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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結論
能源安全通常歸類為「非傳統安全」議題，且日漸受到國際關係行為者所 重視。為深入探討能源安全的意涵，「複合安全理論」可作為探討能源議題如何 成為一項國際安全議題的分析架構，並提供「領域分析」與「社會建構主義方 法」等兩種分析方法。「領域分析」擴大安全研究的議題領域範圍，從軍事、政 治安全的傳統議題領域延伸至經濟、社會、環境安全議題；以「社會建構主義 方法」理解議題「安全化」的過程有助於了解該議題如何成為國家或其他安全 行為者所認知的安全議題，因而有其後續政治影響。從複合安全理論觀察歐盟 內部能源安全政策與歐俄能源關係進展，可有以下幾點觀察。
首先，歐盟能源議題安全化的過程中，各方對於能源安全的「指涉對象」
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後續的能源政策發展因而有所不同。例如歐盟執委會關注 歐洲經濟與歐洲整合，較為忽略會員國層次上的問題；但部長理事會較為強調 會員國權限與各會員國處理能源議題的職責，從此衍生的問題即是「歐盟」是 否為處理能源問題的最佳層次。歐洲議會對能源安全議題的看法則有別於執委 會與部長理事會在歐盟與會員國各自權限的分歧意見，注重歐洲人民層次上的 生活方式，以及能源在全球層次上的重要性。1是以，能源議題安全化的過程將 影響歐盟共同能源政策的發展。
其次，可從區域安全複合體內部友善或敵意的安全關係(amity-enmity spectrum)論述，觀察歐俄之間的能源合作是具衝突面向(conflict formation)或是 有朝安全社群(security community)發展的趨勢。複合安全理論主張行為者認知 的差異將會決定安全複合體內部的能源關係；從此面向出發，客觀事實以外的 行為者主觀看法，也將影響歐俄能源關係的進展。例如 2009 年俄羅斯與烏克蘭
1 Michael Natorski and Anna Herranz Surrallés, “Securitizing Moves to Nowhere? The Framing of the European Union’s Energy Policy,”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European Research, Vol.4, No.2 (2008), p.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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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然氣爭端，使部分東歐國家的天然氣供給中斷，大部分歐洲國家則未受影 響，但歐盟與俄羅斯皆將此視為重大威脅，此一認知將會影響歐盟與俄羅斯後 續能源關係的進展。2
依據歐盟的能源使用情況，可知歐盟的實質能源安全問題主要為高度仰賴 能源進口，以及因此衍生能源運輸安全的問題。為因應此一系列問題，歐盟在 內部的能源政策的發展上確立了「永續發展」、「市場競爭性」、「能源供給安 全」等三項能源政策目標。另因歐盟高度仰賴區域外的能源進口，外部環境變 化亦會改變歐盟能源政策及其執行成效，歐盟發展內部能源政策時必須兼顧其 對外能源政策面向。例如為確保能源供給安全，歐盟必須維持與外部能源供給 者良好的雙邊關係，而隨著歐盟能源市場的自由化，外部行為者參與歐盟內部 能源市場的情形也將愈趨明顯。是以，歐盟的能源安全問題難以在歐盟或會員 國層次上獲得解決，而必須考慮外部因素對歐盟能源安全的意涵與作用，歐盟 因而有必要發展其對外能源政策。
在 2005 年 10 月漢普頓歐盟高峰會首次正式討論歐盟的共同能源政策以 前，歐盟的對外能源政策雖納入周邊與其有能源關係的國家，並與石油輸出國 家組織展開政治對話，但尚未有一個整體戰略層次的歐洲能源政策。2005 年歐 盟高峰會後，執委會於 2006 年 3 月提出《能源政策綠皮書》(Green Paper: A European Strategy for Sustainable, Competitive and Secure Energy)，是歐盟共同能 源政策的第一個提案，確認各會員國在歐盟層次上採取一致行動有利於歐盟維 護其利益，也因此歐盟在國際與戰略層次上需要一個具連貫性的對外能源政 策。
基於歐盟的能源使用仰賴區域以外國家的能源進口，歐盟能源安全相當程 度上取決於其與供給國的能源關係。歐盟的主要能源供給國包含挪威、俄羅
2 Emil Kirchner and Can Berk, “European Energy Security Co-operation: Between Amity and Enmity,”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Vol. 48, No. 4 (2010), p. 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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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中亞和高加索地區國家，以及石油輸出國家組織，進口能源項目則以原油 與天然氣為主。俄羅斯擁有豐富的天然資源蘊藏量，亦是歐盟最重要的能源供 給國之一，向歐盟出口石油、天然氣與煤炭等，歐盟則為俄羅斯最重要的能源 出口市場；雙方因此享有高度相互依賴的能源關係，在確保能源供給安全與提 高能源使用效率等能源議題上合作，使得雙邊能源關係對歐盟與俄羅斯而言都 是重要的能源議題。歐俄之間的能源關係發展奠基於能源的進出口貿易，又以 天然氣貿易最為重要，歐盟與俄羅斯在地理位置上的鄰近性是天然氣貿易中的 一個重要面向，「天然氣管線」與管線經過的「能源運輸過境國」也成為歐俄能 源關係上的重要議題。
