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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腹與蛙體的類比關係

第三章 女體大腹的繁殖意象

第一節 大腹與蛙體的類比關係

第一節 大腹與蛙體的類比關係

在重視種的繁衍、新生命與女體大腹的連結關係、女體即容器的原始思維觀 點立基之上,具有豐產意象的渾圓大腹正是原始初民關注的焦點核心。渾圓的大 腹中孕育與容納新生命,具有渾圓腹體以及容納特點的容器即被類比延伸為其重 視的特徵,而在他們觀察了周遭萬物後,發現蛙類生物同樣具有他們反覆關注的 種種相關繁衍之特點,基於對生命豐饒豐殖的希冀心理,蛙類生物成為了原始初 民們所崇拜的對象。

蛙崇拜在許多原始民族中皆可見,女體的渾圓大腹作為孕育生命的象徵,蛙 類生物的外形正符合著此形象特徵,然而,光是擁有大腹是不夠的,並非所有擁 有大腹的生物皆能成為原始崇拜對象,是故除了大腹為蛙類生物的外型特徵受到

1 [法]列維-布留爾(Lucien Levy-Bruhl)著;丁由譯:《原始思維》(北京:商務,2010 初版十刷,

原著最早版本年 1923),頁 404-411。

關注之外,更重要的是蛙類生物的多產與豐殖之生物特性。蛙類生物具有著超強 的生育能力,而繁衍之於原始初民又是極為重視的焦點,因此蛙類生物的強大生 育能力才是原始初民所重視的核心議題。

甘肅秦安大地灣遺址出土的仰韶文化彩陶瓶繪臥蛙紋(圖 3-1-12)、廣西左江 岩畫中的蛙紋(圖 3-1-23)、殷墟晚期青銅器卣形器提梁附飾上的蛙紋(圖 3-1-34) 皆明顯突出了蛙體的大腹特徵,蛙體的大腹除了是其明顯的生物特徵,更寄寓著 渴望豐產的希冀。對蛙類生物的崇拜與女體之大腹的崇拜心理息息相關,原始初 民崇拜女體大腹乃是因女體大腹之中孕育著新生命,牽繫著原始初民對於生命繁 衍的迫切心理需求與希望,蛙類生物的多產生殖特點、渾圓大腹外型特徵與女體 大腹孕育新生命的形態相似,兩相類比之下,於是原始初民相信蛙類生物的大腹 和女體的大腹間恐怕有著相仿的神祕力量,希望透過蛙類生物的大腹崇拜來獲得 不可知的神祕力量。

將相似形態的兩者相互類比是原始思維中常見的狀況,此種以形態類似的類 比原始思維是將實際並不等同,而僅在某方面相類似的二者,依據自我中心的想 像作直觀連結,讓原本不相干的二者等同起來,直接進行類比,例如在盤古神話 中,盤古雙眼化為日月,即是將眼睛與日月的圓形而明亮的形態特點相連結,直 接進行類比。5基於形態相似的原始思維之上,孕育新生命的女體大腹與多產豐殖 的蛙體大腹被兩相類比起來,兩者間因此有了密切的關聯性,崇拜蛙體大腹即如 崇拜女體大腹──寄喻原始初民對繁衍需求的渴求心理。簡而言之,此種崇拜蛙

2 中國美術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美術全集:繪畫編 4 原始社會至南北朝繪畫》(北京:新華,

1986),圖版三三,頁 36。

3 葉舒憲:《千面女神》(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2004),頁 148。

4 上海博物館青銅器研究組編:《商周青銅器文飾》(北京:文物,1984),頁 226。

5 鄧啟耀:《中國神話的思維結構》(重慶:重慶出版社,2004 年一版二刷),頁 149-151。

圖 3-1-1 彩陶瓶繪臥蛙紋 圖 3-1-2 廣西左江岩畫蛙紋 圖 3-1-3 卣形器提梁蛙紋

類生物的原始思維底蘊,其實正是指向著原始初民一再重視的核心議題──對豐 殖繁衍的終極關懷。

除此之外,蛙類生物的周期性變形特徵,也被認同為生命力的超常演變和永 恆的表徵,此種獨特的豐殖多產而又具有周期性特點的旺盛生命力,致使蛙類生 物被推崇至原始崇拜對象。6蛙類生物因具有豐沛的生命力繁衍象徵而與女性大腹 的孕育繁衍特徵結合在一起,就此產生了諸多的人體與蛙體結合形象,希望透過 大腹與蛙體的類比關係,藉由著不可得知的神秘力量加持,從中也獲得到蛙類生 物的旺盛生命力,期許神秘力量發揮作用,使蛙體的大腹轉化成為女體的大腹,

加續人類生命的大量生產與不斷繁衍,鞏固氏族或部落的興旺。對生命繁衍渴求 的心理,透過蛙體與人體的結合呈現而出,於是有了此種蛙人的複合形象,並反 覆於眾多出土文物中可窺見。

