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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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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本論文以明代經學家陳士元(1516-1597)易學為研究之對象,本章主要論 述之內容包括本研究之研究背景與研究動機,以及對於前人相關的研究成果,進 行概括性介紹,瞭解晚近有關研究之情形,以述明本研究之重要取向與研究之價 值。進一步說明本研究論題的研究方法,以及研究論題主要研讀之資料,以下區 分為三節進行討論。

第一節 研究緣起

任何一位思想家,或是學術思想的建構者,乃至任何一個時代的重要學術思 想的形成,皆與其所處時代環境政治、社會、學術、文化,以及時空環境的主客 觀因素有直接的關係,也就是因不同的歷史背景而有不同的學術思想之形成。理 解把握陳士元的易學思想主張,乃至其易學特色與時代定位,首先關注明代易學 發展的歷史背景,並進而確立研究之動機與目的。

一、明代易學發展的歷史背景

明朝建立之初,洪武帝朱元璋(1328-1398)興學攬賢,於學術方面繼承宋 元以來的道學傳統。曾長期遭到壓制的朱熹(1130-1200)學說,在南宋末年慶 元黨禁解除後方獲得官方的認可,元仁宗延祐年間(1314-1320)開始以《四書 集注》試士,明太祖沿襲了這一傳統,「徵召耆儒,講論道德,修明治術,興起 教化,煥乎成一代之宏規。制科取士,一以經義為先,網羅碩學。肆世承平,文 教特盛,大臣以文學登用者,林立朝右。」1 至永樂帝朱棣(1360-1424)則下 詔將周、程、張、朱等對四書五經所發的性理之言類聚成編,敕令翰林院纂修《五 經大全》、《四書大全》、《性理大全》頒行天下,作為科舉考試的教科書,正式確 立了程朱理學的牢固地位。《五經大全》中有《周易傳義大全》二十四卷,「傳」

指《程氏易傳》,「義」為朱子《周易本義》,《周易傳義大全》合二書為一,並摻 雜以程朱後學鄱陽二董(董鼎[?-?]、董真卿[?-?])、雙湖與雲峰二胡

(胡一桂[?-?]、胡炳文[1250-1333])的觀點。《性理大全》亦將朱子《易 學啟蒙》彙編於其中,則有明一代的官方易學源自宋《易》。明朝多位君主如太 祖、成祖、惠帝、仁宗、宣宗等皆熱衷於研究、講論易學,上行下效,大夫士人 之間講《易》、撰《易》著的風氣大盛。《明史‧藝文志》所著錄的明代《易》類

1 [清]張廷玉等:《明史‧儒林一》(北京:中華書局,1974),卷二百八十二,頁 7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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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就多達二百二十二部,一千五百七十卷。2

明代程朱理學獨步天下,作為開科取士的準繩,成為思想界的壟斷權威。朱 彝尊(1629-1708)於《經義考》中云:

按永樂中詔修《五經》、《四書大全》,開館則給月饌,書成則賜鈔、賜幣、

賜燕,又御製〈序〉文頒行,稱為廣大悉備。不知胡廣諸人止就前儒之成 編,一加抄錄而去其名,……《易》則天台、鄱陽二董氏,雙湖、雲峰二 胡氏。於諸書外,全未寓目,所謂《大全》,乃「至不全」之書也。夫既 竊其廪賜,並未效纖毫搜采之勤,攘私書為官書,以罔其上,豈不顧博聞 之士見而齒冷乎?即此可見胡廣心術之不純,而同事諸臣亦苟且游戲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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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經大全》、《四書大全》、《性理大全》皆為剽竊拼湊之作,《五經四書大全》

的制訂對明初的學術風氣造成了極大的不良影響。故顧炎武言:「愚嘗謂自宋之 末造以至有明之初年,經術人才於斯為盛。自八股行而古學棄,《大全》出而經 說亡。」4 明代以《大全》為科舉內容,八股文為行文範式要求,破壞了宋以來的 研經風氣,時人往往不習漢唐經師留下的章句訓詁。楊慎(1488-1559)在《升 庵集》「舉業之陋」條下痛陳其弊:

