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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高達美美學中的品味概念

第一節 藝術作為遊戲(Sp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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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認為康德美學仍有其不可抹滅的貢獻,並以詮釋學的方式進一步發展康德之

「審美理念」說。故本文亦試圖從高達美與康德二者的「品味」概念之對照,探 索其中可為現代人帶來啟發的積極人文意涵。

因此,本章進行的方式首先是說明高達美關於「藝術經驗」的主張,以瞭解 他和康德之間的基本差異,以及高達美對所謂「審美意識」的批判;然後透過藝 術經驗的相關探討,進一步瞭解「教化」的意義,從而對高達美所主張的人文主 義之「品味」概念的涵義有更多的認識。

第一節 藝術作為遊戲(Spiel)

「遊戲」概念並非高達美的發明,在人類學的研究上,遊戲概念原本就具有 重要意義,在早期社會的各種宗教和文化儀式中,多少帶有一定程度的遊戲成份。

從這一點看來,人類的遊戲行為基本上雖然沒有特定目的,但它作為一種自由的 內在衝動,也不僅只是一種消極的、不具目的之行為。事實上,在西方的思想傳 統中,關於遊戲概念的討論始終佔有一席之地。早在柏拉圖的《法律篇》〈論文 藝教育〉中便已出現用遊戲的方式來教育兒童的想法,近代則自席勒(Friedrich Schiller)以來便視遊戲為藝術的本質,是主體的創造衝動的表現。到了現代,

也有維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發展出語言遊戲概念,並將這個概念延伸 到人類生活中的各項活動。康德和高達美也各自有相關的論述,康德把遊戲概念 應用在人作為審美主體時的一種心靈活動,相對的,高達美則把遊戲概念應用在 藝術作品的存有論上,他指出:

從人與其藝術經驗的關係來看,遊戲概念既不是一種態度,也不是主體在創 造活動或鑑賞活動中的情緒狀態,更不是在遊戲活動中所實現的某種主體性 的自由,而是藝術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102

102 Gadamer: GW1. S.107;TM. p.102;中譯頁 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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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美認為,「理性不是它自己的主人,其活動總是經常依賴於被給予的環境。

這不僅表現在康德受到休謨懷疑論的影響,而將理性主義的要求限於作為自然知 識的先天要素之中,對於歷史意識和歷史知識的可能性而言,也更加真實。」103 若以此觀點來思考康德的鑑賞判斷第一格律:「自己獨立地思考」,其實我們會發 現理性並不知道自己能在多大的程度上進行獨立思考。而正如高達美所言,康德 自己關於知識的處理方式,也證明了其所處環境的影響。此外高達美還進一步指 出,「早在我們通過自我反思了解自己之前,我們就以一種自明的方式在我們所 生活的家庭、社會和國家中理解了自己。」104因此僅以主體反思的方式來定義審 美活動,可能會有所不足。故高達美將注意力轉到藝術品本身的存在方式。

對高達美而言,藝術作品真正的存在其實是在它「成為經驗改變者的經驗」。

105也就是說,當有人受到一個藝術作品的感動,並因此產生某種內在的變化時,

此時這個藝術作品就存在於這個人所經驗的變化之中。藝術作品只有在這樣的時 刻,才真正脫離了作者而擁有一個獨立的地位,並以它自己的本質存在影響了那 位正在經驗它的人。在這個意義上,真正的藝術作品並不屬於作者本人,任何有 能力欣賞藝術的人,都可以和它產生某種共鳴,而藝術作品的真正存在,就在這 樣的共鳴之中。

藝術存在的這種特徵,與遊戲的存在方式十分類似,因為遊戲獨特的本質就 是獨立於從事遊戲者的意識。只有當遊戲的主題視域(thematischer Horizont)不 受限於那些自為存在的主體,也沒有任何主體在此進行遊戲行為時,遊戲才真正 存在。106以球賽為例,只有當場上的球員們放下自己個人的主張,全神貫注於整 體的球賽之中,才能打出一場漂亮的好球;而一個球隊的成員若是各自為政,只 想自己出鋒頭,通常比賽的過程和結果也不太理想,由此可見遊戲的主體並不在

103 Gadamer: GW1. S.280~281;TM. p.277~278;中譯頁 376。

104 Gadamer: GW1. S.281;TM. p.278;中譯頁 376。

105 Gadamer: GW1. S.108;TM. p.103;中譯頁 145。

106 Gadamer: GW1 S.108;TM. p.103;中譯頁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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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者身上。但另一方面,遊戲也只有通過遊戲者才得以表現,所以在這裡,傳 統上「主─客」二分的界線被泯滅了,遊戲不能被遊戲者當作一個異己的客體來 對待,遊戲者也不能自認為是遊戲中的主體,只有當遊戲者放棄了他自己的主體 性並融入遊戲本身時,遊戲才能充分實現。這顯示出,遊戲活動本身具有一種獨 特而神聖的嚴肅性。一方面對遊戲者而言,遊戲只是遊戲,有別於日常生活的行 為,而且也正因如此,人們才會參與遊戲並從中獲得樂趣。另一方面,不夠認真 融入遊戲的人,又會破壞遊戲,讓遊戲無法實現。因此遊戲的存在方式不允許遊 戲者過於疏離,但也不允許遊戲者過於掌控,而是必須「忘我地」投入遊戲,即 遵循遊戲本身預先規定好的規則和遊戲空間,在這個遊戲的結構之內力求表現,

