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童真的凝視─小孩

第五章 洪醒夫小說人物圖像探索 …

第一節 童真的凝視─小孩

軍人 5%

知識份子 42%

工人 8%

農夫、農 婦 14%

其它 19%

小孩 7%

民俗文化 工作者

3%

藉著上述圖表的爬梳與整理,筆者選擇以主題人物出現的多寡與人物著墨 的突出性兩個指標,來選擇本章探討的對象。最後選取小孩、農夫農婦、知識份 子及民俗文化工作者來加以探索。本章就以此作為分析的基礎,進一步深入洪醒 夫的作品之中進行文本細讀(close-reading),探究作家透過小人物的世界所欲勾 勒呈顯出何種面貌的台灣圖像?

第一節 童真的凝視─小孩

透過上述圖表的整理,可以清楚的窺見洪醒夫筆下人物在其小說中所佔有 的比例。其中透過小孩視角所陳述的世界佔了所有小說創作的 7%,雖然比例不 高,但是卻是洪醒夫創作中值得注目的一項。作家透過小孩的天真語調揭露成人 世界的虛偽與荒謬,並探討從戰後初期持續到六0年代台灣社會所面臨的貧窮議 題,通過孩童的疑問,凸顯台灣社會惡質化的一面,更強化小說的對比性。作家 的第一篇小說〈逆流〉以十二歲的主角「我」作為通篇小說的敘事者,另外塑造

了「我」的十四歲表姊以及世故好強的「李老師」作為情節發展的引線。小說中 對於「我」的具體形象並未多加著墨,其焦點著重於內心獨白的部分,這種獨白 的敘述方式完全是現代主義的寫作手法,洪醒夫創作此篇小說正值現代主義思潮 方興未艾之際,在時代氛圍的影響之下,作家以意識流技巧完成這篇充滿寫實意 味的小說,可算是融合了現代與傳統的書寫表現。〈逆流〉一文中,藉由「我」

與李老師以及表姊、父親等人的交錯,拋出一連串對社會、人事的種種疑問,在 自我解答或別人的回答中勾勒出現實社會的無奈圖像,如文中「我」對父親所說 的:「我們正過著不完全像人的生活。」在回顧自身所處的環境之後,「我」自我 解答說:

我雖然不完全懂得父親話裡的意思,不過,我可意識到不完全像人可能就是 很苦,因為我們父子除了一塊小小的菜圃之外,就只有那間搖搖欲墜的茅屋和那 隻母雞了。5

對於「苦」的定義,身為小孩的「我」透過自身的觀察與體驗以天真的語氣道出 了其生活處境的困頓,訴說之間沒有急切的控訴,卻用淡然的早熟口吻表明生活 的無奈,簡單的語句透露了小孩視野所呈現對現實世界中的直線觀點,這也是洪 醒夫企圖對比現實複雜的寫作手法之操作。

此外,作家也藉此影射小學生態中病態的一面,文中擔任級任導師的李老師 是小學病態體系中所有病徵的集結象徵。李老師在大學一年級時即被開除,卻因 家裡的權勢而進入小學任教,在對教育完全不懂的情況下,除了以學生作為比較 的棋子之外,更拿學生的表現作為賭博的題材,顯現其好強愛賭的性格。此外,

以補習作為賺錢的名目也展露了其好利愛財的部分,其間更公然在班級以體罰的

5 參見〈逆流〉初刊於《台灣日報》1967 年 4 月 16 日~22 日,後收入《懷念那聲鑼》,(台北:

號角出版社,1983 年初版)。本文引自《洪醒夫全集─小說卷一》,(彰化:彰化縣文化局,2001 年 6 月初版),頁 2。

名義對女學生進行性騷擾,變本加厲的對「我」的十四歲表姊作出猥褻的親吻舉 動,並堂而皇之的閱讀黃色書刊,以及鼓勵學生作弊,其種種行為皆顯示作者對 基層教育的敏銳觀察以及試圖揭露的基層教育漏洞。值得注意的是洪醒夫在此對 於人物安排的別出心裁,本篇以「我」的意識流陳述對照陪襯人物的具體形象,

使得小說對於人物內心的疑惑與混亂有了深度的刻劃,除了內心的陳述外,並輔 以具體的形象展現補足純粹以意識流手法鋪寫所易產生不切實際的弊病。其對李 老師形象的描述如:

凡是見過李老師的人,都說他長的很帥、很俊。我不知道他帥在哪裡,俊在 什麼地方?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不過他的眼睛比我們的要大,

他的鼻子比我們的要高就是了。有一位同學的姊姊說他的眼睛像一潭清水……;

他的眼睛雖然大,但是不深,眼睛裡面的玻璃球有一點突出,像是要掉下來的樣 子;姑媽說他的眼睛是狗眼不知是什麼意思。6

除了具體外貌的陳述外,作家進一步描寫其性格上的特點:如李老師課教的比別 人快,課文只唸過一次,其餘的就是學生的事。他有一支木板三、四台尺長,兩、

三吋寬,一吋多厚專門用來打學生,這支木板也成為其權威的象徵意象。又如他 常常考試但從不登記成績,期末時視其心情的好壞來決定成績的高低,展露了這 位老師任意妄為的性格,此外,更喜歡與人鬥嘴,如果不贏,勢必將對方打個半 死,如果打、罵皆輸的話,便將氣出在學生身上。作家透過「我」的觀察對李老 師的形象作了完整的勾勒,也更具體化這位惡勢力的總和。而其中善的對比,如

