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農莊》兒童譯寫本比較研究

全文

(1)目次. 第一章緒論 ........................................................ 1 第一節研究動機 ............................................................................................. 1 第二節文獻回顧 ............................................................................................. 3 第三節研究範圍與章節說明 ........................................................................ 10 第二章研究文本 ................................................... 13 第一節原著介紹 ........................................................................................... 13 1-1 作者簡介............................................... 13 1-2 故事簡介............................................... 16 1-3 文本簡介............................................... 17 第二節譯寫本介紹 ....................................................................................... 20 第三章研究方法與理論簡介 ......................................... 26 第一節文學多元系統 ................................................................................... 26 第二節兒童文學翻譯的原則與特性 ............................................................ 29 第四章譯寫本分析 ................................................. 33 第一節兒童譯寫本的變化 ............................................................................ 33 1-1 1-2 1-3 1-4. 依附於現存模式......................................... 33 譯文完整性與複雜度..................................... 38 意識型態或價值觀的改寫................................. 50 風格規範............................................... 58. 第二節譯寫本策略總結................................................................................ 66 第五章結論 ....................................................... 70 參考書目 .......................................................... 75 附錄 .............................................................. 78.

(2) 第一章. 第一節. 緒論. 研究動機. 在書店裡，走進童書區，各式各樣的世界名著系列隨即映入眼簾。舉凡《小婦人》、《福爾摩斯全集》、《科學怪人》等譯寫自外文等書籍，經常出現於小朋友的讀書心得報告裡，陪伴小朋友長大，引領兒童進入遼闊的文學世界，接觸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結晶，奠定所謂經典文學的認知。而這些所謂的世界經典兒童文學，大致上來自三個範疇：改編自成人文學的作品、改編自口傳文學的作品、專為兒童書寫的作品（O’Sullivan 132）。然而，這樣的兒童經典文學又是如何確立下來的呢？兒童文學的出版，從書寫、篩選文本、編輯，到發行、購買等，這一連串的行為皆是由成人來進行，直到最後的閱讀，才是由兒童進行；可以說，兒童文學整體而言，皆是立基於成人的抉擇、成人的視角以及成人的喜好之上（Oittinen 69）。這樣的整個過程，以成人的觀點來出發，選擇認為適合兒童的、對兒童有啟發的文本來出版，而從此過程之中，我們也能看出成人對兒童的看法，以及成人自身對文學的偏好。因此，諸多成人文學裡的傑出作品，透過改編、節錄、翻譯，透過成人的引介與灌輸，進入了兒童文學的領域，進而也成為兒童文學裡的經典。不過，最終，我們或許可以說，兒童文學的範圍，是由出版社所決定的；出版社將某個文本置於兒童書籍的名單中後，那麼，這個文本即成為了兒童文學的一環（Townsend 89）。來自成人文學作品改編而成的兒童版的世界名著譯寫本，文本經過調整、刪改、增修，呈現出的面貌雖與原著必有不同之處，但其對讀者產生的影響有時卻比原著更加深遠，因為許多的小讀者讀了這些譯寫版之後，之後或許沒有再直接 1.

(3) 接觸原著、以原文閱讀原著或是閱讀所謂未經刪減修改的譯本，故留存在讀者腦海裡的故事情節與故事氛圍，便是以曾閱讀過的譯寫本為主了。以大小朋友皆熟悉的《格列佛遊記》為例，編寫給兒童閱讀的版本大多只收錄了小人國與大人國這兩部，因此一提到此書，不論大人小孩最先想到的或許就是格列佛被小人們五花大綁的畫面，但實際上這本書全本共有四部，而由於許多人對這本書的印象都是來自幼時的閱讀經驗，因此對剩下的兩部有所瞭解或是有印象的人，比起知道前兩部的讀者，必定是少了許多；而且，除了知道這本書是知名的兒童讀物之外，對於原著諷刺文學的身分，讀者們又有多少瞭解呢？同理，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動物農莊》（Animal Farm）1，以動物為主角，敘述簡潔明快，乍看之下是很理所當然適合兒童閱讀的書籍，坊間也有數個兒童譯寫版，然而，真正讀過之後，便會發現其中具有深刻的寓意，生動活潑的小動物們所帶出一連串發生在農莊裡的事件，宛如充滿想像力的童話故事，實則直指人類世界的權力腐化、政治型態，甚至是寓比真實發生的國際事件。《動物農莊》看似單純，然則寓意深遠，經過譯寫後進入童書區的《動物農莊》，帶給讀者的閱讀樂趣為何？寓意是否保留在故事中？或是經過裁修後寓意如何呈現？譯寫本意圖達到的功能與原著又有何差別？經過編修調整之後的兒童譯本，是否符合一般兒童文學的功能與特質？以上這些問題，筆者皆試圖透過本研究一一加以回答。. 1. Animal Farm 於台灣，譯名以《動物農莊》為多數，故本研究將直接以此譯名稱之。 2.

(4) 第二節. 文獻回顧. 《動物農莊》既是從成人文學的領域進入了兒童文學的領域，首先要參考的即是兒童文學關於改寫方面的論述。國內兒童文學的論述，除了專書著作之外，亦有期刊發行，如《兒童文學學刊》；然而關於翻譯與改寫的討論，通常只佔小部分的篇幅。吳鼎於《兒童文學研究》（10）指出，所謂的兒童文學，應該要用「兒童的思想，兒童的想像，兒童的語言，兒童的情感，透過文學的手法，描寫大自然的景象，動植物的生活，人和物的刻畫，動和靜的素描，用以增進兒童的知識，陶融兒童的美感，堅定兒童的意志，充實兒童的生活，誘導兒童的向上心理」，能滿足上述條件的，即是兒童文學。之所以需要運用兒童的思想、想像、語言與情感，是因為兒童讀者與成人讀者之間存在諸多不同，比如人生經歷、理解能力、閱讀興趣、美感要求等，故以兒童為目標讀者的讀物，與以成人為目標讀者的讀物，自然從內容、文字到整體編排上，各有不同的標準與規範。林武憲曾於〈兒童讀物的改寫〉（295-304）就兒童讀物的改寫目的，提出四點看法。一、適應閱讀能力：認為為使兒童讀者容易接受，成人讀物中情節複雜的、語言艱深的、篇幅過長的部分宜做簡化處理；二、提高閱讀興趣：說教意味太濃或是訓示意味過於明顯的部分宜刪改，調整為更流暢更具趣味的故事；三、糾正錯誤意識：不合時宜的意識型態，或是有誤導觀念的部分，應修改為符合當代的思想；四、增進藝術價值：有些故事雖然具有趣味，主旨也適合兒童閱讀，然而在寫作技巧上有改進空間，應加以改善，或是加入新元素，讓作品獲得新生命，更具藝術價值。至於改寫的方式，則包含了形式方面，例如篇幅的擴縮、體裁的轉化、內容的調整等，而詞句的改寫部分，則要注意讓句子更顯生動活潑。而就語言方面，陳正治也於〈談童話寫作〉（165-182）中提到，文句應通順，符合兒童說話語氣，並盡量自然且富節奏，描寫時避免過於抽象的表現，以具體 3.

(5) 為佳，配合對話、動作與擬聲，喚起小讀者的情緒，投入在閱讀的世界裡。以台灣的情況而言，翻譯的作品在兒童文學中佔有不小的份量，透過外國文學的引介，補充並進而拓展本國兒童文學。吳鼎認為，首先應注意的是題材的的選用，要選擇適宜本國兒童閱讀的材料，而其次應注重譯者的修養，除了應對兩國的語文具有一定程度的造詣，更還要對兒童文學有所理解，具備兒童文學的表現技術與能力，否則即便譯出了優秀的譯本，但卻是適合成人讀者閱讀而非兒童讀者，也無法達到預期效果（142-144）。吳鼎也列出六項翻譯外國兒童文學應注意的事項：一、共同性，即地方性色彩太濃厚的作品不宜翻譯，這是考量到兒童興趣的問題；二、適合國情，即應使用自然的本國語言譯出，避免生硬艱澀、帶有翻譯腔的語句；三、符合經驗，即作品的內容應以本國兒童可得的生活經驗為主，如果需要介紹生活經驗之外的陌生事物，宜搭配插圖或是照片作為輔助說明；四、注意人名地名，亦即名稱應統一，並盡量使用一般通行的用法；五、刪改與增補，若是選擇翻譯的作品中有不適宜的部分，可以加以刪改與增補；六、韻文注意音韻，這點指的是在翻譯歌曲、詩詞等韻文時，必須注意音韻的和諧與節奏（142-144）。上述所言之為配合兒童讀者所做的寫作及刪改增修等原則，包括語言、內容、改寫方式與目的等，一如沙維特（Zohar Savit）所說：「這些文本修改的基礎，即是編輯對於孩童所抱持的假想，尤其是關於孩童的理解能力，以及應該接觸的主題為何」（28）2；儘管在為兒童讀者譯寫時，譯寫者及編輯認為自己的出發點是從兒童讀者的角度來考量，但實際上，這些考量是源自於譯寫者及編輯對兒童讀者所抱持的假設，假設兒童讀者能夠理解的範圍為何，假設兒童讀者應該要接觸的題材與內容為何，亦如歐廷南（Riitta Oittinen）所言，當出版商為了兒童而出版時、作家為了兒童而寫作時、譯者為了兒童而翻譯時，皆是在腦海中有自己的兒童形象（4）。因此，沙維特也進一步提到，兒童文學不是被視為文學的 2. 原文：The basis for the textual revisions are assumptions held by the editors about childhood, especially about the child’s capacity to understand and the themes to which he should be exposed. 本研究關於外文中譯的部分，若無特別說明，皆為筆者自行翻譯之譯文。 4.

