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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女體的厭勝巫術

第五章 關於女體的巫術

第三節 關於女體的厭勝巫術

厭勝,又稱魘鎮,93《辭源》定義為:「古代迷信謂能以詛咒制勝」。「厭」通

「壓」,讀音亦為「壓」(yā),為鎮壓,抑制之意;「勝」為勝過、制勝之意,而若 要鎮壓、勝過定是有比較的二者,因此兩字相合應是指「以A鎮壓以勝過B」之意。

依據《辭源》所定義來說,A當是「詛咒」,係以言語咒罵來鎮壓以勝過B,但反觀 辭條下所舉二例:一為《漢書.王莽傳》:「莽親之南郊,鑄作威斗。威斗者,以 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二舉北齊顏之推《顏氏家 訓.風操》:「偏傍之書,死有歸殺,……畫瓦書符,作諸猒勝。」94此二例並非僅 限於「能以言語詛咒制勝」,統合其所舉之二例,「厭勝」一詞較適宜的解釋當是:

能以詛咒或特定物制勝。

原始初民時代,人們對大自然認識有限,相信萬物有靈,所有的東西都有著 神祕的力量在暗地裡發揮作用,當面臨生活周遭的種種威脅時,他們深信其中是 有神/鬼在暗地裡支配與操控著一切。除此之外,原始思維另有著一種特點,即 是超時間、超空間的直接感知,原因與結果之間的聯繫並非是一種必然不可更動 的連結關係。95於是,當他們在解除了某項威脅之時,可能與當下的某項物品或是 行為作連結,也可能遠推到先前的某個時間點因為獲取了某樣物品或是施行了某 個動作,將此物品、行為與解除威脅的結果直接聯繫,得到了有了某物或某行為 就能避免此項威脅的結論。原始初民既想像周遭所有一切皆有神/鬼在暗地裡操 控支配,那麼要能夠行使操控或支配,則應當如同人一般具有自己的意志才有行 使的可能,原始初民以自身為中心出發點去想像,進而認為神/鬼的世界應該也 如同人世有強弱上下之分,或者如人有喜歡或憎恨的物件,那些威脅解除的聯繫 便似乎即是可以用來抵制神/鬼。於是當原始初民想要迴避或消除某些威脅,而 威脅又掌控在神/鬼的手中,那麼運用此神/鬼特定聯繫出可壓制或使其趨避的

93 劉漢杰:〈厭勝習俗〉,《百科知識》(2010 年 9 月),頁 54。

94 廣東、廣西、湖南、河南辭源修訂組、商務印書館編輯部編:《辭源(修訂本)》第一冊(北京:

商務印書館,1979),頁 441-442。

95 [法]列維-布留爾(Lucien Levy-Bruhl)著;丁由譯:《原始思維》(北京:商務,2010 初版十刷,

原著最早版本年 1923),頁 404-411。

某物品或行為動作,即能使其所掌力量與威脅消逝,原始初民即獲得到最終威脅 解除的勝利。這些種種被聯繫出的物品或行為動作,從而即創生出了多種厭勝辟 邪的物品、儀式、符咒或器物等等。

統整而言,厭勝辟邪即是以特定的物件或儀式來施行壓制或避除邪祟的巫 術,眾多的厭勝辟邪物件或儀式等,皆是用以迴避恐懼與焦慮,求取安全感,祈 求生活平安順暢、得福免災的心理。其中,環繞著以女性身體為主的厭勝辟邪巫 術有運用女性經血與女性裸體二種,本節茲就二者何以可用來進行厭勝試論之。

值得注意的是關於女體的各式巫術中有著不同的心理基礎,如求子與祈求豐 產的生產巫術,雖仍有延續原始信仰中對具有孕育與滋養特性之女體的崇敬心 理,但卻已不甚明顯,主要是運用特定手段來求取所希望獲得的結果;於禳災巫 術的 祭與沈祭之中,女體則是用以替代女魃或是嫁給河伯作為配偶,兩者都近似 於替身的角色;而此處使用女性經血與女性裸體的厭勝巫術裡,女體已不再如原 始信仰中被崇敬的神聖女體,或是如前述西王母信仰般混雜了崇拜與恐懼的心理 因素,而是轉變成了近似拒斥的心理,有此轉變,當是與進入了以男性為主的父 系社會有著相關性,或可推斷,女體的厭勝巫術應當是較為後起的女體相關巫術。

一、女性經血的厭勝術

中國古籍中多有將女子視為不祥而厭忌的事例,如《詩經.大雅.瞻卬》即 以婦女為不祥的貓頭鷹,並以女子為禍水。96《左傳》襄公二十五年鄭伐陳而陳侯 出逃,遇到陳國大夫賈獲與其母親與妻子,欲載之,即以與女人同車為不祥而不 許其母親與妻子上車。97《古列女傳.趙津女娟》也記載趙簡子伐楚欲渡河時,船 夫醉酒無法划船,趙簡子本欲殺了船夫,船夫女挺身自願替父渡船,趙簡子卻回 答:「不與婦人同舟而渡也」,此乃是以女子不祥,與其同船將可能使舟船翻覆之 故。98《漢書.李陵傳》亦記載軍隊士氣低靡乃是因有婦人之故,搜出而全數殺之。99 女子常被視為厭忌、不祥之人。

96 西漢.毛亨傳;東漢.鄭玄箋;唐.孔穎達疏;唐.陸德明音義:《毛詩注疏》(臺北:臺灣商 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二十五,頁 126。

97 春秋.左丘明傳;西晉.杜預注;唐.孔穎達疏;唐.陸德明音義:《春秋左傳注疏》(臺北:

臺灣商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三十六,頁 13-14。

98 西漢.劉向:《古列女傳》(臺北:臺灣商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六,頁 9-10。

99 東漢.班固撰;唐.顏師古注:《漢書》(臺北:臺灣商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 五十四,13-14。

除了女子本身被視為禁忌之人,也有女子在特定身體狀況期間被嚴加約束的 禁忌。在許多原始部族中皆有著關於女性月經與分娩生產的禁忌,原始初民將這 些女性視為危險、不潔 100、禁忌的人物,他們認為經期女性接觸到土地將會使土 地受到汙染,或見到太陽將會玷汙、毒害生活的偉大來源,或涉溪水將使溪中魚 類通通死亡,或男人如果不幸看見經期女性就會死亡等等因其直接接觸或間接觸 碰,造成該對象物因經期女性的恐怖力量引來種種不祥結果,於是嚴禁她們隨意 觸碰任何東西,或與人接觸,並經常將她們謹慎地限制在特定區域,或使其遷移 到偏僻無人之地進行徹底的隔離。101於《禮記.內則》中也記載著正妻懷孕分娩 之前,須從正室搬到側室之中,不能與丈夫見面相處,即使丈夫屢次不顧禁忌欲 探視,妻也自稱不敢見,即至分娩後才能相見。102《論衡.四諱》亦曰:「諱婦人 乳子,以爲不吉。將舉吉事,入山林,遠行,度川澤者,皆不與之交通。乳子之 家,亦忌惡之,丘墓廬道畔,踰月乃入,惡之甚也。」103也將孕婦視為「不吉」

之人,隔離在人群之外,直到孩子滿月才能回家。《說文》也說漢代律法明言規定,

嚴禁經期婦女或與其接觸過之人參與祭祀。104

在某些原始部落或是於父系社會的中國之時,女性易被視為禁忌、不祥、不 潔之人,皆是基於對女性血水的恐懼與污穢不堪觀念之延伸。女性經血跟產婦的 羊水、血水等之所以被視為污穢不祥的物件,此乃是因為從前的人並不清楚女性 的月經是從何而來,因未知而產生了恐懼,並以直觀聯結的思維模式聯想,血是 一種危險和不幸的象徵,會造成傷害與死亡,由此又再生出了另一層的恐懼感,

雙重恐懼心理夾雜之下,因而認為經血,甚至延伸到經血來源的女性都是恐怖的,

於是規定「婦女對於凡有聖潔性質的舉動不得參加,對於神聖的物件不得接觸。」105

100 不潔者一般指不潔淨、危險的、不聖潔的人,如經期婦女、孕婦、產婦、寡婦、鰥夫、帶孝者、

大小便不淨手者、不忌房事者等。萬建中:《禁忌與中國文化》(北京:人民,2001 年),頁 125。

101 [英]弗雷澤(James George Frazer)著;徐育新、張澤石、汪培基譯:《金枝》(北京:新世界,

2006,原著最早版本年 1922),頁 207-209、561-570。

102 原文:「妻將生子,及月,辰居側室。夫使人日再問之,作而自問之,妻不敢見,使姆衣服而對。

至于子生,夫復使人日再問之,夫齊則不入側室之門。子生,男子設弧於門左,女子設帨於門 右。三日,始負子,男射女否。」東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唐.陸德明音義:《禮記注疏》

(臺北:臺灣商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二十八,頁 15。

103 東漢.王充:《論衡》(臺北:臺灣商務,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83),卷二十三,頁 14。

104 原文:「姅,婦人污也,从女半聲。漢律曰:『見姅變不得侍祠』。」漢.許慎撰;北宋.徐鉉校 定:《說文解字》(北京:中華書局,景印清同治十二年陳昌治刻本,2003 年二十一刷),卷一 二下,頁 13。

105 林惠祥:《文化人類學》(臺北:臺灣商務,1968),頁 242。

又認為「婦女分娩是一件異常神秘、可怕、充滿恐懼和災禍的事件,婦女生育時 伴隨而下的羊水、血水等物,都是污穢不祥的,處理不好,不僅這種血光之災會 給產婦和胎兒帶來不利,還可能褻瀆祖宗和各路神靈,使家人遭受神靈們的懲 處。」106是故在許多原始部族或中國父系社會之中,經常將此類的女性定下種種 限制與該遵從的禁忌。

原始思維有著「自我中心化」與「以己度物」的特徵,他們在理解建構未知 的事物時,往往依據著自我為中心點出發揣度萬物,意即他們以自己主觀的感知、

情感、意欲和社會生活經驗等,直觀去揣度萬事萬物,以為所有事物也和自己一 樣具有同樣的感覺、情感、欲望等經驗,進而將自我主觀的種種認知投射幻化到 對象之上。107基於此種「以己度物」、「自我中心化」的思維模式之上,便延伸而 出了人們用自己所害怕或厭棄的觀點附會到其他自然的、未知的層面,故也就以 為著神/鬼同自己一樣不喜那些自己所害怕或厭棄的東西,而運用此類東西,也 就能順利達到鎮壓避除鬼神的目的。

馬王堆漢墓帛書《五十二病方》中記載了不少以女子乘墊經血的布巾入藥的 醫方,此種布巾稱為女子布或月事布,如:

【人】病馬不間(癇)者∶ ■以浴病者。病者女【子】□男子■即以女子 初有布燔■。

■飲以布■■酒中飲■。108

馬癇即癲癇,係以疾病發作時患者所發出的聲音及所呈現的狀態命名,欲治療罹

馬癇即癲癇,係以疾病發作時患者所發出的聲音及所呈現的狀態命名,欲治療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