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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困境:多重角色的衝突與平衡

第四章 研究分析與發現

第五節 角色困境:多重角色的衝突與平衡

透過上一節所述,我們可以看到受訪者對於養家者角色的重視,而當男性站 上家庭照顧者的位置,便必須身兼照顧者與勞動者;回到家庭生活之中,更得扮 演兒子、父親或丈夫等家庭角色,牽動的不僅是與被照顧者的關係,更大大地影 響著與家庭成員的互動。

「家庭照顧」乃是以家庭為照顧提供的基本單位,家庭所有成員的生活層面 都勢必有所調整,使得照顧成為整體家庭生活的重心(Barrett, Hale & Butler, 2013;

趙小瑜,2006;吳佩倫,2011)。因此,擔任主要照顧者的男性如何因應多重角 色的平衡,兼顧「養家」又「顧家」,是他們不可逃避的困境。

壹、蠟燭兩頭燒?身兼照顧者與勞動者

透過前兩節,受訪者對於養家者的身分認同清晰可見;因此,對於目前尚未 從勞動市場退休的成德、小P 與小牛來說,如何權衡肩負照顧者與勞動者的「任 務」,儼然是首當其衝的考驗。

成德是電臺的兼職人員,因為家庭經濟資源不足的關係無法負擔其它照顧方 式,與母親兩人輪替工作與照顧。成德說道:「因為我計時人員嘛!沒辦法要求 太多啦~因為我的正職就是照顧我爸爸阿~所以就是…有個計時人員(的工 作)…可以讓我先維持(生活)。」部分工時的性質雖然長期下來對成德的老年 生活保障不足,但現階段而言,成德可以運用彈性的工作時間與母親兩人輪替照 顧,他說:「相對之下,我的工作反而是比較…比較可以hold 住,所以想說…健 康還是…大於一切啦!」。母親也坦言:「出去工作…日子在過也比較快,在家裡 就也不好啦…日子不好過啦!還是要出去工作啦!」對於成德與母親來說,透過 投入兼職工作,能夠暫時逃離照顧的情境,也是另類的「喘息時間」,平衡照顧 工作所帶來的負荷,維持身兼照顧與工作的生活。

而小P 與小牛都是正職人員,但不同的是,小 P 並非擔任主要照顧者。即使 如此,小P 仍能感受到身兼照顧與工作的角色拉扯。他覺得:「照顧爸爸這件事 情,就是同時要工作。我要通勤到○○,一大早起床,就會坐車去桃園○○,所 以大概就要花一個多小時快兩個小時的時間去○○,那個通勤時間很多,很煩很 累,然後每天又有工作的事情,又要上課、又要再跟學生談話。」尤其小P 當時 擔任學校輔導老師,本來就需要處理面對工作所帶來的情緒勞動,再加上自己也 必須面對照顧父親的心理負荷,兩者交疊在一起,更容易使得小P 產生對照顧的 抗拒與對工作的厭煩。

後期因為父親狀況較不穩定,小P 增加投入照顧父親的時間後,更深刻地感 受到自己肩負兩職的負面情緒。小P 研究所畢業後,轉職擔任行動心理師,雖然 可以較自由地安排諮商、演講等事務的時間,但當父親身體狀態愈失能,情況愈 無法控制。小P 無奈說道:

「年前開刀之前(父親)會有那個大小便失…呃…主要是小便,啊也有大便,

就是失禁的…沒有辦法主要控制的情況,所以可能就會發生事在…我要出去 要工作啊~然後他又(失禁的話)…怎麼辦?就得家裡有一個人被綁在家裡。

然後早上起來的時候,啊~(皺眉)怎麼又尿床了?」

「這幾年我的新的工作是那個…行動心理師嘛,所以我的…就會是排好說我 今天上我要去…呃…演講阿或是什麼什麼事情,然後就會突然就是出現狀況 的時候就會很崩潰,阿~~呵呵呵…。」

因此,當小P 體認到沒辦法應對照顧時,便會編造理由以藉機休息。他說:

「我會說我要去工作,然後就可以跑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小P 不僅可以運用 父母對其工作者身分的期待,作為逃離照顧的盾牌;家中還有母親「撐腰」,爾 後亦聘請外籍看護工來協助照顧父親,小P 自然有足夠的「本錢」能夠逃脫家庭 照顧的情境。

小牛則是在母親確診罹患失智症後,開始面對照顧與工作之間的游移不定。

小牛當時正值碩士畢業後的求職期,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說道:「因為我要找工作,

然後…我媽她這樣子的狀況會讓我覺得…其實我的心思就不會放在找工作。」雖 然母親初期乃是輕度失智,仍有一定的自理能力,但小牛擔憂母親狀況地感受不 斷地湧上心頭,他說:「媽媽現在這樣子的狀況,找工作會…就是我不在家的時 候她要怎麼辦?然說她還可以…就是自理阿,但是就是…可能也是需要人家陪 吧!」因此小牛便決定辭去房仲的工作,先回到家裡陪伴母親,與她共同面對失 智症的恐懼。爾後與母親商量達成共識,決定轉由父親擔任主要照顧者,小牛才 回到勞動市場,至中國工作。

