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月望雨》與追求新時代音樂夢想的鄧雨賢
第三節 《四月望雨》中主角的表現特色
本節將由劇中主角夢想的養成、夢想的實行以及夢想的困難與影響等，三個 部分來探討《四月望雨》中，主角的表現特色。
一、夢想的養成
鄧氏於劇中的夢想養成，在於夢想的奠基要素，然而夢想的奠基要素，便是 以劇中主角─鄧氏的出身背景與學習音樂的歷程做為展現，因此，以下將由鄧氏 的出身背景以及學習音樂歷程來做為探討。
鄧氏出身背景的編排，有別於一般劇情的呈現方式，如：將主角的出身背景，
設定於開場後的第一景中介紹。而是在第二景時，直接帶入鄧氏的原生家庭，藉 由鄧父在家開設學堂授課的情景，以及鄧父對於總督府所頒布的政令感到憂心，
進而對學生訴說傳承漢文的重要性，表達出鄧氏的家學傳統，並因此呈現鄧氏醉 心於音樂中，欲投身音樂界時，遭到鄧父極力的反對，形成父子間衝突的一面。
而在衝突過後，鄧氏與鄧妻合唱著歌曲〈我的夢‧我的世界〉，用以加強鄧氏朝向 自己夢想前進的堅定決心與鄧妻的支持，且在歌曲後，對著已經離開現場的鄧父 訴說著：
阿爸！我要做的音樂，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音樂。我一直在想，我們臺灣人，
現在對西方的文明，實在是過分的迷戀。但是我們自己也有很好的音樂，不一 定就要學西方的音樂。如果是說，可以用我們臺灣原本就有的，比如說：歌仔 戲，或是其他民間的音樂，來改成 Melody，讓音樂和我們臺灣百姓的生活更 加親密，如果這樣……118
由鄧氏的此段對白中，可以看見劇中鄧氏的幾項表述。首先，鄧氏澄清自己想創 作的音樂類型，與當時流傳的音樂類型有所不同。進而表述自己對音樂創作的理 念與看法，他認為臺灣本身即擁有良好的音樂，且可以就民間便有的音樂來加以 創作，便能使音樂貼近百姓的生活，此為鄧氏理念的展現。而劇中鄧氏更點出臺 灣人對於西方文明的過度迷戀，其實暗示了臺灣人未注意到自身文化的音樂，是 一種隱憂，也是鄧氏獨到的看法。因此，此段對白，主要用以呈現鄧氏對於音樂 的執著與理想，也是鄧氏的創作精神所在。
然而，鄧氏學習音樂的歷程，劇中並未有任何編排與說明，僅有序場交代鄧 氏由日本留學返臺，以及鄧氏與鄧父起衝突時，鄧父對鄧氏所說：
我送你到日本，是給你去見見世面，不是讓你去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119 從中可窺見鄧氏曾到日本學習音樂後返臺，但未能呈現出鄧氏對音樂開始感到興 趣的一面，是為劇中稍嫌薄弱的一部分。
二、夢想的實行
鄧氏於劇中夢想實行的部分，呈現較為鮮明。主要以音樂創作來實行夢想，
118 音樂時代劇場：《臺灣音樂劇首部曲─四月望雨》，(臺北：音樂時代發行，2009 年 4 月 30 日)，
第一幕，第二景。
119 同註 154。
夾以戲劇創作來作為點綴，因此，以下將由劇中所呈現之鄧氏的音樂創作路途與 戲劇創作來探討鄧氏夢想實行的部分。
依據劇中所設定，鄧氏由日本留學返國後，並未直接往音樂界發展，而是先 在臺中地方法院擔任通譯官，後因宣傳員傳唱上海電影《桃花泣血記》的同名流 行歌曲，鄧氏受友人提議，開始嘗試創作臺語流行歌曲。因此，在第一幕第三景 中，呈現鄧氏沉醉於創作歌曲的樣態，創作出〈大稻程進行曲〉，透過陳君玉的牽 線，得到古倫美亞唱片會社的日籍老闆─柏野正次郎的賞識，進而邀請鄧氏為〈望 春風〉譜曲，而鄧氏在拿到歌詞後，旋即陷入創作音樂的世界中，忽略旁人正與 其對話，此景傳遞出鄧氏初步踏入自己感興趣的音樂創作之路，並且沉浸於其中 的樣態。接著第五景，延續著第三景中鋪排鄧氏為〈望春風〉譜曲的脈絡進行著，
