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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帶家戲：《劉伯溫》與《洛神》
在「新琴聲歌劇團」時期，鄭金鳳多飾演苦旦，文武生則交由小貓、吳桂玉 兩姊妹輪替。所有演出戲齣中，鄭金鳳對《劉伯溫》和《洛神》這兩部戲最為滿 意，尤其《劉伯溫》為尤崑導演189，故事和情節安排十分緊湊，演起來也格外上 手。《劉伯溫》又名《民族英雄》，主要改編自元末明初知名軍事政治家劉基（劉 伯溫）的生平，編劇在這齣氣勢磅礡的歷史大戲中導入了淒美動人的愛情元素。
故事主要由苦旦蘇鳳凰和小生張松柏開始，倆人原為一對約定終身的情侶，沒想 到就在要成婚之際，張松柏被元人掠奪成為苦力。張家人視未過門的媳婦蘇鳳凰 為災星，百般折辱。另一條故事主線則由老生劉伯溫出發，為了抵抗元朝暴政，
劉伯溫四處收攏義軍並招兵買馬。一日偶遇蘇鳳凰，在瞭解其身世後將她救出，
蘇鳳凰從而加入了反元義士行列。
被元人擄走的張松柏憑藉著才華洋溢與出眾樣貌，深受元朝公主喜愛招為駙 馬，成親後留在元朝為官。最終，兩國於八月十五日這一日決戰，蘇鳳凰為報夫 仇自願到高塔指揮暗號。交戰後元軍敗退，元朝國主在敗退之際看見高處有人指 揮暗號，頓時怒火中燒，要求張松柏引弓將其射殺。舉弓之際，張松柏認出高樓 倩影正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因而不忍下手。猶豫間張松伯被明軍射殺，蘇鳳凰也死 在亂箭之下。
劇中女主角蘇鳳凰坎坷一生，為了替丈夫報仇加入了劉伯溫義軍行列。沒想 到自己日夜思念的丈夫，卻加入她所憎惡的元朝裡。當蘇鳳凰站在燈塔上時，早 就存著與夫同亡的決心。所以明知舉龍旗者必遭眾矢攻之，她也要站在最高最亮 的地方，一步步看元朝敗亡。因此鄭金鳳認為這齣戲的女主角性格很「硬」，屬 於「派頭戲」，和一般自悲自憐的苦旦不同。演員如果要完整表詮釋人物性格，
必須一反苦旦柔弱悲戚特質，轉而將內心最堅決剛烈的一面挖掘出來。190
而在「新琴聲歌劇團」中，排戲者以張松尾與尤崑為主，其它搭班演員為次。
每當團中戲碼演出一輪後，就由搭班演員接手排練各自的拿手好戲，例如小貓就 曾排過《封神榜》和《太平天國》，而鄭金鳳也將陳雲川在「拱樂社」所編導的
《洛神》拿出來搬演，團中由吳桂玉飾演曹植，鄭金鳳飾演甄宓，小貓飾演曹丕。
這齣《洛神》是由三國故事中眾人耳熟能詳的橋段改編，從漢建安十年秋曹操擊 敗袁紹開始說起。當時冀洲一夕易主，曹操擄獲時有河北美人甄大姑之稱的甄 宓。被軟禁的甄宓在後花園偶遇曹植，曹植驚豔於甄宓的絕代風華，甄宓則欣賞 曹植的爛漫與文采。兩人日久生情，曹植遂央求崔琰做媒。但在崔琰心中，曹植
189 在 1972 年小貓曾以「張松柏」一角拿下地方戲劇比賽最佳男主角，隨後 1974 年尤崑也以「民 族英雄」一戲拿下最佳導演。可參見《聯合報》1972 年 01 月 23 日，第 06 版；《聯合報》1974 年 01 月 02 日，第 09 版。
190 筆者於新竹採訪鄭金鳳，2010 年 03 月 31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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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後繼承世子地位之人，所以正室只能是自己孫女。於是崔琰假意兩位公子均 屆婚娶之齡，建言甄宓匹配曹丕，而自己孫女則嫁予曹植。
