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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時期聚落的居住領域隔離

第四章 聚落組成與空間變遷

第一節 殖民時期聚落的居住領域隔離

殖民時期湧入的大量華人移民及其後裔,在新加坡打造出為數眾多的文化 景觀。華人聚落地景雖然在建築樣式上,可能融入了部分馬來式及歐洲風格的建 築元素,但仍可從中窺見到移民原鄉文化的影子,創造出異於他族的華人族群文 化氛圍,象徵族群居住領域隔離。進一步就社會空間來看,不論是街屋市鎮抑或 是甘榜村落,華人聚落地景本身亦是一套自我緊密聯繫的社會關係的象徵。

一、華人的聚落組織方式

殖民時期新加坡的華人移民為了能夠適應海外陌生的新環境,往往自我組 織起來形成各種團體,以共同面對外在的挑戰。Freedman & Topley(1994)、麥 留芳(1985)、林孝勝(2004)等人咸認為,殖民時期新加坡華人社會係以「方 言」作為人群組織的基本原則,各種人群團體往往設置共同祭祀的神祇、廟宇,

作為群體認同的凝聚中心。以語言作為組織原則所形成的人群,及利用廟宇做為 凝聚認同的核心座落分布在同一處地表空間(聚落)時,即形成了一個個聚居的 華人地方社群。Freedman & Topley 於 1961 年在其對於新加坡華人社會及宗教的 研究中提及,早期在新加坡華人社會中,說同樣方言的人傾向於聚居在一起生 活,形成志願性社團,拜同一座廟宇,相互婚嫁。(Freedman & Topley 1994:162)

而 Wu Teh-Yao(吳德耀)在研究新加坡華人傳統的本質時以為,新加坡華人承 襲了傳統中國人重視家庭/家族的觀念,來自相同村落或是相同宗族、方言群的 人們傾向在同一個地域聚居。(Wu 1975:14)麥留芳亦持有相同的論調,認為 早期移入星馬一帶的新客移民,至少在首幾年都會和可以用家鄉話溝通的人靠近

居住,在移民人數眾多的情形之下,這種同鄉聚集的形勢必會與日加強,日後設

潮州幫。Lim How Seng(林孝勝)認為,當時幫與幫之間的幫群政治呈現出高度 極化、對抗,並具有內向、排他、防衛的特性。因此每個幫都是一個自我設界的 方,史密斯街(Smith St.)、馬交街(Macao St.)、香港街(Hong Kong St.)多為 廣東人分布地,客家人則明顯聚集於克羅士街(Cross St.)、北京街北側、南京街 等地,潮州人主要分布於菲立街、沙球勞路(Circular Rd.)等。871950 年代初期,

在市區中仍然可見到華人方言群集居的現象(見圖12)。

市區方言群體聚居的情形到了新加坡獨立之時仍相當的明顯,如牛車水

(kreta ayer)為廣東人聚居的地方,直落亞逸仍為福建人的聚集地,駁船碼頭多 為潮州人的地盤,美芝路(Beach Rd.)、密駝路(Middle Rd.)多為海南人居住。

(Straits Times 1989.01.07)關於市區華人的分群居住情形,Cheng Lim-Keak(鐘

87 關於華人方言群在市區的分布情形可參見麥留芳(1985)《方言群認同:早期星馬華人的分類 法則》,頁103 的新加坡地圖。

臨傑)的研究以為,殖民政府的分而治之政策致使華人社會幫群結構的發展,在 市中心區域的華人被以方言群區分開來。(Cheng 1985:194)這樣的論調基本上 是成立的,但回過頭來看,基於華人移民本身自有的分類法則,移民社會內部原 先即容易以方言群為基礎分類而居,是故萊佛士對於市區的規劃可說是在政策方 面再強化這樣的自然分類系統,而非其分類居住的根本原因。除了方言群體在市 區空間分布上所出現的分類現象之外,亦出現了某些行業在空間上特別集中分布 的情形。麥留芳對於新加坡市區的華人方言群分布調查結果指出,不論自願與 否,華人移民都經過語言的過濾過程而聚居在一起,由於行業、語言、會黨組織 的共同運作的結果,各經濟性質相異的鄉鎮乃吸引了不同的地緣社群,(麥留芳 1985:114)因而在空間上出現某一方言群與行業特別集中分布的趨勢,也使得 街道名多了一種以聚集行業命名的俗名,如潮州馬車街(Circular Road)、棺材 街口(Hong Kong Street)、福建馬車街(Hokkien Street)等。