(6) 一環，而是被視為教育工具，是一種主要的教導與訓示的方式（35）；又歐蘇利文（Emer O’Sullivan）也說道，兒童文學的寫作、出版、購買等皆是由成人進行，這即是一種「過濾」的行為，而翻譯過程則代表了另一層的「過濾」，阻隔在兒童讀者的面前，用來「矯正」原作中被認為不適合兒童讀者的面向（The Translation of Children’s Literature: A Reader 153）。故此，從中外各家所談為兒童編寫作品的原則來看，不論是考慮到兒童的理解程度或是適合閱讀的程度，教育目的確實是根本的原則與目標。無論如何，以前述等原則進行的翻譯與改寫活動，所得出的成品，是否就是合格的兒童文學？兒童文學的獨特之處在於其特定的讀者對象，亦即兒童；兒童與成人在生理與心理上皆有顯著的差異，兒童喜好遊戲，因身心仍未臻成熟，故也具可塑性，能經由閱讀來陶冶、塑造，因此，林文寶提出，兒童文學的特殊屬性引申而言共有四點，分別為兒童性、教育性、遊戲性與文學性（林文寶等著，《兒童文學》 12）。兒童性即是承認兒童的主體性，將兒童視為獨立的完整個體，直到二十世紀初期，這樣的看法才漸漸成形；所以，在為兒童寫作的時候，必須要意識到讀者是兒童，以兒童為考慮的基礎，製作出能幫助兒童發展、吸引兒童興趣的作品。兒童文學的教育性，可說是兒童文學的首要任務，正因為兒童仍在發展的階段，一切尚未定型，具有可塑的空間，因此成人為兒童準備的事物，莫不是包含了教育的考量，當然以兒童為目標讀者的文學作品，更是以具備教育性為前提，經由文學的潛移默化，陶冶性情，奠定良好的基礎。不過，教育性並非是指要向兒童說教，或是直接的灌輸某種思想，教育性「應當是一切藝術、文學的共同特點」，並且，「凡是好的文學作品大半都沒有教育目的但卻有教育性影響」（17），因此，不應為了強調教育性，而過度避免所謂非正面的元素，使得作品變得淺薄直白，喪失價值。第三點的遊戲性，一般也稱為趣味性，樂趣是遊戲的根本，兒童文學除了需要這樣的遊戲性來達到寓教於樂的教育影響，更還因為對兒童來說，遊戲本身即是一項目的，兒童透過遊戲來學習、體驗，促進生理與心理的發展。最後，兒童文學，從這個名詞本身即可看出，兒童文學必也是一種文 5.

(7) 學，故具有文學性，文學是透過語言的表達而產生美感價值，因此，「文學作品的美感與意義是密不可分的」（27）。《兒童文學學刊》第四期是台灣童書翻譯專刊，專門探討兒童文學的翻譯問題，收錄共計十篇論文，就翻譯編寫的策略與原則，筆者參閱了鄧名韻的〈童心／同心？──安徒生故事翻譯的選擇與文化對話〉以及賴慈芸的〈論童書翻譯與非文學翻譯相左之原則──以趙元任《阿麗思漫遊奇境記》為例〉兩篇。鄧名韻談到，安徒生的故事裡包含了豐富的文化訊息，台灣的兒童讀者可以藉由這些故事，自然而然的接觸到丹麥，甚至是其他西方國家的風土民情，然而安徒生的故事並不能全都輕率的以童話為名加以包裝，應該在翻譯的時候，仔細思考如何呈現這些文字與內涵，避免使得情節、角色形象等扭曲變形。在這篇論文中探究了現行台灣既有的安徒生童書版本，大致可分為單行本與故事集，而故事集又可分為選集與全集兩類，在選取材料上、透過翻譯而呈現的所謂「西方」上、以及不同程度的中國化上，皆值得我們注意。例如，有些人物在原來的版本中並無名字，在譯本中卻獲得了名稱；有些西方的幻想生物，卻套上中國式的外衣，例如將人魚國王改寫成為海龍王，不免造成不倫不類之感。而除了這些修正以及為了突顯道德教訓而刪改、變動情節，許多的童書也會在作品前後加入解說的篇幅，讓小讀者更加理解整個故事的意涵、作者生平或是故事發生的背景等。然而實際上當初安徒生寫作時並未說明這些事情，因此書裡的這些附加解說，可說是編譯者為小讀者提供的自我解讀。這篇論文中提到，譯寫者在改寫的過程中，其實即是與原作者進行了對話，在語言的交換之外，思想與價值也產生交流，因此「情節的更動、調整，其實也就意味了一種價值、道德標準取代了另一種價值、道德標準」（29），對《動物農莊》的譯寫本進行分析，必也可見情節的更動與調整，屆時也將透過譯寫本的分析，檢視其中價值與道德標準的轉變。然安徒生故事原本即是為了兒童讀者所做，而《動物農莊》則非，因此兩者在改寫與轉變的過程與結果上，是否有雷同或差異，尚有待研究的進行來解答。賴慈芸在〈論童書翻譯與非文學翻譯相左之原則──以趙元任《阿麗思漫遊 6.

(8) 奇境記》為例〉裡，主要討論在翻譯童書時與一般非文學書籍時不同的原則與策略，其中提出四項原則：翻譯字數宜多不宜少、翻譯單位宜大不宜小、語言多樣性宜刻意保留、宜注重聲音的效果。這四項原則，目的在於模仿兒童的口語，提高文字的可讀性並保留其遊戲性，利用多樣的字詞與句型豐富兒童的表達能力，並且兒童書籍常有讀出聲音的機會，因此比起一般純粹無聲閱讀的作品，更應注重聲韻的效果。探究由成人讀物轉變為兒童譯寫本的《動物農莊》，這幾項原則在分析譯本的過程中極具參考價值。另外，賴慈芸也提到，現在的譯本大多以「忠於原著」為依歸，不敢採取大膽的策略，於此，她也認為，許多好的文學作品反而因此被糟蹋，變得不好看，不免讓人懷疑這些作品是否真是足夠優良，適合介紹給仍未具成熟鑑定能力的兒童讀者閱讀？因此她提出，「在翻譯教學上，除了培養學生的語言力外，尊重譯作的獨立價值和強調翻譯策略的選擇，鼓勵學生的創意，也是值得注意的」（59），同理，在譯寫的過程中，忠於原著是否為唯一的道路也值得我們深思，如前所見為了符合兒童讀者的各項能力，調整譯本實屬不可不為，而該如何刪改修整，才是在尊重原作的前提下，發揮作品的價值，正也是本篇論文欲討論的重點之一。在國內的學位論文方面，關於兒童文學的討論也不乏資料，其中尤其與將成人文學改寫為兒童文學的亦有數篇可供參考，如台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廖杞燕的〈《莊子》兒童版寓言研究〉、佛光大學文學系李芷慧的〈《鏡花緣》兒童文學改寫研究〉、台北教育大學語文教育學系碩士班陳玉君的〈《西遊記》兒童文學改寫本研究〉等，這三篇談論的是在中文此一同一語言中的兒童版本變化；另外，台灣師範大學翻譯研究所馮瓊儀的〈福爾摩斯變形記：以台灣東方出版社《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為例，談翻譯偵探文學為兒童文學〉，以及台東師範學院兒童文學研究所李畹琪的〈王爾德童話中譯本隱含之翻譯觀與兒童文學觀〉，則分別談到在翻譯過程中由成人文學轉變為兒童文學的變形，以及在同是兒童文學的範疇中，經過翻譯之後產生的改變。廖杞燕談到，目前針對莊子寓言的研究著重於成人文學與哲學的領域，如何 7.

