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的意涵

《 詩 辯 坻 》說 詩 歌 的 考 究、研 習：「 始 于 稽 古，終 於 日 新。」³⁰詩 人 從 事 創 作 必 先 經 過 一 個 學 習 古 人 的 階 段 ， 然 而 最 終 又 須 以 追 求 創 新 為 目 的 。「 詩 無 新 意 ， 讀 之 不 能 發 人 性 靈 。 人 每 謂 非 不 能 作 新 語 ， 生 於 古 人 後 ， 已 被 其 說 盡 了 ， 更 從 何 處 說 起 。 此 皆 隔 靴 搔 癢 ， 不 肯 深 入 ， 讀 書 顢 頇 ， 以 欺 人 自 欺 耳 。 果 能 得 間 而 入 ， 何 患 無 新 意 。 」³¹詩 人 創 作 必 須 學 古 與 創 新 、 繼 承 和 發 展 相 結 合 ； 復 古 、 求 新 皆 不 可 偏 廢 。

曹 雪 芹 於 《 紅 樓 夢 》 第 一 回 說 明 其 創 作 動 機 乃 在 揮 除 「 歷 來 野 史 ， 皆 蹈 一 轍 」、「 佳 人 才 子 等 書 ， 則 又 千 部 共 出 一 套 」、「 胡 牽 亂 扯 ， 忽 離 忽 遇 ， 滿 紙 才 人 淑 女 、 子 建 文 君 紅 娘 小 玉 等 通 共 熟 套 之 舊 稿 」 等 舊 有 的 創 作 模 式 ， 而 以 「 不 借 此 套 者 ， 反 倒 新 奇 別 致 」、「 令 世 人 換 新 耳 目 」 等 創 新 策 略 來 展 現 其 創 作 宗 旨 。 在 這 樣 的 前 提 之 下 ， 歸 屬 於 小 說 之 有 機 成 份 的 《 紅 樓 夢 》 中 之 詩 歌 ， 亦 包 含 於 這 樣 的 創 新 企 圖 之 中 。 本 節 便 從 善 翻 古 人 之 意 、 想 像 與 虛 構 、 小 題 寓 大 意 等 手 法 ， 來 看 《 紅 樓 夢 》 中 詩 歌 作 品 所 呈 現 的 創 新 精 神 。

一 、 善 翻 古 人 之 意

劉 勰《 文 心 雕 龍 》言「 通 變 」，主 張 要 繼 承 傳 統，變 化 舊 體，而 使 詩 文 推 陳 出 新 。 他 說 ：

夫 設 文 之 體 有 常 ， 變 文 之 數 無 方 。 何 以 明 其 然 耶 ？ 凡 詩 、 賦 、 書 、 記 ， 名 理 相 因 ， 此 有 常 之 體 也 ； 文 辭 氣 力 ， 通 變 則 久 ， 此 無 方 之 數 也 。 名 理 有 常 ， 體 必 資 於 故 實 ； 通 變 無 方 ， 數 必 酌 於 新 聲 ； 故 能 騁 無 窮 之 路 ， 飲 不 竭 之 源 。³²

2 9 妙 玉 於 〈 中 秋 夜 大 觀 園 即 景 聯 句 〉 續 道 ：「 香 篆 銷 金 鼎 ， 脂 冰 膩 玉 盆 。 簫 增 嫠 婦 泣 ， 衾 倩 侍 兒 溫 。 空 帳 懸 文 鳳 ， 閑 屏 掩 彩 鴛 。 露 濃 苔 更 滑 ， 霜 重 竹 難 捫 。 猶 步 縈 紆 沼 ， 還 登 寂 歷 原 。 石 奇 神 鬼 搏 ， 木 怪 虎 狼 蹲 。 贔 屭 朝 光 透 ， 罘 罳 曉 露 屯 。 振 林 千 樹 鳥 ， 啼 谷 一 聲 猿 。 歧 熟 焉 忘 徑 ， 泉 知 不 問 源 。 鐘 鳴 櫳 翠 寺 ， 雞 唱 稻 香 村 。 有 興 悲 何 繼 ， 無 愁 意 豈 煩 。 芳 情 只 自 遣 ， 雅 趣 向 誰 言 。 徹 旦 休 云 倦 ， 烹 茶 更 細 論 。 」

