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揭開染紅的帷幕
第三節 我的家人、愛人都曾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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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媽媽本來從小就告訴我說不要結婚，我就跟他講了，說我情況，然 後他就告訴我，如果你選擇愛女生，沒有關係，他覺得你只要活得下去，
然後可以好好照顧自己就好…。(LST-06 Aquarius：3)
在 Aquarius 出櫃之後，媽媽並沒有反對，而是告訴他身為同性戀並沒有 關係，只要活著快樂，能夠好好照顧自己就好，出櫃沒有遇到太大的阻礙。
我問他先前是否有相關的自殺經驗。他回憶起當年在拉子據點聊天室時，
接觸過幾位網友的經驗，雖然只是在網路上面接觸，卻深深影響了他對於自 殺的看法。
那時候聊天室裡面遇到的網友，一段是還蠻有名的 50 嵐之戀16的女主角，
其實他蠻崩潰；還有一個是女朋友有精神疾病，當著他的面跳下去自殺…
聽了他們的事之後，我很介意這樣子的關係。(LST-06 Aquarius：2)
在認識這些網友後，聽了他們女朋友自殺的經歷，以及之後的影響，他 不自覺得感到恐懼，也擔心這件事會發生在自己未來的關係上，萬一自己伴 侶死亡，是不是也會像這群網友們這麼痛苦？
在面臨自殺威脅前的 Aquarius，是一個無謂世俗眼光的 T，認為什麼事情 都是應該要靠自己解決。雖然無謂出櫃，但也像他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
很難在他的故事裡看見他與其他人的互動。他唯一最有印象的，便是在經歷 過自殺事件後創傷的網友們，而這些也是之後他在面對自殺威脅事件恐懼的 來源。
第三節 我的家人、愛人都曾經自殺
一、處處勝場、有男性競爭焦慮的雅痞「T」
身為 T 的 L，出生在台北的中產家庭，多才多藝，一直是眾多女生喜歡 的類型。談到同志認同，L 曾經有一段迷惘期。因為當時對於同志的封閉，L
16 五十嵐之戀：約 2005，無名小站時期，一名女同志因為伴侶自殺身亡而在部落格上打出他們的愛情 故事，因為兩位感情發展起源於五十嵐飲料店，故被稱為五十嵐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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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國中時期找了藉口來告訴自己並不是同志。L 真正的啟蒙是來自於班上 的另外一個 T，藉由身邊 T 的集結，在私領域間的連結，在生命中多了女同 志的選項。
L 對於 T 婆文化的看法，並不再侷限於陽剛/陰柔的模式。在 L 的印象裡，
傳統陽剛的 T 是在模仿男人之間的兄弟文化，包含互相拚酒，互相競爭男子 氣，。但 L 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那樣子的 T，自己屬於娘 T。
我不是那種很個性很陽剛的那種 T 這樣子，我有時候遇到 T 他們就會比較 想要用那種男人之間的那種兄弟文化，愛喝酒什麼的，我就想說不行。
(LST-05L:3)
雖然 L 已經不再有傳統 T 婆文化的框架，但 L 幾乎都是交往對象的唯一 女朋友。L 必須面對男性競爭的焦慮以及在身為同志身分的弱勢中努力地找 尋自己的位置。L 回想自己的情史，認為自己不過只是前女友們在與男生結 婚生子前的過渡品。
我覺得大部分(前女友)都把我當成男生…(某己任女友)會讓我覺得他就是 一個異性戀。他們的話術都是『我不會跟其他女生在一起，我只會跟你在 一起。我喜歡的不是因為你是女生，而是因為是你這個人。』我就覺得，
好，我理解你之後就要去結婚。(LST-05L:3)
對於 L 來說，前女友們的這段話並非為了愛跨越性別，勇敢追愛的語句，
反倒是在否認喜歡女生的事實，亦即喜歡女生這件事只是件意外，他們只是 剛好被 L 吸引，當 L 對他們的吸引力不在時，他們就會重新擁抱異性戀體制，
與男生結婚生子。在此思考的脈絡之下，L 必須努力扮演完美男友的角色，
來維持對方繼續與女生在一起的誘因，從 L 的情史便可以看出端倪。
我是每天都幫她買早餐那種，每天去公車站牌等他來，買好早餐，因為他 是校隊，包含午餐會幫他多帶一個便當，晚餐我們會出去吃，我也是都幫 他買單，就會等於像她媽媽一樣的照顧他的三餐。(LST-05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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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 對女友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像媽媽一樣照顧對方，但不僅擔心如果 有一位條件也不錯的生理男出現，自己的努力會付諸流水。L 提起自己的某 任女友一直向家人隱瞞著他的存在，但在交男友之後，立刻將男友介紹給母 親。L 感嘆著說：「我就覺得他其實也是選了一條比較輕鬆的路。」(LST-05L:13)。顯然 L 還是對於自己同志身分在社會中的弱勢，感到有點無奈。
L 的初戀發生在學生時期。但那次的感情很快就因為在校外的親密舉動，
被同學的家人看見，最後輾轉被 L 的媽媽知道後，被禁止見面。
那時候算是比較正式的我跟這個人交往…後來很快就被班上的其他同學的 媽媽發現，我們會在學校以外地方很牽手或很親密。班上另外一個同學的 媽媽打電話來跟我媽說，看到你女兒跟桂小姐就是同志，你自己要注意一 點。我媽就很震驚，我媽呼了我一巴掌…說你之後就不可以再去他家。
(LST-05L:2)
