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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發現生命框架-初任教師的美麗與哀愁

2.10 慢慢浮現的美好記憶

在遠離教學職場,踏入研究所的學術殿堂之後,慢慢的,那些被憤怒、衝突事件 所掩蓋的美好記憶浮現眼前,我開始回想起和學生相處的點點滴滴:

上綜合課時,帶著學生到操場上,一起玩自製的紙蜻蜓,一起比賽誰的紙蜻蜓飛 得最高最遠,那片藍藍的天、柔柔的風,綠綠的草地,映照著孩子們欣喜的笑臉…

上數學課,拿著自製的紙卡,學生們自己找到夥伴,坐著、趴著,認真的討論怎 麼拼出圖形,完成時,一陣陣興高采烈的歡呼聲…

上彈性課,教學生怎麼拍照,學生拿著相機,在校園裡到處拍照,拍景物、拍人 物,看到自己拍的照片,覺得十分新奇的表情,一組組學生就著地板製作自己的海報,

那抹認真投入的神情…

校外教學時,帶著孩子們到動物園、兒童育樂中心,孩子們生龍活虎,又叫又跳,

在背後推著我,急著想去玩各項遊樂設施,又吵著要我陪他們一起玩,在大草地上,

和孩子們一起玩紅綠燈遊戲,孩子們開心的笑聲、在陽光下奔跑的身影,是多麼燦爛 的童年…

上鄉土課,學生們分組即興表演課程所教的鄉土歌謠,逗趣的動作、稚嫩的歌聲、

頑皮的表情…

上健康課,講到「兩性相處」的課程,男生、女生有的害羞、有的興奮、有的嘴 角藏著一抹笑、有的似懂非懂…

期末大掃除,孩子們急著捲起褲管,拿著菜瓜布和抹布,不停的來回刷著、擦著 教室地板…

上社會課,聊到生活瑣事,大家討論的津津有味,都忘了下課時間…

聯絡本上,孩子們天馬行空的四格漫畫、在心情札記裡分享的家庭趣事、無厘頭 的笑話;同樂會上,孩子們講的笑話、表演的戲劇;課餘時間進行的班級象棋爭霸戰;

為了吸引我的注意,故意做的怪表情、搞笑的動作…

點點滴滴,都令我僵硬的心,柔軟了下來。

不知為何,當孩子出狀況,站在我面前時,我很少看到他們哭,也很少看到他們 生氣的樣子;反而,較常看到他們有些害怕、不知所措、防衛自己、委屈的表情。會 鮮明的表現出自己情緒的,也就那幾個曾跟我發生較多衝突的學生。

回想起來,這兩年的帶班過程中,我總是和這群孩子保持著距離,我努力對他們 好,盡力上好每一堂課,處理好每一件事,然而,卻不曾主動抱過他們,也沒有對他 們說過,我喜歡他們,喜歡和他們一起上課。最多也只是拍拍他們肩膀,摸摸頭,我 問自己:我真的了解他們的心嗎?我有走進他們的世界嗎?我在他們心目中,是個怎樣 的人呢?

這些,我都沒有答案。

再回到致嘉老師丟給我的核心問題,我想起大四時,我接觸到人本基金會,去上 了一連串的培訓課程,也帶了一個梯次的森林育活動,當時的我,好嚮往那種尊重孩 子、引導式、自主的學習方法,每次看到一些不同於體制內教育的書籍、有特色的小 學介紹、非正規教法的創意老師所出的書,都會特別吸引我的目光,也很希望自己能 去這樣的學校任教、當一個「不一樣」的老師。

原來,在我心中,兩種相異的價值觀不停在碰撞,如果我是學生,我會很嚮往那 種以學生為主、尊重學生、引導孩子去體驗生命、給孩子機會去多方嘗試與發展的教 育;然而,一旦我站上老師的位置,卻無法抵抗學校主流教育觀的影響,我服從於追 求學業成績、行為表現的功績主義,多麼矛盾的我呀!

還記得研究計畫書口試的那一天,阿花針對我所提出的對現行教育體制的問題,

他表示這是一個難解的問題,就連他也是與現行教育體制衝撞了多年,現在才找到與

「它」和平共處的方式,而能自在的在體制內繼續進行教學與研究。我想,也許我也 是需要時間才能找到在體制內學校,以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進行教育的工作,而要 卸下那從小即背在身上的功績主義框架,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檢視那些與孩子們相處的美好記憶,都是我當老師時,喜悅與成就感的來源,支 持我繼續努力付出的力量,既不是學生是否在考試時得高分,也不是學生是否乖乖排 隊、按時交功課、不吵架打架,反而是這些與孩子們日常生活的相處片刻,沒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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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拘束的時光。

當我回顧自己以前受教育的歷程,覺得最大的缺憾就是,我沒有被教導去了解自 己、欣賞自己,我不了解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對於學習,失去熱忱,只剩下應付一次 次的考試、計算每一次考試的分數、背誦枯燥死板的知識內容,依照每一次的成績與 其他人競爭分數高低,一旦考完試,我就將那些「東西」全還給老師了。我一直到現 在,才清楚知道對我而言,人生中什麼是重要的,什麼是主動求知的樂趣,如何去面 對人生的各式挑戰與挫折…,而這些,在我研究所以前的求學經歷,都是模糊未明的。

