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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動機與目的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與目的

本研究的緣起是研究者大五教育實習時,在某國小帶領了一個新移民子女的 自我探索小團體,當團體在分享家庭經驗、對母親的感受時,其中一位小五的成 員,用著一種輕視的口吻問了研究者一句:「你是說那個"外籍新娘"嗎?」,而 後看了研究者與其他成員一眼,帶著極為矛盾、複雜的眼神。這樣的一句話、一 個表情,其中可能代表的各種意涵與情緒,至今仍深深種在研究者的心中,也讓 研究者開始興起了想要更了解他們的背景,及從他們的眼睛中所看到的世界…。

在深入了解新移民家庭的背景與所遭遇到的困境後,研究者覺察到新移民在 台灣面臨著極嚴厲的考驗,而最大的困境就是來自於社會大眾對其主觀、刻板的 印象。2004 年七月,全國縣市教育局長會議中,教育部常務次長會上公開呼籲 外籍與大陸配偶「別生那麼多」,並於書面報告中指出,跨國及兩岸婚姻多以社 經地位較差、年紀較大或身心障礙等弱勢者為對象。因此,未來台灣生產主力的 新移民之子在教育程度較低、經濟較不富裕,與語言、文化差異等因素下,學習 發展過程易有適應困難或受排擠情形,形成代代弱勢循環、少年犯罪率增加等潛 在問題。而社會上普遍存在對新女性移民的刻板印象也導致 2003 年《大地雜誌》

所進行的調查報告中,有半數受訪者對新女性移民現象感到憂心,六成民眾認為 應限制女性配偶來台人數,而兩成民眾認為台灣社會對待東南亞和大陸女性配偶 並「不平等」但卻是「適當」的(李國基,2008)。

家庭與社會對新移民家庭的偏見,深深影響子女對母親、甚至對自己身分的 態度(顏錦珠,2001;莫藜藜、賴珮玲,2004 )。更由於文化背景的差異,在新 移民家庭出現:「媽媽不聽話,叫爸爸再買個媽媽」、「他們都說我是菲傭的小 孩」……這樣的歧視語言。莫藜藜等(2004)便因此而指出新移民子女不因為有著 文化上的雙重優勢,而感受到優越感,反而她們在外或在家中,目睹他人或家人 對自己母親不對等、不尊重的對待,不瞭解為什麼媽媽常常被罵或被數落,因此 產生認同的迷惘。

王君琳(2005)提到社會對新移民女性的刻板印象,延續到對其下一代發展 遲緩的污名。而這樣的歧視不但是錯誤的,也忽略母親因社會/家庭壓力不敢和 小孩說母語,以致於小孩缺乏語言刺激的可能。尤其因目前學校教材缺乏對跨文 化家庭的注重或社會污名,使得新移民女性的小孩在就學時,容易成為被同儕歧 視的對象。李維純(2007)的新移民子女研究中,也直指環境壓迫與歧視、標籤 化與污名化、經濟弱勢等系統脈絡壓力對其自我概念發展上造成影響,環境傳遞 的壓力更耗竭了他們的精力。

李國基(2008)的研究中更不斷強調,新移民子女建構母方族群意象的訊息來 源很有限,以致新移民子女容易對母方族群形成刻板印象。而新移民子女也會因 為母親身分受到嘲笑,而造成其對母親的賤斥;甚至,東南亞外籍母親的尷尬身 分認同也會滑移至其子女身上。

綜合以上所言,台灣的社會存在著對於這些新移民家庭的歧視、刻板圖像,

而這些主觀圖像影響著新移民子女的學習、自我概念、以及族群認同;再連結到 研究者本身與新移民子女接觸的經驗,使研究者想要探究,新移民子女是如何解 讀與因應這些與族群相關的正或負向經驗?另外,在探討族群認同的向度上,他 們如何看待自己母親或父親的族群?又如何看待自己,及與自己同樣身分的族 群?

二、 雙族裔流動與情境式認同

在本研究正式開始前,研究者因為要找尋適合的受訪者,而至某國中又帶領

了一次新移民子女的小團體,基於對新移民子女族群、文化上的好奇,因此本次 的團體以"多元文化"為主軸,藉由團體成員們母親均來自不同國家的優勢,設 計一連串各國文化有關的活動,也與成員們共同閱讀相關繪本,討論他們與母親 一同回外婆家、因為母親的口音而被他人注意等經驗與感想。在這次的團體帶領 過程中,研究者感受到成員們從一開始的小心謹慎,對描述自己身份的不自在,

甚至會猶豫是否要透漏那麼多、強調自己的父親,而較少談論母親;到後來感受 到團體的開放,以及對於多元的鼓勵與欣賞,因此開始樂意分享自己從母親身上 所學習到的各種事物,對於擁有一個可以空間可以彼此分享共同的經驗,得到支 持與普同感,也均感到興奮與好奇。

團體前期與後期的差別協助研究者覺察到,新移民子女們其實是同時繼承父 親台灣人,以及母親東南亞或大陸籍兩方的文化與血統,是具有「雙族群性」的 族群。過去接觸到主流對其家庭評價的經驗,使得新移民子女對母親身分的認同 是具有情境性與選擇性的,他們學會評估環境以決定要展現"多少"與母親有關 的面向,而這樣的情境選擇與流動,正是新移民子女族群認同中的一大重要特色,