(9) 將這些寓言改寫為適合兒童閱讀、真正為讀者著想的版本，是該篇論文的主要重點；論文裡分析了各種兒童版在編寫上使用的技巧，並分辨各版本的優劣，注重於這些改寫文本是否易於理解、寓意是否正確。而《動物農莊》以內涵來說，亦屬於寓言的一種，有其深刻的政治寓意，故在如何將成人閱讀的寓言調整為兒童適讀的方面，可作為參考，唯莊子寓言多屬篇幅短小，而《動物農莊》是原文超過百頁的小說，在改寫的技巧上或有雷同或相異之處。李芷慧的〈《鏡花緣》兒童文學改寫研究〉，以林文寶的兒童文學觀點：文學性、兒童性、教育性與遊戲性四個特點作為其研究方向，詳細分析了各兒童改寫版的原則與方法，如情節的順序與刪改，篇名的處理、現代意識的滲進、添加細節、插圖繪製等，並就改寫的內涵精神、形式、類型、整體呈現等，提出對經典文學改寫的建議。《鏡花緣》為中國古典小說，其內容與現代兒童生活明顯具有差距，並且，此書也反映了對當時社會制度的不滿，與《動物農莊》欲藉由幻想的故事來表達政治理念，皆可說其內涵是嚴肅的社會關懷與諷刺，而如何透過引人入勝的趣味讓兒童讀者投入書中的世界並讓書中的意涵對兒童讀者有所啟發，且在保留這些深意的同時，又能兼顧兒童文學必備的四項特質，與本論文性質相似，唯《動物農莊》還涉及了語言的轉換與東西方價值觀的差異，在改寫的過程中，更添變數。陳玉君的〈《西遊記》兒童文學改寫本研究〉，從各種媒體的改寫本著手，如有聲書、動畫、續寫、課文、繪本、故事書、遊戲書、漫畫等，探討了以各種方式改寫的可能性，對改寫本進行分析，並歸納出改寫特徵；陳玉君認為，讀者在閱讀時是採跳躍式的方式，會自動略過無法理解的辭彙，利用已知的資訊來建構意義，因此提出，應以能提升兒童閱讀能力的文字來改寫。然而這樣的作法是否會產生反效果，在提升兒童閱讀能力之前就先扼殺了小讀者的閱讀樂趣？近年來家長對兒童作文能力的關注逐漸升高，坊間眾多童書也強調了能藉由閱讀來提升語文能力，而以成人的觀點來為兒童編寫的書籍是否確能達到此效果，也是針對譯寫本分析的著眼點之一。 8.

(10) 馮瓊儀的〈福爾摩斯變形記：以台灣東方出版社《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為例，談翻譯偵探文學為兒童文學〉，探究了福爾摩斯在東方版的譯文中形象大有改變，反映出時代的背景，並也推論出譯者的兒童文學觀，分析翻譯策略的得失；論文中談到，將成人讀物改編為兒童讀物，很難以忠實為唯一的標準，並也於結論中建議，忠於原文不是最好的翻譯策略。馮瓊儀從三個方面來討論福爾摩斯的變形，一是人物的描寫，例如將福爾摩斯的形象正面化，將吸毒的習慣刪去、描述為個性和善等；二是情節，例如改變敘事的順序，讓兒童讀者能先理解背景，從而能對事件的開展更容易接受；三是語言的部分，與原著相比，東方的版本分段增多，對話也增加。論文裡指出，東方版的這套《福爾摩斯探案全集》，可能是參照了日文譯本與英文原文而來，並添加了諸多華文世界的文化元素，兼之譯者與編輯等皆影響了最終的出版面貌，故討論時是針對「成品」進行探究，並未特別著墨在細部的文句翻譯問題上，以「整體」為研究譯文中變形的狀況。筆者認為這樣的切入點符合本論文的研究方向，可做為參考，因為許多的外國文學中文兒童版，因調整刪改的幅度遠大於一般成人的翻譯書籍，出版社是否除原著之外另有參考的版本也未知，因此本論文亦將針對最終成品來探究呈現出來的變化樣貌。李畹琪的〈王爾德童話中譯本隱含之翻譯觀與兒童文學觀〉則是從歷史縱向來討論譯本的發展，結合時代背景的分析，從文學與社會交互影響產生的變動，來論述不同時期的翻譯觀。主要歸納的改寫方式有三種：增補、刪改與創新，造成的效果是黑白分明、貶惡揚善、說明文化差異、直接點明寓意、加入圓滿結局、刪除與主線無關的支線或是與愛情相關的部分，進而增加易讀性、縮短篇幅、增進教育性。雖然《動物農莊》與王爾德童話的原本目標讀者不同，但譯本的目標讀者相同，故論文中探討的技巧與分類，亦有諸多類似並可參考之處。除上述與兒童文學翻譯及改寫相關的論述資料外，國內亦有與《動物農莊》相關的論文，然主要是與故事中的政治意涵分析相關，例如政治作戰學院外國語文研究所廖切的〈揭露喬治．歐威爾動物農莊裡的共產謊言〉，而高雄第一科技 9.

(11) 大學應用英語所黃之彥的〈喬治．歐威爾《動物農莊》之新版中譯與評析〉，則選擇了兩版譯文做分析，針對其中的缺失做出評論，並依照論文中歸納的原則與修正方向，提出自己的譯文。不過這篇論文所選用的版本皆是以成人讀者為導向的譯本，與本論文目標的分析文本兒童譯寫本大有出入，故雖討論的是同一原作，研究的方向則有明顯分歧。而在英文論述的方面，與《動物農莊》相關的亦是集中於其政治意涵的分析，如專論探討歐威爾作品之 A George Orwell Companion、Orwell and the Politics of Despair 等，並未有與兒童版改寫相關的討論，可能之因或許為，《動物農莊》原文簡潔，篇幅不長，僅約百多頁，老少皆宜，讀來各有領會與趣味，且一如歐威爾自己所言，他想寫一個「幾乎所有人都能讀懂，也能輕易譯為其他語言的故事」3，故對英文讀者來說，文字並不艱深，長度適宜，即使是兒童讀者也能閱讀，並無特別為兒童改寫的必要，所以英文版甚少註明「改編」或「改寫」的讀本，並且於書目的分類上，有許多甚至是標示了「國高中」適讀的字樣。然而，英文譯為中文時，字數會增多，頁數增加，並且譯者在翻譯時，會傾向用標準的語言來翻譯（Fernández López 43），而通常所謂標準的語言，則偏向簡鍊的書面語，故此，考量到兒童讀者的閱讀能力，或是使譯文行文的風格能更加吸引兒童讀者，使之讀起來生動而不嚴肅，中文的兒童譯寫本於焉而生。. 第三節. 研究範圍與章節說明. 目前市面上可見的《動物農莊》譯本不下二十種，近年來也屢有新譯本推出，顯見此書的經典地位以及市場對此書的信心。若以目標讀者為區分標準，則可大致劃分出三類：一是以兒童為目標讀者，二是以一般成人為目標讀者，三是以英 3. 原文請見本研究第二章 1.3 文本簡介。 10.

(12) 文學習者為目標讀者。就後兩類來說，以一般成人為目標讀者的版本大都強調忠於原著、未經刪改，而以英文學習者為訴求的版本則會以中英對照的方式來排版呈現。至於以兒童為目標的譯本，通常經過增刪修改，輔以注音、大量插圖，以符合童書的要求，配合讀者程度，吸引小朋友的目光。本研究重點於兒童譯寫本，故未分析另兩類的版本，也未擬將此兩類版本與兒童譯寫本做比較。以成人讀者為目標的翻譯自與以兒童讀者為目標的翻譯，在翻譯策略上即有諸多不同，而中英對照的版本，包含英語學習的功能，在譯文上或許會遷就教學目的，故除了翻譯研究外，亦也涉及英語教學的範疇，不在本論文的研究重點之中。本研究參照的原著本是 1956 年 New American Library（Penguin Group）出版的 Animal Farm: A Fairy Story，分析的中文版本為寫作期間筆者所蒐集到的六版台灣出版的兒童譯寫本，六版書名皆為《動物農莊》，分別由台灣東方、育昇文化、光田、正中、新手父母，以及幼福所出版。此六版的共同之處為皆是以非成人、非英語學習者為預設讀者，皆附有插圖。本研究欲討論之重點為非兒童文學進入兒童文學領域後產生的變化，包括情節的變動、刪修的程度、功能與目的等，因譯寫本原本便不是字字句句依照原著翻譯而來，而是經過譯者、改寫者、編輯等層層程序後呈現的最終樣貌，故本研究的焦點將著重於兒童譯寫本裡這些累積之後呈現出來的各層次改變，包括敘述風格、內容刪減或增添的幅度與情況、角色的呈現、寓意的揭露與包裝等。本研究共分五章，第一章從研究動機談起，回顧相關文獻，包括兒童文學的寫作方向與改寫原則、翻譯與改寫成人作品為兒童文學的論述與研究等，並說明本研究的研究範圍與限制。第二章是研究文本介紹，分為兩大部分，一是原著介紹，包含作者生平簡介、原著內容大意，與原著的背景資料；第二部分是簡介本研究擬分析的六版譯本，說明書籍的定位、設計，包括是否標示注音、搭配插圖、輔以作者與作品背景短介等。 11.