消息傳至曹植耳中宛若晴天霹靂，但木已成舟婚事無法更動，只好含淚接 受。婚後曹植與甄宓仍然暗通款曲，直到兩人互通書信被曹丕發現，曹丕才明白 他愛上的只是軀殼。於是兄弟決裂，更在繼承世子之位後屢屢陷害曹植。直到某 次曹植七步成詩，含悲吟頌出「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 太急。」之詩句，曹丕才大受感動，兩人冰釋前嫌。
這齣源自於「拱樂社」版本的《洛神》最後以兄弟和解、全家團圓收場，與 歷史上曹植抑鬱而終有相當程度的落差，某一程度上算是陳雲川的再創作，也反 應當時觀眾喜好團圓與和樂的心態。鄭金鳳表示這齣戲裡曹植有點孩子氣，演出 挑戰比較不大，考驗演技和神態的反而是曹丕這一個角色。尤其曹丕發現自己的 妻子和弟弟暗通款曲，假意不知還邀請兩人共同小酌一番，最後再翻臉痛斥，其 中神態轉變之快近乎癲狂。鄭金鳳笑指演這幕戲時，臺上杯子裡裝的都是滿滿啤 酒，一臺戲演完就喝掉兩罐啤酒。在微醺狀況下演戲，更能將三人神態發揮的淋 漓盡致。191
除了讓資深演員各自發揮擅長的拿手好戲外，班主李萬得知道鄭金鳳對於
《山伯英台》這齣戲相當熟稔，因而在重要節日往往連續加演。目前於外臺相當 知名的演員葉麗珠，當時也在「新琴聲歌劇團」擔任二手旦的角色，手腳矯健的 葉麗珠武戲流暢，因此許多武打場面都是由葉麗珠擔綱，例如《陳靖姑收妖》、《封 神榜》等。而《封神榜》這齣戲在外臺班鮮少有人演出，主要在於這齣戲神明眾 多，商、周兩方又是站在對立立場，偶有相罵爭吵的場面都會使演員心生忌諱。
「尤其是最後一天封神，如果沒有封到那更是對神明最大的不敬」小貓認真說 道。因此如果沒有對《封神榜》整體故事結構內容很清晰，是絕對不敢排戲。就 算真的要演《封神榜》，也會盡量取消最後一本〈封神〉的部分，避免疏漏產生 問題。192
在「新琴聲歌劇團」待了三、四年後，鄭金鳳重新以優秀的演出擦亮自己苦 旦招牌，擁有了為數眾多的忠實戲迷，但也因為戲迷太過熱情造成了不少困擾，
有些女戲迷甚至對鄭金鳳表達了強烈的愛慕之意。為免影響到自己和家人生活，
鄭金鳳決定離開「新琴聲歌劇團」避開不必要的紛擾。
191 筆者於新竹採訪鄭金鳳，2010 年 03 月 31 日。
192 在劇界有一說演出〈封神〉容易散班。筆者於臺南採訪吳錦桂，2010 年 04 月 2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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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沉潛期：「新保聲歌劇團」與「錦上花歌劇團」時期
離開「新琴聲歌劇團」的鄭金鳳，之後又短暫待過「新保聲歌劇團」、「錦上花歌劇團」，這兩個劇 團在北臺灣皆頗具知名度。「新保聲歌劇團」於 1968 年成立，當初是由廖瓊枝所發起，邀請陳剩一同籌 組。但沒過多久後廖瓊枝事務繁忙而逐漸退股，改 由陳剩獨立扶持整個戲班。團內小生主要由陳剩擔 綱，苦旦在廖瓊枝離開後陸續有基隆子（khoq4）、
阿 long（今「宏聲歌劇團」當家小生藍雅君生母，
善演楊排風等武旦戲）、鄭金鳳等人。193
雖然搭班「新保聲歌劇團」的時間不長，但鄭金鳳對於和陳剩聯手演出的經 驗表示相當過癮，尤以《清母明父》這齣戲演來最為痛快淋漓。這齣戲節選自《鄭 國姓反清復明》，主要敘述清朝王爺攜王妃傅燕玲出遊，遊歷至迪化城時，王妃 喜歡上了溫儒俊雅的迪化成主李德成。恰巧王爺赴宴，委託城主照顧王妃。王妃 假借欣賞夜景之名，與李德成走至城牆上休息的廂房，進而發生一夜情緣。沒想 到這一夜夫妻竟讓王妃暗結珠胎，偷偷生下小孩後，託人將孩子帶往迪化城。李 德成得悉真相大吃一驚，為免慘遭禍患連夜潛逃。半途路遇風雪，李妻凍死，李 德成父子二人則獲高人搭救，從此習武度日。等到孩子傅玉龍長大後，巧救王爺，
