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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重返男性遭偷拍的經驗

第二節 被偷拍男性的因應方式與求助經驗與感受

二、 未向外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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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影片傳給朋友,不是想分享影片,是要證明我沒有空口說白話,

我沒有在唬爛,林北真的被偷拍了,但我們不討論這件事情,也不 要多做評論,我們是朋友。之後他就問我說「你有怎樣嗎?」我就 說「沒有啊,還能怎樣?」話題就結束了。(受訪者 B)

受訪者B 向我解釋,網路上的性愛影片沒有顯露出他的正臉,他相信大家 看完影片後不會認出是他。談到為何隔那麼久才向別人透露這件事情時,他回答,

到現在他偶爾還是會上網、瀏覽影片下方的討論留言,包含「好想幹影片的主角」、

「一看就是約炮」,甚至還出現「愛約炮還能怪誰?」,讓受訪者B 擔心,約 炮被偷拍這件事如果公開的話,可能會成為別人可攻擊自己的弱點。受訪者B 相信,自己無法控制他人的言論,為了避免自己再次受傷,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 要將自己的經驗放在可以被公開、討論的位子上。

二、未向外求助

七位受訪者中,僅有受訪者 A 與受訪者B 既沒有向正式服務體系求助,亦 沒有向任何親朋好友透露被偷拍的經驗。受訪者A 是研究者的舊識,過去我曾 詢問他是否有被偷拍的經驗,他一邊喝著酒,一邊笑著跟我說「怎麼可能,誰要 偷拍男生啊!」看到我因為找不到受訪者而懊惱,他好心地幫我將徵求受訪者的 資訊PO 在他的社群媒體上。隔一週,受訪者 A 很遺憾地告訴我,沒有找到任何 一位受訪者。就在當晚,他才突然向我透露,自己就是曾經在宿舍洗澡時被偷拍 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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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符合父權社會的真男性價值觀要求,受訪者 A 把自己的受害經驗牢牢 鎖在心房,不願想起。與我一次次的通訊對話之後,才漸漸敞開心胸、卸下男子 氣概包袱,答應我的訪談,但在日常生活中,由於他的交友圈都是陽剛的男性,

他不願主動向朋友分享這個受害經驗。

成為受害者,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覺得跟我平常的給大家的印象 不太一樣。這種東西應該跟我完全沒有任何關連,是不同世界的議 題。(受訪者 A)

受訪者A 認為,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曾遭男性偷拍,會顯得自己很像「弱勢 的受害者」,有損男性尊嚴,再加上受害當下他嘗試抓住加害者的手機,卻抓空,

讓他感到羞愧至極、無地自容,而他的好友多為體育健將、音樂才子、陽光男性,

盡是校園風雲人物,他擔心自己會因此成為朋友的笑柄。受訪者A 平時與這群 核心朋友聚一起時,多是討論「異性戀男性話題」,如女性、運動等等,他不會 特別將聊天的話題導向至自己被偷拍,「跟大家講不會改變什麼,我也不會變好 過,還要跟人家解釋,很麻煩,除非有人問,不然我才不會主動講。」他強調,

主動跟朋友討論這件事很白癡、很無聊。值得注意的是,受訪者A 還提到,如 果偷拍的加害者是女性,這樣的受害經驗會讓他願意主動跟朋友分享,並且會以 炫耀的口氣,向朋友證明自己是被女性親睞、且特別的男性。這現象反映的正是 何春蕤(1994)提出的賺賠理論,男人總是能從性上得到力量,不管是看見女體,

或是被女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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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A 不願意向他人分享經驗、求助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擔心被貼上受 害者的標籤不夠man」以及認為「偷拍不屬於異性戀男性交友圈的話題」,最後 以「自己的受害好像也沒那麼嚴重」淡化自己的受害經驗。

相較之下,受訪者D 不願意向外求助的原因與受訪者 A 截然不同。受訪者 D 是在公廁與網友從事親密行為時遭路人偷拍,受害後他不停的在檢討、譴責自 己。

我知道不該譴責被害人,但是當這些事情回到我身上後,我卻還是 有很強烈要譴責自己的感覺。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我覺得他可能有一 定風險的地方發生性行為等?我開始自我檢討,就像女性在被強暴 後,檢討自己穿很短的裙子的感覺,我開始會拿這些東西束縛自己。

