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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參章 本文建構的權力整合觀
第一節 本章提綱
本章的目的在於試圖解決本文前二個研究問題：權力概念是什麼？以 及是否可以找出對權力概念的較佳理解？至今不同學者對於何謂權力已經 提出諸多見解，不論他們是從權力行使的行為面(Dahl、Bachrach 與 Baratz、
Lukes)、能動者可以持有的能力面(Barnes、Isaac、Morriss、Wartenberg)、
權力表現為給定範圍的界線面(Digeser、Hayward)，這些學者各自展現了他 們對於權力概念的創見，因而給予權力概念以豐富的內涵。然而，一個權 力，各自表述，大家各立山頭、相互詰難，使權力概念的模糊程度不減反 增。無法釐清權力關係的真正內涵，不僅有礙於日常語言的溝通，更妨礙 了學術領域的討論。為了保留各式論點對於權力的獨到見解，並避免雜然 紛陳、互相獨立的各種表述，本文接下來要做的便是以前述各種權力論述 為基礎，嘗試將不同權力觀點的主張交互碰撞比較，以便建構一個整合的 權力觀點來完整描述權力概念。
雖然本篇論文的題目開宗明義的揚言要建立一個權力的整合觀點，也 指出基於當前對於權力概念之各方觀點讓人目不暇給、無所適從，以至於 妨礙日常溝通與學術應用，因此主張當前確實有建立權力整合觀的必要性。
然而，本文截至目前為止皆尚未仔細說明此一「整合觀點」究竟是什麼？
我們應該以什麼樣的角度來看待權力的整合觀點？所以，要想進一步開始 建立此一整合觀點前，必須先行確立本文所謂整合觀點的意義。
由於權力整合觀的構想來自於當前紛雜的權力觀點，因此權力整合觀 的首要目標便是嘗試協調各家見解，企圖結合各權力學者們對於權力概念 的創見，並解決各自論點不相容之處。面對眾多關於權力概念的不同觀點，
Lukes(2005: 30, 38)試圖將權力界定為 Gallie(1955-6)所謂的「本質上爭議的 概念」(Essentially contested concept)，也就是權力概念天生就是具有多種解 釋的可能，正因為權力是具有這種性質的概念，導致權力究竟是什麼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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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始終無法有標準答案。正如眾多權力學者注意到權力概念的困惑難解，
Lukes 也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問題，但相對於其他學者致力於探尋對於權力概 念的單一正確理解，或試圖藉由不同的角度來補足權力概念的完整樣貌，
Lukes 採取了完全相反的途徑。他選擇承認各種解釋並陳是權力概念本身的 特質，不同的人基於不同的價值假定，因而產生不同的權力觀點。Lukes 的這種作法也是一種試圖解決權力概念混雜的方法，他將各種不同的權力 觀點整合在「權力是本質上爭議之概念」下，承認各種觀點的合理性，如 此一來，各種不同的權力觀點便能基於權力概念天生缺乏單一定義下，共 存共榮。
Lukes 這種藉由「權力是本質上爭議概念」以整合各種權力觀點是否 適當？而本文所謂的權力整合觀與 Lukes 的整合觀又有何不同呢？為了尋 求此兩問題的答案，本章第二節將焦點擺在討論何謂「本質爭議之概念」，
以及分析權力概念是否真的是本質爭議之概念。該節旨在確認權力整合觀 相較於其他不同權力觀點的相對位置。若權力是一個本質上爭議的概念，
這表示無論我們如何努力地探究權力概念、發掘出過去文獻未重視的權力 概念或甚至是像本文一般試圖將各種權力觀點去蕪存菁地整合，都不能就 此主張自己所謂的權力概念是「真正」的權力概念，或是權力概念的真正
「本質」。若各種權力觀點都是基於權力是本質爭議的概念之上，彼此是各 種憑藉理性可以相互認同，但卻互相不能駁斥的權力觀點，則權力概念本 身沒有定義上的優劣，有的只是定義上的有無(理性是否承認該定義是權力 概念的一種)。總而言之，在權力屬於本質上爭議概念的基礎上，本文權力 的整合觀點將成為多種權力主張中的一種，同時必須積極說明此整合觀與 Lukes 的整合觀有何差異。然而，如果權力「並非」本質上爭議的概念，這 意味著我們能夠盡可能地尋找權力概念本身的涵義，評判各種權力概念的 優劣，這使本文主張的權力整合觀點將有機會成為對權力概念的較佳理 解。
