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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真實與虛構的雙人舞:自傳體小說及其發展概述

第一節 「詩與真實」 :自傳體小說的「真實」與「假面」

三、 剪裁過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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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秘密的「秘密」。因此,記憶力除了會遺漏之外,也會因為自我防禦或保護 而作出適度的修正。

此外,記憶不僅會由於簡單的時間過程或由於故意的壓制而有所錯失,並且 它尤其會自圓其說;它會在事件發生之後創造出感覺或想法,這些感覺或想法可 能是事件的原因,但事實上卻是人們在事件發生之後所虛構的。實際上,事件是 偶然造成的,在很多情況中,人們雖然是無意識地做出一些事情,但在之後的書 寫過程中,卻試圖為它們找出高尚而振振有詞的動機15。由於上述諸項由記憶所 形成的謬誤,使得自傳體小說即使不是刻意的要去虛構情節,其中也必然含有虛 擬的成分。

三、 剪裁過後的人生

除了非蓄意的記憶謬誤外,文學文本所需的適當剪裁手法,亦是自傳體小說

形成虛構成分的原因之一。自傳體小說的作者,若想將真實人生故事成功地寫成 一件文學藝術品,精巧地剪裁其人生就成為創作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寫作手法。對 一本亟需精緻凝鍊的小說作品來說,經驗素材縱使透過再巧妙的挑選過後,過去 浩瀚無際的記憶也還是顯得太廣博,因此自傳體小說需要依據小說主題作出取捨 的標準,篩選出過去人生中對其小說創作有用的素材,使過去經驗得以連貫而具 有意義,因此自傳體小說透露了不少的訊息,但是更隱瞞了不少事實。作者在寫 作中不得不省去日常生活的瑣屑,把散漫而零碎的影像重新予以整理,並依據小 說所欲傳達的主題,將這些影像排列的井然有序,既有情節發展,又有因果關係。

在創作主體有意識的選擇真實人生中具明顯效益的素材,並依照某條軌跡來重塑 自己的人生時,自傳體小說中所顯現的絕對是個刻意剪裁過後的生命史。

著有自傳體小說《情人》的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莒哈絲(Marguerite Duras) 便曾說過,她有兩次人生:一次是她生活的人生,一次是她敘述的人生,如何去 區別這兩個人生,是她身為一位傳記作家為難至極之處16

15同註 2,頁 124。

。講述自己的整個人生

16出處見博客來網路書店書評: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32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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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可能的,相較於較強調真實記錄的自傳而言,自傳體小說中的情節無疑是作 者剪裁布置過的「真實」。強調文學性的自傳體小說並不是漫無目的、原原本本 地書寫自己的人生,作者必定有其想突顯的主題與思想,也因此自傳體小說的寫 作若想要賦予過去的生命經驗一些意義,便無可避免地將其建立在一連串的選擇 與濾除上。因此除了前述因記憶力自然而然的謬誤外,作者本身亦針對其記憶力 所能提供的素材作出再次的選擇。在寫作過程中,作者必定認為其人生具有某個 命題,被他/她認定與其人生命題有關的素材因而被保留下來,同時在小說書寫 中拼湊並連貫起來,而與主線無關的素材變被盡數剪裁。書寫行為(writing)本身 從無可避免成為另一層次的虛構(fiction) 17

不論是自傳或傳記均是基於一個逆向的因果關係,先是知道了一個結果,作

者在時間中回溯它的原因;這一結果就是使作者去尋找原因的「原因」,而同時 它們又是作者尋找的「結果」

,在自傳體小說中,過去事件的意義和 因果關係都是後加的,以想像來構築走過的人生之路,使得小說中的人生得以從 零散的人生片段到建構成篇、從零出發至得以呈現出意義明朗的一生,這就是自 傳體小說在書寫層面的虛構。

18。羅蘭巴特曾說過:「每一個文學描述都是一個視 域。我們可以說,在描述之前,說話者是站在窗前,倒不是要看什麼,而是要利 用窗框確定他所看到的一切:窗框創造場景。」窗框就是作者在撰寫時所選的視 角19

檢索日期:2009 年 10 月 22 日

。由此可知,在撰寫自傳體小說時,作者不僅止是單純地以文字記錄過去記 憶而已。作者自有其詮釋視域,作者真實人生的素材都將透過這詮釋視域的過 濾,自傳體小說一旦有了擬突顯的主題,作者一旦認定自己的生命歷程有一個明 確的主題後,在書寫過程中回想時,他/她便會依照其「後見之明」和當下書寫 的需要,對過往的經驗重新加以解釋。撰寫時的自傳體小說作者屬於「現在」的 時空,是現在的「我」,小說中被敘述的主角則屬於「過去」的時空,是過去的

「我」。賴克洛夫特(Charles Rycroft)認為,在自傳的撰寫過程中,作者不僅是架

17同註 2,頁 147。

18同註 9,頁 170。

19李有成,〈論自傳(下)〉,《當代》第 56 期,1990 年 12 月,頁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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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機而已,他必須以其「現在」對自己的觀感選擇他的記憶。不是現在的「我」

記錄過去的「我」生命中諸多事件的過程,而是現在的「我」和過去的「我」之 間辯證的過程,是「現在的自我」(撰寫時的我)對「過去的自我」(回憶中的我) 的詮釋,雙方最後也因而有了改變。作者/主體同樣可以說:「我寫了它」,「它 寫了我」20