而我若是換成站在媽媽的立場,我問自己:我會希望自己的孩子接受怎樣的教育 呢?我可以不受其他人影響,不存著與他人競爭與比較的心態來教導自己的孩子 嗎?……我想,我還是認為有比學業成績更重要、更寶貴的事物要教給自己的孩子,

那就是對生命的熱愛、對求知的興趣、對事物正面的想法…等,這些都能使我的孩子 逐漸成長為一個完整的人,獨立而快樂的過每一天。

現在,我想我可以回應致嘉老師的提問了,對我而言,教育應該是讓學生在學習 中,是覺得快樂且有意義的;教育也應是接納每一個孩子,不管他是什麼種族、階級、

性別、個性…等。我希望在我班級中的孩子,能培養對生命的尊重與熱愛、對自己的 了解與欣賞、對學習的熱忱、懂得思考與判斷、對他人包容與欣賞,同時,保持一顆 柔軟的心。如果我再回歸到老師的身分,我希望我能秉持這樣的態度,帶著孩子們走 向一個有希望、有力量的未來,而這也是我身為一個媽媽所希望給孩子的。

當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我的好友璉,她提出了質疑,她說:

「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理想化了,現今的教育體制能否容許你這樣的教育觀呢?

家長和學生呢?他們可以接受及配合你的教學方式嗎?」

其實,璉的聲音也代表我內在的聲音:我對自己的質疑。我對璉的提問給予以下 的回應:

「我並不是全然否定現今的教育體制,也非全然接受它,而是盡量做到基本的教 育要求,例如:該上課就盡心上課,該進行評量就評量,維持基本的學校規定,但是,

要用什麼樣的心態及方式對待學生,就是我能自己決定(作主)的部分,對於無法接受 我的理念的家長及學生,我也會盡量配合他們,以他們可以接受的方式對待他們,雖 然會覺得可惜,但是,只要有一個學生、家長能接受我的理念及教學,那就足夠了。」

就在此時,我又想起同學年的學年主任 D 老師,在我眼中他就是一個很「不一樣」

的老師,以前在帶班時,會覺得他帶的班總是吵吵鬧鬧、亂糟糟的一片,覺得 D 老師 給孩子們太多的自由、太大的包容,以致於孩子們越來越沒有「規矩」、「沒大沒小」;

但是,他們班的孩子卻是最有想像力與創造力,也最願意表達自己的想法與情緒。

因為 D 老師允許孩子們抒發自己的情緒,也尊重他們的想法,孩子犯了錯、受了 委屈,他都一樣包容及給予關懷,他比我們花更多的心力與孩子溝通,雖然,他同樣 也面臨家長的質疑與孩子對權威的挑戰,但是,他還是秉持初衷,總是笑著去面對這 些困難,在他的努力下,大部分的家長與學生也都對他很信賴。

而我現在對於 D 老師則有無限的佩服,能堅持自己對教育的理念,能時時充滿著 愛心與耐心去面對及接納所有的孩子,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只是,以前的我不懂得 去欣賞與學習罷了! 而我也與璉分享了這位特別的 D 老師,璉就比較能理解,進而認 同我的觀點。

因此,回到我自己的「教育理念」這個核心問題,雖然這幅我所建構出來的教育 圖像看似夢幻不可行,只能存留在我的心目中,現實的教育環境總有它強大的影響力 量,可能會迫使我去改變與調整自己的教學方針,許多個性相異的孩子也會考驗我教 學的熱忱與耐心,但是,只要記住 Peter McLaren (2003) 曾說過的:

「老師最多只能在他們的教室中,創造可能性。不見得每個學生都會想要參與,

但是,許多人會參與。老師可能會有一些個人的問題,因而限制教育論述的範圍,學 生也是。」 (蕭昭君與陳巨擘譯,2003,p.314)

我就不會陷入窄化教學成功的定義的陷阱中,無愧我心。而面對個別差異大的孩子,

誠如 Peter McLaren (2003) 所言:「只有誠實、自然、直覺回應的愛心,才能發揮真正 的效果。」(蕭昭君與陳巨擘譯,2003,p.120) 也許我不見得有力量幫助每個孩子,

我的教學方式也不見得對每個孩子都奏效,可是維持這樣關懷的態度,才有可能一步 一步走進孩子們的心。

也如同許添盛醫師 (2004) 在《在孩子心裡飛翔》一書中所言:

「做個『誠實的、真心的父母及師長吧!』孩子常能從『真實的你自己』身上,

學習到最多。做最真實的你,以真心的情感和孩子交流,沒有樣版,沒有做作,才能 幫助孩子克服成長的困境。」(p.63)

許醫師的這席話真是說進我的心坎裡,秉持著這樣真實的態度,不論是對自己的孩 子,還是面對學生,都是最好的方式,我也不再質疑自己的教育理念,而是帶著一顆 真誠的心,去實踐心中的教育圖像,而那套在我身上、屬於功績主義、僵化的框架,

許醫師的這席話真是說進我的心坎裡,秉持著這樣真實的態度,不論是對自己的孩 子,還是面對學生,都是最好的方式,我也不再質疑自己的教育理念,而是帶著一顆 真誠的心,去實踐心中的教育圖像,而那套在我身上、屬於功績主義、僵化的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