圖 3-1-4 馬廠類型彩陶壺 圖 3-1-5 馬廠類型彩陶蛙紋甕 圖 3-1-6 馬廠類型彩陶蛙紋甕

青海柳灣出土多件蛙紋的陶器,由圖 3-1-47馬廠類型彩陶壺可看出陶壺身接近 壺口處有一圓圈,圓圈下豎立著三條直線,而在直線兩旁對稱有三條V的圖樣,乍 看也許認為是由多種線條組合而成的裝飾藝術,然而在對照圖 3-1-58馬廠類型彩

6 相關蛙蟾崇拜研究甚豐,葉舒憲指出蛙特徵而引發的信仰可基於三項要素:其一,蛙作為兩棲動 物,與水、土聯繫關係密切,故也常見於求雨儀式之中,而蛙亦常見於氾濫之前的尼羅河上,被 認為是豐產的預兆;其二,蛙類生物本身即具有多產的超強生命力;其三,蛙的周期變型特徵,

與月亮「死則又育」特徵合拍,具有超常演變和永恆的表徵。詳參葉舒憲:《千面女神》(上海:

上海社會科學院,2004),頁 136-159。

7 青海省文物管理處考古隊、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青海柳灣:樂都柳灣原始社會墓地

(下)》(北京:文物,1984),圖版一○○。

8 上部實體翻拍圖片引自青海省文物管理處考古隊、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青海柳灣:

樂都柳灣原始社會墓地(下)》(北京:文物,1984),圖版一三一。下部摹本引自青海省文物管 理處考古隊、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青海柳灣:樂都柳灣原始社會墓地(上)》(北京:

陶蛙紋甕兩件陶甕後,圓圈為頭部,

此外,可注意到這 類蛙人的紋樣多出現 於容器之上,此與第二 章「女體即容器」的觀 點相吻合,容器具有容 納的作用,正如同女體 的大腹是作為乘載容 納並孕育滋養新生命

的所在。蛙類生物與女體相類比,其腹部也應當同樣擁有女體即容器容納的特質,

於是不僅蛙類生物的紋樣顯示於容器之上,甚至更有直接以蛙類生物腹部作為容 納部位的容器,如圖 3-1-912新石器時代馬家窯文化馬廠類型的雙蛙頭形紅陶籃,

在陶器上以線條刻出蛙之圓睜的眼與寬闊的嘴,腹部挖空,直接成為了可容納它 物的容器。圖 3-1-1013的蛙形陶罐則更能顯示出以蛙的腹部作為容納的部分,蛙類 生物即容器即女體有了密切的連繫,此外,在罐底的中央還有一個小穿孔,「意味 著蛙形罐不是一般的日用陶器,底部小孔可能是當時人們意想中靈魂進出的通 孔」14,更加落實了「蛙體/女體─容器─世界」的觀點。

蛙類生物除了本身具有的渾圓大腹之外表特徵以及強大繁殖能力之生物特性 而與女體大腹相互類比,原始初民們也觀察到了蛙類生物亦具有著周期變型的特 徵:其一是由蝌蚪變化成具有大腹的成體蛙,其二是因其冬季蛰伏時雙眼緊閉,

不吃不動,但到了春季又可復出,使原始初民覺得蛙類生物似乎能死而復生,基 於此二點的變形特徵,蛙類生物也被附有具超常演變和永恆的表徵。

一九八一年陝西洋縣下范霸出土了一件商代晚期的蛙紋鉞(圖 3-1-1115),刃 作圓弧型,鉞身則裝飾有一隻透雕蛙紋,蛙背飾有火紋,16鉞是一種古時的兵器,

12 中國美術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美術全集:雕塑編 1 原始社會至戰國雕塑》(北京:新華,

1988),圖版二五,頁 17。

13 中國美術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美術全集:雕塑編 1 原始社會至戰國雕塑》(北京:新華,

1988),圖版二四,頁 17。

14 中國美術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美術全集:雕塑編 1 原始社會至戰國雕塑》(北京:新華,

1988),圖版說明頁 9。

15 中國青銅器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青銅器全集第 4 卷商(四)》(北京:新華,2006 一版二刷), 圖版一八五,頁 177。

16 圖版說明認為依其造型來看,應當不是作為實用兵器使用。中國青銅器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 國青銅器全集第 4 卷商(四)》(北京:新華,2006 一版二刷),圖版說明頁 51。

圖 3-1-9 雙蛙頭形紅陶籃 圖 3-1-10 蛙形陶罐

不難理解它所代表著死亡的意義,而神話在 文化觀照》(北京:人民,2008),頁 51-60、295-296。

18 中國美術全集編輯委員會編:《中國美術全集:工藝美術編 5 青銅器(下)》(北京:新華,1986),

陶插座(圖 3-1-1319),將蛙類生物擬人化,體似人身,胸腹袒露,雙乳突出,腹 部圓渾,雙手垂放在大腿之上,呈現踞坐的姿態,而背部則有一向上突起的圓柱 狀插座,將蛙類生物、女體特徵、容器性質全部融合在這個蛙形陶插座之上,雖 亦是將蛙體與女體相結合,卻又別異於繪在陶容器上的蛙人複合紋樣,別富生趣,

展現了另一種蛙崇拜的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