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業禁止約款之有效性

僱傭契約之競業禁止約款有效與否，由於涉及契約法之問題，各州判斷標準各 有不同¹⁹²。不過學者指出迄今除加州以外，美國大多數州法院認為，僱傭契約之競 業禁止條款，若符合合理原則(Rule of Reason)，則承認其效力¹⁹³。而判斷是否符合 合理性原則，主要有四標準：一、雇主有無合法利益；二、時間限制；三、地域限 制；四、公共利益。關於此四標準，本文論述如下：

(一)雇主有無合法利益

雇主合法利益之有無，為法院審酌競業禁止條款是否有效時首重之判斷原則

194。一般而言，雇主之營業秘密、機密資訊為合法之利益並無疑問。值得注意者係，

有若干州認為，客戶之關係亦為合理之利益。例如佛羅里達州法即認為具實質關係 之現有或預期之客戶、病人或顧客為合理之利益¹⁹⁵；田納西州法院亦認為合理之利 益亦包含顧客關係(customer relationship) ¹⁹⁶。

關於顧客關係為值得保護之利益，可舉 West Group Broadcasting Ltd. v. Bell¹⁹⁷一 案為例。本案法院指出「在銷售業中…銷售代表經常會對顧客產生一種特別之影響 力，而誘使該顧客與雇主分開。在此種情形下，雇主可以在合理時間合宜防範此類 事件之發生¹⁹⁸。」

(二)時間限制

一般而言，有效競業禁止約款的限制期間多為一至二年，有些州政府直接將競

192 焦興鎧，前揭註 150，頁 8。

193 See Jason S. Wood, A Comparison of the Enforceability of Covenants Not to Compete and Recent Economic Histories of Four High Technology Regions, 5 VA. J. L. & TECH. 14 (2000).

194 王偉霖，「營業秘密與離職後競業禁止約款─評台灣台北地方法院九十七年度勞訴字第十四號判

決」，月旦法學雜誌，第 186 期，頁 211 (2010)。

195 See Flo. Stat. Ann §542.335(b).

196 Michael L. Agee, Covenants not to Compete in Tennessee Employment Contracts: Almost Everything You Wanted to Know but Were Afraid to Ask, 55 TENN L. REV. 341, 363, 371-78 (1988).

197 West Group Broadcasting Ltd. v. Bell,942 S.W. 2d 934 (Mo. App. 1997).

198 Id. at 939.

業禁止的期間限制納入成文法當中，如路易斯安那州規定為二年¹⁹⁹、密蘇里州為一 年²⁰⁰。

(三)地域限制

有關地域範圍之限制，美國法院對於限制範圍未有統一之標準。有認為一州之 內為合理²⁰¹；有法院認為逾越二、三州時範圍過大²⁰²；惟亦有案件認為，範圍為美 國全境時仍合理²⁰³。多依個案而定。

(四)公共利益

法院在審酌競業禁止條款時，會要求雇主所保護之利益需大於受僱人所遭受的 困境，即衡平雙方之利益。基於衡平，美國有些法院判要求雇主必須要有對價補償。

不過，亦有的法院認為，之前雇主給予員工之一份長期工作，即為有對價補償了，

不需要求額外之對價補償，故競業條款仍有效²⁰⁴。 二、 僱傭關係終止後之競業禁止與受僱律師離職通知

各州法院認定離職後競業禁止條款是否有效，多採合理性原則，此一原則衍生 之判斷四標準包括：一、雇主有無合法利益；二、時間限制；三、地域限制；四、

公共利益。其中關於「雇主有無合法利益」，又有為數不少之州，認為顧客關係為值 得保護之利益。

雇主事務所與當事人之關係，是否為合理之利益？若依前述數州認為顧客關係 為合理利益之見解，則似應採肯定見解。當雇主事務所與受僱律師簽訂僱傭關係終 止後之競業禁止條款，禁止受僱律師離職後接觸其當事人時，由於雇主事務所與當 事人之關係為值得保護之利益，又若依合理性原則之其他標準判斷後此一條款為有 效，則受僱律師對當事人作離職通知，則可能會違反競業禁止義務。