「我」、「表姊」、「姑媽」、「父親」皆是現實上各方面的弱者的縮影,我與表姊是 體力與位階上的弱者,姑媽是兩性中的弱者,至於「我」的父親則不論是權力、

位階、兩性中皆是屬於被宰制的一方,透過「我」對父親的描摹清楚體現父親的

6 同前註,頁 3~4。

身影:

父親答應我長大以後也讓我出去喝洋水,但囑咐我喝飽了一定要回來,不可 以像母親那樣,喝飽了洋水同時也跟洋人跑了!父親說他跟母親辦什麼離婚手續 的時候,連看她一眼都不看。父親說這種人最要不得,他說他辛辛苦苦的賺錢供 他去喝洋水,結果他喝飽了,連丈夫也不要了,兒子也不要了,就跟一個洋人跑 了,實在太不要臉了!(〈逆流〉,頁 14)

談到「骨氣」,我覺得李老師可能是一個非常有骨氣的人。他可真偉大哩!

他不像父親那麼膽小,膽小的連官司都不敢打,而且自祖母死後,就不願意討好 人家於是高不成低不就,只好跑到鄉間來吃土,到後來乾脆把筆桿摔了,赤著腳,

帶著笠,到菜圃裡跟大小白菜作朋友。(〈逆流〉,頁 15)

「我」對於父親所受到的壓迫與現實的挫敗實際上並不能完全瞭解,僅能透過父 親與他人的對比行為中來勾勒父親,通過「我」對成人世界的觀看以及其所得出 似是而非的結論,也對照出善、惡,貧、富二元對立的書寫議題。

洪醒夫透過校園生態的主題,影射了社會位階上從、屬階層之間的無稽,

在「我」這位小孩的眼中,一切的操弄宰制都成為一串串的疑問,透過兒童的天 真語調,喚起讀者們對於台灣最為牢固的教育基層「體制」的反思。洪醒夫的對 於書寫的主體與客體在巧妙的互為挪用下,小說的主體得以明白的揭露出來,〈逆 流〉一文中以小孩受罰作為主軸,透過這條主線以及小孩自我的對話揭示了事件 的發生,然而,透過主角與文中如父親、姑媽、表姊以及李老師的對話才完整的 串起故事的情節,也透露了作者創作的用意,人物引領情節的發展,並達到點醒

主題的效果,這是洪醒夫書寫中的一貫特性。7

洪醒夫擅從小孩對社會與人世的凝視中創造了逆反的視野,作家試圖從小 孩的視界中撞擊更溢於言表的主題表現,不直接以大人的世故作為書寫的重點,

而以小孩的純真對照複雜的現實世界。除了〈逆流〉一文以小孩的口吻書寫外,

在〈瀟瀟風雨〉、〈沒有月亮的晚上〉、〈故事三題〉、〈李家池塘有鬼〉等篇中,作 家仍採取以小孩的視野作為陳述的基調。〈瀟瀟風雨〉中從李家小六子童真的眼 中反映出貧窮農家在面對天災如颱風等災難時的種種苦狀,小孩期盼趕緊度過天 災而急於防禦現實的直接反應,在小六子一聲快過一聲的催促語調中貧困農家面 對天災時的恐懼,通過文字表露出來。〈沒有月亮的夜晚〉一文中,在「我」的 童言童語中,作家探討了社會轉型中農村純樸風氣所受到的渲染與影響。文中

「我」是一位鬼靈精怪的小觀察者,透過「我」與剛學成歸國的叔叔的簡單對話,

點明了 60 年代放洋熱潮下知識份子在學成歸鄉後所對應的鄉間/城市、傳統/現代 轉變。學成歸國的叔叔以受過文明薰陶的眼光審視昔日鄉間的種種,卻也在無意 中顯露了觀看昔日成長之處的高姿態。如「我」帶著期待的心情對歸國回鄉的叔 叔提出喝綠豆湯的請求,叔叔並沒有答應,「我」自我說解:

叔叔沒有請我喝綠豆湯,他說那個地方太髒,喝了會鬧肚子,我一直想告訴 他說,那很好,用不著擔心喝它。可是我一直沒有說出口,因為叔叔提議請我到 雙美堂去吃冰淇淋,對於冰淇淋,我的興趣一向不減於綠豆湯,何況又是到雙美 堂,夠氣派!8(〈沒有月亮的晚上〉,頁 51)

作家以「綠豆湯」與「冰淇淋」做一對比,象徵鄉村傳統的綠豆湯與都會現代的

7 關於「書寫」的議題,筆者以為書寫一詞的多元意涵大於寫作,因此本文在論洪醒夫創作的議 題時一律以書寫的視野來進行小說論述,並試圖釐清書寫脈絡中人物與書寫之間的葛藤。書寫的 意義不僅在於傳道與再現,書寫所觸動的主體有不能僅以知識或語言所堆砌規範的視界。參見德 里達(Derrida)著張寧譯〈人文科學話語中的結構、符號與遊戲〉,《書寫與差異》(北京:三聯 書店),頁 502~525。

8 原發表於《台灣時報》,1968 年 8 月 2 日,後收於《洪醒夫全集─小說卷一》。

冰淇淋究竟何種好?作家藉由「我」的口中道出沒有孰好孰劣的問題,對於未來 的主人而言,既兼具傳統又結合現代是最好的組合。「我」的稚嫩未經雕琢表現

冰淇淋究竟何種好?作家藉由「我」的口中道出沒有孰好孰劣的問題,對於未來 的主人而言,既兼具傳統又結合現代是最好的組合。「我」的稚嫩未經雕琢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