本朝以經學取人,士子自一經之外,罕所通貫。近日稍知務博,以譁名茍 進而不究本原,徒事末節,五經諸子則割取其碎語而誦之,謂之蠡測;歷 代諸史則抄節其碎事而綴之,謂之策套。其割取抄節之人,已不通經涉史,

而章句血脈皆失其真。有以漢人為唐人,唐事為宋事者;有以一人折為二 人,二事合為一事者。余曾見考官程文引「制氏論樂」,而以「制氏」為

「致仕」;又士子墨卷引《漢書‧律曆志》「先其筭命」作「先筭其命」。 近日書坊刻布其書,士子珍之,以為祕寶。轉相差訛,殆同無目人說詞話。

噫!士習至此,卑下極矣!5

明人為學帶有強烈的功利導向,無法通涉經史,便以割裂、綴合經史等雕蟲小技 炫人耳目、求取虛名,以致於考官、考生都鬧出了很大的笑話。唐宋以來,知識 階層影響社會的主要方式是通過科舉制度進入中央集權的官僚體制,因此考試內 容對學校教育、學術風氣和社會思潮有著極重要的影響。思想趨向統一雖有利於

2 [清]張廷玉等:《明史‧藝文志一》,卷九十六,頁 2351。

3 [清]朱彝尊:《經義考》(臺北:中研院文哲所籌備處,1997),卷四十九,頁 343。

4 [清]顧炎武著,黃汝成集釋:《日知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卷十八,「書傳會 選」條下,頁 1045。

5 [明]楊慎:《升庵集》,《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第 1270 冊,卷五十二,頁 447-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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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治者的管理,卻又不可避免地使學術走向僵化。身處明清易代之際的黃宗羲

(1610-1695)便直截了當地指陳明末學風流弊。《鮚埼亭集》卷十《梨洲先生 神道碑》曰:

公謂明人講學,襲語錄之糟粕,不以六經為根柢,束書而從事於游談。故 受業者必先窮經,經術所以經世,方不為迂儒之學。故兼令讀史。又謂讀 書不多,無以證斯理之變化,多而不求於心,則為俗學。故凡受公之教者,

不墮講學之流弊。6

以梨洲之見,士人不可拘泥於語錄之說,應以儒家的六經作為治學的根柢,博通 經史而後可效證事理的變化規律,才能掌握經世濟民的實務之術。閻若璩(1636

-1704)也分析了明代經學凋敝的原委:

予嘗發憤歎息,前明三百年文章學問,不能遠追漢唐及宋元者,其故蓋有 三焉:一壞於洪武十七年甲子定制,以八股取士,其失也陋;再壞於李夢 陽倡復古學而不原本六藝,其失也俗;三壞於王守仁,講致良知之學而至 於以讀書為禁,其失也虛。7

明代學術的不振歸之於三弊:制度層面以八股取士;雖提倡復古,但方向偏失而 未倡六藝;陽明之學崛起取代理學,卻重心性而廢學。明末士人間流行「講學」

的授課方式,講學內容節引自語錄,唯談性命之理,在具體的功夫修養上,兼採 禪宗之法,求天理於心中,陸九淵云:「學茍知本,六經皆我注腳」8,陳獻章(1428

-1500)言:「古人棄糟粕,糟粕非真傳。……吾能握其機,何必窺陳編」;9「夫 人所以學者,欲聞道也,茍欲聞道也,求之書籍而道存焉,則求之書籍可也。求 之書籍而弗得,反而求之吾心而道存焉,則求之吾心可也」。10 陳獻章強調求道 的次序是先求之古籍,若不得才求之於心。然而當世之人心氣浮躁,投機取巧,