3 0 清 ． 毛 先 舒 ：《 詩 辯 坻 》 卷 第 一 ， 見 郭 紹 虞 編 選 ：《 清 詩 話 續 編 》， 頁 13。

3 1 清 ． 延 君 壽 ：《 老 生 常 談 》， 見 郭 紹 虞 編 選 ：《 清 詩 話 續 編 》， 頁 1843。

3 2 梁 ． 劉 勰 著 、 王 更 生 注 譯 ：《 文 心 雕 龍 讀 本 》 下 篇 ， 頁 49。

文 體 是 經 常 不 變 的 ， 而 文 辭 變 化 的 技 巧 卻 沒 有 一 定 的 規 律 ， 詩 文 要 能 透 徹 通 曉 傳 統 舊 作 ， 再 加 以 求 變 出 新 ， 才 能 流 傳 久 遠 。 蕭 子 顯 《 南 齊 書 ． 文 學 傳 論 》 亦 云 ：

文 章 者 ， 蓋 情 性 之 風 標 ， 神 明 之 律 呂 也 。 蘊 思 含 毫 ， 遊 心 內 運 ， 放 言 落 紙 ， 氣 韻 天 成 。 莫 不 稟 以 生 靈 ， 遷 乎 愛 嗜 ， 機 見 殊 門 ， 賞 悟 紛 雜 。 … … 屬 文 之 道 ， 事 出 神 思 ， 感 召 無 象 ， 變 化 不 窮 。 俱 五 聲 之 音 響 ， 而 出 言 異 句 ； 等 萬 物 之 情 狀 ， 而 下 筆 殊 形 。 吟 詠 規 範 ， 本 之 雅 什 ， 流 分 條 散 ， 各 以 言 區 。 … … 習 玩 為 理 ， 事 久 則 瀆 ， 在 乎 文 章 ， 彌 患 凡 舊 。 若 無 新 變 ， 不 能 代 雄 。³³

文 學 具 有 賞 心 悅 目 的 性 質，若 久 而 無 變，便 會 使 人 失 去 新 鮮 感，從 而 產 生 厭 倦 ， 詩 歌 作 品 尤 其 如 此。「 讀 詩 者 每 言 不 可 刻 意 求 新，此 防 其 入 於 纖 巧，流 於 僻 澀 耳，

非 謂 不 當 新 也 。 若 太 倉 之 粟 ， 陳 陳 相 因 ， 作 者 無 意 緒 ， 閱 者 生 厭 惡 矣 。 」³⁴此 說 可 視 為 例 證 。 因 此 ， 詩 人 欲 求 得 自 己 的 作 品 為 人 所 賞 識 ， 並 企 圖 取 代 過 去 詩 人 的 成 就 與 地 位 ， 必 須 重 創 造 以 求 新 變 。

《 紅 樓 夢 》 第 十 七 回 至 十 八 回 ， 大 觀 園 工 程 俱 已 告 竣 ， 賈 政 及 眾 清 客 先 前 往 遊 園 ， 順 道 題 匾 額 對 聯 ， 並 命 寶 玉 隨 往 ， 以 「 試 才 題 對 額 」：

賈 政 因 見 兩 邊 俱 是 超 手 游 廊 ， 便 順 著 游 廊 步 入 。 只 見 上 面 五 間 清 廈 連 著 捲 棚，四 面 出 廊，綠 窗 油 壁，更 比 前 幾 處 清 雅 不 同。賈 政 嘆 道：「 此 軒 中 煮 茶 操 琴 ， 亦 不 必 再 焚 名 香 矣 。 此 造 已 出 意 外 ， 諸 公 必 有 佳 作 新 題 以 顏 其 額，方 不 負 此。」眾 人 笑 道：「 再 莫 若『 蘭 風 蕙 露 』貼 切 了。」賈 政 道 ：

「 也 只 好 用 這 四 字。其 聯 若 何 ﹖ 」一 人 道：「 我 倒 想 了 一 對，大 家 批 削 改 正 。 」 念 道 是 ：

麝 蘭 芳 靄 斜 陽 院 ， 杜 若 香 飄 明 月 洲 。

眾 人 道：「 妙 則 妙 矣，只 是『 斜 陽 』二 字 不 妥。」那 人 道：「 古 人 詩 云『 蘼 蕪 滿 手 　 泣 斜 暉 』。」眾 人 道：「 頹 喪，頹 喪。」又 一 人 道：「 我 也 有 一 聯 ， 諸 公 評 閱 評 閱 。 」 因 念 道 ：

