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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客家電影與台灣史識

第三節 客家英雄重返榮耀

而影響少年歷史記憶的因素不會只有教育,其生活環境中的媒體、廣告、廣 播、影劇更是無時無刻與閱聽眾的價值觀與思考進行交互作用。客委會挑選這段 歷史來作為影片拍攝時空背景,得以用休閒娛樂的電影做為包裝,對「客家」的 宣傳成分得以不過於露骨而淪於教化作用。由客家英雄形象的打造、他者民系的 映襯,加上電影上映期間強而有力的官方行銷,可見影片之創作群體全力進行的 客家「造神運動」,透過Yahoo 奇摩網站以關鍵字「一八九五、電影、客家」

做關鍵字查詢近一年內的結果,共6 萬餘筆的討論文章數來看,這部影片的確能 在臺灣的客家運動史或客家電影中被記上一筆。

由電影內容走向及隱藏意義來分析,若客委會欲以此電影對客家族群之形象 與凝聚力達到宣傳或固化的效果,其影片說服與宣傳方式大概朝二方向前進:

第一,反「客」為尊,暗示客家不再為「客」,在臺灣本來就和原住民、閩南族 群一樣,是土地的主人。要能反客為尊,影片首先進行的是客家英雄的塑 造與他者民系的襯托。

第二,第二是再創光榮的客家集體記憶。

一、反「客」為尊:由坎伯英雄神話看客家英雄的型塑

戰爭可說是英雄與英雄崇拜的最佳產製機器,學生時代的歷史與國文篇章 中,宋朝抗金名將岳飛「精忠報國」刺字的畫面,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 取丹心照汗青」的詩句及高中必背誦國文名篇「正氣歌」所提文天祥不願降元,

在獄中向南方跪拜,從容就死。其妻收屍時,在衣帶中發現絕筆自贊:「孔曰成 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 愧。」等的篇章、鞠躬盡瘁的史可法、血染黃花林覺民《與妻訣別書》及等等篇 章故事,都在闡述「民族英雄」可歌可泣的偉大,這些被描述為具有高貴民族情 感且絕大部分都「捨身取義」且壯烈犧牲的人物,透過教育,形成了崇高偉大並 要像他們效法看齊的社會意識並且留下了閱聽人對中華英雄特有的「英雄原型」

──是為我族類的,而且必須壯烈犧牲。

「原型」的概念是由分析心理學家榮格(Carl G. Jung)提出,做為解釋人們 的行為動機與人格特性的基礎。假定所有生命與人類的經驗都有一套「先驗」的 秩序,這秩序天生存於人們的心中,透過存於眾人潛意識底層的共同想望、精神

而展現出來。「原型」代表一種共有的觀點與行為型態,就像是個心理模子,經 由個人與集體的經驗經其加工而成形,並且代代地傳承下來,跨越時間與社會,

存於內在而亙古不變(Robert H. Hopcke,1989/蔣韜譯,1997)。榮格並發現了 各故事中英雄共同的因素,歸納出「英雄原型」如是:

榮格在各種英雄傳說中發現了一些共同的因素:出世不 凡;身入下界;種種驚天動地的英雄行為,如與怪物撕殺惡鬥 或冒險完成使命等;他力的援手相助,時男時女,時而還有獸 行神怪;失敗、身亡與再生的主題。

從這些共同的主題中,榮格發現英雄可以被理解為集體心 靈中的一個原型,而且這一原型通常便是人類緩慢出現的自我 意識。人類的自我意識在歷史上的出現彷彿有神的介入,那是

「無中生有」的妙筆,具有強大的轉換力量,而所有這一切都 從英雄神異的家世與不凡的出生中表現出來(Robert H.

Hopcke,1989/蔣韜譯,1997:117)。

如好萊塢電影「007」、「蜘蛛人」、「超人」典型大致便是如此,他們接 受任務的召喚,擁有強大的力量或不凡的神力,為人群的幸福前往冒險表現出英 雄原型。在《一八九五》的時空背景下,客家人以兼有知識的「秀才」與有武力

「統領」的角色現身在影片的多元族群義軍中。客家人身兼知識份子及領導者,

可見其尊崇的地位。主角吳湯興、姜紹祖地方名流、大家子弟的出身,卻甘心放 下身分地位及榮華富貴身入下界,和佃農下人們一起出戰。二人對妻子流露的溫 暖疼惜與深情表現「時男時女」的剛強與柔軟。歷經游擊戰的失敗與犧牲,吳湯 興在影片的結尾以悲劇英雄樣貌在影片中重生與妻子相遇,可見其角色中的英雄 原型。另一方面也同時符合傳統中國的「民族英雄」必須有的條件──特別是站 在為我族類(臺灣住民)的正確位置,與外族(東洋番)作戰,捨生取義,壯烈 犧牲。

後有神話學家坎伯(Campbell)所著《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透過對各地神話故事背後原型的研究,發現各地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英 雄歷險故事,雖然表面上所呈現的是不同的背景、人物、動機和敘事方式,卻都 用極為相似的模式進行著,他寫道:「主題永遠只有一個,我們所發現的是一個 表面不斷變化卻十分一致的故事。其中的神奇與奧秘是我們永遠體驗不完的」

(Joseph Campbell,1948/朱侃如譯,1997)。要成為戰勝自我宿命的「英雄」,

沉溺,將過去陳舊封閉的自我丟棄。

不是活著就是死去──才可進入一個全新的經驗領域。」(Joseph Campbell,1948/

朱侃如譯,1997:85)然而在《一八九五》中此類角色卻是缺乏的,出征前上至

表 五、《一八九五》v.s 坎伯英雄故事情節對照 Adventure)

