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快樂丸生涯（一）
第二節 禁錮的心靈
2002 年 1 月 17 日，這天是文化研究概論期末報告的日子。白天我與同學在 任課老師家作期末報告的討論，晚上老師請班上同學吃飯。吃到一半老師和同學 們正在聊天的時候，我的電話響了…
小郢：「你現在在哪？今天晚上有趴你要不要來？」
我：「我還在新竹和老師吃飯，妳們幾點要去？」
小郢：「應該差不多晚上十一點多、十二點之前吧。」
我：「嗯，好。我要先回台北，到家再打給你，跟你約時間。」
接到這通電話，讓我有些驚喜，距離上次與她侃侃而談的時間只有一星期，
我並不認為我們已經恢復到穩定的關係。心想也許去到搖頭店，能再度喚回上次 的情境。
………
我：「我已經到家了，妳們約幾點？在哪？」
小郢：「十一點半，在雅宴，我也沒去過…不知道是不是我以前知道的那家，
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好了。」
我：「我要穿什麼樣的衣服，我已經很久沒跑舞聽了，妳們現在穿的好像 和我們以前穿的不太一樣，我該穿什麼？」
小郢：「現在都穿上窄下寬，你褲子穿寬一點，衣服不用穿太寬。」
這是我第一次到搖頭店，位於忠孝東路，我抵達時門口外已有一堆人在等候 進場。小郢和她的同事萱萱打過招呼後，我們便一塊進入。今天是淑女之夜，女 生不需費用便可入場，男生需 500 元的入場費，並送一張飲料卷可以兌換店內飲 料。位於一樓入口旁有一長型兩側微弧狀的看板上面寫著音速檸檬音樂餐廳110， 入口處有店內圍事穿著黑色西裝檢查舞客有沒有攜帶違禁品及是否年滿十八 歲，走到樓下後才會看到售票的人員。再經過長廊左手邊有一道兩扇的黑色大 門，右手邊有一個展示櫃，裡面賣了許多小玩藝，有白手套、螢光棒、甩燈、螢 光的一些飾品、還有二極體（此時我並不是很清楚這些東西如何使用及名稱）…
等物品。由於這天是淑女之夜所以人很多，我估計大概有四五百人。
當我打開那座舞動著螢光線條的黑色大門，各種頻率的電子音效震動我的耳 膜，迎面而來的灰色煙霧透露著那不尋常的氛圍，閃爍的各色燈光與流竄的人群 使我分不清身在何處。晃眼瞥見桌上的瓶瓶罐罐讓我以為只是尋常的 Pub，魚貫 而出後卻發現此處沒有酒精飲料，也沒有酒後的喧鬧，有的是不同於酒醉的搖動 人形，除了舞池中隨音樂流動的螢光棒、白手套、二極體與甩燈外，四週的人或 臥、或躺著使自己的腦袋與 DJ 扭轉出的音頻趨於一致，如同祭師的雙手舉起，
群眾得以膜拜。但仔細觀詳眾人的表情只有一種僵硬的痴痴幸福狀，原來這裡是 邪教的天堂。
沒過多久，萱萱問我們要不要買 e，我想來想去就偷偷跟她要一顆，小郢則 說她不要。稍過片刻我斜睨某個包廂有舞客拿著鋁薄紙，上面放了一些東西，下 面燃燒著，吸取燃燒後的氣味。那名舞客年紀約莫三十多歲，坐在包廂正中央似 乎是那個包廂的頭頭。另外看到萱萱和男友在 DJ 台前側左方的音箱前抱在一 起，兩個人看起來好像都很茫。大約兩三點的時候已經可以環視有許多舞客是坐 在地上搖來搖去了，應該是位置不夠多的關係。每個人的搖法也不太一樣，有人 是大甩身的搖，有人會左右搖擺著頭，有人會抖腳，還有情侶抱在一起搖的，我 想這些人都是吞過藥的，從他們的表情和動作可以看出來。大約三點半左右，我 把那顆搖頭丸用門牙咬了一半吞下。我想為什麼那麼多人會想要來搖頭店搖呢？
在這裡一定有某種特別的感受，我吞下我認為身體可以承受的量來試試看到底有 什麼不一樣呢？
110 音速檸檬與雅宴是同一間店，該店每倒店一次就會改換新的店名重新營業。
我：「我吞了半顆。」
小郢：「你哪來的？」
我：「跟萱萱要的。」
小郢：「我也吞了半顆，一個剛認識的人給我的111。」
我：「啊！你幾時吞的？」
小郢：「大概半小時前吧。」
我：「喔，跟我差不多。」
慢慢的我感覺到藥效已經上來，想試試看在這種狀況下跳舞是不是跳的比較 順，以小郢的經驗來說，這時候好像舞會特別容易學，也會跳起來比較有力。果 然聽音樂的感覺變的很順，很能感覺節奏的跳動、音律的流動、聲響的轉換，原 本我覺得在這樣快的節奏下舞是很難跳的，會跟不上節拍，沒想到我可以跟著音 樂跳起來。不過由於我沒學過當時舞廳流行的舞步，所以我不會，我只會自己以 前學過的，跳完之後有一點尷尬，怕別人笑，因為沒人跳我這種舞步，我覺得有 點奇怪。
小郢：「嗯，很有力，看的出來是嗑過藥後跳的力道。」
約莫到了四點半左右，我開始覺得那種音樂很吵，也不太想跳舞，就只是坐 在一旁，然後我就對小郢說，我們出去吧，我不想待在這裡了，覺得不是很舒服。
快五點的時候我們離開了雅宴。天剛亮，從黑暗吵雜的地方突然走入一片光明寧 靜，感覺違和，還有鳥叫聲呢！走了幾步，覺得自己好像還不是很清醒，也不太 想回家，於是我們就在附近找了旅館住下來112。在旅館裡的感覺又回到第一次使 用一樣，可以親密的談起心裡想說的話，也許就在這時我愛上了這種感覺，那種 感覺很親密、很溫暖，可以說是我們知道我們相愛著，兩個人很貼近。