斷章取義。若求之吾心可得,又何必依漢唐治學舊法,皓首窮經,從事辛苦繁瑣 的章句訓詁之學?故捨書冊、廢文字、去聞見。錯誤的治學觀念導致士人無法建 立扎實的學問基礎,日蹈空疏。士人縱有讀經者,也僅止於取得功名,用心鑽研 經學的少之又少。

相較漢唐以代表純正儒家思想的經注之學為取士的門徑之一,理學的思想性 無疑更加強烈,可供士人自由闡釋發揮的空間更具彈性。理學原本就是程朱學派

6 [清]全祖望:《鮚埼亭集》(臺北:文海出版社,1988),卷十一,頁 518。

7 [清]閻若璩:《潛邱劄記》,《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第 859 冊,卷一,頁 407。

8 [明]陸九淵:《陸九淵集》(北京:中華書局,2008),卷三十四,《語錄上》,頁 395。

9 [清]陳獻章:《陳獻章集》(北京:中華書局,2012),卷四,〈答張內翰廷祥書,括而成詩,

呈胡希仁提學〉,頁 279。

10 [清]陳獻章:《陳獻章集》,《陳獻章詩文續補遺》,〈與林緝熙十五〉,頁 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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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構建的「一家之言」,將其作為社會的思想準則所引起的負面效果也更為顯著。

因此在後代士人的傳統認知中,明代是經學最為衰微的時代,張廷玉(1672-1755)

《明史‧儒林傳》云:「至專門經訓授受源流,則兩百七十餘年間,未聞以此名 家者。經學非漢、唐之精專,性理襲宋、元之糟粕,論者謂科舉盛而儒術微,殆 其然乎!」11 皮錫瑞(1850-1908)《經學歷史》云:「論宋、元、明三朝之經學,

元不及宋,明又不及元」12,「故經學至明為極衰時代」。13 理學應試化所引發的 弊端迭出不窮,明中後期心學崛起,發軔於南宋陸九淵(1139-1193)、楊簡(1141

-1225)、王宗傳(1181 年進士),明代以後影響日廣,學說暢行四海,反思與檢 討理學的聲浪日漸高漲。

儒家思想發展到明代,無論理學還是心學,皆以抽象而具超越性的理、心為 宇宙自然的最高原則與追求,引起提倡實學者的強烈不滿。明中期的前後七子掀 起文壇的復古運動,經學復古思潮緊隨其後。以陳耀文(1524?-1605?)、胡 應麟(1551-1602)、楊慎為代表的學者,回歸漢代經學的考據本色,以扎實的 訓詁、辨偽、輯佚力拯明代學術的空疏之風,引領了清代的務實學風和漢學復興 運動。艾爾曼追溯清代樸學源頭時說道:

晚明時代,對於考據學自我覺醒的潛在意識出現了,人們開始追求新的學 術方法,只有這種方法,才會使考據學成為一種具有自足性的學術話 語。……明代考據學因深受理學思想的束縛而尚未成熟,他們只是認為,

儒家經典現存的注釋充滿偏見,業已過時,需要以新的考證精確的解釋代 替之。繼泰州學派批判理學正統思想之後,明代考證學者開始重建儒學傳 統。批評意識以這種方式在學術界扮演著創造性角色。他們潛心於實證研 究,對其興趣遠遠超過內聖之學。……考據學者摒棄對經典的義理闡發,

潛心研究漢唐學者提出的考證課題。他們認為,早期經注(也即疏證)考 證嚴謹、系統,為闡釋經典本身奠定了堅實基礎。14

物極必反,理學已發展至窮途之末,有識之士的當務之急,便是樹立一個充滿活 力的學術傳統作為新的儒家典範。為與高度義理性質的理學做出區隔,他們選擇

物極必反,理學已發展至窮途之末,有識之士的當務之急,便是樹立一個充滿活 力的學術傳統作為新的儒家典範。為與高度義理性質的理學做出區隔,他們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