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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觀點下，各種對於理論的不同主張，可以提供對抗挑戰的可能，
而這種碰撞正是 Popper 所樂見的科學方法。雖然權力作為概念無法完全等 同於 Popper 所謂的理論，但在方法上一樣可以如此進行，正如 Gallie 對於
「本質上爭議概念」(Essentially contested concepts)應當如何分析較為適當 時，他提到：
一般來說，我們可以藉由對照各種相近論點之科學概念的推論以 更精確地了解概念的意義：在評價性概念的例子上，我們可以透 過比較與對照我們現在、先前以及起始(progenitor)時對它的使用，
以最精確地了解概念的意義(Gallie, 1955-6: 198)。28
將不同論點對照比較後，我們可以比較各權力觀的差異，區別各自對於權 力概念的解讀，因而可以評估各觀點在權力概念的不同項目上(例如意識、
意圖、主客體)的立場恰當與否；更因為這些權力觀點多半有它們立論的案 例，因此本文的整合觀點便能兼納抽象概念的理解與具體案例的應用。總 而言之，相較於各權力概念的建構來自研究者純粹的概念理解，或是從具 體現象發掘權力概念，本文分析的方法乃透過評估比較這些權力觀點的特 質，因而是奠基於前述研究之上進行權力概念的探究。
第四節 三位一體權力整合觀
前兩節的討論已經確立了本文權力整合觀的定位在於：從不同的權力 觀點中發掘權力概念，以及 Lukes 以本質上爭議概念對權力所做的整合工 作尚不足以平息權力概念的混亂。本文的權力整合觀立基於此兩立場，配 合比較當前各權力觀點的方法，現在開始著手建構權力整合觀。
一、權力概念的三位一體
綜合第貳章關於當前權力概念的主要論述，我們不難發現這些論點雖 然看似龐雜，但他們各自沒有脫離社會科學關心的對象，即單一能動者、
28 評價性的概念(appraisive concept)對 Gallie 來說是「本質上爭議概念」的其中一個條件。
有關「本質上爭議概念」的討論請見前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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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動者之間的互動、社會對諸能動者的效果三個方面。例如：Morriss 將權 力視為能力或傾向性的概念便是著重能動者本身的權力現象；誠如
Hayward(2000: 26)的分析，不論是前三個面向權力觀或是權力結構論者，
都不約而同地都預設了有權者(powerful)與無權者(powerless)的存在，對這 些論點來說，權力現象代表著能動者之間的互動；最後，權力界線觀屏棄 了以個別能動者為分析對象的研究方式，轉而著重社會(社會結構或社會界 線)生產與限制能動者的現象。現在我們先以一般性(尚無任何論證，僅訴諸 直覺)的說法來說明本文的觀點，本節後半將進一步詳細解釋此三者之間的 相互關係。
權力概念的表現最為明顯之處即：權力行為觀所主張的能動者之間的 互動，雖然不同學者對於如何界定權力關係尚有疑義。無論如何，我們最 終仍可以藉由能動者之間的互動關係來判斷他們之間是否有權力關係存在。
但把權力看作一種關係不過只是因為權力在人與人互動中，才能比較容易 被觀察到，可是如果把權力完全看作是關係，那就是根本的忽略了「為何 該權力關係存在」的問題，忽略權力實行者與被實行者之間地位的差異，
把個人是權力實行者或被實行者看作純粹的偶然。一旦我們將上述問題置 之不理，權力便只是片段地存在於社會中，而無法成為連續的概念。即便 某些權力關係是長時間持續的，在這種情況下不問權力從何而來，導致我 們不知道該權力關係是何時又或是由誰開始，進一步甚至無法理解誰是權 力的實行者，誰又是被實行者。因此，基於權力現象不可能是毫無來由地 突然出現，我們可以知道理解權力概念必須同時兼納權力行使觀以及權力 能力觀。
然而，僅僅將權力視為行使觀與能力觀的結合體仍是不足的，因為以 此種方式理解的權力觀等同於在架空的環境下討論權力概念，忽略權力概 念都是在一定的情境脈絡下存在，而特定的社會脈絡界定了哪些權力現象 被允許，哪些則被禁止。例如：在封建社會下的雇傭關係允許領主與奴隸 的存在，領主買斷奴隸的身家性命，因此領主對奴隸甚至操有生殺大權。
但民主社會下的雇傭關係在人權主張備受重視的情況下，不允許個人出賣 或他人買斷自己的自由、生命，因此使雇傭關係僅侷限於交易一定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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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力。在這個兩個例子裡都存在雇傭的權力關係，如果雇主願意買斷奴 隸；奴隸願意出賣自我，他們之間的權力關係可以在封建社會下存在，但 在民主社會下卻予以禁止。這意味著權力關係的內容、方式並非脫離社會 而存在，而是社會將對權力關係造成限制，有時甚至強加限制於身處社會 之中的能動者。因此，現在可以進一步知道權力現象不是真空地存在於能 動者之間以及能動者個人身上，而是受限於特定社會脈絡。
本文的權力整合觀便是基於：能動者自身、能動者之間以及結構對能 動者三項對於理解權力概念皆為不可或缺的元素，因此主張「三位一體的 權力整合觀」。
二、三位一體權力整合觀的架構與剪裁方式