三 徑 香 風 飄 玉 蕙 ， 一 庭 明 月 照 金 蘭 。

賈 政 拈 髯 沉 吟，意 欲 也 題 一 聯。忽 抬 頭 見 寶 玉 在 旁 不 敢 則 聲，因 喝 道：「 怎 麼 你 應 說 話 時 又 不 說 了 ﹖ 還 要 等 人 請 教 你 不 成 ！ 」寶 玉 聽 說，便 回 道：「 此

3 3 《 南 齊 書．文 學 傳 論 》，見 梁．蕭 子 顯 撰：《 新 校 本 廿 五 史 — 南 齊 書 》下 冊，列 傳 第 三 十 三 ， 台 北 ： 鼎 文 書 局 ， 1975 年 3 月 ， 頁 907– 908。

3 4 清 ． 延 君 壽 ：《 老 生 常 談 》， 見 郭 紹 虞 編 選 ：《 清 詩 話 續 編 》， 頁 1846。

處 並 沒 有 什 麼 『 蘭 麝 』，『 明 月 』，『 洲 渚 』 之 類 ， 若 要 這 樣 著 跡 說 起 來 ， 就 題 二 百 聯 也 不 能 完。」賈 政 道：「 誰 按 著 你 的 頭，叫 你 必 定 說 這 些 字 樣 呢 ﹖ 」 寶 玉 道 ：「 如 此 說 ， 匾 上 則 莫 若 『 蘅 芷 清 芬 』 四 字 。 對 聯 則 是 ： 吟 成 荳 蔻 才 猶 艷 ， 睡 足 酴 醿 夢 也 香 。

賈 政 笑 道：「 這 是 套 的『 書 成 蕉 葉 文 猶 綠 』，不 足 為 奇。」眾 客 道：「 李 太 白『 鳳 凰 臺 』之 作，全 套『 黃 鶴 樓 』，只 要 套 得 妙。如 今 細 評 起 來，方 才 這 一 聯 ， 竟 比 『 書 成 蕉 葉 』 猶 覺 幽 嫻 活 潑 。 視 『 書 成 』 之 句 ， 竟 似 套 此 而 來 。 」

賈 政 指 寶 玉「 吟 成 荳 蔻 才 猶 艷 」套「 書 成 蕉 葉 文 猶 綠 」而 來，係 指「 奪 胎 換 骨 」 的 創 作 方 法 ， 是 一 種 「 著 重 於 借 鑒 古 人 構 思 立 意 」、「 包 含 以 故 為 新 的 思 想 」 的 詩 學 觀 念。³⁵「 奪 胎 換 骨 之 法，詩 家 有 之， 須 善 融 化，則 不 見 蹈 襲 之 迹。」³⁶， 歷 代 詩 人 在 學 習 前 人 構 思 與 詩 意 問 題 上，採 取 此 一 方 法 的 例 子，如：「 王 摩 詰 云：

『 九 天 閶 闔 開 宮 殿，萬 國 衣 冠 拜 冕 旒。』子 美 取 作 五 字 云：『 閶 闔 開 黃 道，衣 冠 拜 紫 宸 』，而 語 益 工。」³⁷又 如「 詩 家 惡 勦 襲， 不 忌 脫 胎。 張 虞 山『 南 樓 楚 語 三 更 遠，春 水 吳 江 一 夜 增 』， 脫『 寒 雨 連 江 夜 入 吳 』意 也， 筆 妙 頓 覺 生 新。」³⁸只 要 能 增 加 新 作 的 表 現 力 ， 賦 予 新 的 語 境 以 異 趣 別 意 ， 進 而 獲 得 新 的 內 涵 實 質 ， 以 古 人 詩 中 的 構 思 立 意 來 作 為 學 習 、 借 鑒 ， 甚 至 再 創 造 的 手 法 ， 並 不 會 被 視 為 一 種 勦 襲 、 剽 竊 。 所 以 ，《 紅 樓 夢 》 這 一 回 中 ， 眾 清 客 舉 李 白 〈 登 金 陵 鳳 凰 臺 〉 全 套 崔 灝 〈 黃 鶴 樓 〉 為 例 ， 主 張 只 要 套 得 好 、 套 得 妙 ， 實 無 減 其 藝 術 成 就 ； 也 藉 以 肯 定 寶 玉 借 古 翻 新 的 巧 妙 之 工 。

