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灣族口傳詩歌

一 排灣族口傳文學

任何民族皆具有能彰顯其民族特色的傳統文化，然而，在那文字尚未發明 的年代，或至今仍無文字的民族中，他們的文化要如何傳承延續呢？理所當然 地，是藉諸口頭傳述。比方說，中國邊疆的少數民族，或者台灣原住民族南島 語系各族群，他們都是透過口傳的方式將敷上濃厚民族色彩的神話、傳說、儀 式、歌謠或頌詩...等代代傳承下來，展現獨具特色的文化生命力。這些類似文 學性質的作品，儘管它們缺乏文字記載，而它就是民族文學，即所謂的「口傳 文學」。

隨著世界各民族文學創造之發展。台灣原住民文學的創造起源也同樣於勞 動中逐漸萌芽，而此開端便是以口頭語言為創造基礎的口傳文學(oral

literature)。整體而言其文類主要以散文(如：神話、傳說、笑話)；韻文(如：諺 語、歌謠)；以及祭文、祈禱詞等為主，基本上呈現「大同小異」之特色。由上 可知，口傳文學之範疇，實已包含勞動之順口吟唱、宗教場域之謳歌，顛作為 娛樂、表達情感之唸唱，展現出集體、曲調裝飾性及雋永歌詞所傳達意境。

生活的表述就是文學的形式。台灣原住民族雖然沒有發展出屬於自己的文 字，但不代表他們沒有「書寫」的能力。事實上，原住民族藉由言說、工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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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式，就已在「書寫」自己族群的思維、故事、文化。鄒族學者浦忠成認為原 住民口語傳播的價值在：原住民的口傳文學與實際的生活緊密聯繫，它也是部 份史實的呈現和當時初民理想、願望活生生的展示；初民鬼神、宗教的觀念可 以在其中辨明，原住民與其所居地域的密切關係亦可由此釐清；另外在藝術的 技巧上，它重視聲情，多用誇飾渲染和解釋性的敘述與說明，雖然形式大多短 少，但不害其想像力豐富所造成的瑰麗奇特的獨特情態 。

如果我們能夠用寬廣的角度，重新看待「書寫」的定義，而不把它看成是 一種窄化地「將文字寫在某種媒介」上的行為的話，在原住民族的世界中，舉 凡紋身、紋面、服飾上的圖飾、文飾、石板屋上的雕刻、樂舞中的隊形、舞 步、唱者的即興填詞，這些都是某種「符號」的代表，原住民族在日常生活中 藉由這些不同的「符號」，來傳達訊息、傳遞情志。

「vecik」排灣語裏的｢字」。「vencikan」是文，是具有雕刻品、紋身、以 及紡織布上的刺繡等廣泛意涵，這是名詞；而它的動詞「venecik」，大致是指 製作一個標誌-mark，在圖案上寫或說一個故事。排灣族語寫字叫venecik；繡圖 案叫venecik；雕刻叫venecik，文手文面也叫venecik；所以在排灣族社會裡，日 常生活中無不充滿「文學」活動，而「書寫」對於無文字的排灣族來說，也一 點都不陌生。

另外，對原住民族來說，文學除了是生活以外，文學的產生也絕非是無聲 的。孫大川談及自己的部落老人豐富的「文采」時，是這樣描述的：部落的長 輩們幾乎每一個人都有「文學」的才華。他們善於玩弄語言、說故事、講神 話；開起玩笑來，充滿臨場的機智。更令我沈醉的是，他們每一個人都能用

「歌」寫「詩」，吟詠敘事。……唱歌不純然是音樂的，它更是文學的，……

用歌寫詩的範圍，不只在閒暇的酬答上，也在勞動和神聖的祭儀中，不只在各 式各樣的慶賀歡宴上，甚至低迴在安魂悲愴的葬禮中。部落的生活，實際上是 用詩歌和儀式串連起來的。依據ljvuras的著作«大武山宇宙的詩與頌»(拉夫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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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雲漾 2010)，採集研究指出，排灣族其豐富的口傳文學內涵有:1

「milingan kata tjaucikel=神話史詩」2、「senay na kakedrian=童謠」3、「sy pagagaljugalju=男女情詩」4、「iuljaljayi=哭詠吟」5、「na rakac a parutavak=頌勇 帥」6、「paktu=部落頌」7、「punanang tua qimang=獵者詩篇」8、「sicuayan a parutavak=部落民謠」9、「cangit=亡者祭文」10、「palisian=祭典儀式」…等。