(受訪者 D)

受訪者D 檢討自己比檢討加害者還多,甚至覺得自己很糟糕,進而討厭自 己,但另一部分,受訪者D 又覺得自己沒做錯事情,陷入自我矛盾的情境。為 了舒緩、宣洩自己的痛苦情緒,受訪者D 頻繁約網友從事性行為,甚至開始從 事BDSM,想證明自己都是在與對方合意的情況下,依循彼此的性慾望進行性 行為,而這個慾望不該是可以被他人評價、束縛的,慢慢地,受訪者D 對自己 的指責也慢慢地降低,而受訪者D 在性行為結束後,也會與這些合意的對象聊 天,透過這些對談,也會慢慢地增強「這些事情並沒有錯」的價值觀,但對於自 己曾經被偷拍的經驗,受訪者D 依然是絕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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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向外求救、處理,是因為也不知從何處理起,去報警好像也 沒有明確的證據,那邊好像也沒有什麼監視器...不願意向親友說,

是擔心打破大家對你的一些原來的想像,你不知道這些想像你要付 出多大的代價,所以完全不敢、不輕舉妄動。(受訪者 D)

受訪者D 現在是一位擁有正式執照的助人工作者。他的專業給人理性、神 聖的形象,受訪者D 擔心自己縱慾、享受性愛的形象,若在光天化日下攤開,

一定會被認為是表裡不一的壞蛋,不僅會影響日常的人際關係,更會影響自己的 工作,「感覺就會拿繩子不斷的抽自己,自己怎麼會是這麼不同的兩個人。」即 便自己很受傷,平日都在照顧其他求助者的受訪者D,很習慣將自己的情緒先丟 到旁邊,他不斷告訴自己,自己不是那麼的重要,「是幫助不了自己的無力感,

有點無能為力,也不知道怎麼辦,尤其是你也不知道要去怎麼講,很難。」此外,

受訪者D 的原生家庭觀念相當保守,他也擔心被偷拍的經驗公開後,會加深家 人對同志族群的負面刻板印象。

截至今日,受訪者D 唯一訴說的對象僅有我一位。距離受害日已經隔了六 年,目前受訪者D 依然用自己的步伐,努力走出傷痛。

我相信有些傷不會好,但我相信述說可以讓自己更好,所以到 後來我也願意向你侃侃而談。這樣的訪談者我覺得不好找,我也覺 得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談這件事情,我就覺得我願意練習、願意談 這件事情,也可以幫助到這正寫論文的你,我覺得蠻好的。(受訪 者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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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D 告訴我,被偷拍的經驗是痛苦的,而這種痛苦抹滅不了,但正是因 為有這些經驗,反而讓他在工作上,能以更具同理心的姿態輔助其他求助者。訪 談到最後,他用非常溫暖的聲音告訴我,正是因為真切地感受過那些恐懼、害怕 與焦慮,他才知道怎麼去保護、聲援擁有類似經驗的人,他既心疼自己,但又謝 謝當時候的那個經驗,讓他從此以後,不會再輕易地去譴責、批評任何一件事,

未來他也會好好練習向更多人訴說自己受害的心路歷程。

三、小結

從七位受訪者求助經驗中可知,他們在受害後,一開始可能沒有意識到受傷 害,求助的動機皆是想揪出加害者。在我們的文化脈絡中,習慣視男性為勇敢、

理性、果斷、堅強等擁有男子氣概的角色(Connell & Messerschmidt, 2005),故 在這些男性求助的過程中,益發顯得弱勢。舍監與系秘在處理男性被偷拍的議題 時,會帶著「不是一件嚴重的事情」的態度對待受害男性;教官以充滿權威的強 勢口吻質疑前來求助的男性受害者,讓受訪者 G 決定走向司法途徑。對於男性 受害者而言,這些向正式服務體系求助的經歷,都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受害身份受 到質疑、遭到誤解與忽視,最後才轉向非正式支持體系求助;而不願意向外求助 的男性受害者,主要是因為認為求助無用、當時自己在從事不當的行為,以及擔 心事件曝光後自己的男子氣概遭到懷疑,進而形象破滅。

第三節、男言之隱:男性如何看待受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