《 紅 樓 夢 》第 十 七 回 至 十 八 回，「 榮 國 府 歸 省 慶 元 宵 」時，賈 妃 喜 知 寶 玉 擅 於 題 詠，乃 挑 喜 愛 的「 瀟 湘 館 」、「 蘅 蕪 苑 」、「 怡 紅 院 」、「 浣 葛 山 莊 」等 四 大 處 ， 以 其 「 必 得 別 有 章 句 題 詠 方 妙 」， 要 寶 玉 「 各 賦 五 言 律 一 首 」：

彼 時 寶 玉 尚 未 作 完 ， 只 剛 作 了 「 瀟 湘 館 」 與 「 蘅 蕪 苑 」 二 首 ， 正 作 「 怡 紅 院 」 一 首 ， 起 草 內 有 「 綠 玉 春 猶 捲 」 一 句 。 寶 釵 轉 眼 瞥 見 ， 便 趁 眾 人 不 理 論，急 忙 回 身 悄 推 他 道：「 他 因 不 喜『 紅 香 綠 玉 』四 字，改 了『 怡 紅 快 綠 』；你 這 會 子 偏 用『 綠 玉 』二 字，豈 不 是 有 意 和 他 爭 馳 了 ﹖ 況 且 蕉 葉 之 說 也 頗 多，再 想 一 個 字 改 了 罷。」寶 玉 見 寶 釵 如 此 說，便 拭 汗 道：「 我

3 5 傅 璇 琮 等 主 編 ：《 中 國 詩 學 大 辭 典 》， 杭 州 ： 浙 江 教 育 出 版 社 ， 1999 年 12 月 ， 頁 119。

3 6 元 ． 韋 居 安 ：《 梅 礀 詩 話 》 卷 上 ， 見 丁 福 保 輯 ：《 歷 代 詩 話 續 編 》， 頁 544。

3 7 宋 ． 陳 師 道 ：《 後 山 詩 話 》， 見 何 文 煥 輯 ：《 歷 代 詩 話 》， 頁 305。

3 8 清 ． 楊 際 昌 ：《 國 朝 詩 話 》 卷 之 二 ， 見 郭 紹 虞 編 選 ：《 清 詩 話 續 編 》， 頁 1719。

這 會 子 總 想 不 起 什 麼 典 故 出 處 來。」寶 釵 笑 道：「 你 只 把『 綠 玉 』的『 玉 』 字 改 作 『 蠟 』 字 就 是 了 。 」 寶 玉 道 ：「『 綠 蠟 』 可 有 出 處 ﹖ 」 寶 釵 見 問 ， 悄 悄 的 咂 嘴 點 頭 笑 道：「 虧 你 今 夜 不 過 如 此，將 來 金 殿 對 策，你 大 約 連『 趙 錢 孫 李 』 都 忘 了 呢 ！ 唐 錢 珝 詠 芭 蕉 詩 頭 一 句 ：『 冷 燭 無 煙 綠 蠟 乾 』， 你 都 忘 了 不 成 ﹖ 」寶 玉 聽 了，不 覺 洞 開 心 臆，笑 道：「 該 死，該 死 ！ 現 成 眼 前 之 物 偏 倒 想 不 起 來 了 ， 真 可 謂 『 一 字 師 』 了 。 從 此 後 我 只 叫 你 師 父 ， 再 不 叫 姐 姐 了 。 」

借 用 前 人 的 隻 字 片 語 、 片 意 隻 言 ， 來 賦 予 作 品 新 的 內 涵 ， 表 現 出 新 的 境 界 ， 便 能 成 為 自 己 的 創 造，而 產 生「 青 出 於 藍 而 勝 於 藍 」的 效 果。「 詩 尚 新 雅，然 能 以 故 為 新 ， 以 俗 為 雅 ， 尤 其 不 易 得 者 。 」³⁹此 說 所 要 闡 明 的 ， 正 是 這 個 道 理 。 《 紅 樓 夢 》第 四 十 八 回，香 菱 向 黛 玉 分 享 王 維 詩 讀 後 所 領 略 的「 滋 味 」。香 菱 讚 嘆 「 渡 頭 餘 落 日 ， 墟 里 上 孤 煙 」 句 中 的 「 餘 」 字 和 「 上 」 字 ， 難 為 王 維 是 怎 麼 想 來 的 ：