神話史詩(milingan kata tjaucikel) 2 童謠(senay na kakedrian) 3 情詩(sy

pagagaljugalju ) 4 哭詠吟(iyuljaljay) 5 勇者的詩(na rakac a parutavak) 6 部落頌 (paktu) 7 獵者詩篇(seman qimang na djuljam) 8 部落民謠（sicuayan a parutavak）9 亡者祭文(canggit) 10 祭典儀式…等。本研究參考文獻，整理分別說明如下文：

1 milingan kata tjaucikel=²¹神話史詩

故事文學的口語表達方式有兩種:第一種屬於淒美、悲情、哀怨和緣情的故 事，以吟唱的方式敘述，且習慣上吟唱者有性別限制，此類的故事傳統上由女 性吟唱。基本上部落的祖母輩vuvu們吟唱時都有很一致的畫面，就是邊吟唱，

一手邊撩起裙角將眼眶淚痕拭去，因而如此的表達方式絕非適合男性。另ㄧ屬 於神話傳說、英雄傳記史詩、典故型傳說或歷史性內容，則以純口述方式表 達，在性別上就沒有特別的限制。

2 senay na kakedria=童謠

童謠裏我們可以認識到，排灣族群聚文化的價值，我們也可以看見親情倫 理的聯繫，以及兩性教育的自然習法，童謠呈現諸多排灣族語言的自然法則，

在童謠領域中應列為經典之作。

3 sy pagagaljugalju a parutavak=男女情詩

排灣族傳統情詩中的男女對唱，也就是所謂的男女情話對唱，傳統情詩所 採用的詞彙，有虛詞(襯詞)、古語(文言)、隱語和修飾詞等等。傳統情詩中男女

21 符號「=」在本論文是排灣語對譯中文的符號。「milingan kata tjaucikel=神話史詩」； 排灣語 milingan kata tjaucike 對譯中文是神化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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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唱者詩詞詞蘊含的內涵，深藏著男性追求者的誠意及尊重和抉擇。而女性吟 唱者的詞句表達，隱約中也表達了女性該有的矜持、含蓄和難言的戀慕。

4 iyuljaljay/ puljia/ ljayuz=哭詠吟

傳統的排灣族部落王族或貴族的婚禮中，tjiuma(童貞鞦韆)和童貞頌，在婚 禮進行中是象徵王族或貴族女性最高榮耀。婚禮進行中只要出現高聳的四根鞦 韆柱，則接續下來的莊嚴婚禮，就會在悠揚齊聲的婦女吟唱中，相繼欣賞到 yuljaljay(童貞頌)， puljia(鞦韆頌) ，ljayuz(哭詠詩)等女性貞潔頌詩。這三首象 徵女性最高榮耀的頌詩，其吟唱的時機和意義，在傳統上有它一定的程序和規 範。

5 na rakac/ rarakacan a parutavak=勇士詩歌

傳統的排灣族部落社會，對男性的社會價值取向是擠升成為勇者，因此勇 士頌是認定男性價值的指標意義。勇士頌的選詞造句，在傳統的原則上須採修 飾語詞和隱語來表彰戰功。所有的勇士頌詞不僅限制使用一般普通話，襯辭的 出現也比情詩出現較少。有關獵殺敵人首級的獵首行為，在用詞表述上以剪頭 髮、照水鏡、採收紅藜或彩虹等美麗的辭句來形容獵首，｢rakac=勇者」則以｢

likuljav=雲豹」相稱，parutavak報戰功，虛報或浮報視為傳統禁忌，報戰功的當 下若有男士現場中虛報誇張耀戰績，則會遭受現場族人的譏罵、斥責和羞辱 等。

6 paktu=部落頌

paktu部落頌的意義，為頌榮部落的精神和指標事蹟。任何部落的祭典或慶 典的序曲，paktu部落頌必然是盛會起頭的一種儀式。部落頌的特別處，在於每 個部落的頌詞中一定要吟詠到tjagaraus大武山神的聖名和部落王族家號。它的 曲風和歌詞傾向於一國”國歌”的特質，充滿神聖和莊嚴感。

