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語言管理對族語的影響

本研究所調查的 6 個個案都是居住在台中市和平區南勢的泰雅族部落，這 6 個案可歸納出以下兩種家庭語言管理策略：自由放任與積極管理策略。

Luykx（2003） 提出家庭語言決策過程是語言保存的重要指標，認為家庭語 言政策對語言保存有關鍵性的影響力（轉引自張學謙 2016b）；據原民會（2016）

調查指出，最常使用族語的地點為家庭 84.34%。

一、自由放任策略

在訪談的 6 個個案當中，多數家長對於家庭語言是缺乏管理的，抱持著順其 自然，較為自由放任式的管理，家長未曾思索過在家庭中溝通語言的使用問題，

更不曾討論過相關問題。

雖然個案 2、個案 3 子女輩與父母輩家長曾經共同決定在家庭使用講族語，但 是受限於語言使用的習慣，尋求便利下就恢復講華語：

個案 2：媽媽有教一些話家常的，一些吃過飯了沒之類的，是因為在工作就有 點想放棄了，所以基本上國語就是最方便的，都聽的就用國語。

訪談者：你的父母有討論過在家裡要用什麼樣的語言嗎？

個案 2：曾經有過啊，他們也有想過要自己學（泰雅族語），回來時間很多但 也有自己的事情很忙，可能一個禮拜兩個禮拜第三個禮拜就忘記了。

訪談者：有想過平常在家要跟孫子說泰雅族語嗎？

個案 2：有一段時間這樣啊，孫子在學校有在學的時候，只是我們已經習慣國 語了，也沒有那個時間教，他有的聽得懂有的聽不懂，後來他都用國語回我，

我也用國語跟他說。

Garica 以語言花園的比喻，說明語言規劃的必要，她的論證如下：要是不積極 管理有些語言會迅速擴張，危及其他語言的生存，自由放任不足取，需要細心呵 護、保護（引自張學謙，2016a）。在個案 2、個案 3 中的情況，雖對族語的管理有 過規劃，但因未能夠持續下去，因此對保存族語未能有顯著效果。

其他，個案 4、個案５在族語保存上，這兩個個案的家長對於家庭語言管理就 是比較放任的做法，在家庭語言管理上幾乎沒有作為，家長間沒有討論過對下一 代語言使用的問題，更不會對族語學習有所規劃．雖然祖父母輩家長本身具備族 語的能力，但卻因習慣使用強勢語言，所以不在家裡使用族語：

訪談者：有討論在家講國語還是族語嗎？

個案 4：沒有我們都是講國語了，小孩他們都是講國語阿，學校也是教他們說 國語，所以我們也是跟他們一起講國語了，我們講他們會說你說什麼他們不 知道啦，我們還要翻譯這樣這樣，乾脆不要講了；以前用泰雅族語阿，老人 阿，現在的老人我們還是要用泰雅族語。

訪談者：跟先生有討論在家裏要講泰雅族語還是國語嗎?

個案 5：沒有，我們跟小孩講泰雅族語他們不會聽，我們就講國語 訪談者：會強迫嗎?

個案 5：沒有這個期望，就他們要用國語就用國語

黃宣範（1993）提到，當強勢語言已經侵入家庭時，潛在的族群意識可能會 放棄語言與族群意識的任何關連；也提到父母親相互以族語交談，但用強勢語言 跟下一代交談，這是造成弱勢語言流失的家庭語言策略（黃宣範，1995：249）；

Hinton（2013）雙語者不自覺地向「預設」語言靠攏，強勢語言變成「無標記模式」

（unmarked pattern），結果造成會說族語的雙語族人，卻不跟小孩說族語（轉引自 張學謙，2016b）。

二、積極管理策略

在個案 1 與個案 6 子女輩，能夠流暢說族語，這兩個家庭都有成功的保存族 語，其共通特點有在祖父母輩與子女輩都有「一地一語」現象，這兩個家庭子女 輩在回到媽媽的娘家時都被迫一定要用泰雅族族語交談：

個案 1：他小時候是外公外婆帶嘛，他回去他們會跟他講族語。

訪談者：所以他（小孩）跟年長的長輩溝通會講族語？

個案 1：不會，都是講國語，除非那是被迫啦，他的外公外婆或是我媽媽跟他 講族語，逼他要用族語。

個案 6：因為他們（小孩）想跟我交談或者想跟外婆交談或者回我的部落的話 他們就一定要會族語

甚至在個案 6 的家庭中有著「一人一語」的現象，媽媽本身為南投原鄉的泰 雅族，因從小在家庭使用泰雅族族語，也因此多以族語與子女輩溝通，促使多使 用華語為主要溝通語言的泰雅族爸爸也漸漸受到影響，在家庭中偶爾也會使用泰 雅族語溝通。

訪談者：那你跟妳先生說（哪個語言）？

個案 6：他是因為我才會的（泰雅族語的）

訪談者：他本來不會？

個案 6：應該是不會

訪談者：先生會跟小孩說嗎？

個案 6：偶而聽我們在講話時會一起講

鄭良偉（1990）、曹逢甫（1997）、張學謙（2004）、黃宣範（1995）等，都提 出了「雙語政策」的主張。黃宣範（1995）提出雙語既可使少數民族學習強勢語 言，又能保護自己的語言文化於不墜，具備多元性、創造性和真實性，而「一人 一語」和「一地一語」是發展兒童雙語現象的好方法。因此在個案 1 與個案 6 的 家庭，呈現透過祖父母輩「一地一語」的族語傳承，與父母輩「一人一語」的情 況下，弱勢族語仍然得以傳承下來給後代。由此可見，家長有必要採取積極的語 言管理策略，在家庭營造族語學習和使用的環境，才能達成族語的世代傳承。不 過，從家庭語言政策的模式看來，除非具備足夠的母語忠誠感，認為族語傳承操 之在我的語言意識形態，不然也無法進一步採取積極的語言管理策略，更不用說，

具體的落實在家庭的語言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