黛 玉 笑 道：「 你 說 他 這『 上 孤 煙 』好，你 還 不 知 他 這 一 句 還 是 套 了 前 人 的 來 。 我 給 你 這 一 句 瞧 瞧 ， 更 比 這 個 淡 而 現 成 。 」 說 著 便 把 陶 淵 明 的 「 暖 暖 遠 人 村 ， 依 依 墟 裏 煙 」 翻 了 出 來 ， 遞 與 香 菱 。 香 菱 瞧 了 ， 點 頭 嘆 賞 ， 笑 道 ：「 原 來 『 上 』 字 是 從 『 依 依 』 兩 個 字 上 化 出 來 的 。 」

「 作 詩 最 忌 蹈 襲，若 語 工 字 簡，勝 於 古 人，所 謂『 化 陳 腐 為 新 奇 』是 也。」⁴⁰黛 玉 舉 王 維 詩 套 化 陶 淵 明 詩 而 來 的 例 子 ， 說 明 在 詩 歌 中 沿 用 或 稍 加 變 化 前 人 的 語 句 ， 應 用 至 自 己 的 作 品 中 ， 只 要 不 是 整 首 詩 套 用 ， 並 且 套 用 得 恰 到 好 處 ， 而 與 自 己 的 詩 渾 然 融 為 一 體 ， 而 開 展 出 新 意 ， 仍 可 視 為 一 種 創 新 ， 仍 是 值 得 稱 許 。 《 紅 樓 夢 》 第 六 十 四 回 ， 黛 玉 作 詩 感 慨 古 史 中 有 才 色 的 終 身 遭 際 ， 寶 玉 見 詩 恰 好 只 做 了 五 首 ， 便 命 曰 〈 五 美 吟 〉：

寶 釵 亦 說 道：「 做 詩 不 論 何 題，只 要 善 翻 古 人 之 意。若 要 隨 人 走 去，縱 使 字 句 精 工，已 落 第 二 義，究 竟 算 不 得 好 詩。即 如 前 人 所 詠 昭 君 之 詩 甚 多 ， 有 悲 挽 昭 君 的 ， 有 怨 恨 延 壽 的 ， 又 有 譏 漢 帝 不 能 使 畫 工 圖 貌 賢 臣 而 畫 美 人 的，紛 紛 不 一。後 來 王 荊 公 復 有『 意 態 由 來 畫 不 成，當 時 枉 殺 毛 延 壽 』﹔

永 叔 有『 耳 目 所 見 尚 如 此，萬 里 安 能 制 夷 狄 』。二 詩 俱 能 各 出 己 見，不 與 人 同 。 今 日 林 妹 妹 這 五 首 詩 ， 亦 可 謂 命 意 新 奇 ， 別 開 生 面 了 。 」

3 9 清 ． 田 同 之 ：《 西 圃 詩 說 》， 見 郭 紹 虞 編 選 ：《 清 詩 話 續 編 》， 頁 754。

4 0 明 ． 謝 榛 ：《 四 溟 詩 話 》 卷 二 ， 見 丁 福 保 輯 ：《 歷 代 詩 話 續 編 》， 頁 1173。

黛 玉 以 不 同 的 觀 點 詮 釋 五 位 正 史 及 文 學 作 品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 述 說 西 施 、 明 妃 之

「 可 悲 」，綠 珠 之「 可 嘆 」，虞 姬 之「 可 欣 」，紅 拂 之「 可 羨 」。「 詩 不 學 古，謂 之 野 體。然 泥 古 而 不 能 變 通，猶 學 書 者 但 講 臨 摹，分 寸 不 失，而 己 之 神 理 不 存 也 。 作 者 積 久 用 力 ， 不 求 助 長 ， 充 養 既 久 ， 變 化 自 生 ， 可 以 換 卻 凡 骨 矣 。 」⁴¹黛 玉

「 可 悲 」，綠 珠 之「 可 嘆 」，虞 姬 之「 可 欣 」，紅 拂 之「 可 羨 」。「 詩 不 學 古，謂 之 野 體。然 泥 古 而 不 能 變 通，猶 學 書 者 但 講 臨 摹，分 寸 不 失，而 己 之 神 理 不 存 也 。 作 者 積 久 用 力 ， 不 求 助 長 ， 充 養 既 久 ， 變 化 自 生 ， 可 以 換 卻 凡 骨 矣 。 」⁴¹黛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