才能完成遊戲。故「預先規定遊戲空間界限的規則和秩序」,也構成遊戲的本質 之一。107並且這樣的空間,是一種特意為遊戲活動所界定和保留的空間。108

遊戲的另一個本質特徵是「不斷往返的運動」(die Bewegung des Hin und Her)。

109雖是重複運動,卻沒有一次內容是一模一樣的。這樣的遊戲並沒有一個能使其 終止的明確目的,而只是在不斷的重複中自我更新。高達美指出,這種往返重複 的運動對於遊戲的本質規定來說是如此明顯和根本,以致於由誰來進行這種運動 反倒無關緊要。這即再次肯定了是遊戲本身而非遊戲者作為主體。在這裡,「主 體」的概念並非從笛卡兒以來的現代哲學中,以人自身作為哲學思考奠基之主體 的意義。根據陳榮華的說明,遊戲作為主體的意思是:「它僅是存有的一種延續 或繼續其自己的方式而已。[……]在這種方式下,人與存有的關係不是由人去限 定存有,也不是人的實體與事物的實體的內外相隔的關係,也不是人與另一個 Subjectum 的關係,而是,存有在遊戲的方式中與人同戲的關係。這樣,人與存 有不再相隔,而是一個統一的整體。」110

107 Gadamer: GW1 S.112;TM. p.107;中譯頁 151。

108 Gadamer: GW1 S.113;TM. p.107;中譯頁 151。

109 Gadamer: GW1 S.109;TM. p.104;中譯頁 146。

110 陳榮華:〈葛達瑪遊戲概念中的存有學〉《國立臺灣大學哲學論評》(第十九期,199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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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遊戲者與遊戲成為一個統一的整體時,遊戲者會受到遊戲精神的影響。我 們可以看到在不同種類賽事中的運動員及觀眾,表現出來的反應都不一樣。例如 在足球賽中,球員們的表現往往很奔放,觀眾也很瘋狂;但在高爾夫球賽中,球 員們表現出來的便是高度穩定與專注,觀眾也必須保持安靜的禮貌。故遊戲並不 在遊戲者的意識裡或行為中存在,反之,是遊戲本身的魅力吸引了遊戲者,將遊 戲者捲入遊戲的世界,並使遊戲者充滿它的精神。在此,遊戲會對遊戲者提出一 項任務,即遊戲者只有通過將自己的行為轉化到單純的遊戲任務中,才能使自己 進入「表現自身」的自由之中。所以高達美主張,遊戲真正的存在方式,就在這 樣的自我表現中。111同時高達美也進一步指出,所有的表現活動都不只是單純的 表現,而是為了某人而表現。112

高達美以戲劇為例,來說明遊戲這種特殊的意義結構。戲劇(Schauspiel)

也是一種遊戲,在舞台上的戲劇所表現的是一種自成一格的封閉世界,但又是向 觀眾敞開的世界,因為只有在觀眾那裡,戲劇才能獲得它的充分意義。這種遊戲 是由演員(遊戲者)和觀眾一同組成,並且觀眾在這裡具有一種方法論上的優先 性,因為這個遊戲是為觀眾存在的。所以從戲劇的遊戲可以看出,戲劇(遊戲)

自身蘊涵著某種意義內容,這個意義內容要求被理解,並且獨立於演員(遊戲者)

的行為。高達美指出,在這裡,演員(遊戲者)與觀眾的區別就從根本上被取消 了,演員(遊戲者)與觀眾一樣,都必須以戲劇(遊戲)的意義內容去意指遊戲 本身。正是從他們對遊戲的理解中,遊戲才能獲得完整的實現。更重要的是,觀 眾因為本身並不進入戲劇之中的活動,只是在一旁觀賞,反而更能綜觀全局,充 分感受到戲劇整體所表現出來的意味,因此在觀眾這裡,戲劇(遊戲)彷彿更被

159~195。引文取自頁 170。Subjectum 按陳榮華在本文中的說明,是中世紀時期「主體」的意思,

「主體」一詞在中世紀不是由人專有,其意為「托基」,泛指一切事物的托基。

111 Gadamer: GW1 S.113;TM. p.108;中譯頁 152。

112 Gadamer: GW1 S.114;TM. p.108;中譯頁 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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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升到它的理想性(Idealität)。113

從「為了觀眾的自我表現」和「理解意義」這樣的存在方式來看,遊戲和藝 術的存在方式是一樣的,藝術也是一種遊戲。上述的戲劇活動符合所有的遊戲特 徵,因此戲劇既是無可置疑的角色扮演遊戲,也是貨真價實的表演藝術。從這樣 的存在模式來看待藝術,便能瞭解藝術經驗的真正意義並不在於提供某種審美愉 悅,而是透過藝術作為一種中介(Vermittlung),讓觀賞者能夠得到充分的自我 表現;然後經由這樣充分的自我表現,也獲得了更完整的自我理解。

所以,在藝術的存有論上,高達美不同於康德強調主體性的「先驗說」,而 以「遊戲說」使藝術活動有別於其他的人類活動,獲得自己獨立的地位。這樣獨 立出來的藝術活動,也擁有一個不同於現實生活而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不過在 這裡藝術是作為中介,而非目標。因此不會造成脫離現實脈絡的現象,反而藉由

所以,在藝術的存有論上,高達美不同於康德強調主體性的「先驗說」,而 以「遊戲說」使藝術活動有別於其他的人類活動,獲得自己獨立的地位。這樣獨 立出來的藝術活動,也擁有一個不同於現實生活而完全屬於自己的世界,不過在 這裡藝術是作為中介,而非目標。因此不會造成脫離現實脈絡的現象,反而藉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