第四項 總結：受僱人之競業禁止與受僱律師離職通知

受僱律師作離職通知，若於僱傭關係存續期間內為之，須注意離職通知之「內 容」。因為依 Graubard, Mollen, Dannett & Horowitz²⁰⁵案之見解，對當事人作離職通

199 See Lou. Rev. Stat. § 23:921C.

200 See Miss. Rev. Stat. § 431.202.

201 All- state Supply, Inc. v. Alva Claude Fisher, 252 Ark. 962 (Ark. 1972).

202 Borden, Inc. v. William Clay Smith et al, 252 Ark. 295 (Ark. 1972).

203 Marcam Corporation v. Frank E. Orchard, 885 F. Supp. 294 (1995).

204 Central Adjustment Bureau, Inc. v. Ingram, 678 S.W. 2d (Tenn. 1984).

205 Graubard, Mollen, Dannett & Horowitz v. Moskovitz, 86 N.Y.2d 112 (1995).

知，通知之內容，若單純告知離職事實、新任職處所、選擇律師之權利，是被許可 的，不違反不得競業義務；惟若依 American Express Fin. Advisors²⁰⁶案推論，受僱律 師若忽略當事人繼續留在原事務所之意願、積極促使當事人終止與原事務所之關 係，則會被認為違反不得競業義務。此外，雇主事務所與當事人之間之關係，依現 今多數法院認為顧客關係值得保護之立場推論，亦應為值得保護之利益，故若受僱 律師與雇主事務所簽訂僱傭關係終止後不得競業條款，依其他標準判斷亦有效時，

受僱律師對於當事人作離職通知，則可能違反不得競業義務。

第六節 相關規範對受僱律師離職通知之影響

受僱律師離職通知之問題，在美國法上，會涉及個別不同之規範，主要計有:

一、受告知權、選擇律師權。此乃因當事人利益之保障，向為美國律師倫理之重心，

處理離職通之問題亦不例外，自需考量之。二、招攬規定。此與律師之言論自由有 關。離職通知，乃出於獲得私益之目的，屬於律師商業言論之一環，又針對特定人 為之，故倫理規範關於招攬規定自必須考量。三、受僱人之競業禁止。此與雇主事 務所之利益有關。離職通知，若由受僱律師在僱傭期間內為之，由於僱傭關係存續 期間，受僱人有忠實義務，此包含不得競業之義務；又若在僱傭關係終止後為之，

依有效之競業禁止條款，亦負有不得競業之義務。受僱律師作離職通知，無論在僱 傭關係存續期間或僱傭關係終止後有約定競業禁止條款之情形下，可能涉及競業禁 止義務之違反。而若將離職通知與前述各節不同規範結合分析後，可以發現以下情 形：

首先，基於當事人之受告知權及選擇律師權，受僱律師有其作離職通知之義務。

受僱律師離職時，對於自己現正處理案件之當事人，有通知義務，且應該在合理時 間內作通知，理由在於 一、依據專業行為模範規則第 1.4 條第 a 項第 3 款，律師需 告知事件之狀況，此狀況指影響當事人目標之重要情事發生時，必須告知。另外依

In re Carrigan²⁰⁷案推論，受僱律師離職，涉及聯絡方式之變更，對於自己現正處理

案件之當事人有通知義務。二、專業行為模範規則 1.16 條第 a 項第 3 款賦予當事人 選擇律師之權利，此一權利幾近絕對保障；第 1.16 第 d 項之規定，涉及代理關係終 止之情形，律師須為合理之措施協助保障當事人之權利，此包含賦予其找尋其他律 師之合理時間。故當受僱律師離職時，應在合理時間內對代理之當事人通知離職事 實，方得協助其選擇律師權利之行使。

