢慢學會說

福州話了,就是講完台語後再講福州話,就像我們學台語也會掺些別的話,

每天接觸,如果留在台東就不可能學。

我學很快,很快就適應,從第一句 si-pun(吃飯),講畚斗就拿畚斗和掃把 來掃地,我們說畚斗他說畚老,音差一點啦。就接觸接觸,我就一直講一直 講,他說si-meh tong eh hāng kong loh (四妹妳會講了),他一直跟我講福州 話,我們進步就快了。

五、母語薪火相傳—公公在意母語要在家庭說起

當我們從事電台播音工作的播音員或主持人,在羨慕李媽媽頗有語言天份 時,她總是客氣的說那時候年輕學習力強,她也會比較媳婦、妯娌之間,誰的語 言能力和使用情形,她說當老師的公公很在意家鄉話要在家庭說起︰

那時我們也年輕學習力強,現在就不行了,現在光想學英語,怎麼想都想不 起來,那時年輕記憶力好較易學,平常多接觸就會,像我四嬸就厲害了,隨 便亂說也說對了,不過腔調較不準,我大嫂較不敢講就不太會,懂得也比較 少。我們要用心和敢說,越不說就越不會說,我們老三本身是福州人,本身 會說卻很少說,都說台語,家中小孩也說台語,他們的孩子是會聽,我們的 孩子是會聽又會說。

我在家就用福州話,公公說過學別的語言到學校學就有,唯獨家鄉語要在家 庭說起,所以在家我們說,四個孩子也要說,就會了,像我的大兒子調到馬 祖,他回來說︰『喔!媽,馬祖有很多福州人呢!』,剛好他都能通,都能通。

六、成為多語人的好處—任何語言都有機會派上用場

多學會一種語言的優勢,在李媽媽兒子身上看見了。李媽媽的多語能力其實

多學會一種語言的優勢,在李媽媽兒子身上看見了。李媽媽的多語能力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