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P ATHOS 渴求望而不見的情人

我們追尋的目標總是不為我們所知,一個姑娘渴望結婚但對所渴求之物 還無所知,一個小伙子追求名譽卻不懂得名譽是什麼。推動我們一切行 動的東西卻總是根本不讓我們明瞭其意義何在。…這生命中不可承受之 輕—不就是目的所在嗎?27

在本論文第參章第三節,引用卡爾維諾談「準」這個題目的時候提到,真正 的作品不存在其確定的形式,而存在於一連串試圖逼近它的努力。然後筆者提出

《格雷的畫像》是王爾德延續「打魚人和他的靈魂」 以靈魂議題作為後續發展的 作品。接續第肆章的第一節,筆者以羅蘭.巴特的《戀人絮語》,以情境、戀人的 語言,試圖探討愛情純粹的可能性。但是在這作品與情境的探討中,筆者發現一 個問題:作為文本中被渴求的對象,小美人魚,除了吟唱之外並沒有對漁夫提出 什麼要求。如果柏拉圖引述的希臘神話,人一輩子都在尋找失落的另一半,那從 人魚身上,筆者看不出有任何渴求漁夫的地方,而或者,整篇故事都只是一個單 戀,一個戀人所發出的絮語,一個戀愛的情境,並無交談與相互承諾的的基礎?

相同的也發生在《格雷的畫像》中。承受主角格雷的荒誕行為,逐漸衰老的 那張畫像,比人魚更加的冷漠,連反應都沒有。王爾德在這連續了兩篇文章,都 提出一個質疑,「靈魂」到底重不重要?漁夫為了愛送走靈魂,而靈魂回歸後卻導 致了背叛。格雷為了青春美貌,寧願以靈魂交換。前者最後以死得到救贖,後者 我們甚至覺得那是報應。那影響「靈魂」依據的是什麼?

26 希臘文,意指:不管思念對象在與不在,愛慾不都是一樣嗎?思念對象不總是不在身邊?——

但這不是苦戀。(同註 2,頁 8)

27 同註 11,頁 158。

82 立物的先天傾向。」赫拉克利特把這種傾向稱為 enantiodromia (字面的意思是

“與……背道而馳”)31。」

83

妒畫像上的自己,於是交換了靈魂,讓夜夜笙歌與毀壞的惡行反應在畫像上。其 實他自戀但也反動的想毀掉自己。而「打魚人和他的靈魂」的影子之旅,第一個 便是往東的智慧之國,而智慧居然是一只銅鏡。這是不是也暗喻著,智慧來自反 射對立之物?藉由自觀而內省然而知不足?

就如同赫拉克利特所言,所有的實體都有轉變成對立物的先天傾向。如上述 的分析而言,要能比較對立之物,先決條件必須是兩者皆存在。而兩者存在的動 力來自亙古流傳在我們身體裡面的基因,尋求另一半的天性。既然所有實體皆有 轉變成對立物的先天傾向,表示尋求另一半的天性必然有另一個對立之物,機遇!

一種不具備動力卻隨機運而遇的方式。

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便描寫了這樣的相遇。…他認識到 特麗莎愛上他而不是他的朋友 Z,只不過是機緣罷了。…六個碰巧的機會把托馬 斯推向了特麗莎,似乎並不是他自己決定與她結合。如此事關命運的重大決定僅 僅繫於如此偶然的愛情。32特麗莎和托馬斯的相遇,僅只是六個碰巧的機會所造 成,如此命運也並不如哲學所言,充滿的哲理與必然性。

機遇,只有機遇才給我們啟示。那些出自必然的事情,可以預期的事情,日 日重複的事情,總是無言無語,只有機遇能對我們說話。33日複一日的捕魚生活,

如果不是偶然捕捉到小美人魚,漁夫的命運也不會有所改變。如果神父與商人不 詛咒與嘲諷漁夫的靈魂,對於捨棄靈魂這件事就不會有困難,就如同丟棄一只不 要的物件,踢走路邊的一顆石頭一樣。如果海窟不要住著女巫,女巫不要愛上漁

32 同註 16,頁 62。

33 同註 16,頁 75。

84

夫(女巫求之不可得的悲哀,反襯出小美人魚的不勞而獲),就不會有分割靈魂的 事情,那愛情會不會因為不可得而隨著時間而被淡化?

如果所有的機緣只為了漁夫與人魚的相遇,因機緣的相遇而導致悲劇的發生,

會不會令我們興起更多的感慨?但是米蘭.昆德拉並不這樣認為,他認為:「難道 不是一件眾多偶然所帶來的事件,才更見意義重大和值得注意嗎?」34這邊呼應 到筆者在第參章第一節探討「輕」的概念。每件不相干的事情,都以一種輕盈的 姿態出現,漁夫詢問時傾聽的姿態、午夜女巫像蝙蝠飛來、以及沈甸甸漁網打撈 出泛著珠光的小美人魚,最後累積成一種不能承受的重。

於是我們渴求望而不見的情人,那個承載著故事起源的點,究竟是先天的基 因迫使我們不得不尋找另一半,還是這一切只是機緣巧合而碰撞發生?靈魂的珍 貴與否,是不是也要對立在肉體之外,才能去理解存在的價值,還是在偶然的機 會發現,人與靈魂其實是共存在一個容器內?

靈魂的重量是站在天平的兩端維持平衡,還是靈魂裝入身體的這個容器後,

一起量測出來?這種種紛擾就如同命運女神摩伊拉手中的紡紗,一步一步紡向悲 劇的形式。

34 同註 16,頁 75。

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