而這樣的認同方式,也很直接的呈現了認同其實並非一個固定且絕對的事實,認 同其實是充滿著變動性、持續進行的歷程(王志弘,2000;孟樊,2001;Hall,1996),

且與社會、文化脈絡息息相關,若從此觀點看待族群認同時,就可發現,認同本 身的變動性與情境考量因素,其實就是一種呈現認同的方式。因此本研究相信,

從理解新移民子女如何變換、選擇與呈現自己的族群認同身分過程,也可看見新 移民子女更多主動性與有意識選擇的過程。

最後,從文獻的觀點來看,多位研究學者主張雙族裔族群學童發展出健康的 雙文化認同是很重要的(Cross,1987; Vaughan,1987),而在全球化的趨勢下,雙 族裔、甚至是更多元的組合也已經成為一種趨勢。因此,本研究希望在新移民女 性子女「雙族群性」的基礎上,理解其發展出的雙族群認同樣貌,以及此樣貌與 環境之間是如何交互影響、形塑。若說新移民女性為台灣的第五族群,那麼新移 民子女他們的族群認同圖像又會是如何?是較偏向父親還是母親的族群?亦或是

另立門戶為第六族群,形成一個獨特的樣貌?新移民子女面對台灣社會處境,其 族群認同的過程又是如何、會以怎麼樣的方式展現等,都是本研究想要藉由訪問,

邀請新移民子女自己去述說的部份。

三、 多元故事的重要性

「單一故事的產生就是以同一種方式描述同一種人,一遍又一遍,最後他們 就會變成那樣…。故事是建立在權力的原則上,故事如何傳遞、誰來傳遞、什麼 時候、多少次都是由權力控制的。權力不只能述說故事,還能創造決定性的故事。」

(Adichie,2009)

主流社會對新移民家庭的建構圖像,相信符合很多人的印象,而這樣的故事 一再被重複敘說、"選擇性"的重述,時間久了,彷彿就成為了真實。但這樣的 單一故事背後,不僅僅涉及了權力,其中所創造出來的強勢印象,更壓迫了許多 其他的可能性。

從學術研究來看,針對新移民子女們在學業、家庭與自我等各方面的研究結 果中,有大半部份的結果呈現正向且豐富的資料,包括學業上儘管新移民家庭經 濟並不富裕,但對子女的教育期望高,因此不會吝嗇對子女在學業上的協助,包 含安親、課輔班的協助,使其子女在學業上並沒有落後的表現(陳碧容,2004;

鍾文悌,2004;陳雅雯,2005;張秋慧,2004;施奈良,2004;黃雅芳,2005)。

而此部分與現在本國籍雙薪家庭中,大部份的學業指導責任也都放在安親班的狀 況,並無差異。而在自我概念的狀態上,也有許多研究顯示新移民子女與本國籍 配偶子女的自我概念與人際關係上沒有差異,且新移民子女社會支持、自尊、生 活滿意情況良好 (熊淑君,2004;陳美容,2005)。

但這些打破單一故事的其他選擇,卻很容易讓人忽略,或視為"例外",其 原因或許就與非洲女作家 Adichie(2009)在她的演講中提到的一個權力與故事 的經驗有關:「我最近到一所大學演講,有個學生告訴我,真是可恥,奈及利亞 的男人都很暴力,就像我小說中的父親一樣。我告訴他,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說,

書名是“美國殺人魔"。真是可恥,美國年輕人都是殺人魔…。我從沒有因為我 讀了一本關於連續殺人魔的小說,就認為所有美國人都是殺人魔,當然不是因為 我比那個學生好,而是因為美國的文化,經濟地位,所以我對美國有多重故事。 」 而 Adichie 的心聲,似乎也是新移民家庭共同的心聲與命運,在台灣,本國籍所 生的孩子就被"允許"有多重故事,我們不會因為一個低學業成就或低自尊的孩 子,就把所有的孩子都視為低學業成就或低自尊;但新移民家庭與子女,似乎就 較缺乏這樣多重故事的可能性,更危險的是,這樣的單一故事也極有可能成為新 移民子女對自己的定位與認同。

而就如同 Adichie(2009)所述,單一故事不是不正確,而是不完整,缺乏彈 性、也缺乏許多的可能性:「幾年前我得知,描述悲慘的童年故事書籍才會暢銷,

我就開始想要編一些我父母虐待我的故事。但事實是,我有個快樂的童年,充滿 歡笑和愛,家人很親近。但同時,我生活在高壓統治,政府不重視教育,我父母 有時是領不到薪水的。而最嚴重的是政治恐懼侵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這些故事 造就了我,但如果我堅持只寫這些故事,就簡化了我個人的生活經歷,也忽略了

我就開始想要編一些我父母虐待我的故事。但事實是,我有個快樂的童年,充滿 歡笑和愛,家人很親近。但同時,我生活在高壓統治,政府不重視教育,我父母 有時是領不到薪水的。而最嚴重的是政治恐懼侵入了我們的日常生活。這些故事 造就了我,但如果我堅持只寫這些故事,就簡化了我個人的生活經歷,也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