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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語境衝突和反諷語言

如果歷史是由人物從現代的角度來描述,或許歷史可以被建構的更客觀、真 實78。《可能小學》歷史系列中的二條敘事線即是如此,不僅冒險故事的部分以 二位現代小學生的角度出發,敘述史實的部分也是以現代的視角、全知的觀點呈 現。而語言,尤其是對話,如前所述,注定是歷史小說中最難以成功的一部分,

因為一部歷史小說所加註的語言絕對無法忠實於當時的情境和真實性79,所以歷 史書寫的語境必須謹慎處理。尤對兒童歷史小說的隱含讀者而言,作者必須考慮 兒童的先備經驗尚未俱足,有認知上的差距,但如全用現代語言替代將難以表現 時空上的差異。《可能小學》中,寫實部分的事件及人物,在主題呈現的技巧上,

包括內在的「敘事安排」和外在的「文字敘述」兩個層面,其中,大量的對白推 動如戲劇般的情節,卻也是最易產生語境衝突之處。以謝平安和愛佳芬在《騎著 駱駝逛大唐》中遇到悟空、悟淨、悟能和尚時為例:

「我們只好應大家的需要,提供玉門關的最佳取經導遊。」悟淨說:「當 然啦,我們有最強健的駱駝。」

「也有最好的解說。」他們像在做廣告一樣:「和最乾淨的泉水,而且保 證全程沒有自費行程,不會帶你去亂買東西。」(頁 63)

導遊、旅行團、自費行程應是現代產物,但是主角們回到過去卻出現現代才 有的對話,以當代用語使用在過去是否會混淆古今是一疑問,但反過來說,西遊 記本身就是虛擬的故事,在已經是想像的故事中加入現代語法是否不妥,這一點

78羅賓‧麥考倫原著,王泉根、約翰‧史帝芬斯主編,李英譯,《青少年小說中的身分認同概念:

對話主義構建主體性》,合肥:安徽少年兒童社,2010,頁 221-222。

79 約翰‧史帝芬斯著,張公扇、黃惠玲譯,《兒童小說中的語言與意識形態》,合肥:安徽少年 兒童社,2010,頁 207。

也值得討論。而這樣的語法在《可能小學》中國系列中常見,如《跟著媽祖遊明 朝》中謝平安和愛佳芬聽到的叫賣聲「哼!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是大明朝暢 銷排行榜第一名,目前各大茶樓的說書先生正熱烈地講著呢。你買不買?不買,

別人搶著要喔!」(頁 51),很明顯的也是以現代口吻書寫。

但反觀台灣系列卻又運用了當時的語言,例如《大人山下跌倒》中「速請師 尊紅鹿仙回返媽祖宮,今日這齣戲,若無伊來相挺,無法再演下去啦。」(頁 27)、

又如「尼轟忍假,斯夠依。」(頁 34。國語語意:日本忍者,好厲害),夾雜的國 台日語,充分顯示出日治時期語言運用上的複雜性。當然,可以如此運用與作者 成長的地緣及書寫主題時代遠近有一定的相關,而中國系列和台灣系列的不一致 也證明了語言在歷史書寫上的難為。至於語氣上,敘述真實歷史通常採用絕對式 語氣,而在想像的情節中常會出現「我在那兒?」、「我曾在那兒?」、「發生了甚 麼事?」這樣的語句引起疑惑,讓讀者進入不可能,引申出不確定性的想像空間

80。所以書寫跨時空故事時,對話運用是區辨想像與真實的途徑,卻也要考慮產 生語境交相錯亂的危險。

兒童歷史小說中的語境是無法還原的,也沒有還原的必要,因為讀者是今日 的兒童,但為了顧及兒童讀者的認知程度和興趣,比喻性的語言往往在兒童歷史 小說中佔極大的地位,而兒童小說中的比喻語言也常帶著反諷的意味。例如《可 能小學》歷史系列中的角色安排就多是如此,名字、個性、職業,王文華以不同 的對比方式透露出對現實世界的反諷。像是智商破表,體力極差,特愛網路、考 試與嚴格老師的曾聰明對照整天活蹦亂跳,擁有救生員、高山嚮導證的郝優雅;

熱愛電腦、國語不錯的謝平安搭配喜歡冒險、腦筋靈活的愛佳芬,主角的姓名含 意明顯與實際個性不符;還有即使是充滿挑戰的可能小學中,卻一樣有窮極無聊 的老師玄章和總是冷冰冰的多娜老師,暗示著一般人對社會課的刻板印象;綽號 山下跌倒的日本警察山下鐵島,處事嚴厲、鐵面無私、卻甘願讓兒子把自己當馬 騎;還有《真假荷蘭公主》中自認精通少林雙刀、武當太極刀和精武門八卦刀的

80魯曉鵬,前引書,頁 114。

海盜廚師群于氏(魚市)三刀,身為海盜于頭(魚頭)不會游泳、于志(魚子)竟然也會 暈船及《鄭和大戰》中崔必勝和牛德壯的「崔牛」(吹牛)二人組,作者以諧音、

個性和實際身分的落差製造出反諷的趣味效果。

角色之外,場景時空的描述也充滿反諷,《跟著媽祖遊明朝》的愛佳芬回到 明朝時發現「明朝的天空很藍,大概還沒受到空氣汙染」,看到關在籠子裡的動 物時他斷然地認為「這個時代的人沒有保護動物的觀念」;《快跑,騰雲邀馬來了》