在農曆過年之前，地點也是雅宴，我依然在場子內外東折西繞，想發現一些 新事物。結果我在廁所裡看到幾名男性拿著藥丸交易著，我走過去探問一會。
我：「你們有在賣e喔？一件113多少錢？」
路人甲（有點驚訝的瞄我一下，想必是在打量我是誰）：「你也要是不是？」
我：「好啊，多少錢？」
路人甲：「三伍114，這顆先給你，我再去跟他們調。」
我回到座位，對小郢說我買到一顆，小郢非常不悅。
111 依照我的觀察，搖頭店內女性很容易被男性搭訕而獲得來路不明的藥物，即使是認識的男性 也不見得是非常熟稔的。
112 我後來才知道還有許多人也是在藥效還沒退的時候進旅館休息。或是找別的地方續high，有 可能是去KTV或是還沒關門的搖頭店。
113 搖頭丸在行話裡會用件來計算應該是因為e=衣的發音，所以稱作一件、兩件。也沒有那麼硬 性規定一定要用件，只是用來與人交談的時候，別人才會認為你也懂一點，而不是門外漢，其 實有的藥頭也怕遇到不認識的人來買，或是警察來探路。
114 350 元的意思。
小郢：「你跟誰買的？」
我：「那麼多人，我哪記得，我看到有就買啦。」
小郢：「你很笨耶，你又不知道這顆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跟誰買的，出 了事怎麼辦？」
我：「應該不會吧，還不是一堆人在買，他又不是只賣給我一個人。」
我考慮了許久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吞這一顆來歷不明的藥，想想算了，反正都 來了，也買了，就咬半顆來試試看。現在回想起來還真覺得那時候自己很大膽。
我：「我吞了，還有半顆你要不要？」
小郢：「啊，你真的吞了喔？氣死我了。」
小郢猶豫了半天。
小郢：「拿來啦，我不喜歡這樣每次來跳舞都要用這個。」
我注視同桌的朋友（已經忘記是誰的朋友，當時應該也不太熟）把一管香菸 中的菸草擠出一半，放了一些白色粉末進去，再將煙頭捲起不讓裡面的粉末掉出 來，最後點了火起來吸。我也沒問那是什麼。他斜眼看到我一直在注意他的舉動，
突然他嘴裡含著燃燒的煙頭把頭轉過來，對我招招手叫我過去，我想都沒想便把 頭伸過去，這時我不知道他要幹嘛。他吸了一口煙，又把煙吐了出來正好在我臉 上。他看我沒反應於是沒好氣的說。
男性友人：「吸那些煙啊！」
我也不明所以的就聽了他的話，把那些煙給吸進鼻去，心想既然都來了就嘗 試看看吧。猛然眼前一陣暈眩，閉上眼睛有種昏厥的感覺。還好不是持續很久，
也因為搖頭丸藥效已經上來，所以我分不太清楚兩種感覺。小郢在一旁看到了這 副景象。
小郢：「你在幹嘛？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搖搖頭）：「不知道。」
小郢：「那是毒品耶，是古柯鹼燃燒結晶後刮下來的粉末耶。你就這樣吸進 去，會上癮的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是怎樣啊？」
我（心理想）：「啊！是有那麼嚴重喔。都吸了，管他那麼多。」115 想當然爾這次就看到許多人在桌上吸食 K 他命或是直接拿著搖頭丸在吞，小 郢是拿著水跑進廁所吞。
115 事後證明，那是K他命，一種動物用麻醉劑，現在常配合搖頭丸在舞廳使用，有人只拉K不吞 搖頭丸。「K他命對腦部的作用原理類似酒精。它是一種「解離性」（dissociative）的麻醉藥，除 了意識扭曲之外，肉體彷彿在「漂浮」，時間感與空間感錯亂，帶來某種類似「靈肉分離」的怪 異感覺。」引自Richard Devenport-Hines著，鄭文譯，（2003），《毒品》，台北市：時報文化，頁 373。
小郢：「現在是怎樣？都這樣明目張膽的用喔。我們以前在迷城116都是要到
YOYO：「300。」
我：「好，幫我拿一件。」
YOYO：「你要哪一種？有YMCA、TOYOTA、藍鑽118……。」
我：「啊，還有分喔？隨便你拿，有就好。」
YOYO：「TOYOTA。」
我：「這些不同名字的 e，有什麼差別嗎？」
YOYO：「藥效不同，有的軟ㄍ一ㄥ，有的硬ㄍ一ㄥ。你這顆 TOYOTA 是現在最 新的。我也沒用過，聽說不錯，你用完再告訴我感覺怎樣。」
我想這 e 看起來真小，好像很難咬一半，那就整顆吞看看吧！我吞完 e 後不 久，小郢打了電話過來，說她也要過來。於是我左思右想便又和 YOYO 我拿一件。
小郢：「你有沒有用？」
我：「有，最新的。叫做 TOYOTA 我幫你買了。」
小郢不是很高興的把我給她的 e 吞下。我再為她介紹 YOYO 和其他的網友。
沒多久我第一次開始體會到那種 e 所帶來的強勁副作用，咬牙。在第一次使用搖
沒多久我第一次開始體會到那種 e 所帶來的強勁副作用，咬牙。在第一次使用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