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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文化學會

第五章  「第九屆之後,甚麼都變了」

5.2  部落文化學會

部落文化學會全名為「屏東縣部落文化學會」,位於古樓村中正路。若經過 附近,會看到顯著的招牌,感覺似乎是部落重要的單位。但是該學會大多時候門 窗緊閉,沒有人員在辦公或活動,僅有牆壁上張貼了許多和五年祭有關的照片,

讓人著實納悶該單位是否真的還在運作?但幾次參加村子關於五年祭的籌備會 議,都聽到村民對該單位的抱怨。這個單位在部落的角色為何?又為何會有所爭 議?該學會的理事長郭先生在村中具有非常特殊的位置。 

郭先生,古樓村人,年約六十歲。但說話非常清楚,能言善道。他國小畢業 後因緣際會到了台北的神學院念書,學院畢業、退伍後,便擔任排灣中會的傳道。

當時有許多傳教士離開台灣,使得他一個人要負責整個屏東的傳教事業。但屏東 地區幅員廣大,且當時交通不若現在便利,往來相當辛苦,幾年後他就辭去中會 的工作,跟著親友去都市做鐵工。當時正逢十大建設,有許多工程建案,工作機 會多。他又得老闆賞識,後來更自己成了小工頭,帶領一批工人,四處接包工程。

他表示萬華區的幾個大樓都是他們蓋的,而幾個孩子也都是在台北出生長大的。 

在台北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父母的身體卻逐漸走下坡,身為長子的郭先 生常南北奔波地照顧父母。最後索性放棄台北的事業,回部落繼承家屋。1998 年(民國 87 年)時,郭先生被推出來競選村長,並順利當選。郭先生表示自己 當時剛回來部落,甚麼都不懂,人脈或資源都沒有,能夠當選村長,可能是因為 剛好有一批年輕人回到部落,希望選擇不一樣的人,能帶給部落新氣象。但為何 在外工作的青年會回到部落?這可能和 1997 年的亞洲金融風暴有關。儘管在亞 洲各國之中,台灣受害並不是最深的,但是首當其衝的金融業,需要大量資金的 營建業等等,仍受到相當大的波及。而部落人們最主要從事的工作便是建築工人,

當公司有財務危機,這些最底層的工人便可能被差遣或辭退,遂回到部落。年輕 人的加入,不僅改變了部落事務參與者的年齡層組成,也帶進了和傳統不同的行

政管理方式。 

此外,GIRING 家族成員的協助,或許也是功不可沒。儘管郭先生表示自己 剛回部落,缺乏人脈、也沒有到處拉票。但實際上,郭先生的親舅媽就是當時 GIRING 家的頭目 Selep,郭先生其實也可以算是 GIRING 家的成員。據 GIRING 家 族成員表示,當時郭先生出來選時,他們都努力幫忙拉票,應該也是為了鞏固 GIRING 家族在村中的地位。而 GIRING 家的親戚眾多,應有造成一些影響。據說 該次選舉,郭僅以個位數的票數險勝,雙方競爭十分激烈。 

郭先生擔任村長後,挑戰隨之而來。由於隔年(1999)便是古樓第八屆的五 年祭。當時大家都很關注這個身為基督徒的年輕村長,要如何處理傳統儀式?郭 先生表示自己不斷訪問耆老,召開會議,將五年祭的源由、意義和過程都詳實整 理出來,更將五年祭的過程刻劃在部落入口處,說明五年祭是古樓的精神代表(見 圖 13)。 

 

圖  13:古樓村的五年祭入口意象。 

在五年祭中,除了頭目貴族家族可以有祭竿之外,近來也會安置村長的祭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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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他便委請親戚代表他的家族刺球。言談中強調自己恪守傳統,「連祭竿都沒 碰過」。 

除了傳統文化的保存外,郭先生也很關心當代議題。當時他參加了屏東縣舉 辦的社區大學後,認為這些政令宣導、日常法律的課程對部落很有助益,加上當 時有許多新政策陸續開辦,村里幹事大多不甚清楚。有鑑於此,郭先生便請老師 到部落裡開課,並在部落宣傳課程。這些基礎法律及社區營造的課程對部落發展 很有幫助,反映熱烈,後來更進一步規劃「屏東縣部落大學」,以社區大學的概 念出發,同時又強調部落的自主性和獨特性。當年也是第一個部落大學,不過因 政府會計程序和部落的生活型態不符(例如部落的祭儀常是跨年度的,但政府單 位多是年底結案),加上社區大學有一定的開課要求,部落難以達成,兩、三年 後就停辦了。 

到了 2005 年,郭先生又籌辦「屏東縣部落文化教育學會」,目的是希望能夠 從自身部落出發,整理資料,保留傳統。他舉了一個例子:當時他從台北回來、

第一次參加部落的婚禮,男方是職業軍人,女方在一間醫院當護士。於是他們參 加了軍人的集體結婚,參加了組織的結婚,又有教會彌撒;而女生的哥哥是鄉長、

又有鄉長主持結婚,還有傳統的結婚,有七八個版本。過去部落辦結婚,很嚴肅 也很樸素,是很有意義的事情。但是現在看到的結婚好像在辦活動、比籃球一樣,

只是換個裁判。為什麼現在的儀式變得那麼亂呢?他認為這樣失去了部落自己的 民族性,族群的生活模式和精神都偏離。因此他強調部落文化學會的目標是「了 解人從出生開始,一生中對土地、對身旁的人有哪些義務和責任」。 

