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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高達美對康德的批判與繼承

第二節 藝術經驗中的直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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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藝術經驗中的直觀

高達美在審美方面關注的重點始終是作為一個存有學事件的「藝術經驗」, 而現代藝術一方面表現出一種審美區分的傾向,另一方面也有各種實驗藝術、行 動藝術的蓬勃發展,呈現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藝術經驗。高達美以二十世紀的達 達主義(Dada)190為例,表示:

當現代藝術玩弄著內容讓我們的期望落空時,我們要如何去理解現代藝術 革新的形式?我們如何去理解當代的藝術家或某些當代的藝術潮流,即使 名為「偶發」(das Happening)或「反藝術」(Anti-Kunst)?如何理解杜象

(Duchamp)突然將日常用品展示出來而引起的某種審美震驚的反應?我 們不能簡單的斥之為無意義,因為杜象確實透露了某些藝術經驗的條件。191 高達美認為現代的藝術經驗不是康德的美學理論所能解釋。當杜象在一個極其普 通的小便斗上簽個名就成為藝術作品時,康德的「主觀合目的的形式」就無法說 明為何杜象簽過名的小便斗是藝術品,而同一廠牌出品的其他小便斗就不是藝術 品。因此高達美重新提出藝術經驗中「直觀」的重要性。

高達美指出,在西方美學史上藝術和文學一向與直觀概念連在一起。然而,

自從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主張審美愉悅完全與概念無關,而是來自構想力與 認知能力的自由遊戲之後,直觀從此便不再具有積極的認知意義,而只作為構想 力的表象。高達美認為,康德提出的(審美)直觀概念其實並非來自傳統美學的

190 達達主義:1915~1922 年分別發生於蘇黎世和紐約的文學和藝術界的國際性運動。Dada 在法 國兒語中是木馬的意思,但也可做其他任何解釋,沒有固定意義。因為基本上達達派藝術家就是 要嘲弄當代社會文化的罪惡,並以摧毀傳統藝術的嚴肅性為志。他們想表達的是,現有的藝術表 現並無意義,機緣(chance)能發揮同樣的作用,而且比當前腐敗社會中的藝術作品更能發人深 省。因此他們使用現成的器具如小便斗、自行車輪、各種雜物拼貼等等來創作藝術品。達達主義 的積極意義在於改變了人們對形象的看法,使觀眾開始對某些公認的現象產生懷疑,並承認機遇 與構想力的作用。摘自《劍橋藝術史(8):二十世紀》蘭伯特(Rosemary Lambert)著,錢乘旦 譯(台北:桂冠出版社,2000)

191 Gadamer: GW8, S.113;RB. p.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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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絡,而是他在《純粹理性批判》中提出的論點,在這裡康德為了矯正理性主義 的形上學傾向,將「直觀」設定為與「概念」互相對應的概念。192

對康德而言,「直觀」是形成概念的認知判斷分析元素之一,知識的形成有 賴於直觀與知性能力的合作。根據《純粹理性批判》的架構,這種合作關係只為 理論知識服務。然而審美活動與理論知識沒有關係,故這裡的直觀並不關聯到對 象本身,而只是主體對自身的反思。康德認為鑑賞判斷發生的唯一根據,是審美 的愉悅感。這種愉悅感來自我們在單純的直觀或反思中,對於該事物所形成的評 估。(§2)而這樣的評估完全與概念無關,只是評估構想力與認知能力的自由遊 戲。這種自由遊戲的直觀不具有任何認知意義,而是作為「構想力的表象」。但 高達美認為,在美學上「直觀」與「直觀性」(Anschaulichkeit)概念應該結合在 一起研究,主觀的審美活動「不能從認識論、方法論上的調查出發,而應直接關 聯到構想力之自由遊戲及其創造性。」193在這裡,康德重視的是直觀能力的「運 作過程或方式」,而高達美重視的則是直觀能力運作的「結果」。

康德想要避免當時在理性主義陣營中常見的不切實際的問題,所以嚴格要求 主體的認知能力運用範圍,不能逾越各自所掌管的領域。例如當一個對象出現時,

我們和該對象直接發生關係的能力是「直觀」;我們接收到來自該對象的各種刺 激,而獲得一個關於該對象的表象,這是「感性」能力;只有「感性」能提供「直 觀」,而「直觀」必須通過「知性」的思維,才能產生「概念」,然後概念再形成

「知識」。這是主體認知能力的「操作守則」,必須嚴格遵循每個步驟才能形成客 觀有效的知識,否則就只是虛妄的幻想而非真實的知識。在主體的審美活動中,

直觀是在構想力與認知能力的自由遊戲中發生和逗留,所以並不形成知識,康德 便在此中止。同時按照他的哲學系統結構,鑑賞判斷是作為自然概念與自由概念 的中介,也必須謹守分際。問題在於,康德把這個作為中介的鑑賞判斷能力直接

192 Gadamer: GW8, Anschauung und Anschaulichkeit, S.189;RB. Appendix, p.157。

193 Gadamer: GW8, Anschauung und Anschaulichkeit, S.190;RB. Appendix, p.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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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義為「品味」,高達美認為這樣的定義是不恰當的。因為它的中介方式無法涵 蓋整個審美領域的經驗,也排除了傳統的品味概念作為教化的結果,在整個人文 領域所具有的引導性或示範性的功能,僅化約為一種「共通感」的預設。這樣的 品味概念,原本具有的積極人文意義都已被掏空,畢竟在康德先驗哲學架構下的 鑑賞判斷,並沒有要負擔這樣的功能。然而對高達美來說,這就造成「審美區分」