命運召喚英雄,將其精

(Refusal of the call)

(Supernatural Aid)

(The Crossing of the First Threshold)

歷險者現有領域生命 Trials)

英雄必須在這個過程

與女神相會

(The Meeting with the Goddess)

歷險者藉由誘惑、嚮導 Temptress)

認識如何對從安穩環

(Atonement with the Father)

父親角色必須為歷險

(Apotheosis)

超越無知與恐懼,對生

(The Ultimate Boon)

(Return)

英雄重新歸回原有社 Flight)

返回的過程中,英雄在 冒險世界帶回的寶物 會受到障礙與阻饒者 的追捕。

外來的救援

(Rescue from Without)

藉由外來的助力得以

(The Crossing of the Return Threshold)

藉由自身的努力重新 Two Worlds)

英雄自我體悟,自由穿 梭兩個世界中並能不 違背其原則。

自在的生活

(Freedom of Live) the call)、跨越第一道門檻(The Crossing of the First Threshold)、狐狸精女人

(Woman as the Temptress)等 3 個情節未符應,其他整體形似度達 73%。

關卡被移除,相對減少故事的緊張懸疑感,而過於完美的客家英雄塑造也因此無 可挑剔導致無話可談。

第三階段回歸,共有 6 個情節,《一八九五》僅符應了第一個情節。英雄吳 湯興殉國,黃賢妹也隨之殉情,故事停留在最美好的狀態中,無須再經歷坎伯模 式後五個情節,關於回到現實社會的猶豫、掙扎和精神、道德上的煎熬與挑戰。

可說是一了百了,同時也避開了英雄產生其他負面醜態而被批判的可能,保全了 客家英雄角色的完美。

相對片中另一族群要角,大和民族日本人便有血有肉得多,他們軍容壯盛、

裝備齊全,氣勢高張,但也有對臺灣水土不服而客死異鄉的恐懼。片中得了霍亂 傳染病的垂死日本兵向詩人央求:「請告訴我的家人,我是戰死的。」展現軍士 對名譽的擔憂和膽怯。這恐懼不僅在士兵身上,連派來收台的親王也積勞成疾身 體虛弱。在來,親王有對台溫和接收不興戰事的初衷在先,也有殘暴的「無差別 掃蕩」命令在後,而此一命令被後的掙扎與無奈的糾葛也展現了人性錯綜複雜的 思慮與性格變動,可見劇本對日本人的型塑比起單一面相「好人」的客家英雄和 後來被漂白的「壞人」土匪角色,更完整且貼近人性得多。對於影片族群角色階 層的設定,下段有更清楚說明。

二、以「客」為尊──他者民系的襯托

相對於片中配角──被設定為無固定居所,住在山洞內,會強搶民女且未受 教育的土匪閩籍人士以及說話時無字幕配合,還需土匪首領翻譯,被消音的原住 民角色,可見片中的族群位階。

張玉佩(2009)以符號學方法,透過「魯蠻」符號意義建構的情境脈絡鋪陳,

比較《美麗時光》與《一八九五》中的臺灣族群關係,發現二世紀前後兩者間「多 元與混種」、「多元與界線分明」的差異。並分析《一八九五》的影片意義建構 過程,以「兔肥」(土匪的客語音譯)為主題,作符號解構。文中說明在影片的 情境脈落下,相較有家、國的客家人與日本人,土匪是家庭、經濟,知識三層弱 勢,扮演他者民系的角色,用以襯托客家族群之堅韌與理想,文中將人物依語言 民系劃分為三類,整理如下:

表 六、《一八九五》族群位階

類別 族群 人物 背景

第一類 客籍人士 吳湯興、姜紹祖、徐驤 秀才、世家望族子弟 第二類 日本前來接收臺

灣的日籍人士。

能久親王 陸軍軍醫森鷗。

有人道精神的日方將領

第三類 閩籍人士 匪首林天霸 草莽,未受教育、掠奪 他人財物為生

(整理自張玉佩,2009)

上表說明片中臺灣族群關係的「多元與界線分明」狀況,多種語言與血緣民 系共處於臺灣土地之上,包括客籍、日籍、閩籍與原住民等,但生活環境和語言 壁壘分明,日常往來除爭鬥外,互動並不頻繁的狀況。且而客家人以第一類智勇 兼具的高級知識份子角色,英雄式的現身與被設定為土匪角色閩籍人士形成強烈 對比,不管是刻意削弱或有意拉抬,鮮明的族群層次顯示電影「在客委會『復興 客家文化』的巨大旗幟下,其他語言民系卻也成為襯托客籍英雄風采的他者位 階。」 (張玉佩,2009)

前段藉坎伯英雄冒險歷程的結構以及坎伯的英雄故事要角,對照《一八九五》

情節結構及故事人物,發現《一八九五》英雄「歷險」部分阻礙關卡和給英雄阻 饒、打擊人物角色的欠缺,使《一八九五》的客家英雄過分輕鬆完成冒險,人格 形式也十足完美,在加上本段所述他者語言民系敘事,可見影片對客家形象與地

情節結構及故事人物,發現《一八九五》英雄「歷險」部分阻礙關卡和給英雄阻 饒、打擊人物角色的欠缺,使《一八九五》的客家英雄過分輕鬆完成冒險,人格 形式也十足完美,在加上本段所述他者語言民系敘事,可見影片對客家形象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