本文將過去對於權力概念的各種討論整理為 1.能動者自身、2.能動者 之間以及 3.結構對能動者三個層面，並進一步主張此三者對於權力概念的 理解是完整解讀權力概念的三塊互補拼圖。然而，正如本文一再強調這些 對於權力概念的獨到見解，彼此皆有互不相容之處，因此需要加以剪裁以 便絲絲入扣。由於這三種對於權力概念的理解分屬不同層面，加上每種解 讀方式之中又各自有許多歧異的觀點，因此本文接下來的整合將分就兩個 層次進行。第一個層次是針對三種層面內部不同觀點進行整合；第二個層 次則是三種層面的相互整合，請見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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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本文的權力圖像(三位一體的權力整合觀)
資料來源：作者自繪
三、三個層面各自的「內部」整合
(一)權力行為觀
權力行為觀的論點包括 Dahl、Bachrach 與 Baratz、Lukes 的三種權力 面向，雖然 Lukes 的權力第三面向基本上也可以說是對於三種面向權力觀 的整合，但如同前述所論，Lukes 以本質上爭議概念為核心進行的整合未必 盡如人意，因此以下將再次針對此三種權力面向進行討論，並試圖加以整 合。
1、權力行為觀下三個權力面向的盲點：權力以「成功」行使為前提 此處將以行為、行使、互動的方式理解權力概念，而這也正是三個面 向權力觀對於權力概念理解的根本途徑。然而，三個面向權力觀對於權力 概念的解讀卻並不僅止於此，我認為他們在討論權力時，還都共同預設了 必須以「成功」行使為前提，29而本文認為此前提其實沒有必要存在。以下
29 提出先前權力觀點理解權力的「預設前提」或「關心焦點」，可說是許多權力學者建構 新權力概念的方法，包括權力能力觀指出三種權力面向討論權力的前提是將權力視為一種 行為；權力界線論者指出三種權力面向預設只有能動者才能作為權力主體，有關其他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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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簡述 Ryle 對於我們使用的動詞用語提出的細緻分析，再以此分析回過頭 來看權力行為觀對於權力概念的理解。
Ryle(2009: 113-4)注意到我們所使用的動詞用語中，有一些詞在語意上 特別表示已經獲得特定「效果」，30他認為這些特別帶有完成某些效果的詞，
依據它們表達的是成功或是失敗，可將之界定為「成就詞」(achievement words)或失敗詞(failure words)，像是諸如：拼寫、贏得、達致等詞可稱為成 功詞；而拼錯、失落、喪失則可稱為失敗詞。我認為對於這類動詞表達的 究竟是成功或是失敗，可以簡單的依據詞所表達的效果是可欲或是不可欲 來判斷。Ryle 之所以特別討論這類帶有完成某些效果的詞，主要是因為他 發現許多人在運用這些詞時，常會將之等同達成效果的「行動」。事實上，
效果(依據可欲與不可欲而可分成成就詞與失敗詞)與試圖達成效果的行動 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前者是一種狀態，後者則是試圖造就特定狀態的過 程；前者是確定不變的結果，後者則是正在努力而結果未知。
任務動詞(task verb)與相應的成就動詞於邏輯上的重大差別在於：
在我們使用成就動詞時，斷定了某種事態(state of affair)建立於從 屬(subservient)的任務行動中(如果有的話)(Ryle, 2009: 132)。
上述引文所稱的「任務動詞」就是指達成特定成就前所需的努力、任務。
例如治療是一種過程，治癒則是一種狀態；進行球類比賽是一種過程，贏 球則是一種狀態。宣稱正在治癒或正在勝利是難以理解的，因為它們都表 示著一個特定事實或結果，而不是可以變動的過程，正在治療或正在進行 球類比賽才是表達追求結果的過程。另外，Ryle 之所以對「從屬的任務行 動」特別使用「條件式」的說法(即「如果有的話」)來說明，是因為他認識 到達成特定成就並不必然伴隨努力或追求的過程。「成功有時是因為運氣，
一個板球手可能不小心擊中球而得分。但當我們說一個人完成某事時，像
的見解已於本文第貳章：權力概念的主要論述中討論，接下來討論其他觀點時還會再次提 及。在此要說明的僅是：權力行為觀的預設前提並非僅以「成功」行使為前提。
30 「像是『拼寫』(spell)、『抓住』(catch)、『解決』(solve)、『找到』(find)、『勝利』(win)、
『治癒』(cure)、『得分』(score)、『欺騙』(deceive)、『說服』(persuade)、『達到』(arrive) 以及其他無數的動詞，不僅僅表示行動已在進行，而且表示行為者已透過做這些行動完成 任務。它們是成功的動詞」(Ryle, 2009: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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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解決字謎遊戲(anagrams)或治癒坐骨神經痛(sciatica)，我們是指他可以不 藉由運氣的幫忙而取得合理的成功。他知道如何在一般情況下完成而成功
是解決字謎遊戲(anagrams)或治癒坐骨神經痛(sciatica)，我們是指他可以不 藉由運氣的幫忙而取得合理的成功。他知道如何在一般情況下完成而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