前面(請見本文第貳章)我們已經大致討論過各種權力的觀點，也確立 了要建立權力整合觀之前，必須先討論權力整合觀的定位問題，但即便如 此，我們還是不能直接開始建構權力整合觀，因為雖然有了材料跟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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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尚欠缺製作的「方法」。也就是在討論權力究竟是什麼之前，除了了 解各種權力觀點外，我們還必須先在本章第三節中回答：「究竟應該用什麼 樣的『方式』來探究權力概念的涵義才是適當的？」確立「分析方法」後，
可以有效提高最終答案的可靠性。科學研究不僅重視研究結論的正確與否 (結論是否為真)，還必須考量研究方法的適當與否，例如：在經驗研究上，
對於原始資料使用錯誤的統計方法意味著無法滿足該統計方法的假設前提，
無論結果為何都是無法解釋而毫無意義的(nonsense)。我們所要的不是只有 結論，而是一系列符合理性的推論過程與方法。我們固然可以訴諸直觀來 判斷某人宣稱的結論是否符合自身的觀察或理解，但若不檢視論述的前提、
推論的過程、分析的方法，我們擁有的不過只是毫無根據的斷言。回到本 文的脈絡來看，藉由先行確立權力概念的適當討論方法，將可以盡可能地 避免本文的主張淪為研究者的斷言，強化權力整合觀的意義。
但是，對於權力的分析，很難找到一種眾所公認的恰當方法。最主要 的原因如同本文一開始所提：即權力被廣泛地的用於古今中外，且在日常 生活中隨處可見對於權力概念的使用。這個現象意味著權力的使用是先於 權力的精確定義，這使權力概念的精確意義必須溯及各種對於權力概念的 使用，然而隨著社會的持續發展，語言的意義也隨之變遷，這使分析權力 概念的意義變得更加困難。舉例來說，根據線上牛津字典(Oxford
Dictionaries Online)，18「麻瓜」(muggle)這個概念意味著「對於特定活動或 技術不熟練的人」，該字典進一步指出麻瓜一詞出自 J. K. Rowling 所著的
「哈利波特」(Harry Potter)一系列書籍，19在書中原指沒有魔法(magical powers)的普通人。麻瓜一詞的產生方式與權力概念截然相反，前者是先有 概念內容後才創造出概念名詞，由於哈利波特一書的內容涉及巫師與非巫 師的互動，作者特別創造出一個新的概念來指涉一群不會魔法的人，所以 muggle 這幾個英文字母的組合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事實上只是作者心血來
18 線上牛津字典請見：http://oxforddictionaries.com/。
19 哈利波特一書共七集(現已完結)，內容主要敘述一名少年魔法師：哈利波特(Harry Potter) 與其他共同就讀於霍格華茲魔法與巫術學校(Hogwarts School of Witchcraft and Wizardry) 的朋友及部份老師，一起阻止該世界最邪惡的魔法師：佛地魔(Lord Voldemort)試圖統治世 界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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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的選擇，即便作者使用 nakksy 或 vecctz 也都無損於此概念原本想表達的 涵義；後者則是權力一詞先被廣泛使用，可是我們無從追溯權力概念的創 造本源。更有甚者，因為概念在被使用的過程中，並不是必然永遠維持其 原初意義，而可能會隨著文明發展、文化交流、歷史環境而取得新的意義。
因此，對於權力概念的分析不僅受限於缺乏權力概念的本源，還因為權力 概念的使用歷時悠久，導致對於權力概念的分析更為困難。某種程度來說，
無法確立「什麼是討論權力概念的適當方法」，也使對於權力概念本身究竟 所指為何，至今仍是莫衷一是。例如：Dahl 用「直覺式」的方法來建構權 力概念、Bachrach 與 Baratz 及 Lukes 則各是針對前一面向過份著重決策或 實際衝突，而點出前一面向忽略的權力面向、權力的能力觀則是受到來自 社會學著重社會關係的啟發，進而發展出社會不單是個人的集合體，社會 位置或社會角色可以給予能動者超出個人的能力。這些例子使用的分析方 法包括：個人體會、挑戰過去論點的主張的核心有所不足、藉由其它理論 的啟發。事實上，詞彙的出現先於內容以致於無法輕易辨析概念涵義、概 念的意義因為長久使用而蘊含諸多內容、沒有一致同意的最佳分析方法，
並非專屬於權力概念的困境，其它像是民主、自由、政治、正義等概念或 多或少也因為上述原因造成各種對於概念本身意義的論述雜然並陳。
總而言之，在實際開始分析權力概念的第四節之前，必須先完成的準 備工作包括 1.釐清何謂「本質上爭議之概念」以及權力是否屬於本質上爭 議的概念；2.應該以何種「方式」進行權力概念的討論。在上述的工作做完 之後，方才能真正開始建構本文的權力整合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