的問題,扭曲了真實的藝術經驗。因此高達美倡言「藝術的存在不能被規定為某 種審美意識的對象,因為剛好相反,審美行為(Verhalten)比其對自身所知者還 要更多。審美行為乃是表現活動中出現的存有進程的一部分(ein Teil des Seinsvorganges der Darstellung),而且本質上屬於作為遊戲的遊戲本身。」194因 為審美行為涵蓋的範圍比審美意識更廣,審美意識不一定能理解當下發生的一切 狀況。同時審美行為作為一種遊戲,也並非遊戲者的主觀所能主導,只能根據當 下的狀況即時反應。故高達美主張,只有將審美的直觀和直觀性相結合,才能真 正把握住審美活動的本質。因此,「構想力之自由遊戲及其創造性」雖是康德「鑑 賞判斷」的終點,卻是高達美「審美品味」的起點。

從「構想力之自由遊戲及其創造性」來看待審美活動,審美活動便不應限於 視覺上的對象(例如自然之美)及視覺藝術。高達美認為,此時重點應該放在語 言藝術上,尤其是詩。因為只有在語言的使用中,在修辭學或文學中,「直觀性」

的意義才能真正到位。亦即,作為一種描寫和敘述的特質,「直觀性」的意思就 是我們彷彿親臨現場,感同身受。195這種親身感受的「直觀」本身,是透過「直 觀的過程」所形成的東西,它是一道包含了一連串相繼步驟的程序。康德曾表示,

直觀的條件之一是「時間的連續性」(§27)。這是由於直觀的行動就是在建構某 些東西,因此會持續一段時間。196而藝術作品能具有時間性的原因,正在於「直 觀性」。

194 Gadamer: GW1. S.121;TM. p.115;中譯頁 164~165。

195 Gadamer: GW8, Anschauung und Anschaulichkeit, S.190;RB. Appendix, p.158。

196 Gadamer: GW8, Anschauung und Anschaulichkeit, S.193;RB. Appendix, p.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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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美表示,關於時間的經驗有兩種:一種是日常的、作為計算單位的時間,

稱為「空洞時間」(leere Zeit)。197這種時間是可以被人支配的,就像一張空白表 格,等著讓人安排事情把它填滿。「空洞時間」有兩種極端的情況:忙碌或無聊。

忙碌時,我們會感覺時間過的飛快,沒有時間了,因為所有時間都被事情填滿。

無聊時,我們又感覺時間緩慢異常,非常空洞,什麼事也沒有。在這種情況下,

我們只關心如何支配或利用時間,總是把自己置於「現在」這個時段,而沒有讓 時間的本質呈現出來。時間只是不同時段的集合,而這些時段又總是處於「現在」。 雖然「現在」會消失成「過去」,但立即有一個「現在」會補上;雖然「將來」

有一天會變成「現在」,但仍未來,當下並不存在。「一切在時間中的事情,皆只 有一瞬間的真實。它們從不真實的將來,到了真實的現在,便立即消失到不真實 的過去中。[……]宇宙中只有一瞬間的事情,但一瞬間的事情是無法瞭解的,因 此詮釋也成為不可能。」198另一種時間經驗是獨立的、充實的時間,高達美稱之 為「充實時間」或「屬己時間」(die erfüllte Zeit oder auch die Eigenzeit)199。這 是屬於藝術或節慶的時間特徵。它的充實並非由於事件將時間填滿,反之,「時 間是專程為了節慶而到來。」200我們不僅企盼著節慶的到來,而且在慶典期間,

每一刻都充滿了節慶的氣氛。在我們生命中許多經驗都具有這樣的時間性質:童 稚、青春、成熟、蒼老和死亡,是這種自主時間的基本形式。我們無法數算這些 時間,並非累積一定的時間就能進入「成熟」或「蒼老」。這種時間是突然而至,

在某些情況,我們會忽然感到時間停頓。例如忽然感到自己年紀不小了,或忽然 發覺某個孩子轉眼間已經長大。因而深刻感受到每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中所發生的轉變,能讓我們重新認識生命本身。正如陳榮華所言,「蒼 老讓人喚起快將來臨的死亡和已經消逝的壯年和童年,以致生命的整體─將來和

197 Gadamer: GW8, Die Aktualität des Schönen, S.132;RB. p.41。

198 陳榮華:〈從海德格的存在時間(existential time)到高達美的充實時間(fulfilled time)〉《哲 學雜誌》(38 期,2002.5),頁 98~114。引文取自頁 109。

199 Gadamer: GW8, Die Aktualität des Schönen, S.132;RB. p.42。

200 Gadamer: GW8, Die Aktualität des Schönen, S.132;RB. p.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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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統一地呈現出來。這種喚起不是單純的記憶,而是再認識(Wiedererkennen, recognition)─它喚起且融貫了其中的一切,讓它們得到新的意義。」201

這種時間經驗正是與藝術作品相遇的時間經驗。高達美指出,當一個作品使 我們的「象徵性」或「概念性」的理解變得活躍時,這表示作品能激發我們的直 觀能力,使我們的感覺栩栩如生,此即「直觀性」的意義所在。所以當一個藝術 作品向我們「述說」時,此時直觀就扮演了一種建構意義的角色。可以說,「藝

這種時間經驗正是與藝術作品相遇的時間經驗。高達美指出,當一個作品使 我們的「象徵性」或「概念性」的理解變得活躍時,這表示作品能激發我們的直 觀能力,使我們的感覺栩栩如生,此即「直觀性」的意義所在。所以當一個藝術 作品向我們「述說」時,此時直觀就扮演了一種建構意義的角色。可以說,「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