(13) 第三章為研究方法與理論簡介。本研究參照沙維特關於兒童文學翻譯的理論，以其提出之「機制轉換」概念，以及顯現出加諸於兒童文學上限制的五種兒童文學翻譯現象為分類，對譯本進行分析，並分項討論細部例子，此五種現象分別為：依附現有模式、譯文完整性、譯文複雜度、意識型態或價值觀改寫以及風格規範。第四章為譯本分析，依第三章所提之五種現象為綱領，討論譯寫本呈現出之增刪修改情形，並歸納各版譯寫策略，分析所欲達到的文本功能與目的。第五章為結論，以第四章的譯本分析為基礎，綜論各版本的譯寫策略，嘗試判斷各家策略是否能滿足預期目標，並提出對兒童譯寫本策略採用的意見與建議。. 12.

(14) 第二章. 研究文本. 本章分為兩節，第一節簡介原著作者、原著大意以及原著相關背景，第二節則就出版社、出版目的、預期讀者、文本設計等，簡介六本台灣出版的兒童譯寫本《動物農莊》。. 第一節. 原著介紹. 1-1 作者簡介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本名艾利克．亞瑟．布萊爾（Eric Arthur Blair），是小說家、散文家、記者，同時也是社會評論家，是二十世紀最具影響力的作家之一，最知名的兩部作品為《一九八四》（1984）與《動物農莊》，皆批判了假藉社會主義之名的極權主義，影響深遠，尤其《一九八四》中數個自創的詞彙，例如「老大哥」（Big Brother）、「雙重思想」（doublethink）等，皆收入字典，成為人們耳熟能詳的詞語。歐威爾於一九○三年六月二十五日生於印度，父親任職於殖民地政府的鴉片局，母親則是來自一個在緬甸行商的家庭，歐威爾在家排行第二，上有姊姊，下有妹妹，皆各差五歲。歐威爾一歲時隨著母親回到英國，五歲進入教會學校就讀，表現聰穎，閱讀廣泛。八歲時進入一所私立的預備學校，家庭經濟情況並不寬裕的他，談論起當初在學校的日子，有諸多不快樂的回憶，包括嚴格的紀律要求、經常性的體罰、單板的教學、同儕間的排擠取笑、校方對富裕特權階級子弟的格. 13.

(15) 外禮遇等，這段時期的學校生活對歐威爾有很深的影響，他曾在散文〈這，這就是喜悅〉（Such, Such Were the Joys）裡寫道，他認為自己不可能成功的念頭深植於他的心中，直到長大成人，仍深深影響了他的行為（S. Orwell and Angus, eds. 4: 413）。後來歐威爾獲得了獎學金，進入了知名的伊頓中學（Eton），雖然在這裡貧富階級的差距似乎更大，但歐威爾擁有更多的私人空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同時也交了不少朋友，繼續大量的閱讀，寫作詩詞、短篇小說等，也參與校內刊物的編輯工作。然而，從伊頓畢業後他並未進入大學，反而赴緬甸就職，在當地的五年時間裡走過了緬甸的大小城鎮，深切感受到英國殖民的醜惡，而當地的熱帶氣候與欠佳的衛生環境，也對歐威爾的健康產生了不良影響。一九二七年歐威爾因健康問題請假回到英國，接著便辭了公職，十數年之後他寫道：「我辭掉這份工作的原因，部分是因為當地的氣候摧殘了我的健康，部分是因為我已經有了模糊的概念，想要寫書，不過，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我無法再繼續服務一個，可說是一場騙局的帝國主義」（2: 38）4；另外，在為烏克蘭版本的《動物農莊》所做的序言中他也提到：「我做這份工作做了五年，這份工作不適合我，讓我厭惡起帝國主義……」5。在緬甸的這五年經驗，成為他小說《緬甸歲月》（Burmese Days）以及散文〈絞首刑〉（A Hanging）與〈射象〉（Shooting an Elephant）的基礎。與家人短暫相聚後歐威爾前往倫敦，決心開始他的寫作生涯，全心投入寫作，接著又搬到巴黎，這幾年歐威爾所寫的詩、劇本、小說等幾乎都沒有留存下來，也沒有出版，偶爾為報章雜誌寫稿，過得十分艱困，甚至經歷過流浪者的生活。之後歐威爾於一九二九年回到英國，更堅定了要成為作家的意念，在倫敦與巴黎的生活經驗成為了他於一九三三年出版的處女作《巴黎倫敦流浪記》（Down 4. 原文：I gave it up partly because the climate had ruined my health, partly because I already had vague ideas of writing books, but mainly because I could not go on any longer serving an imperialism which I had come to regard as very largely a racket. 5 參照網頁 http://www.netcharles.com/orwell/articles/ukrainian-af-pref.htm。原文：I stayed five years in the service. It did not suit me and made me hate imperialism. . .. 14.

(16) and Out in Paris and London）的素材，值得注意的是這是他使用「喬治．歐威爾」這個筆名的開端，自此歐威爾發表的著作與評論，皆以這個筆名發表。一九三六年一月歐威爾受託前往北英格蘭進行研究，調查不景氣之下煤礦工人的生活與就業情況，眼見當地工人的艱困情形，逐漸堅定他的社會主義立場，之後彙整了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寫成了他最為人讚揚的作品之一《通往維根碼頭之路》（The Road to Wigan Pier）。同年六月，與艾琳．奧修南西（Eileen O’Shaughnessy）結婚。《通往維根碼頭之路》一完成，歐威爾即為了報導西班牙內戰的實況，於一九三六年年底出發前往西班牙。到了巴塞隆納，歐威爾加入了 POUM 市民軍（Workers’ Party of Marxist Unification），在一次的戰鬥中咽喉中彈，結束了他的參戰，繼而返回英國，開始著手寫作《向加泰隆尼亞致敬》（Homage to Catalonia），紀錄他所看見的西班牙內戰的真相。原本反法西斯、反佛朗哥的歐威爾，在內戰期間覺察了共產黨透過宣傳，同樣也扭曲事實、隱藏真相。歐威爾認為，共產主義不是社會主義，而是戴著社會主義面具的法西斯主義。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歐威爾也想加入軍隊盡一己之力，然而因為健康因素，申請書並沒有獲准，後來參與了當地自願性的防衛軍。自一九四一年開始，歐威爾於 BBC 工作，首先作為節目助理，之後開始製作節目，同時也執行他在防衛軍中的任務，並為報刊寫稿，繁忙的工作佔滿了他的時間。兩年後他辭去在 BBC 的工作，接手工黨報刊《論壇報》（Tribune）的藝文編輯一職，並開始著手寫作《動物農莊》，這本諷刺寓言讓他享譽國際，與伏爾泰、史威福特相提並論。一九四五年，歐威爾辭去編輯工作，為《觀察家報》（Observer）以戰地記者的身分前往法國與德國。不久歐威爾收到妻子因手術病逝的消息，短暫返回英國後，再度前往歐洲，以更加投入戰地報導的方式讓自己忘卻哀慟，之後為了報導英國大選而回國。歐威爾的健康狀況一直不佳，肺結核日益加劇，於一九四九年完成傳世鉅作《一九八四》，之後與《地平線》（Horizon）雜誌的編輯助理索妮亞．布朗聶（Sonia 15.

(17) Brownell）結婚。一九五○年一月二十一日，歐威爾因肺結核病逝，享年四十六歲。雖然今日提起歐威爾的大名時，最先想到的是他的兩部政治諷諭小說，然而，從他的作品數目來看，評論與散文遠多於小說，並且也被認為是「自哈茲里特後最優秀的評論家」（Howe 98）6。. 1-2 故事簡介《動物農莊》原著共分十個章節，各章節無標題。本研究分析採用的六個台灣出版的兒童譯寫本，對於角色的譯名各有出入，故於本節的故事簡介以及第四章的譯寫本分析，除譯寫本引文外，角色名稱一律以原文英文表示，詳細的各版本譯名，請參閱附錄的表一譯名對照表。故事大意如下：一天，農場主人 Jones 睡著後，農場裡一隻年高德邵的豬 old Major 便向農場裡的其他動物發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說，鼓勵動物們推翻不事生產的人類，做自己的主人，強調即使推翻人類後，他們的惡習也萬萬不可染上，並教導大家一首歌詠動物自主理想世界的歌曲。Old Major 過世後領導其他動物的任務落在豬群裡最聰明的兩隻豬身上，分別為 Napoleon 以及 Snowball；再加上能言善道的 Squealer，共同將 old Major 的想法發展為「動物主義」（Animalism）。一日，餓得無法忍受的動物們鬧著要逃出畜舍，沒想到因此輕易的趕走了 Jones 與工人，開啟動物們自給自足的日子。領頭的豬教其他動物習字，將莊園名稱改為「動物農莊」，頒布以 old Major 叮囑的話所編列而成的七誡，包括不可殺害同類、動物都是平等的等等，並且成功擊退試圖搶回農莊的人類。不過， Napoleon 以及 Snowball 時常意見不合，某天 Napoleon 於其養大的狗的助威下， 6. 原文：the best English essayist since Hazlitt。 16.