郭先生因當過長老教會的傳道,口才極佳;加上擔任村長任內頗有政績,因 此相當得到民眾支持,一路連任了三屆村長(1998~2006),而村長又大多兼任古 樓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之後郭更籌組部落文化學會、擔任理事長職位,幾乎部 落大小事都一把抓。但是掌握的權力太大,爭議也隨之而來,其中最主要的是部

落文化學會行政人員的組成。現在該學會的行政人員,包括執行秘書和執行長,

都是部落所謂的「白浪」,也就是漢人或平地人。郭先生表示,這些人是他在外 參加活動時認識的,從部落大學時期就一起合作至今,都很了解彼此的脾性,便 合作至今。面對為何不找部落人才協助的質疑,他強調,當時成立部落大學時,

也極力尋求原住民成員,包括許多退休的公務員。儘管這些人都熟諳行政事務,

但郭先生認為原住民辦事效率還是不彰,往往在最後一刻才交件。即便都有在期 限內完成,但文件來往之間,便已落後其他團體。並且村裡的人又多是親戚,難 以過度要求。 

郭先生強調效率的態度,可以想見這是他在台北工作多年的心得:必須時時 取得先機,才能拔得頭籌,和其他人競爭。某種程度上,這種強調效率和競爭的 模式,其實顯現了郭深受資本主義的影響。而對於部落村民來說,他們並不排斥 漢人來處理這些事務,但是都認為這些人十分神秘,平常也鮮少在部落看到他們,

不太清楚他們做甚麼。郭先生引進外來的制度或概念,確實帶給部落新氣象,卻 也同時埋下了爭執的種子。 

2004 年(民國 93 年),古樓舉辦第九屆五年祭,當時 GIRING 家的頭目 Selep 已經過世(2001),由 Selep 的外甥女 Dremedreman 繼承頭目。但是 Dremedreman 長住南和村,五年祭之前也沒有到部落協助準備工作,使得 GIRING 家受到不少 批評;其中最直接的評論,竟來自郭先生。如一位 GIRING 成員表示,當時郭先 生批評「你們 GIRING 家沒有頭目」,使得家族顏面無光,但也難以反駁。遂換掉 Dremedreman,改由 Madrilis 擔任頭目。 

到了 2009 年的五年祭,情況更為緊張。據家族成員表示,郭先生常常在開 會時講很重的話,直接批評頭目 Madrilis「你不是頭目、懂甚麼」,否決 GIRING 家的地位。甚至當南和的 GIRING 家族成員來到古樓,郭先生都不加接待。使得 GIRING 家族相當不滿,有些成員更直言,當時郭先生要選村長時,他只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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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面回來的工頭,若不是 GIRING 成員極力拉票相挺,他如何能當選多屆村長?

沒想到「別人給了他幾根羽毛,他就倒戈了」。羽毛指的是在排灣族傳統服飾中,

具有貴族身分者,能夠在頭上插熊鷹羽毛。羽毛的多寡和長短,也反映了人員的 地位高低。因此這段話暗喻的是郭先生被另一頭目家 TJILJUVEKAN 所拉攏。 

而關於 GIRING 家和自身的關係,郭先生自身是這樣說的:「舅媽 Selep 真的 很熱心,幫了很多忙,可是她不算頭目。是旁邊有人起鬨,鼓吹她當頭目」。但 講到現在的頭目 Madrilis,郭又表示「Selep 當時已經把權杖都交到南和了,因此 南和那邊才是頭目,這邊只是暫代。早晚要還回去的」。前文表示「Selep 不是頭 目」,不承認她的身分;但後文又說「頭目權杖已交到南和」,又彷彿承認 Selep 的行為是有效的。這看似矛盾的兩句話,或許說明的是,儘管郭先生不認可 Selep 的來源,但至今她已是村內公認的 GIRING 家頭目,也是無法改變的事情。而對 於 Madrilis 的位置,則是不予置評。事實上,郭先生在言談中確實不會直接對 GIRING 家有太多尖銳的批評,但是他提到頭目家時,包括「請頭目去報告」、「我 不介入頭目的儀式」,言談中的「頭目」只包括 TJILJUVEKAN 家。反過來說,他 提到 GIRING 家時,便是說「GIRING 家」如何如何。對於 GIRING 家的地位認定,

似乎不言而喻。 

除了對兩個頭目家族的態度落差之外,另一引人爭議的內容則是資源分配的 問題。同樣在 2009 年的五年祭前夕,郭先生表示屏東縣政府將五年祭當作重要 文化項目,補助五年祭一百萬,大家都非常高興。拿了這筆錢,郭先生還提出「獎 勵刺球勇士」的制度,以獎金鼓勵大家參加儀式。但是五年祭後,許多人卻沒有 拿到當初承諾的金額,例如收據上寫 1600 元,但實際拿到的只有 800 元。還有 一些提供物資的人,至今也沒有拿到錢。 

甚至政府補助的一百萬也出現問題。五年祭隔年,鄉民代表在決算的時候才

甚至政府補助的一百萬也出現問題。五年祭隔年,鄉民代表在決算的時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