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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議題

「我是獨子,沒有多餘的選擇,且獨處的老人危險性高,為了有更多時間陪 伴父親,我決定將父親傳承給我的專業養雞場停了,並參加市立醫院辦理的『長 期照護』各項訓練,講習課程,並動手在住宅裡增設了多項的無障礙設施。然而,

在我自認為一切硬體設施都備妥齊全後,父親卻變得更沈默了…」

(沈之竑,2013)

第一節 研究議題

時間回轉到2004 年,獨居於鄉下的阿嬤因為年輕時務農耕作,膝蓋退化一 天比一天嚴重,長年下來行動不便難以自理,影響到阿嬤的生活,沒辦法像過去 一樣到鄰居家泡茶聊天,也不能自行到村外購物,更別說是出遊了。阿嬤的照顧 問題浮出檯面,父親與伯伯、叔叔三兄弟手足之間分擔照顧責任,從誰來照顧、

誰要出錢、跟誰同住…,面對一連串相關的照顧問題,當時仍是國中生的我只有 在一旁默默關心,也沒法提出什麼建議。

憶起年幼時父母親因為事業繁忙,所以我開始了與阿嬤一同在雲林鄉下的兩 人生活,阿嬤牽著我的手去上學、我陪著阿嬤在稻田裡耕作,祖孫倆總是形影不 離。後來因為母親擔心在鄉下念書之後升學會跟不上課業,所以小二的我便轉學 回臺北就讀,即使如此,與阿嬤一同生活的那些回憶都是我的珍寶。隨著我的年 紀一天天增長,阿嬤的身體也一天天衰弱;時間帶來我的茁壯,卻也帶走阿嬤的 健康。歷經幾次的北上開刀,阿嬤在三兄弟各自組成的家庭中輪流居住,並由母 親與伯母、嬸嬸照顧阿嬤,最後因為阿嬤仍堅持想在熟悉的鄉下居住,所以父親 與兄弟們才決議聘用外籍看護工來提供照顧。這趟照顧歷程十年如一日,直到 2014 年暑假阿嬤因為急性腦中風而辭世。後來我有機會踏入社會工作領域學習,

與阿嬤相處的點滴,都成為我想要親近老人、瞭解老人的起點與動力。

外公外婆則是在2013 年決定搬回到祖厝居住,兩人獨自生活彼此照顧,讓 我更能體會到建置長期照顧體系的重要。外公因為曾經中風而腦部受損,使得語 言表達有困難;外婆則是近年來因為雙腳關節嚴重退化,難以自行移動、如廁沐 浴,更別說是煮飯、洗衣等一般家務的自理。這樣亟需照顧的長者獨自居住,且 其子女也因各自的家庭與工作十分忙碌,所能提供的幫助實在非常有限,平時除 了阿姨與母親會去協助家務外,多數照顧工作自然是落在外公身上。自小對於外 公的印象就是寡言與威嚴,是典型下的一家之主,負責工作賺錢養家,平時並未 從事任何家務。然而當外婆因身體狀況退化,與其相守超過半世紀的外公搖身一 變,承擔起外婆的照顧工作,為外婆打點一切日常生活所需,洗衣、備餐、打掃 樣樣來。即使我協助外婆申請居家服務,但每月核定 25 小時的照顧計畫僅能緩 和外公與母親手足之間的照顧負荷;面對外婆每況愈下的健康狀況,帶來的是日 漸凋零的無力感侵蝕者我們。

回頭看見過去自己家庭照顧的事件,看見傳統孝道規範賦予了父親與其手足 之間對於阿嬤的照顧責任,但事實上卻是由母親與妯娌之間來分擔,往後更依賴 外籍看護工提供。家庭照顧的安排依循性別角色與社會階層邏輯先後轉嫁至家中 女性與外籍女性身上,讓我對於男性在家庭照顧議題中的角色更加好奇,他們在 家庭照顧的經驗歷程為何?又如何因應?另外,我也看見了外公與外婆夫妻之間 的情感聯繫,如何延續著彼此的相互陪伴與照料,而外公的轉變也引發了我對於 男性家庭照顧者的興趣,因為過去感不斷教導著「家務與照顧是女性的責任」的 傳統的價值觀,外公的舉動才讓我發現自己對於性別角色的認知受到社會文化規 範與原生家庭教育的深刻影響,看見自己其實也是個「性別盲」。那麼這些願意 踏入家庭照顧工作的男性,是基於什麼樣的動機願意投入呢?或者是不得不的選 擇?他們又會如何看待自己與被照顧者之間的關係?

臺灣65 歲以上老年人口早在 1993 年超過全國人口的 7%,邁入高齡化社會

(aging society),目前老人所占比率持續攀升,2016 年底已達 13.2%(內政部,

2017)。另外,依據老人生活狀況調查指出(衛生福利部,2014),65 歲以上老人 自訴患有慢性病者更高達81.1%,主要為高血壓、骨質疏鬆、糖尿病及心臟疾病,

需要定期積極回診。由於年齡增長的自然老化與慢性疾病的影響,老人因為身體 功能的障礙或退化而失去部分或全部自我照顧能力,需要他人提供照顧服務。而 對於失能老人的照顧議題,是許多家庭的生活重心;由家人提供直接照顧,也一 直是許多家庭因應老人照顧的首要選擇。中華民國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2013)