(18) 趕走了 Snowball。動物農莊裡慢慢出現疑似不平等、不誠實的政策，例如牛奶與蘋果為豬所獨享，並且，隨著時間過去，當初立下的七誡也一一遭到破壞與竄改。Napoleon 的決策與發言經常出爾反爾，但在 Squealer 的花言巧語、渾淆試聽之下，不比豬聰明的其他動物也只能相信豬所說的一切與所做的決定。被驅離農莊的 Snowball 成為代罪羔羊，但凡風車遭到破壞、農莊裡事務不順，皆歸咎於 Snowball 的頭上。對 Napoleon 的決定抱有疑慮或是抗議心態的動物，受到高壓脅迫，只能對豬所說的話逆來順受，否則即可能遭處死。動物農莊的日子除了少了人類以外，動物們的生活狀況並不比當初還要好。農莊擴建了，動物的生命一代代來去，以前所說的美好理想早就不再提了，寫在牆上的七誡也只剩下一條：「所有動物都平等，但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加平等」。豬看起了報紙，抽起了煙斗，穿上了人類的衣服，甚至還與附近農莊的人們同坐一桌，喝酒玩牌；窗外的動物看著裡頭的豬與人，卻已經分不清豬與人之間的差別了。. 1-3 文本簡介《動物農莊》出版於一九四五年，副標題為 A Fairy Story，乍看故事內容或許難以與一般的童話故事聯想起來，這裡面沒有魔法、沒有自此之後幸福快樂的結局，也沒有遭受挫折的男孩女孩。不過，童話是發生在一個超越了善與惡的世界，角色在其中所遭遇的磨難或考驗，並非必定與角色的道德操守有關（Woodhouse xix-xx），比如故事中的 Boxer 一輩子勤奮工作，盡忠職守，到最後衰病，最終在謊言之下，仍是被送進了屠宰場，結束辛勞的一生。關於童話，林良指出，「童話世界」不需受「現實世界」的緊緊約束，充滿想像力與幻想，能「從『現實世界』裡『獲得自由』」，並提出童話世界構成的「積木」說（《兒童 17.

(19) 文學論述選集》 126-131），認為童話的世界可說是由五種積木堆疊起來的，分別是「物我關係的混亂」、「一切的一切都是人」、「時空觀念的解體」、「超自然主義」以及「誇張的『觀念人物』的塑造」。在這些積木的元素裡，人與物可以對話、植物可以一夕之間長大通往雲端之上、影子可以獨立存在、角色彷彿只有被強調的那一面個性等。以這樣的標準來看，《動物農莊》亦是符合了部分童話的標準，充滿想像力，動物與人類能夠溝通，能寫字建風車，角色的某一個性特別受到強調等。《動物農莊》是「是政治宣言，是對人類愚行的諷刺，是對所有嚮往烏托邦之人的放聲大笑，是一則饒富寓意的教訓，也是一篇伊索寓言傳統的優秀寓言故事」（Baker vi）7；我們可以說，《動物農莊》是諷刺作品，是動物寓言，是童話故事，既指涉真實的政治事件，同時故事中所描述的掌權者因權力而腐敗，即使超脫了所指的特定背景，仍是放諸四海皆準，如歐威爾自己於〈我為何而寫〉（Why I Write）中所言：「《動物農莊》是第一本，我全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試著將政治目的與藝術目的融為一體的作品」（Orwell, Decline 187）8。此外，梁實秋也於談論《動物農莊》時寫道：「……是薄薄的只有一百二十頁的小書，但是內容非常精采。如果『反共的文藝』也能成為一個名詞，則此書無疑的應該被推為一部最出色的反共文藝作品」（122）。或者，我們也能認為，這個故事所要傳遞的訊息是，人類的革命總是無法達成最初所立下的那些崇高理想（Hammond 168）。不過，即便暫時捨去這些暗指的寓意，或者是在對於文本的寓意未察或不了解的狀況下，單純將其視為一個童話故事來看也是充滿趣味，角色刻畫生動，嫉妒、仇恨、欺瞞、愚昧等人性弱點的描寫深刻，本身即是優秀的文學，故能流傳世界，至今數十年不朽。歐威爾於烏克蘭版本的《動物農莊》序言中如此說道：「……我一直堅信，. 7. 原文：It is also a political tract, a satire on human folly, a loud hee-haw at all who yearn for Utopia, an allegorical lesson, and a pretty good fable in the Aesop tradition. 8 原文：Animal Farm was the first book in which I tried, with full consciousness of what I was doing, to fuse political purpose and artistic purpose into one whole. 18.

(20) 必須要打破蘇維埃神話，如果我們希望能重振社會主義運動的話」9。他對共產黨大失所望，從深入戰爭中親身體會到自己非揭露其中的醜惡不可：「自西班牙的返途上，我想著要用一個任何人幾乎都能容易讀懂、能容易譯成其他語言的故事，來揭穿蘇維埃神話的迷思」10。不過，這還只是個發想而已，直到某天他在路上看見了一名小男孩趕著馬車，才逐漸浮現了更進一步的想法；那時他住在一個小村子，一個大約十歲的小男孩，在一條窄小的路上駕著馬車，揮著鞭子趕馬。人類奴役動物的畫面，讓他聯想到窮人遭到富人剝削的景況；要是動物能自覺到自身的力量，是否人類就無法控制牠們了？顯然，歐威爾希望讀者看了《動物農莊》後，能有所自覺，不要再一味的對於自己所處的立場一無所知，別再為那些不實的政治宣傳所矇蔽。一般認為，故事中指涉的歷史背景為一九一七年二月革命至一九四三年三月德黑蘭會議的蘇聯歷史，登場人物與事件，多數與真實的政治人物與事件相呼應，例如 Napoleon 代表史達林、old Major 代表馬克思等（Smyer 13）11。一九四四年歐威爾完成《動物農莊》，時值二次世界大戰，因書中內容影含了對蘇聯與史達林的抨擊，遭到數家出版社拒絕，最後由 Secker & Warburg 出版。初版首刷四千五百本於數天內售罄，在美國與英國賣出超過千萬本，並譯為多種語言出版，亦為《時代》雜誌、藍燈書屋評選為百大小說12。. 9. 參照網頁 http://www.netcharles.com/orwell/articles/ukrainian-af-pref.htm。原文：…I have been convinced that the destruction of the Soviet myth was essential if we wanted a revival of the Socialist movement. 10 同上，原文：On my return from Spain I thought of exposing the Soviet myth in a story that could be easily understood by almost anyone and which could be easily translated into other languages. 11 詳細的人物對照表請見附錄表二。 12 “All-Time 100 Novels,” TIME.com, 1 April 2009 < http://www.time.com/time/2005/100books/ the_complete_list.html>; “100 Best Novels,” The Modern Library, 1 April 2009 < http:// www.randomhouse.com/ modernlibrary/100bestnovels.html>. 19.

