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2001 年《電影管理條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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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四-1 1989-1999 年中國大陸國產故事片產量

資料來源：中國統計年鑑

第二節 承：2001 年《電影管理條例》

計劃經濟的電影體制遺留下來的諸如地方保護、市場獨佔、巨額債務等問題 讓電影流通領域內的改革困難重重，中影公司在1993 年與海外電影公司接觸試 圖以分成方式引進賣座影片，但唯恐衝擊國產片而未能實現（海綜，1996）。1994 年全國電影發行放映工作會議決定引進十部「基本反映世界優秀文明成果和基本 表現當代電影藝術、技術成就的影片」，主管機關的首肯讓唯一合法統一經營進 口片的中影公司再度嘗試以票房分帳的手段進口電影，僅管電影行業內基於對民 族電影的擔憂而震盪明顯，但分帳發行影片增多的1995 年電影票房較上年有顯 著提高（老梅，1996）。可以說，早在中國謀求加入 WTO 之前，絕境中的中國 電影就已在主管機關的首肯下推開了市場之門。

電影市場狀況持續低迷。能捉得到老鼠的貓即使是異域血統也照養不誤，國 內電影體制繼續除舊佈新，電影市場亦加速向世界打開。世界各國面對美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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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 1990 1991 1992 1993 1994 1995 1996 1997 1998 1999 故事片產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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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免戰戰兢兢，中國特殊的國情使得中國電影開始擁有既是文化產業又是宣傳 工具的雙重身份（尹鴻、蕭志偉，2002），平衡本就不易，如今形勢更為嚴峻，

迎接好萊塢時愈加力不從心。改革的滯後帶來諸多體制遺留問題，跨國資本對國 產電影的擠壓逐漸顯現威力，1998 年被認為是新時期以來中國國產電影的最低 點，1995 年短暫的市場回溫被證實為一個幻覺（沈芸，2006; 戴錦華，1999）。

中國在後冷戰世界格局中的地位必須得到美國的承認。1999 年 11 月中美就 中國加入WTO 達成雙邊協議，中國正式成為世貿組織成員指日可待。即便除了 美國之外的各國都反對將視聽產品納入WTO 的關稅暨貿易總協定（GATT）中，

但強大的好萊塢遊說團體仍舊在電影方面爭取到了利益，中國既沒有完全服從也 不能無視這一規則，中美協議中規定中國將增加進口電影配額，允許外資投資建 設電影院等（尹鴻、蕭志偉，2002；Stauley Rosen / 孫紹誼譯，2002）。事實上，

就在達成協議之前，由於北約轟炸中國駐前南斯拉夫大使館，美國電影已經在中 國禁映五個月，也因此1999 年中國電影市場票房再度嚴重萎縮，而此前的 1994-1998 年中國單片年度票房首位均是好萊塢電影（丁亞平、盧琳，2009）。美國電 影禁映迅速事過境遷，中國需要美國，中國電影市場也需要美國電影。

面對極度萎靡的電影市場狀況，2000 年 6 月國家廣電總局、文化部聯合下 發《關於進一步深化電影業改革的若干意見》（320 號文），提出深化電影改革，

組建電影集團和股份制改革，使製片、發行、放映一體化，並正式推行院線制，

倡議建立以院線為主的供片機制，產業體制改革開始提速。2001 年 12 月國家廣 電總局、文化部聯合下發《關於改革電影發行放映機制實施細則》（試行），院 線制迅速建立，發行放映機制改革全面展開，電影票房開始緩緩上漲。

2001 年因應時勢而修訂的《電影管理條例》出臺，據史敏等（2002，頁 22）

國務院法制辦與廣電總局相關人士編纂的《電影管理條例釋義》解讀，新條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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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完善了原條例的四個內容，包括進一步完善電影業的管理措施、補充和完善關 於電影業的對外開放的規定、補充完善有關促進和保障電影業發展方面的規定以 及對原條例的「罰則」一章作全面修改，以下逐一分析。

首先是完善電影業的管理措施，包括完善許可制度和補充有關電影洗印的規 定。前者是重點，原本的各種許可證被統一為許可制度，明確寫入代表法規基本 精神的第一章〈總則〉部分，增加第五條「國家對電影攝制、進口、出口、發行、

放映和電影片公映實行許可制度」，電影工業流程中的任意一步都必須得到國家 許可。後者表現在第二章〈電影製片〉補充了第二十三條，從電影洗印單位把關，

防止出現非法電影片，並相應地在〈罰則〉的第五十六和五十九條中增加處罰規 定。

其次是兌現加入WTO 的政府承諾，補充相關對外開放的規定。最主要就是 增加第四十一條（第五章〈電影發行和放映〉），允許國內企事業單位、社會組 織和個人投資外，更允許外資進入電影院的建設與改造中。另外補充有關進出境 攝製電影的管理措施、電影及素材的出口和出境等內容。