即表示,臺灣約有90 萬家庭有長期照顧之需求,其中家屬自行照顧者占 65%、

聘請外籍看護工照顧者則約占28%。面對人口老化、醫療資源的使用與支出以及 家庭照顧的負荷,重重累加在照顧關係上,長期照顧需求的滿足成為社會所關注 的重要議題(陳正芬、吳淑瓊,2006)。而擔任照顧者角色的家庭成員,在照顧、

經濟與社會規範的多重壓力負荷下,身心俱疲的狀況十分危急,主要照顧者更尤 甚是;除了造成主要照顧者生心理不可抹滅的傷害外,對於被照顧者也會產生負 面影響,包括照顧者拒絕擔任照顧角色、被照顧者遭受不當對待或虐待等情形都 不容忽視(黃志忠,2014),甚至是家庭照顧者因為長期照顧負荷過重而弒父、

殺妻等家庭悲劇新聞層出不窮(嚴云岑,2016)。面對社會長期照顧資源不足的 情形下對於臺灣帶來的問題與衝擊,艱難處境可見一斑。

在所謂「愛的勞務」的家庭照顧中,家庭照顧者投注許多時間與心力,擔當 責任、犧牲自我,也將照顧壓力與負荷一併承攬下來,使照顧者成為社會的「隱 藏性病人」(hidden patient)(劉梅君,1997)。而將焦點關注於家庭中的主要照顧 者時,國內外相關研究通常都是以女性為主;呂寶靜(1999)指出「家庭照顧女 性化」的現象,照顧家庭中依賴成員的責任經常落在女性親屬身上,且因為社會 性別角色期待不同,使兩性所承擔的照顧責任有所不同,男性通常被期待負責財 務與交通接送,女性則須負責直接的個人照顧。在面臨承擔照顧壓力情境時,女

性更因為必須直接面對被照顧者,承受較高的負荷與壓力。國外研究也提到家庭 中女性仍是家庭中主要的養育者與照顧者,與社會建構的性別角色有關,尤其是 落在配偶與女兒的身上,依據親密關係與親屬關係以尋求支持(Hooyman &

Gonyea, 1995; Dominelli, 2002/2004; Espinosa, 2006)。多數研究看見女性擔任家 庭照顧者的弱勢地位與被剝削的情形,雖然社會期待將男性排除於家務勞動與照 顧角色之外,但男性家庭照顧者卻是隱身其中且真實存在的群體(England &

Tripp-Reimer, 2003; Espinosa, 2006; 陳奎如,2000;吳宜姍,2006;李建德、柯乃 熒、徐碧卿,2006;王淇,2016)。隨著家庭結構、經濟環境與文化規範的變遷,

男性開始實際參與照顧工作的付出、擔任失能老人的主要照顧者,夾在作為「養 家者」與「照顧者」的選擇之間,如何因應新舊價值觀的角色期待,以及如何平 衡角色之間的衝突,是男性家庭照顧者必須面對的議題。

而我們的性別意識透過社會制度與文化規範所形塑,性別角色在我們社會規 範中,認為男性與女性的天生特質有所不同,男性為工具取向、女性則是情感表 達取向,應擔任不同的社會角色發揮各自所長。另外,我們尊崇富有情感的女性 適合作為養育與照顧者,對於打理好家務的女性抱持正面讚揚的態度,但實際上 卻是鞏固了女性以家庭為重和柔弱的角色,是一種性別歧視的表現;而且對於陽 剛氣概過度地推崇,更提供男性在社會結構上擁有支配性權力,成為主導家庭的 控制者、決策者,女性擔任家庭照顧者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呂寶靜、陳景寧,1999;

謝臥龍,2002;黃囇莉,2007)。經過婦女運動的蓬勃發展,僅管女性地位有所 斬獲,林麗珊(2014)直指出臺灣對於女性的尊重乃是「私人父權」的讓步,並 不等同「公共父權」有所萎縮。1男性普遍表示願意分擔家務勞動與尊重女性出外 就業的選擇,但社會上仍有著女性應照顧幼小與長輩的價值論述,以及男性在就 業市場上所佔有的優勢,實際上女性仍置身於父權壓迫與經濟壓迫雙重宰制的社

1 「私人父權」(private/domestic patriarchy)意旨家庭中父親或丈夫的男性角色,女性生活易受到 他們的控制與束縛;「公共父權」(public patriarchy)則是指整個社會文化的形式,包含階級、種 族、職業、政治等等(Holmes, 2007/2012; 林麗珊,2014)。

會文化形式之中。在男性價值迷思掛帥下,造成對男性過分期許、女性不當壓抑,

使性別關係之間的壓力與隔閡仍持續延燒下去。即使男性與女性生理有所不同,

許多差異卻都是來自於社會建構的因素,舉凡語言、法律、科技、文化之中性別 議題屢屢可見,在家庭中的照顧議題更是如此,但多數時間我們卻選擇視而不見。

再來,依據行政院主計總處(2016)的調查,女性勞動參與率已達 50.8%,

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配置(gender arrangement)似乎有所鬆動,男性遇上家庭 照顧議題應已非少數,以因應女性大量投入職場而有所調整。然而多數研究以探

男主外、女主內的性別配置(gender arrangement)似乎有所鬆動,男性遇上家庭 照顧議題應已非少數,以因應女性大量投入職場而有所調整。然而多數研究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