鄧氏譜妥〈望春風〉後的任務是教女歌手唱自己所譜好的曲子，而劇中所呈現的 是女歌手對〈望春風〉的不同詮釋方式，鄧氏以詮釋風格較為接近自己理想的純 純作為合作對象，但未呈現出鄧氏的教學樣態。而在第六景中，所呈現的是鄧氏 所譜的〈望春風〉在與純純的合作下，獲得大成功，並且打破銷售記錄，因此鄧 氏與純純互訴感謝之情，然而此景主要突顯鄧氏夢想得以實行，且為自己開啟了 創作生涯中輝煌的一頁。第二幕第一景，則編排了戲中戲《皇城驚奇》，用以展現 鄧氏除了音樂創作外，尚有戲劇創作的一面，強化鄧氏對理想的實踐，並藉由記 者訪問鄧氏對藝術的想法，鄧氏的回應為：
這個喔……我是有常常在想，我們作為一個藝術家，對今日臺灣的社會，有什 麼理想還是要求呢？不只是音樂家，畫家、文學家也是一樣，有時候會把藝術，
看成是他們的獨佔品，把自己看得高高在上，輕視一般的大眾，但是我認為：
藝術應該和大眾更加密切的結合在一起，才能完成它本來的使命。120
走在實踐夢想路途中的鄧氏，認為藝術的使命是與大眾緊密的貼合，而不是高高 在上的獨占品，使之產生高不可及的距離感，因而劇中編排鄧氏創作戲劇的一面，
來符合鄧氏實踐藝術與大眾緊密結合的理想。接著，記者再問及西方文化對臺灣 的影響時，鄧氏的回應與第一場第二幕，向鄧父的訴說內容相同，重複表達同一 個看法。
劇中所呈現鄧氏實行夢想的部分，主要以〈望春風〉的譜曲獲得事業上的大 成功，來得到實行夢想的初步印證，進而以劇中鄧氏表述理想兩次，分別於與鄧 父衝突後以及戲中戲後接受採訪時所表現，來加強鄧氏對理想的看法，並以《皇 城驚奇》作為鄧氏對理想的初步實踐，但因受到時勢動亂與身體健康的影響下，
以致於鄧氏無機會再實行理想便離世。
120 同註 154，第二幕，第一景。
三、夢想的困難與影響
劇中所呈現鄧氏實行夢想，最大的困難在於時代背景的動盪不安，因此在戰 爭的時代背景下，鄧氏曾經創作過的歌曲被改為時局歌，如：在第二幕第一景中，
正接受記者採訪的鄧氏，聽到忽然由街道傳來自己所創的歌曲〈雨夜花〉，被改為
〈榮譽的軍夫〉的歌詞時，所表現的樣態是憤怒且不認同的。而在時勢的造化下，
鄧氏被迫妥協創作自己所不認同的歌曲，用以激勵人心。如：第二幕第二景中，
鄧氏正為自己所創作的歌曲，被更改成〈榮譽的軍夫〉與〈軍夫之妻〉而感到憤 怒不已時，古倫美亞的社長─柏野正次郎，便在一旁勸慰鄧氏要體恤時勢，並鼓 勵鄧氏多創作些激勵人心的歌曲。第三景，鄧氏遷居於芎林避難並於芎林公學校 任教，鄧氏受芎林公學校長壓迫，而組織音樂會並創作曲子於政令宣傳音樂會中 演出。以上由戰爭背景的影響下，鄧氏既不認同自己所創作的曲子被改為時局歌，
且迫於無奈的情況下，勉力順從時局壓迫而創作出與夢想相悖的作品，是為鄧氏 實行夢想的最大阻礙。其次為鄧氏身體狀態不佳且英年早逝，造成鄧氏無東山再 起的機會。鄧氏在病中對鄧妻說：
我的腦袋裡面，有很多很多的聲音。有時候還覺得這些聲音有顏色，順著那些 雨滴打在窗口上，在我的面前跳來跳去，我怕我不趕快把這些聲音抓住，到時 候我就會記不得。121
由此可見，鄧氏至始至終仍懷抱著夢想，未曾因戰爭而放棄。但因生不逢時且身 體健康狀態不佳，無法維持創作抑或等待良好的時機再圓夢，而生命就此告終。
然而，終曲所表達的是鄧氏所創作的音樂，安撫著人心並持續流傳的概念，用以 強化鄧氏的創作精神。
四、小結
劇中所展現主角的特色為清楚自己的夢想所在，以及對於所處之環境有所觀 察，進而發表自己的創作理念。再者，透過友人建議，把握機會創作，而獲得踏 入夢想的世界中，進而逐步實踐夢想，然而在時勢背景的影響之下，無法將自身 的理念與夢想發揮至極致，被迫中斷後，因身體狀態不佳，而失去繼續圓夢的機 會。劇中強化了鄧氏對音樂的理念與看法，並突顯鄧氏音樂與戲劇創作的一面，
且對自己所創作的音樂有所堅持等，皆為鄧氏的表現特色。
121 同註 154，第二幕，第六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