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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滋助人者面對關係中的困境及因應

第四章 研究分析與結果

第五節 愛滋助人者面對關係中的困境及因應

在本章節中,研究者會藉由研究參與者的分享,嘗試描繪出愛滋助人者在關 懷關係中的困境,並藉由脈絡的梳理,分析造成兩難處境的原因,以及進一步描 述愛滋助人者當下的感受和事後的因應方式。綜合受訪者的分享,研究者將愛滋 助人者在工作裡的兩難處境的原因分為「社會結構中的衝突」,「愛滋助人者與服 務對象間的衝突」以及「面對危機事件時身心靈的影響」三部分進行討論。

壹、社會結構中的衝突

人從出生開始就會因為自己的生理性別、社會性別、家裡經濟狀況或疾病身 分等受到不同的社會形塑及影響。這些特別的生命經歷,讓每個人在不同的社會 角色中擁有不同的思維。例如在生理性別分類裡,生理男性與生理女性在與服務 對象相處時,便會受到性別影響而產生不同的關係質變;民間組織的愛滋助人工 作者與公共衛生體系的愛滋助人者,在協助案主時會根據不同的立場有不同的服 務思維,而這些所衍伸出來的差異,會讓愛滋助人者在工作上容易遇到一些困境 或兩難處境。綜合受訪者的分享,研究者將愛滋助人者因社會結構所帶來的衝突 再細分為「助人者個人身分所帶來的兩難」,「與政府或外單位合作時,因為服務 思維的差異所造成的兩難處境」以及「與重要他人及生活圈交友上的困擾」三部 分進行討論。

一、助人者個人身分所帶來的兩難

助人工作者是一個以生命影響生命,為服務對象提供服務的工作,然而每個 人都會因為個體性而有不同的生命經歷。因此,當助人者在陪伴服務對象時,很 容易受到雙方間個體上差異的影響而產生阻礙。綜合受訪者的分享,研究者將訪 談內容分為「疾病身分對專業助人工作者的影響」以及「生理性別對專業助人工 作者的影響」兩部分進行討論。

(一)疾病身分對專業助人工作者的影響

初期以感染者身分組成互助團體的柏岑,有機會進入機構擔任同儕員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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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團體成員開始質疑他的參與目的,以及他在團體中所擔任的角色:

大家對我有些疑慮,到底參與的身分是某單位的人,還是愛滋社群的人,

草根性的夥伴也有所懷疑,你就是會被看成另個專業者的身分(柏岑-I-1)。

儘管柏岑意識到身分的轉換會造成他人懷疑自己在社群中的角色,然而當時 他礙於無法釐清在社群中所衍伸出來的權控關係,因此他選擇與其他團體成員保 持距離:

我比較貼近愛滋感染者,有人覺得我要站的遠遠的,權控關係沒有這麼容 易處理,加上想保有自己在團體的位置,所以我沒有那麼貼近(柏岑-I-1)。

不過,柏岑卻在與團體成員保持距離時,對於自己身為愛滋助人者在社群中 的角色及功能有所茫然。他主動向前輩坦承心中的擔憂,並藉由與對方對話重新 詮釋自己在社群中的定位,並且認知到在助人的歷程中,需要找到一位志同道合 的夥伴,才能有持續保有服務他人的動力:

我問「到底要在愛滋社群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老師反問「你自己覺得呢?」

我就回答:「我在社群把自己定義成他們是朋友,我是個會個案工作、會社 工技巧的朋友,但如果他要變成個案,我就會放到另一個角色(柏岑-I-1)。

在十幾年的服務經歷裡,柏岑體悟到協助服務對象面對複雜的人生議題時,

並沒有一套固定的規範與準則,倘若愛滋助人者能拋棄對個人身分過多的想像及 限制,在建立關懷關係時會有更多的能量及選擇性:

服務中每個角色都會有他的功能,會不會是侷限?以前覺得是,但後來發 現是我給這些角色太大的解釋,我有做事而且遊刃有餘就好,不會被擠縮 到不合理對待就好(柏岑-I-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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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認為,儘管柏岑在進入愛滋機構服務後,對愛滋社群的關懷並不曾減 少,然而對於那些原本同為團體成員的朋友來說,卻可能會因為柏岑多了專業助 人者的身分,使得彼此的關係有些微的改變。根據柏岑的描述,雙方都需要一點 時間來適應新的身分對個人的影響,以及對團體關係所造成的效應,因此柏岑才 會選擇以保持距離的方式,讓彼此得以有時間、空間重新找到舒服的互動模式。

小翔的困境則是來自於當他代表團體與其他人進行溝通時,總是會因為不同團體 的立場差異以及會議當下的脈絡情境,難以順利找到合作共識:

最近在團體中有點失落、無力,因為我要代表團體與其他愛滋團體溝通,

然後再把開會中的想法帶回來。可是過程中團體成員卻又會有意見,就在 雙邊夾擊的狀況下,我就想說你們怎麼不派人跟我一起開會(小翔-I-1)。

不過,儘管愛滋團體各有不同立場及見解,但是隨著團體間新血的加入,各 個團體的氛圍都有所改變,因此小翔也嘗試促進團體與團體之間的對話:

我都會把話重新轉譯,用比較柔和的方式去說,讓表達的方式是一個大家 都可以接受的才帶回團體。不過很可能會漏了一些資訊,例如當對方覺得 這個部份很重要的,我可能會覺得太尖銳先不要去談等(小翔-I-1)。

在不同的團體當中,小翔都有其所需要負責的義務與責任,而為了因應團體 本位差異所帶來的溝通困難,小翔選擇轉譯會議內容拉近團體間的距離。而在負 面情緒的因應上,他選擇重新思考成為愛滋助人者的初衷,再次調整自己在社群 中的定位:

後來我都會先考量自己有沒有興趣做這件事情,如果對這件事情沒有興趣 硬要去做,最後一定會很不開心(小翔-I-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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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身分對於專業身分的影響,除了受到社群內外對助人者的投射期待之外,

身為愛滋感染者且是助人者的尚恩,因為所受專業訓練使其對雙重關係有所抗拒,

所以當他在愛滋社群中與過去的服務對象互動時,著實讓他對這段關係產生疑慮:

我的訓練裡要把它(關係)撇的一乾二淨,不要這麼複雜。然後也沒有人 想要跟一個講了很多秘密的人見面(尚恩-I-1)。

受過諮商專業訓練的尚恩,擔心雙重關係可能會讓自己混淆在愛滋社群中的 角色,而研究者推測,或許是因為在不同的關係裡會衍伸出不同的義務與責任,

恰巧專業助人者與服務對象,以及感染者們的互動都屬於較為緊密連結的關係,

因此當尚恩在愛滋社群中與人互動時,便需要同時滿足雙重關係所衍伸的責任。

不過,當尚恩意識到自己對於關係的糾結與疑慮已經影響到助人關係時,他選擇 除了在擔任諮商師時會以專業助人者的身分與服務對象相處之外,其他時間則是 會撇除專業助人者的身分,自在地在愛滋社群間與其他人互動:

後來就都還好,也比較不會擔心了,因為那個是互動出來的,一開始兩個 人都覺得怪怪的,但後來就都調頻成一般的朋友型式(尚恩-I-1)。

除了擁有雙重身分的愛滋助人者,容易在專業身分的認知上遇到兩難處境,

身為非感染者的愛滋助人工作者,在助人的歷程中,有時也會因為與服務對象疾 病身分的差異,使其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有所懷疑:

我不是感染者,一開始認識的感染者也不多,所以會懷疑自己。但時間久 了,認識越來越多感染者,發現我們機構也有很多感染者志工(小煦-I-1)。

小煦曾因為非感染者的身分而對自己的能力感到質疑,然而隨著與感染者相 處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心中的擔憂也漸漸消逝。而歐文則是在意識到自己專業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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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不足,無法為服務對象提供完善的協助時,主動尋求愛滋領域的前輩協助,使 其增進專業知能:

上課的內容很少針對某些特殊狀況的感染者去討論,例如軍人或移工感染 者,所以當我遇到時就會不知如何是好。後來我就會跟衛生局的主管、做 愛滋【工作】的朋友討論,期待可以增進自己去幫助他們(歐文-I-1)。

此外,當小煦和歐文同樣遇到服務對象提出「助人工作者是否能全然同理愛 滋感染者處境」的擔憂時,小煦選擇立即肯定對方的提問,並且在全然了解對方 提問的原因及感受後,嘗試藉由對話消除服務對象的擔心。歐文則是藉由協助服 務對象認識同樣身為愛滋感染者的助人工作者,化解對方心中的隱憂:

團體中有朋友問我到底是不是愛滋感染者,那時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服 務對象)是會在意這件事情。後來我們也明確地跟他說:「目前我們是沒有 感染,但身邊也有朋友感染,以及陪伴他們的經驗」(小煦-I-1)。

我會多提一句「如果你對感染後的生活,看網路、跟醫生聊無法信任時,

我可以介紹出櫃的感染者工作人員給你認識,讓你跟他聊。」(歐文-I-1)

除了需要面對服務對象對其疾病身分的疑慮,偶爾愛滋助人者也會受到來自 外界的懷疑,而不同愛滋助人者當下的感受和因應方式也都不同。例如歐文在幫 愛滋感染者倡權的過程中,當遭受到來自外界的質疑時,他一方面希望澄清自己 的疾病身分,另一方面卻擔心以助人者的角色,似乎不太需要去跟感染者做切割。

最後,就在這樣的兩難處境中,他選擇進一步同理並思考提問者的擔憂,嘗試給 予正確的愛滋知識,降低對方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