其次，招攬規定，在離職通知之方式以及內容上，有所規範。依專業行為模範 規則第 7.1 條，律師作離職通知時，不得為不實或引人錯誤之陳述；依第 7.3 條，因 當事人類型之不同，允許之離職通知方式各異：一、為與律師有前專業關係、與律

206 American Express Fin. Advisors, Inc. v. Topel, 38 F.Supp.2d 1233 (D.Colo.1999).

207 In re Carrigan, 452 A.2d. 206 (N.J.1982).

師有親屬、密友關係之人或當事人身分為律師時，可用任何方式通知，包括當面、

電話、即時電子通訊之方式；或書面、預錄語音通訊、電子通訊之方式。二、對於 上述以外之人：律師僅得用書面、預錄語音通訊、電子通訊之方式通知。

最末，受僱人之競業禁止，在離職通知之內容上發揮影響。僱傭關係存續期間，

受僱人有不得競業義務²⁰⁸。依 Graubard, Mollen, Dannett & Horowitz²⁰⁹案之見解，受 僱律師對當事人作離職通知，若通知之內容，僅單純告知離職事實、新任職處所、

選擇律師之權利，是被許可的，不違反競業禁止之義務；惟若依 American Express Fin.

Advisors²¹⁰案推論，若忽略當事人繼續留在原事務所之意願、積極促使當事人終止 與原事務所之關係，則會被認為違反競業禁止義務。

理解上述受僱律師離職通知涉及之相關規範後，可以發現：保障當事人利益之 受告知權與選擇律師權規定、涉及受僱律師言論自由之招攬規定，某程度上贊同對 當事人作離職通知；惟另一方面，代表雇主事務所利益之競業禁止義務，卻對離職 通知採取較負面之態度。究竟受僱律師得否對當事人作離職通知? 若採否定見解，

理由為何? 若採肯定見解，理由為何? 又離職通知之對象、離職通知之內容、離職 通知之時間點、離職通知之方式，應劃下如何界線方為妥當?當事人權利之保障、受 僱律師之言論自由、雇主事務所之經濟利益間，應該如何衡量?美國法自古發展展至 今，學界、實務之態度，本文論述如下。

第七節 受僱律師「得否」對當事人作離職通知?

受僱律師「得否」對當事人作離職通知，早期一向為美國學說及實務所熱列探 討，其探討之核心，多聚焦於當事人究竟為「誰的當事人」上。

第一項 實務發展 一、 ABA 早期倫理意見

(一) 1961 年第 300 號正式倫理意見─當事人屬於事務所，離職通知完全禁止 專業倫理準則第 27 條規定，若親自、或聘雇業務員用其他方式對於與律師無「個 人關係」之人作廣告或招攬，則被認為有損法律職業之尊嚴，是不專業、不道德且 難以忍受的²¹¹。1961 年美國律師協會正式倫理意見²¹²將此條解讀為，律師應被禁止

208 Restatement (Third) of Agency § 8.04 cmt b.

209 Graubard, 86 N.Y. 2d 112.

210 American Express, 38 F.Supp.2d 1233.

211 See ABA CANONSOF PROF’L ETHICS, CANONS 27 (1908).

212 所謂正式倫理意見，指 ABA 主動對某一爭議所表達之意見；另 ABA 亦有非正式倫理意見，此指

用任何方法去獲取事務所之當事人²¹³。此見解認為當事人「屬於事務所」。在本件見

213 ABA Comm. on Professional Ethics, Formal Op. 300 (1961).

214 ABA Comm. on Professional Ethics, Informal Op. 681 (1963) (“[A]ny formal announcement must be dignified and simply state the fact that the lawyer has changed the firm with which he is associated and ...it should be sent only to his own clients, and those clients of the old firm for whom he had worked, where his relationship to the clients was sufficiently personal as to be included within the phrase 'warranted by personal relations' in Canon 27”).

215 ABA Comm. on Ethics and Professional Responsibility, Informal Op. C-787 (1964) (citing Henry S.

Drinker’ s opinion: “ One employed by a law firm who leaves it to engage in independent practice 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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