允許外資的進入既然是進入WTO 的門票，那麼這張門票一定要牢牢攥在自 己手裡，為此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對外貿易經濟合作部、文化部在2000 年 10 月共同發布《外商投資電影院暫行規定》，規定外商不可獨資設立電影院，且 中外合資的比例必須在 49%以下，對外開放的同時嚴守門關。2003 年 9 月國家 廣播電影電視總局、商務部、文化部再度發布《外商投資電影院暫行規定》（21 號令），廢止原規定。新規定順應院線制改革帶來的新問題，強調外商亦不可組 建電影院線，但是增加七個城市作為中外合資設立電影院的試點城市，允許外方 投資比例不超過75%（同時全面放寬對香港、澳門在中國大陸投資的限制，投資 比例不超過75%）。即便如此外資仍舊難以為繼，尤其當 2005 年中國五部委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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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發文《關於文化領域引進外資的若干意見》，再度強調國有企業主導權後，外 商在與政府主導的反覆磋商中再難爭取到更大利益，2002 年進入中國電影院行 業 的 國 際 巨 頭 時 代 華 納 （Time Warner）旗下的電影院業務（Warner Bros.

International Cinemas，以下簡稱「華納影院」）在來華四年後宣佈全面退出 (Jonathan Landreth，2006)。

2006 年 11 月華納宣佈終止在中國影院市場的投資，此舉使得華納在華投資 的六家影院都陸續轉讓。2007 年 1 月 19 日，華納影院與深國投商用置業有限公 司在重慶、長沙、南昌合作建立的三家影院協議後轉讓給中影集團，兩家公司全 額出讓所持股份（章傑，2007.3.2）；上海電影集團公司（簡稱「上影集團」）

則在 2007 年 2 月 17 日與華納影院簽署協議，接手雙方在上海和南京的兩家合 資影院，上影集團購買華納影院在上海永華電影城 49%的股份及其在南京上影 華納影城51%的股份（張穎，2007.4.11）；最後一家廣州華納金逸國際影城，在 2007 年 7 月達成協議，由合作方廣州金逸影視投資有限公司正式接手（徐詞、

吳尚，2007.8.2）。至此，華納影院全盤撤出在中國市場的投資。

再者是為保護國片而增加的促進和保障電影業發展的規定。條例增加了第十 六條，允許製片單位之外的單位「獨立」拍攝電影，但是必須領取一次性的《攝 制電影片許可證（單片）》，這一條將1997 年就通過的《關於試行故事電影單 片攝制許可證的通知》（538 號）合法化，從先前的破除發行壟斷發展到取消國 有電影製片廠的壟斷，時任廣電總局電影事業管理局局長的劉建中（2004）稱此 舉極大調動了社會參與電影攝製的積極性，2002 年全年辦理 58 部單片許可證。

根據2001 年廣電總局隨後發布的第 1483 號檔案《關於取得〈攝製電影許可 證（單片）〉資格認證制度的實施細則（試行）》，符合規定的各類非外商獨資 文化影視法人單位都可以在申請到該許可證後拍攝電影，但必須通過廣電總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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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單位資質和電影劇本的審查。據（尹鴻，2004）記載，儘管 2002 年的電影生 產有一半以上仍有政府的投入或參與，但是社會資金和機構作為主體投入和參與 的影片才是國產電影的市場競爭主力，當年出品的故事片總產量為100 部，其中 由社會單位製作的就高達38 部。

另一個補充的規定在於對農村16mm 電影片發行、放映的特殊規定，具體體 現在第四十條允許單位或個人直接登記備案後在全國農村從事 16mm 電影的發 行和放映，以及第五十一條國家扶持前述的單位和個人。中國廣袤的農村一直是 亟待發展的重要領域，「國家建立和完善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電影管理 體制」（1996 年條例第四十八條；2001 年條例第四十六條），如果驟增的城市 電影院是市場經濟的結果，那麼堅持扶持農村電影事業就是社會主義中國無論如 何迴避不了的責任。儘管中國共產黨徹底否定了社會主義文化大革命的價值，但 中國革命和社會主義的價值卻被繼承下來，這一方面是對中共重大決策和轉變的 制約力量，另一方面成為工人、農民等社會群體對抗市場化、私有化過程中不公 現象的合法力量來源（汪暉，2008），因而國家對農村電影事業超常規的寬鬆政 策與長期扶持既有守護社會主義價值的目的，也側面證實了農村電影發行放映的 受擠壓和蕭條狀況。

最後一個主要增加內容是對〈罰則〉的大幅修改和補充，增加處罰種類、完 善處罰手段並加大處罰力度，也對電影行政人員行為做出嚴格規範等。

除上述參與立法者強調的四個修訂重點外，2001 年條例在第三章〈電影審 查〉中對電影片禁載內容也就是原則性的審查標準做了補充和修改。增加第二十 五條第一項「（電影片禁止載有）反對憲法確定的基本原則的（內容）」，作為 兜底條款的第十項增補為「（所有其他）有法律、行政法規和國家規定禁止的其 他內容的」，凸顯中國共產黨在1997 年明訂的「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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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基本綱領，第一項規定與第三項增加「洩露國家秘密的」、第四項增加「煽 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或者侵害民族風俗、習慣的」和新增第六項「擾亂社

國家」基本綱領，第一項規定與第三項增加「洩露國家秘密的」、第四項增加「煽 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或者侵害民族風俗、習慣的」和新增第六項「擾亂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