(21) 第二節. 譯寫本介紹. 台灣自正中書局於一九五六年出版《百獸圖》以來13，陸續有新譯本推出，至今已有數十家出版社曾出版《動物農莊》，計有約四十本14 ，多以成人為預設讀者，其他則包括一本漫畫、八本英語學習圖書，以及八本以非一般成人、非英語學習為目標讀者的兒童版，出版社分別為台灣東方、育昇文化、光田、正中、匯豐文化、幼福15、新手父母；依照本研究的方向，初步選定此八本兒童譯寫本為分析目標，而漫畫本因於文字及圖像的表現手法上與一般以文字為主的書籍有異，故未列入分析範圍之內。此外，八本兒童版中，育昇文化、匯豐文化以及幼福於二○○三年推出的版本，皆是由黃福灶執筆改寫；育昇文化為匯豐文化的子公司，現已結束營業，兩版內容相同，而幼福於版權頁註明版權購自匯豐文化，內容亦與前述兩版相同，因此，以內容來看，八本兒童譯寫本實為六種不同的版本，而非八種。故由黃福灶執筆改寫的這一版本，本研究將以最早出版的育昇版稱之。自一九九三年台灣東方出版加注國語注音的兒童譯寫本以來，至今短短十數年間已有八本兒童譯寫本出版，顯見出版社與一般民眾對於《動物農莊》一書的價值，是持肯定的態度。以下將就本研究擬分析之六版譯寫本各做介紹，依出版年份排序，由遠至近，分別為東方、育昇（匯豐）、光田、正中、新手父母、幼福。. 13. 《百獸圖》為 Animal Farm 中文譯名之一，台灣出版的 Animal Farm，除《動物農莊》外，尚有《百獸圖》、《萬牲園》此二譯名。 14 依據全國圖書書目資訊網的 NBINet 圖書聯合目錄（http://nbinet2.ncl.edu.tw/ union_category.php?union_id=1）、全國新書資訊網的書目資料庫（http://lib.ncl.edu.tw/isbn/ index.htm）、書籍資料庫 Findbook（http://findbook.tw/），以及網路書店博客來（http:// www.books.com.tw/）與金石堂（http://www.kingstone.com.tw/），整理出台灣出版的各版中文版《動物農莊》，詳細列表請參照附錄表三。 15 幼福分別於 2003 年及 2008 年推出不同的兒童版《動物農莊》。 20.

(22) 一、東方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1993 年出版，屬於「世界少年文學精選」系列，全書 267 頁，附注音，黑白插圖，插圖皆為獨立頁，頁面上無圖文並列，共 17 頁；繪圖線條簡單，是帶有童趣的蠟筆畫風格，動物表情也很生動豐富；全書分為五章，每章又分數小節，共計 31 個小標題。故事正文前有人物介紹，配合簡單的插圖介紹人物個性與身份。除了序言之外並無其他附錄或補充介紹，序則由筆名為呂相濡的改寫者周願同執筆16，周願同畢業於台北市立師專，曾改寫《鹿苑長春》、《莫札特》、《伊索寓言》等，創作散見報章雜誌。「世界少年文學精選」系列合計 119 冊，適讀年齡為九歲以上，曾獲「台北市政府評選優良兒童讀物」以及「行政院新聞局中小學生優良課外讀物」等獎項，台灣東方出版社在網頁介紹上刊載了此一系列的編輯理念，認為世界經典名著透過名家編寫為適合兒童閱讀的版本，能讓兒童在輕鬆的閱讀世界裡領略文學之美，並培養文學賞析的能力與興趣，在各類的故事之中，接觸不同的文化背景、時空、觀念等，拓展兒童的視野，促進兒童發展。此系列冊數眾多，包含範圍甚廣，如《小王子》、《雙城記》、《柳林中的風聲》、《秘密花園》、《聖經故事》、《傲慢與偏見》等，皆於改編的行列之中。東方出版社成立於 1945 年，出版目標定位於兒童教育的基礎扎根工作，並協助政府推行國語文教育，是台灣最早成立的專業兒童讀物出版社（林文寶等著，《臺灣文學》 265-266；邱各容 27）。創立初期，台灣仍處在戰後破壞未平之期，因此初期販售的書籍，是從地攤收購日本人撤退時拍賣的日文書，除作出版之用，一方面也做為編輯時的參考。東方出版社的出版理念為讓閱讀趣味化生活化、增進親子間的交流、提升兒童的語文素養、開拓孩子的國際視野、奠定孩子一生的智慧基礎，讓孩子在書香中快樂成長；於如此的理念之下，出版了眾多兒童讀物，範圍廣泛，不僅出版中外文學名著，也包含自然、科學以及本土生態等題材，至今在台灣兒童讀物這塊領域裡，仍持續耕耘不輟。 16. 根據 2009 年 5 月 14 日致電東方出版社，編輯呂淑敏於 email 中告知。 21.

(23) 二、育昇文化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1998 年（育昇）、2003 年（匯豐）出版，屬於「世界少年文學名著」系列，全書 166 頁，附注音，含雙色插圖 10 頁（褐白、綠白），其中 9 頁為純圖片，1 頁與文字並排；插圖線條簡單，構圖俐落，帶有卡通感。正文前有導讀、人物簡介，共分為 17 章，各章皆有標題。改寫者為黃福灶，台東師範專科學校、國立台北師院初教系畢業，曾任國小教師、主任。「世界少年文學名著」系列全套 25 冊，出版理念為透過精選文學名著，以淺顯易懂的文字與內容，讓孩子讀起來順暢，透過故事人物的際遇背景，以及人物心理的描寫，啟發讀者，為以中小學生為預設讀者的讀物。此系列為外國翻譯文學，包括《金銀島》、《簡愛》、《雙城記》、《傲慢與偏見》等國人耳熟能詳的外文名著。匯豐文化成立於 1989 年，出版初期的出版品以幼兒、兒童、教育、辭典工具書為主，陸續開發兒童繪本、幼兒認知系列圖書與幼兒立體書之書籍以及兒童教學 VCD 等，亦代理各大出版社之書籍，以多元化出版方向為出版社目標。. 三、光田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2001 年出版，屬於「世界文學全集」系列，全書共 224 頁，附注音，共五十四章，各章有標題，含黑、白、粉橘的三色插圖共 23 頁，插圖頁獨立於文字敘述；繪圖風格略偏寫實，但整體仍帶有童話故事氛圍；正文前有序〈給小朋友的話──動物農莊〉，無作者、出場人物介紹，正文後無附錄。改寫者為林擇明，書內並無改寫者介紹；光田出版社方面表示，林擇明為筆名，當初是以徵稿的方式獲得稿件，故對於此改寫者的資料亦不清楚17；而就其編輯與改寫的作品來看，數量繁多，包括如世界偉人傳記、世界文學全集等系列，皆由光田出版。「世界文學全集」系列計有四十多冊，封面並未註明為專為兒童讀者所設計，羅列童話故事、經典小說、劇本等，如《愛的教育》、《人魚公主》、《傲慢與偏見》、 17. 根據 2009 年 5 月 12 日致電光田出版社得知。 22.

(24) 《罪與罰》、《王子復仇記》等。該公司出版物以課輔教材與兒童讀物為主，包括兒童套書，國語英漢辭典，國中小課外輔導教材及測驗卷等。. 四、正中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2001 年出版，為「輕經典」系列第一本，全書共 211 頁，共十章，各章皆有標題，口袋書大小，附插圖無注音，插圖以彩色居多，部分為黑白，整面皆圖者 22 頁，其他共有 33 頁部分有插圖；插圖用色溫和，線條簡單，寫實度低，走溫馨可愛的繪圖風格路線。封面與書系雖未言明為兒童版，然後從編輯的序言、作家劉墉的推薦序18以及書末以國小至高中為對象的徵文比賽來看，可知此版的預期讀者對象非一般成人讀者，而是高中以下的學生族群，並且於正中書局的網站中可見此書被列為「校園圖書＞國高中」的類別19。此版的譯者為李啟純，其他譯作尚有《法國共產黨的剖視》（A Community Party in Action）、《蘇聯的強迫勞工》（Forced Labor in Soviet Rissia）等。筆者曾致電正中書局，編輯表示此譯者的版本已年代久遠20，資料不可考，故學經歷等其他相關訊息不詳。然而，根據白立平於〈李啟純是梁實秋筆名嗎？〉（90-91）一文所論，在《梁實秋先生手訂譯著書目》、余光中的《梁翁傳莎翁》、胡白華編的《梁實秋先生簡譜》中皆有關於梁實秋翻譯此書的時間與討論，並且白立平曾當面詢問陳之藩，而陳之藩則表示，他雖不清楚這個筆名，但能確定《百獸圖》為梁之譯作。「輕經典」系列共 31 本，包含外文翻譯書籍 24 本，7 本中文著作，其中另有 2 本為中英對照，選錄的文本包括《野草》、《雅舍小品》、《哈姆雷特》、《大亨. 18. 劉墉於序言中寫到：「如果你才是個小學生，可以把這本書當寓言故事看……」、「如果你是中學生讀者，我就建議你先了解《動物農莊》的作者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由於在此介紹給青少年，我不想把那些政治人物寫得太明白」。 19 網頁內容請見 http://www.ccbc.com.tw/book_detail.php?book_sn=1224。 20 根據 2009 年 5 月 11 日致電正中書局得知。正中於 1956 年發行的《百獸圖》，譯者即為李啟純，為目前可查資料中台灣最早的《動物農莊》譯本。 23.