歐盟與俄羅斯的能源關係亦會因雙方各自內部因素而呈現更複雜的樣貌，
此尤其顯示在歐盟係由各會員國組成的特點上。就歐盟方面而言，各會員國國 內的能源使用情況並不相同，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程度不一，使得各會員國能 源政策的考量亦有差異，大體上不利於歐盟對俄羅斯共同能源政策的確立與執 行。此外，各會員國的能源政策以及各自與俄羅斯的能源關係發展，均早於歐 盟的成立並建立能源政策，使得歐盟在共同體層次與會員國層次上均有政策差 異存在，亦使歐盟不易對俄羅斯形成一個單一的能源政策，俄羅斯亦可在會員 國之間採取不同的能源政策，獲得最大的利益。歐盟作為一個行為者，為歐盟 與俄羅斯帶來發展能源關係的新原則及關係進展的新動力，例如執委會所推行 的能源市場自由化政策，即改變歐盟與俄羅斯之間長期契約的貿易方式；但作 為「議題設定者」的身分與意圖使能源議題「制度化」的政策方向，卻不時與 會員國和俄羅斯之間既有的長期能源關係相衝突，為歐俄能源關係的進展帶來 進一步的挑戰。
對俄羅斯而言，能源貿易所帶來的經濟收入是其國家發展的基礎，因而使 得能源議題在其對外關係與國內政治發展上都具有相當程度的重要性。在國內 政治上，能源出口的收益是政府的重要財源，使得能源議題在俄羅斯國內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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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的政治化與安全化，透過國內私有能源產業的國有化政策，俄羅斯政府得 以高度掌握俄羅斯本身能源產業部門與對外能源政策。在對外關係上，俄羅斯 已作為全球重要的能源行為者以及歐洲最大的能源供應者，「能源」議題成為其 外交政策與安全政策的一環：其中，中亞等國基於能源運輸管線和本身豐富的 能源資源，成為俄羅斯政府對外能源政策的重要目標，俄羅斯企圖取得或至少 掌握該地區部分的能源資源及能源產業，已更加有效掌握此區域的能源運輸管 線，維護其能源運輸安全。基於俄羅斯能源企業的利潤主要來自對歐洲地區的 能源出口，能源輸運輸管線成為俄羅斯對外能源政策的一個重要面向，其與能 源運輸管線國境國的雙邊關係將同時影響其對外能源貿易以及與歐盟的雙邊關 係，對俄羅斯而言不可謂不重要。
對於歐盟與俄羅斯而言，能源貿易是雙邊能源關係的一大面向，但因能源 貿易中的「安全考量」與「地緣政治」要素而無法依單純的商品貿易角度加以 檢視，雙方的能源政策也非出自於全然的經濟考量，而受到地緣、歷史、政治 等其他因素的影響。是以，歐盟與俄羅斯的能源關係是一種相互依賴關係，歐 盟自俄羅斯進口大量能源以滿足其能源消費需求，歐盟則是俄羅斯獲利最豐的 出口市場，雙方自能源貿易中獲得經濟上的利益。但能源貿易中能源運輸管線 與管線過境國對能源運輸安全的重要性，突顯歐盟與俄羅斯之間的能源關係將 受到地緣政治與區域安全的影響，並可能成為雙方爭端的來源；而歐俄對於能 源市場規範的認知差異，也使得相互依賴的能源貿易關係面臨潛在衝突，歐盟 與俄羅斯的能源關係因此呈現合作與衝突並存的樣貌。
基於歐盟本身的能源安全問題以及能源貿易對歐盟與俄羅斯的重要性，
2000 年的歐俄高峰會上歐盟與俄羅斯同意建立「歐俄能源對話」，作為雙方能 源安全治理的主要機制，目標包含開放能源市場以提高雙方在能源產業的投資 機會，確保能源運輸管線的安全，促進有利環境保護的科技與能源使用，同時 提升能源使用效率與節能，以及能源相關立法的資訊交換。在組織架構上，「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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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能源對話」由兩名歐盟與俄羅斯的代表，共同擔任能源對話的協調員，維繫 雙邊一般政治對話，並另外組成「常設夥伴委員會」決定政策方針。2008 年後 有三個主題小組負責一般工作，各小組分別為「能源策略、預報與方案」、「市 場發展」與「能源使用效率」。2009 年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天然氣爭端發生後，
歐盟與俄羅斯在「歐俄能源對話」架構下建立了「早期預警機制」，預防日後類 似天然氣、石油或電力供給中斷的情形，並確保爭端各方保持溝通；2011 年協 調員同意成立「天然氣諮詢理事會」，負責評估天然氣產業，降低產業內風險，
並有效促進歐俄天然氣產業的合作。
2006 年與 2009 年，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發生兩次天然氣供給中斷的爭端
2006 年與 2009 年，俄羅斯與烏克蘭之間發生兩次天然氣供給中斷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