然而,小牛與父親對於照顧方式有許多歧異,於是小牛便決定返臺工作,由 自己統籌母親的照顧計畫,希望透過申請外籍看護工負責主要日常生活的照顧,

一方面分擔家庭照顧,一方面自己仍可維持勞動者的身分。但雇用外籍看護工後 反而使小牛的心理壓力更大,他將孝道責任的義務過度放大放在己身,覺得把自 己份內事推給他人。小牛敘說著當時面對照顧負荷的抉擇與處境:「我也知道我 自己在幹嘛,但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放手,所以…所以我離職了。沒有辦法放手…

那離職我很多時間待在家裡,你說我真的…當然我媽要去看醫生我都會帶,可是 在家裡你說我真的…有比離職前花更多時間去…我覺得也沒有說一定比較…是 有比較多…。」

照顧工作使得小牛心理承受的負荷不言而喻,於是他放下勞動者的身分好好 陪伴混亂的自己,而非強迫自己堅守工作崗位。透過一年半的時間,小牛多方嘗 試各種體驗:「我這個時候才去看心理諮商師,然後這一段期間我有去旅行啊,

例如說我就去美國,開車從西岸開到東岸這樣子之類的。就是…還有去學習啊,

就是例如說…去上一些課,有的沒的這樣子。」慢慢的小牛有了更多覺察,一步 一步地去面對照顧、面對母親與面對自己後,才重新投入職場,擔任勞動者之外,

也是母親照顧安排的決策者。

成德、小P 與小牛在兼顧照顧者與勞動者的位置有所不同,成德擔任兼職人 員以維持家庭照顧的投入,工作更成為照顧的喘息時間;小P 透過正職身分作為

「本錢」,協助照顧之餘仍可選擇暫時逃離照顧工作;小牛則是先以照顧為重而 離開勞動市場,調整好狀態後才回歸職場,並持續統籌照顧事宜。3 人各自在肩 負照顧與工作之間尋找自己的動態平衡,維繫自己兩方角色的實踐。

貳、照顧者與家庭成員的關係

過去文獻曾提及(Spillman & Long, 2009; 謝美娥,2000;吳佩倫,2011),

家庭照顧者面對照顧的勞力密集性,需要傾注大部分的時間與被照顧者相伴,使 得照顧者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經營與其他家庭成員的關係,造成照顧者其他家庭關 係的緊張或疏離。

另外,在家庭(族)之中,家庭照顧者亦與其他家庭成員構成夫妻次系統

(spouse subsystem)、親子次系統(parental subsystem)或手足次系統(sibling subsystem);且依據家庭系統理論(family systems theory),家庭成員在彼此互動 的過程中,不斷尋求恆定的狀態(謝秀芬,2011)。

而本研究的5 位男性照顧者,也必須面對與其他家庭成員的互動。隨著照顧 事件的發生,各個家庭成員不同的角色功能、任務與應對,都會產生成員彼此關 係的緊張或衝突,甚至是左右被照顧者的照顧安排。以下即針對男性照顧者扮演 其他家庭角色,依據次系統之間的互動關係分述如下,並歸納整體家庭動力

(family dynamics)如何達到恆定作用(homeostasis)、維持平衡的狀態。

一、在雙親之間:親子次系統的三角關係

由於從孩提時代便與母親同住,小牛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母親的主要照顧者;

面對早已分居的雙親,小牛說:「我爸跟我媽…我覺得對我都好,然後我只是覺 得好像我爸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媽的事,但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這樣。」在小牛眼

中,是他們夫妻倆的相處出現裂痕,因此並不會對父親產生不諒解的情緒,小牛 本身與雙親各別的親子關係仍是融洽。而小牛與父親會出現爭執,便出自於母親 的照顧議題,倆人照顧理念與方式的差異。對於父親主責照顧的期間,小牛語帶 責備與不滿地說:

「我覺得他沒有辦法照顧地那麼周到啦,這一段期間照護我覺得都不是很 OK,但是因為我人不在我媽身邊,我也只能妥協啊…。」

「因為我在照顧我媽是很細緻的,非常細緻!然後我覺得爸照顧得很不 OK 這樣子。」

「我就說:『有沒有洗澡啊?』然後怎麼會臭臭的這樣子。然後…可能夏天又 穿…就是穿的衣服啊,不符合季節,夏天的時候穿很多之類的。」

除此之外,在小牛將母親接回臺北照顧後,父親對於他也需要按時繳交「月 費」協助小牛母親照顧的事宜感到抗拒,不願意履行夫妻配偶關係的承諾,提供 金錢照顧扶持妻子。小牛氣憤地說:「我把我媽帶回來是OK,為什麼會激烈是因 為我跟他講他要出錢,他不需要照顧,這個他fine,這當然很 OK 啊!但是我要 他出錢。」父子倆的紛爭轉戰到經濟領域上,兩人誰也不讓誰,關係惡化至冰點。

小牛還有從親友的口中聽聞父親抱怨他的言語:「所以那一段期間關係很差。然 後我爸也去跟我媽那邊的親戚抱怨我,說什麼我的意見很多之類的,呵呵呵…我 也是最近才知道。」

事實上,小牛父親的身體狀況也欠佳,卻也變成倆人關係回溫的關鍵。父親 本身即有肝硬化病史,長期酗酒而惡化成肝癌。當時父親入院治療,小牛在病床

事實上,小牛父親的身體狀況也欠佳,卻也變成倆人關係回溫的關鍵。父親 本身即有肝硬化病史,長期酗酒而惡化成肝癌。當時父親入院治療,小牛在病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