王爺收其為義子。李德成也決定帶子進京見王妃，最後母子團圓。
《清母明父》這齣戲中，王妃與王爺是幼妻配老夫。雖然嫁給王爺衣食無虞 生活富足，但王妃心情總是抑鬱寡歡。「海雖大，天比海大；天雖大，人心比天 還大」鄭金鳳感嘆說道。王妃心裡難填的慾望，是一種對自身青春與遭遇的感嘆 與不滿足。難得遇到相貌堂堂的溫文雅士，不由得王妃心湖再起波瀾，兩人對手 戲份到迪化城上達到最高潮：
到迪化城看夜景，兩人就在城牆上發生曖昧的感情，發生一夜情。陳剩在 這裡演的很好，尤其聽到王爺來到的消息，身體就一直開始抖，連衣服都 拿不穩，帽子也不會戴。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下了樓，聽到王爺喊一聲「李 城主！」，「叩！」一聲陳剩就跪在舞臺上了，表情動作攏總到位。194
通常觀眾對於這段戲的反應都相當熱烈，尤其王妃一路挑逗李德城到城臺之上，
兩人聽見王爺回來後的驚慌失措，都很能展現演員的演技。「眼神要配動作！」
193 林鶴宜、許美惠：《淬煉 — 陳剩的演藝風華和她的時代》（臺北：臺北市政府文化局，2008 年），頁 98。
194 筆者於新竹採訪鄭金鳳，2010 年 01 月 29 日。
圖為鄭金鳳，飾演董小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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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金鳳指出要將王妃含羞勾引的神態表達出來，並非單純運用臺詞。每個轉身舉 手投足間的「駛目尾」才是最重要的演出關鍵。195陳剩則用「吃東西」來形容李 德成的心裡轉折，就好像「我看到一碗好吃的，但是可能是要拿出來招待貴賓的，
這我真的能吃嗎？」就在這兩種微妙心情的拉扯下，兩位演員成功演活這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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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由於選角問題鄭金鳳與陳剩意見相左，在一次劇烈爭吵下鄭金鳳選擇回 到新竹加入「錦上花歌劇團」。「錦上花歌劇團」約在 1951 年左右成立。是由知 名小生「紅指甲」邀蔡泗川一同籌組外臺戲班，戲班原名為「沈飛山」。當時的 正生為紅指甲，苦旦為小來于兩人。後來「紅指甲」隨夫婿北上，變成蔡泗川獨 立經營「沈飛山歌劇團」。直到遇上「泉郡錦上花」的「二先生」王萬福，在徵 詢王萬福的同意之後，乃正式將團名改為「錦上花歌劇團」。197
在「錦上花歌劇團」時期，鄭金鳳和團內的另一演員陳金鳳名字相疊，遂以
「大小金鳳」分別之。「小金鳳」陳金鳳談及對鄭金鳳印象時，舉起大姆指稱讚 道：
在新竹「錦上花」時期，其實金鳳仔姨就有一點胖。但是一些臺下阿伯常 說，就算是眼睛閉起來聽她唱歌，攏是一種享受。當時都演一些她的拿手
在新竹「錦上花」時期，其實金鳳仔姨就有一點胖。但是一些臺下阿伯常 說，就算是眼睛閉起來聽她唱歌，攏是一種享受。當時都演一些她的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