中只會譏笑村民無知的茶商王老闆,同樣難逃迷信的桎梏,竟然也篤信摸骨大 師。天空很藍對比現今的環境汙染,籠子裡的動物對照今日的動物園,王老闆的 迷信和村民的無知抵抗,反諷的方式帶來莞爾的效果。

二、顛覆的幽默

顛覆的幽默指的是把常理中的事物關係在時間、場合等在特定的條件下互相 置換,產生有趣或滑稽的效果,如時間倒置或人物倒置,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81。 至於文學對象,李學斌在《兒童文學與遊戲精神》中表示:

從認知的角度來說,兒童幽默指的是在特定思維方式支配下所表現出來的 一種具有鮮明遊戲性和幻想特徵的行為或語言的不協調組合;從審美品性 來說,它是指兒童文學文本中所著力表現的種種不協調的引人發笑的行為 方式;從接受主體層面說,它是兒童讀者在兒童文學文本閱讀中領悟到的 喜劇因素、感受到的幽默意味和審美愉悅。82

現代人對文學的騙局,意有所指的笑話、嘲諷的模仿,以及混合了事實與虛 構的文類特別有興趣,這種想法頗能迎合現代人的感受,小說的本身富有著娛樂 讀者的目的,以幽默方式呈現是吸引學童讀者的一大誘因。徐岱也指出在一定的

81參見蕭颯、王文欽、徐智策合著,《幽默心理分析》,台北:智慧大學, 1999。頁 254。

82李學斌,《兒童文學與遊戲精神》,南昌:二十一世紀,2011,頁 15。

時間內,要常人完全集中注意力於篇幅較長的小說有其難處,一旦心理疲勞後,

讀者不僅會降低閱讀興趣,也難以掌握文本內涵。解決這樣的矛盾,作者通常以 一是使故事情節生動讓讀者產生期待,二是利用各種滑稽有趣的現象讓讀者發 笑,以解除疲勞,保持持續閱讀的樂趣83。希望有別於以往歷史的沉痾印象,《可 能小學》置入幽默滑稽元素,讓歷史更為近人,能為讀者接受,所以幽默是《可 能小學》中常見的技巧,也因為幽默使《可能小學》常呈現歡樂的效果。

發揮想像力、做藝術的誇張是幽默創作常用的一種手法。《可能小學》歷史系 列的時光回溯就是典型的時間倒置,因為時空的不同帶來的衝突與顛覆,王文華 選擇以幽默的語言方式加以緩和。語言中最常用的幽默創造技巧,分別為:「掌 握諧音」、「語句的組合技巧」、「詞彙意義的多重性」、「語句意義的多重推論性」、

「錯誤的推論」、「重新解釋」、「隱喻推論」84。從《可能小學》故事中的角色命 名就可以應證上述原則,情節中也常見轉化語音 (諧音曲解)、轉化語義(語意延 伸、字意雙關、字義雙解、人物造型、環境、情節、課程特別、重複的幽默、語 言顛覆、情節顛覆)85的情形。如以日治時代為背景的《大人山下跌倒》:

「嗨!大人,嗨!大人,哇答西的土豆……有洗乾淨!」小販站他前面,

嚇得渾身發抖,「真的有洗乾淨。」「八個什麼鹿的!」山下跌倒罵人的 聲音很大….(頁 65)

嗨為日語發音「はい」,意為「是的」,原意應該是「是的!大人,是的!大 人」,但寫成的國字「嗨」除了可解釋為英語「hi」的音譯,表示親切的招呼語 外,也可以語帶雙關表示傷感﹑惋惜﹑驚訝。而日語「ばがやろ」(日文漢字:

馬鹿)念起來音似「八個什麼鹿」,原為輕蔑他人為罵人笨蛋的意思,以漢字書寫 在字音字形上卻又另起了反譏之意,多了另一種想像的趣味。又如台語的使用

83徐岱,引前書,頁 376~379。

84邱發忠、陳學志、卓淑玲,《幽默創造訓練之課程設計暨實徵效果評估》,教育心理學報,34 卷 2 期,2003,頁 179-198。

85 同上註。

上,如「阮是孫悟空,也有人叫我輸五塊。」(頁 84),孫悟空等於輸五塊的諧 音曲解,國台日語交雜中,其想像的幽默性來自於語言的衝突。所以腔調,也在 一定程度上決定了語言的意義,但要體會多重語言的幽默,前提還是要有賴讀者 的語言能力。

幽默也來自於意料之外,《鄭荷大戰》中荷蘭長官鬼一要採投票決定是否投 降時,聽不懂的崔必勝和牛德壯還能開心的說:「我們有三萬個兄弟,每個人投 一票,紅毛仔早就輸了呀。」二人以為投票是敵我雙方都要參加,將投票一事看 似如此簡單,作家輕輕一句「沒想到這麼複雜的事到了牛德壯的嘴裡,變得簡單 易懂。」(頁 96),一下道破了皇權時代對民主的無知。還有秦朝工匠宮丙誤將

「酷斃啦」的現代用語當成人名;酷愛茶道的汪示慎對現代台灣特產「珍珠奶茶」

好奇不已,展現了因文字語言誤解而產生的幽默,咀嚼回味餘韻十足。

不僅於對話,情節中的安排也充滿了顛覆的幽默,大員第一輛「公車」原來 是「公牛拉的車」(《真假荷蘭公主》頁 50);瘋狂的野牛駕駛被比做 F1 賽車(《真 假荷蘭公主》頁 71);沒有染髮技術的時代,紅髮的郝優雅竟被誤認成荷蘭公主;

而一路裝瘋賣傻的大漢原來才是清朝真正的密探(《快跑,騰雲妖馬來了》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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