7 seman qimang na djuljam/cinunan=獵者的詩篇

排灣族傳統部落社會，顯赫的狩獵功績與勇士身份在價值上是相當的。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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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頌所慣用的詩詞造句文學性頗高，只要是關乎男人的頌詞歌謠，如勇士頌、

獵人頌等。現場展現居以強烈相互對比的意味，再配以震撼山岳的呼喊撕聲，

殺氣中也不忘展現勇者的文學素養。

8 camgit=亡者祭文

排灣族喪期當中cemangit吟詠哭誦祭文及口誦悼文和鳴笛追思是排灣族傳 統的喪儀。Cangit哭誦式祭文，傳統上由亡者親族內親婦女，擔任哭誦吟唱的 角色，但若亡者身分為貴族以上的社會位階，則其他貴族婦女也會主動前來哭 誦致哀，原則上在弔信中須獻上一段祭文吟誦已示尊禮。而傳統上祭文的形式 分做二個部分，一種為格式化形式的祭文，期內容為制式化世代傳襲的篇章，

而此種形式祭文均為貴族以上身分者的專屬權。另一種形式祭文為即席式或稱 自由式祭文，此種類型祭文，無身分上的限制。

除了以上所整理的八大類口傳詩頌，另有sicuayan a parutavak=部落民謠以

及 palisian=祭典儀式…等詩篇，但因部落民謠與其他詩歌重疊性很高，所以不 再另章討論。而專屬祭典頌祖的詩文，並不是本研究要專注的領域，所以就暫 時不提起。

二 排灣族口傳情歌發展之文化背景

排灣族部落，因為嚴謹的社會階級制度，部落男子、女子，或家族都努力 向上流動。女孩不分貴族、平民，皆謹守童貞盼得攀上升級好姻緣；男子也努 力工作、習武狩獵想晉升為勇士，盼獲名門貴族之青睞。如是的婚姻價值論，

影響了排灣族個人的生命價值觀，更彰顯了排灣族的口傳韻文的特色。

排灣族早期部落社會的兩性緣情世界，是嚴謹、保守和過於嚴肅的，而這 三種看似兩性情緣互動與心靈交會的障礙，卻共構出排灣族精緻悠美與謎樣的 緣情文化。傳統情詩的詩性都以深沉的情愫和卑微自處為取向，而詩思部分則 以感動或觸動意中人心靈為目的。詩律部分除按韻律曲子的長短設計外，在詞 構發音上亦做潤詞修飾的手法，使詩詞吟唱時能展現悠美的韻律感。填詞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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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都以古語詞彙為導向，再來就是隱語性的詞彙交互套用。排灣情詩吟 唱的價值不只在獨吟孤賞，亦不在展現供人取悅聆賞，尤其兩性互吟對唱性質 的情謠詩作以及齊唱共吟的詩歌，都是世代情詩產出的最大因素。而傳統情謠 謎樣之處在於不受地點和人物的限制。昔日的生活中，高山、田園、溪谷、山 道、部落、屋內、露台等都是吟詩情歌經常響起的地方。（拉夫琅斯.卡拉雲 樣，2010）排灣族情詩的發生和緣起，除緣自族人天賦豐富的情愫性格，佔大 部分的因素來自kisudju文化。Kisudju在排灣語來說是拜訪女朋友，而這個拜訪 女朋友是公開的、集體的；夜晚三五好友去女朋友家唱唱情歌、談談戀愛。而

的方向，都以古語詞彙為導向，再來就是隱語性的詞彙交互套用。排灣情詩吟 唱的價值不只在獨吟孤賞，亦不在展現供人取悅聆賞，尤其兩性互吟對唱性質 的情謠詩作以及齊唱共吟的詩歌，都是世代情詩產出的最大因素。而傳統情謠 謎樣之處在於不受地點和人物的限制。昔日的生活中，高山、田園、溪谷、山 道、部落、屋內、露台等都是吟詩情歌經常響起的地方。（拉夫琅斯.卡拉雲 樣，2010）排灣族情詩的發生和緣起，除緣自族人天賦豐富的情愫性格，佔大 部分的因素來自kisudju文化。Kisudju在排灣語來說是拜訪女朋友，而這個拜訪 女朋友是公開的、集體的；夜晚三五好友去女朋友家唱唱情歌、談談戀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