承上所述,作者的敘述與描寫因此已然是有定見的,如同史學家湯普森 (William I. Thompson)所云:「我們是在自己的磁場內吸引史實」

。自傳體小說中所提到的「過去」,是作者認知本身在社會中的自我形 象下,刻意選擇、組合的「過去」。經由選擇、安排這些「過去的事實」,加上修 辭、隱喻,使得作者的真實人生如同有了主線與重點,從「現在之我」的觀點來 審視其繁複的人生。與主線相關的素材,在寫作過程中常會遭到誇大,使小說更 具有戲劇張力。也就是因為透過了「剪裁編輯」這道手續,使得自傳體小說中的 人生與大部分的讀者截然不同,佔生活極大部分的平凡時刻被刪除省略了,作者 只敘述、誇大其人生中精采而離奇的時刻,致使讀者的人生相形之下平淡而無 奇。就某種程度而言,這仍不脫是真實的人生,但只是某一種程度的真實,因為 讀者在小說中所閱讀到的離奇時刻,也許僅佔據著作者真實人生的百分之十,而 這百分之十卻足以在小說作者的妙筆巧思下蔚然成篇而動人心弦。是以作者筆下 的人生總比現實中的人生要精采生動,而在這精采生動的背後,也許作者絕大多 數的生活都和一般讀者雷同。

21

20同註 13,頁 28。

。從「現在之 我」的需求,來挑選「過去之我」所發生的歷史,書寫自傳體小說是過去與現在 之間的互動過程。在這過程中,基於美學上的理由,作者對其枝節般的人生經歷 作出適當的剪裁,去除其中許多蕪雜的部份,同時用現在觀點進行有條理的敘述 修飾填補素材之間的斷裂,在這貫串事實成一生命歷程的編輯過程中,不相連屬 的點滴回憶因此獲得意義,使得數十年的人生得以濃縮精鍊出一部精彩的自傳體 小說。因為在某一特殊事件發生當時,很難預測這個事件對未來會有怎樣的影 響,或是有多大的影響。唯有在回顧過去的當下,作者才會發現一些事件具有當

21張瑞德,〈自傳與歷史〉。收錄於張玉法、張瑞德主編,《中國現代自傳叢書:傳主小傳集》,台 北:龍文,1989 年,原書無頁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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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曾料到的後果,同時透過思考並書寫記錄下來之後,這些獨立的事件才能顯 現出特殊意義。而自傳體小說就是在尋找這些事件,並透過想像力與文學技巧的 發揮把它們連貫成一個「再現的自我」。為了小說主題的突出或說明現在的個性,

作者追根溯源,同時不惜改寫過去以為現在服務,過去人生的意義因此是寫作過 程中所賦予,而不是與生俱來的。而這也是讀者無法在自傳體小說中捕捉到真實 作者樣貌,而僅僅能窺視到其自我詮釋與使用語言再現出來的變形的原因。

四、 「我」被小說寫了一回:自我的詮釋與再現的自我

在過去將真實與虛構視為對立的歷史觀下,自傳式文學的書寫被要求寫作真 實而排斥虛構,同時也使得真實與虛構彷彿絕對對立的兩極,無形中形成了不可 跨越的鴻溝,忽視作者當下寫作時的創作及虛構因素,也忽略了自傳式文學中自 我詮釋的意義。然而,在新歷史觀的理論詮釋下,真實與虛構中間這道不可跨越 的鴻溝被擊潰了。作者可以從回憶之中搜索真實的生平事蹟,用以點綴小說情 節,開啟豐富的自我詮釋涵義,他/她在自傳體小說中是一個尋找自己身分的 人,大量使用小說技巧以復現過去與重建過去,他/她不滿足於說出他/她對自 己已知的東西,他/她期望通過寫作來重新認識「自我」,同時也將這個「自我」

在讀者眼前搬演。同時,語言亦無法將事實作透明澄澈的客觀呈現,它不能將事 實真相如同複印般地記錄下來,而僅是其本身在對讀者說話,即使作者致力於恢 復過往生命的原貌,也會因為言不及義、記憶謬誤甚至有意歪曲等原因,使敘述 和真相之間產生差異。凡自傳式文學皆是一個人對其人生的第二次經歷,在這重 塑自身的過程中,作者即使希望寫下事實,那也僅是一種受限的真實,所謂「真 實」的可信度因此也招致再三的考慮。

由前述論述可以發現,重拾完全真實的過去是不可能的,無論是由於記憶的

謬誤、自我防禦機制的開啟,或是依循小說主題的需要而做出適度的剪裁等等複 雜因素之影響,作者總會在無意識或有意識中去改寫過去,事實上並沒有所謂百 分之百的真實文本,即使是自真實經驗出發的自傳式文學亦然。自傳體小說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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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人生經驗加上想像力的產物,由於多在書寫作者自我及其周遭之經歷,因此作 品在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光譜,往往比其他小說作品更易引起關注。真實性具有吸 引力,而這種吸引力在被視為虛構的小說中,更具衝突的魅力,自傳體小說兼具 了自傳與小說的雙重特質,正因為其橫跨這兩種文學類型,才得以煥發出獨特的

去人生經驗加上想像力的產物,由於多在書寫作者自我及其周遭之經歷,因此作 品在真實與虛構之間的光譜,往往比其他小說作品更易引起關注。真實性具有吸 引力,而這種吸引力在被視為虛構的小說中,更具衝突的魅力,自傳體小說兼具 了自傳與小說的雙重特質,正因為其橫跨這兩種文學類型,才得以煥發出獨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