(25) 小傳》、《諸葛孔明》等。正中書局於民國二十年成立於大陸南京，以啟迪民識為主旨，當時主要出版教科書、參考書並整理中國古籍，民國三十八年隨國民政府來台，相繼於香港、日本、泰國等成立分公司，隨著時代改變，也逐漸調整出版方向，除原本的主力教科書類以外，對於一般書籍的出版也投入更多精力，在文史哲的領域佔有一席之地。. 五、新手父母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2006 年發行，屬於「文學名著優選」系列挑戰級，全書共 156 頁，含彩色插圖，整頁為圖者 12 頁，部分有圖 30 頁；插圖色調沉穩，以大地色為主，畫風寫實。本書沒有注音，目標讀者為十二歲至十五歲。故事正文前有張子樟、陳美儒等知名教授、教師所寫之導讀，另外有多位學術藝文人士之推薦語，如李家同、林良、洪蘭等，並設計了「閱讀前的活動」此一單元，先述如何閱讀本書，接著錄有作者簡介，最後是相關資料的介紹，簡單提及故事中主角所影射的政治人物，點出原著諷刺小說的身份。故事開始前有登場人物的介紹，配合彩色插圖，略述各主要角色的個性與身份。故事正文分為十個章節，各個章節有標題，每個章節約十數頁左右。故事正文後附有學習單，包括閱讀測驗、填空、回答問題、看圖說故事、感想試寫、結局續寫等單元，除提供選擇題的答案之外，也有短文與段落寫作的參考答案。故事中間亦穿插了知識補充以及成語解釋的頁面。此版版權購自韓國，改編者為 Young-Hwa Lee21，譯者為黃昱霖，譯有《韓食瘋》、《初之雨》、《魅力型男保養書》等圖書雜誌十餘本、漫畫兩百餘本，現為兼職韓文譯者。書內除成語解釋外，其餘補充單元與簡介皆譯自韓版。「文學名著優選」系列，封面印有「看世界文學作文一級棒」之標語，強調經由閱讀培養文字型態的溝通能力，預計推出 30 冊，分為入門、進階、挑戰共. 21. 根據 2009 年 5 月 11 日致電新手父母，詢問改編者與譯者簡介時，獲知此套書籍的版權購自韓國，故改編者與插圖繪者皆為韓國人。 24.

(26) 三級，目標讀者為八到十五歲，其他入選名著例如：《西遊記》、《小婦人》、《湯姆歷險記》、《天方夜譚》等，曾獲「韓國兒童文學家協會優秀推薦圖書」賞。新手父母成立於 2000 年，屬於城邦出版集團，主要針對家有零到十二歲孩子的父母，出版關於養育及教育的各種知識、資訊與情報。除引進國外著名專家暢銷作品，亦有由國內相關領域作者執筆之教養叢書，另外也開闢了親子共讀的「童書堡」系列，規劃知識百科、兒童文學等書目，以幫助所有父母教導兒童學習為目標。. 六、幼福出版的《動物農莊》本書於 2008 年出版，全書共 159 頁，含大量彩色插圖，整頁為圖者 8 頁，計 120 頁部分有圖；插圖色彩飽和，用色豐富誇張，造型簡單，卡通感強烈，甚至有與常理不合的用色出現，例如紫色的鬃毛、紅色的狗；故事內文有注音，目標讀者為小學生，屬於「精選名家世界經典故事」系列，封面上註明為金鼎獎得主幼福公司發行，並獲教育部師鐸獎尹老師推薦。故事正文前有序，前半為故事簡介，後半為原著者介紹，並說明本系列的圖文並茂符合小學生的閱讀需求。目錄頁有章節標題，共十個，然雖有小標題卻沒有章節的數字。故事中間穿插有字詞解釋的框框。編輯標示為幼福編輯部，版權購自北京日知經遠圖書有限公司。「精選名家世界經典故事」系列冊數繁多，目前已出版者至少 60 本，如《格林童話》、《福爾摩斯探案集》、《馬克白》、《金銀島》等，羅列的改編範疇包含童話、寓言、戲劇、小說等非常豐富。幼福創立於 1977 年，數度榮獲金鼎獎的肯定，立業宗旨為提供消費者最好的服務、最低廉的價格、最豐富的產品和最良好的品質。主要發行的商品有童書、幼兒教具、視聽類、圖書類、影音光碟、工具用書、婦女叢書等。第四章將就此六版不同的《動物農莊》進行分析與討論，由上述的簡介中可看出各出版社的自我定位、編輯理念各有不同，故反映在譯寫過程中的編寫、設計等策略，以及預設的讀者形象等亦會有不同的樣貌，都將是探討的重點。 25.

(27) 第三章. 研究方法與理論簡介. 本研究旨在探討非兒童文學進入兒童文學領域所做的調整與改變，首要注意的地方即是此類「機制的轉換」（transfer mechanism）（Shavit 111）有何特性以及規範。本章將說明譯寫本分析時擬參照的沙維特（Zohar Shavit）所歸納的兩大原則與實際呈現的五面向，而沙維特對兒童文學的分析基礎乃延伸自埃文－佐哈爾（Itamar Even-Zohar）所提之多元系統論（polysystem theory），故本章分為兩節，第一節簡述埃文－佐哈爾的文學多元系統，第二節則說明沙維特以多元系統分析兒童文學在文學系統中的位置，及其延伸討論兒童文學翻譯的特性與規範。. 第一節. 文學多元系統. 埃文－佐哈爾提出了多元系統論，對翻譯研究產生重大影響。埃文－佐哈爾認為，文化、社會、語言等皆是由相關的元素組合而成的系統，而這些系統又是由多個有所交集或是有所重疊的系統所組成，故稱為多元系統。但是，各個系統的位置並不平等，相互的關係也並非固定不變；有些系統處於多元系統的中心，有些處在邊緣，各個系統會因為不同的因素而改變位置，因此系統間相對的位置也跟著產生變化，位於邊緣的系統可以往中心邁進，原本處在中心的系統也可能往邊緣移動。將此一多元系統論套入文學的領域，便可將文學這個多元系統劃分為各種系統，例如兒童文學系統、翻譯文學系統等等。根據埃文－佐哈爾，當翻譯文學位在整個文學系統的邊緣時，翻譯會依附於現有的「二級模式」（secondary models），亦即整個文學系統中的保守力量，譯者在翻譯時會遵循譯語文學中已. 26.

(28) 確立的規範與模式，產出易於譯語讀者接受的文本；反之，若是翻譯文學位居文學系統的中心，首要重視的便是「充分性」（adequacy），意即盡量忠實呈現原文，避免將原文裡帶有明顯文化差異的部分做修改，目的是要讓原文不經更動地出現在譯文讀者眼前。此時，這樣的譯文或許與讀者距離太遠，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然而，一旦這樣的譯本逐漸為讀者接受並留存下來，則能更加豐富翻譯文學的整體內涵。台灣出版的《動物農莊》譯本，最早出版於一九五六年，進入台灣文學系統時是以成人為讀者的譯本，到了九○年代才開始出現漫畫版、兒童讀物版，甚至是二○○○年之後大量出現的中英對照英語學習譯本。一般說來，台灣的兒童文學被認為始於一九四五年22，該年為台灣光復，也恰巧為《動物農莊》終於在數家出版社拒絕出版後的面市之年。以一九四五年為始，可劃分為萌芽期（1945-1963）、成長期（1964-1979）、發展期（1980-1987）以及多元共生期（1988 至今）（林文寶等箸，《臺灣文學》 263-304）。結束日本統治、光復之初，接受日本教育的台灣人民開始學習國語，一九四五年創立的東方出版社，即為協助政府推展國語文教育為目的，翻譯、改寫外國文學名著及中國通俗小說，並搭配注音符號，是台灣兒童讀物發展的濫觴。另外，萌芽期重要的兒童報刊還包括《國語日報》、《學友》、《東方少年》等。此時期發展以官方推動為主導，推廣語文學習，諸多的作品來自翻譯日版，或是改寫古籍與民間故事，以及具濃厚說教意味的故事性童話。成長期始於台灣經濟起飛，至台灣各縣市正式籌建文化中心。此時期台灣省教育廳獲得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資助，成立「兒童讀物編輯小組」，推出《中華兒童叢書》，運用現代兒童讀物編輯理念，「大膽使用圖片，強調空間留白，以及採用近乎正方形的 20 開本和全面彩色印刷」（273），除了兒童讀物編輯的提升，也代表了西方美式文化對台灣兒童文學的影響逐漸增強。除了政府的推動外，民間亦有兒童文學創作獎的設立、建設附有兒童閱覽室的圖書館等。尤其. 22. 林文寶曾於《兒童文學學刊》第五期之〈臺灣兒童文學的建構與分期〉一文中，列表說明林良、邱各容、陳木城以及洪文瓊等人所做的臺灣兒童文學分期，皆以一九四五年為起始年。 27.