市區華人依照語言的分類標準聚集而居,以街、街區作為聚居單位,並設 有人群自屬的信仰中心,這樣的居住現象基本上再現了原鄉以廟宇結合人群的這 套聚落組織方式。

圖12 1952 年市中心區域方言群分布圖

資料來源:以Hodder, B.W.(1953)“Racial Grouping in Singapore.” The Malayan Journal of Tropical Geography, 1, p. 35.地圖重新繪製,轉引自 Cheng, Lim-Keak(1985)Social Change and the Chinese in Singapore: a Socio-Economic Geography With Special Reference to Bāng Structure, p.11.

二、鄉村華人的地方社群空間

市區以外的鄉村地區並不受到殖民政策規劃居住地的約束,華人亦自然而 然的「同類相聚」,以語言作為基本分類原則,並可能再基於親屬、業緣或是原 鄉地緣紐帶來建立村落。如來自福建南安爐內的潘族移民,在新加坡北部實里達 河上游附近的興利芭重新聚族而居,建立起兼具地緣、血緣、業緣三者相結合的

「潘家村」,並在村落中建立了信仰中心橫山廟,作為潘姓族人們的認同與凝聚 中心。88(林孝勝編 1991:6、8)又或如來自福建省同安縣的黃姓移民在新加 坡原文德路一帶聚集而居,並建立了村落自屬的廟宇作為信仰中心。89

20 世紀以來由於市區屋荒的問題逐漸嚴重,持續有人民自市區向外遷出,

擴大了新加坡鄉村聚落的範圍。像是碧山亭墳山在20 世紀以來持續有各方言群 的人民搬入居住,在日本佔領時間更有些人因躲避戰爭而遷入,日治時期碧山亭 內約有30 餘戶,而在戰後更有許多市區的居民湧入,70-80 年代碧山亭租戶約 有300-400 戶。曾玲與莊英章在研究中指出,碧山亭內 10 個墳山中,早期設立 的第一~三亭住戶多廣東人,20 世紀上葉設立的第四~七亭住戶則潮、福參半,

二戰後設立的第八~十亭則福建、潮州、廣府人皆有,(曾玲、莊英章 2000:161

-167)顯示出某些墳山有方言群體特別集中聚集的趨勢。

此外,不同的方言群體可能「混居」在同一個聚落內,而在某種程度上維 持「分群居住」。如筆者田調訪談到原先位於碧山亭的「田記園」個案發現,田 記園甘榜基本上由興化人及海南人所組成,包含兩個興化人形成的地方社群及一 個海南人形成的地方社群,各個地方社群建有各自的信仰中心;不同的地方社群 在空間上集中聚居,海南人較聚集於甘榜後方,因此就廟宇的位置而言,兩間興 化廟宇較為靠近,海南的廟則在較後面。90

筆者在第三章第三節的研究指出,新加坡華人傳統聚落地景創造出異於馬 來、印度、其他族群的華人文化氛圍,象徵著華人在居住空間上與其他族群形成 了隔離的關係。而本節切入到聚落地景內部察看其聚落組成與空間則發現,華人 社會內部事實上亦呈現著居住領域隔離的情形,亦即在人群與人群之間(人-人 關係)的自我劃分下,呈現出聚落與聚落之間(地-地關係)的隔離關係。殖民 時期的新加坡華人聚落大致依據了原鄉以「廟宇結合人群」的這套聚落組織方

88 關於潘家村的進一步研究可參見曾玲(2003)《越洋再建家園-新加坡華人社會文化研究》,

頁30-59。

89 2007.07.29 田調訪談所得。

90 於 2007.07.13 訪問年約 40 歲的 CLF 訪談資料。

式,所結合的人群基本上利用語言作分類,亦可能再根據業緣、原鄉地緣、血緣 作為劃分方式。每一個華人聚落間,或者甚至是聚落內部的各個角頭間,形成分 類聚居、以廟宇整合人群、排外、緊密人-地關係的自我認同地方群體,亦呈現 了華人地方群體居住領域隔離的社會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