失戀的 L 卻意識到自己沒有那麼喜歡桂小姐。時值放榜，兩個人也上了 不同的高中，L 便順理成章的向桂小姐提出了分手，但令 L 震驚的是桂小姐 做出的自殘行為。
我第一次遇到人家有激烈的行為，就是這位是第一個會自殘。他聽到我要 跟他分手之後，他的反應是自殘…他打完牆壁，整個受傷以後給我看…我 第一次嚇到，原來有人會這樣。(LST-05L:3)
桂小姐的自殘展現在用手毆打牆壁， 桂小姐的方法顯然造成了反效果，
L 想起的是小時候的家庭經驗，因為父母罹患躁鬱症的關係，需要面臨高度 情緒衝突，這讓 L 在面臨激烈的情緒時，認知自己負荷不了時，L 會避免讓 自己在恐懼的環境太久，選擇讓自己逃到安全的地方。
他們每天都會吵架，吵架之後我爸比較激烈的是，他會揚言說他要殺全家，
他會拿菜刀，他也會說他跳樓。我從小就理解世界上有這麼激烈情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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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為這麼激烈情緒，會讓我想要從原生家庭裡逃走。如果之後遇到對 象用那麼激烈的情緒，我會害怕，我想逃走。(LST-05L:12)
家庭的經驗勾動了 L，對 L 而言，桂小姐的自殘行為所帶來的激烈情緒 已經讓 L 感到不安全，激起了想逃走的衝動。
我就覺得你一旦說了這個話，我們之間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就立刻跟這 個人分手，立刻跟別人在一起。我就直接跟他講說，我沒有辦法接受別人 在交往的時候跟我說自殘，所以自殘或自殺，這是我底線。(LST-05L:3)。
想起了父母吵架的激烈情緒，L 選擇了逃走，立即跟其他人在一起。為 的就是讓桂小姐徹底死心，後來也成功地全身而退。
在面臨自殺威脅前的 L，自殺與自殘是他評估是否繼續親密關係的底線，
而身處在友善生活圈、工作、學歷條件優異的 L，在交往的樣態上展現了高 度的利他精神，像個媽媽般地無所不用其極的呵護女友，同時背後脈絡也展 現了時時與男性競爭的焦慮。。
二、孤立無援的死亡攔截者「不分」
S 出生在苗栗，外婆家就在離父母親家步行可到的距離。S 與父母親相處 時間是很稀少，大多的時間都是與外婆相依為命。
我家庭背景蠻特殊，我是給我外婆養大的…我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好，我爸 媽是新手爸媽，又年輕，我從小書包丟在我家，晚上就跑去外婆家吃飯，
一直待到我十點多才回家，但是我回家，只有我跟我弟，因為我爸爸媽媽 都不在家。(LST-04 S:4)。
在經濟問題下，父親渴望能夠一夕致富，沉迷博奕遊戲，母親不勝負荷，
點燃了爆發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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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賭博後偷我媽媽錢。我媽媽因為我爸爸偷他錢，就在我小學五年級 的時候，叫我跟我弟弟到他面前，在我們兩個人面前割腕，割完之後，他 就把我趕出去，把自己鎖起來。我就跑去找外婆，三更半夜的時候請工匠 來開門，然後送醫。(LST-04 S:3)。
S 第一次看到母親在他面前割腕，感到極度的震撼，他趕緊求助家人來拯 救割腕的母親，將母親送醫，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我爸爸那時候沒工作，他跟我爸爸又吵架了。我媽就叫我拿安眠藥過去，
他就全部吃下去，大概五六十顆安眠藥，是第三類管制藥品，我爸爸也沒 有把他送去醫院，那天我就待在他旁邊，他睡兩天兩夜，沒有人可以幫忙，
就看他有沒有呼吸這樣子。鄉下人家如果遇到自殺這件事情，因為區域太 小進急診室的話一定會被發現。就沒有人送她去醫院…沒有人去救我媽 媽…我就待在媽媽旁邊，直到媽媽醒來。(LST-04 S:3)
國一的時候， S 面臨母親的第二次自殺，母親的自殺讓 S 感受到孤立無 援，在鄉下人情網絡緊密的情況下，求助會隨著緊密的網絡成為議論紛紛的 焦點，S 只能守在母親旁邊，看著母親沉睡的呼吸，與死亡忽近忽遠。
面對經歷媽媽割腕、吞藥自殺的 S 說：(對自殺)沒有什麼看法。覺得討 厭。討厭我爸。非常討厭，也不敢跟任何人講這件事。(LST-04 S:3) S 說不 出具體的看法，只能感受到一股討厭的情緒，討厭父親偷錢、父母親間的爭 吵，更討厭父親對母親自殺的冷眼旁觀，同時也討厭自己無能為力，卻無人 可以傾訴。
除了家中的紛擾外，S 很早就意識到自己喜歡女生。時值 2004 年性平教 育剛通過，但受限於城鄉差距， S 並非透過學校的性別教育課程來認識自己 的同志傾向，而是透過同志文學來認識自己。
我意識到喜歡女生是小學三年級，慢慢才開始認識到這一塊。因為我們苗 栗鄉下還蠻保守的，他們沒有在教我們性別教育，不像臺北這樣…我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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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臺北人》17之後就發現我自己跟裡面的人很像，有一篇是寫《孤戀花》
18，他就是女同志的情節…一個舞女的紅牌，另一個女生是以前上海那個 時代裡面，因為家裡欠錢，被家人賣過去那種，紅牌就很照顧這個女生…
18，他就是女同志的情節…一個舞女的紅牌，另一個女生是以前上海那個 時代裡面，因為家裡欠錢，被家人賣過去那種，紅牌就很照顧這個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