(29) 值得注意的是，戰後在台灣接受完整教育的年輕一代，開始踏上兒童文學的第一線，不論在創作或是編輯方面，都呈現了新的樣貌。台灣兒童文學發展期始於一九八○年高雄市兒童文學寫作學會成立，至一九八七年解除戒嚴。此時期的兒童文學社團紛紛成立，包括全國性的「中華民國兒童文學學會」、「台灣省兒童文學協會」等，論述性刊物也逐漸出現，大致可分為童詩論述與綜合論述兩類。多元共生期為一九八八年至今，台灣解除戒嚴，開放大陸探親、報禁解除，兒童文學界呈現明顯的國際化趨勢，翻譯作品持續增加，過去以美日為主，逐漸來自德、法、意等國的作品也開始出現，專屬兒童的《兒童日報》也創刊，日本福武書店也進入台灣，象徵台灣的兒童讀物出版開始轉變為資本密集與技術密集，並且台東師範學院亦於一九九六年成立台灣第一所兒童文學研究所，顯示出台灣兒童文學已經逐漸脫離邊緣，台灣兒童文學理論也朝向學術化、專業化邁進。從台灣目前對兒童文學研究的專著論述來看，多以史料彙整及兒童文學活動的紀錄為主，林文茜於〈臺灣兒童文學發展史的研究現況與課題〉一文指出目前研究的問題點，認為應更加著重在兒童文學作品本身，探討作品特質，了解各時期的風格特色，才能「具體且客觀地分析兒童文學發展」（184-185）。不過，從出版數據、事件活動等紀錄來看，多少也能推論出翻譯與改寫外國作品的發展狀況。根據洪文瓊所做的分期兒童讀物出版量分析，可看出兒童讀物的編譯作品偏多，從早期大量向日本出版社購買版權，逐漸擴大取材國家，而兩岸交流日益頻繁後，大陸作品的採用亦增加，而在本研究所分析之《動物農莊》兒童譯寫本中，出版日期最新的新手父母版與幼福版，版權即分別購自韓國與北京，說明擴大向不同國家取材的趨勢。早年的台灣兒童文學，確實處在台灣整個文學多元系統的邊緣，被賦予語言教學的目的，配合政府的推動，拓展國語的學習。並且，「兒童文學生命寄託」於「兒童圖書或期刊」（洪文瓊 2），購買者並非實際消費者，亦不是日常必需品，故在經濟發達的情況下，兒童圖書市場才可能活絡，因此若以台灣經濟發展的時期來看，「顯然台灣是到八○年代以後，人民才有較高的所得可供支配。而從民 28.

(30) 間消費結構來看，『娛樂消遣、教育及文化服務』也一直到一九七九年才躍過百分之十」（2），並且從國小圖書館的普及、幼稚園的數量以及日本福武書店的來台來看，「台灣真正有比較成熟的兒童圖書市場是在八○年代以後」（3），而我們若以此來檢視《動物農莊》的兒童譯寫本，則可見到從九○年代、所謂漸有較成熟兒童圖書市場的時期開始，牛頓出版社於一九九一年推出漫畫版、東方出版社於一九九三年推出列於「世界少年文學精選」的譯寫本，開啟《動物農莊》進入台灣兒童文學系統之門，這樣的時間點，或許可以推論為因為原作推出時為一九四五年，並不被視為是兒童文學，除在電影、舞台劇等不同媒體上的呈現外，在改寫上也無特別需要，進入台灣文學系統之後，經過社會發展、經濟提升、童書漸受重視，對於題材的接受也越趨多元，故被視為帶有濃厚政治色彩的《動物農莊》，漸漸以不同的包裝、修改，投入了兒童文學的市場之中。. 第二節. 兒童文學翻譯的原則與特性. 以埃文－佐哈爾提出的文學多元系統為基礎，沙維特討論了兒童文學在文學系統中的位置。沙維特認為，若將翻譯視為是一種「機制轉換」（transfer mechanism），亦即某一系統的文本模式轉換至另一個系統的過程，那麼翻譯不只侷限在不同語言間的文本，也還包括了在系統間轉換的文本，例如從成人文學進入了兒童文學的文本，因此，改寫與改編亦是屬於此範疇之中。兒童文學翻譯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是取決於兒童文學在文學系統中的位置；而正因為兒童文學在整個文學系統中位居邊緣，因此童書譯者有較大的自由可以操控文本，亦即譯者可以修改、擴編、刪節，或者是增減。不過，譯者雖然擁有這些自由，仍得遵守兩大基本原則：一是依循社會對於「對兒童有好處」的觀念，對譯本進行調整，使其適合兒童並對兒童有益；二是調整情節、人物以及語言，以順應兒童的閱讀 29.

(31) 能力及理解能力。史托特（Birgit Stolt）也提出三種可能影響譯者對原作忠實度的情況，並分別以林格蘭（Astrid Lindgren）作品翻譯為例子說明解釋，此三項可能因素分別為：教育目的、成人對兒童讀者的預設觀念、修飾與美化（71-77）。基本上，史托特所舉之三項因素，與沙維特所言之兩大基本原則相呼應，而在此「為兒童好」以及「適合兒童」的大綱要之下，便產生了對文本的刪改增修等等一切使譯寫本樣貌不同於原作的行為。沙維特所舉之兩項原則，決定了文本翻譯的選擇，也決定了對文本進行的操弄，亦即加諸在兒童文學上的限制；最終的翻譯成品必須遵循此兩項原則，或者，至少不能衝突。而加諸在兒童文學上的限制，則可由以下五種翻譯現象來說明：. 一、依附現有模式意即將譯文置入兒童文學中既存的類別。沙維特舉出《格列佛遊記》與《魯賓遜漂流記》為例；一如第一章所提，《格列佛遊記》雖共有四部，但兒童譯寫本大多只包含一、二部，而這樣的挑選即是將《格列佛遊記》從原本的諷刺文學，轉而呈現為幻想故事（fantasy）或者是冒險故事（adventure）。選擇依附幻想故事或是冒險故事的原因有二：一是幻想故事與冒險故事是兒童文學裡極受歡迎的文類，二是兒童文學忽視諷刺文學此一文類的存在，或許是因為一般認為兒童讀者對諷刺文中所諷刺的對象不熟悉，或者是不理解其中的意涵。. 二、譯文完整性翻譯成人文學時，大致皆遵守保持完整以及未加刪節這兩項原則。不過兒童文學的譯者在這兩方面握有較大的自由，尤其是將成人文學譯寫為兒童文學時。譯者須考量到原著裡的道德性是否合乎兒童文學的標準，還需考慮到兒童的閱讀能力，亦即，縮短譯文篇幅、簡化故事內容。最簡單的譯本操弄即是將不需要的或是不願意譯出的段落或元素刪除。沙維特指出，《湯姆歷險記》中湯姆讓其他孩子羨慕他能粉刷圍牆，因而爭相代勞，自己反而悠哉在一旁休息的段落裡，馬 30.

(32) 克吐溫加入了一些諷刺的語句，不過在許多譯本中，這些諷刺的話語皆為譯者所刪除。能夠這樣刪除段落，通常是因為譯者認為這些段落不影響劇情發展，並且也認為兒童無法理解其中意涵。而若譯者認為刪除段落會阻礙故事的進行，那麼便會設法加以修改調整，例如原著中格列佛對著宮殿小便以救火，譯者認為這樣的情節不妥，於是有些版本改成了格列佛以水或是汗水來滅火。如此一來，情節的大致架構雖維持了下來，然而卻可能與原著中設定的其他情節開展或是角色個性產生衝突。. 三、譯文複雜度就大多數的兒童文學作品來說，簡單以及簡化的模式依舊是主要規範：盡量簡化故事、主題、人物描述、主要結構等等，以符合兒童閱讀與理解能力。沙維特舉出《愛麗絲夢遊仙境》為例，原著裡愛麗絲所遇見的一切是否為夢境，作者並未清楚說明，營造出一種似真若假的氛圍；但是兒童譯寫本的譯者為了讓故事易於理解，便會做出決定，使兒童讀者可以分清楚何為現實何為幻想23。. 四、意識型態或價值觀的改寫兒童文學譯寫本會為了讓譯本符合某些意識型態或是價值觀，而對譯本加以操弄。根據原著語言以及譯入語之間版本的不同目的、文化差異、教育意涵等，為使譯本符合上述所提的不同之處，因此進行改寫。沙維特以《魯賓遜漂流記》為例子說明，當初的德文譯本為了符合盧梭的教育概念，將原著裡與其理念相牴觸的部分刪去，例如關於中產階級、殖民價值等部分。因此，原本滿身帶著如武器、聖經等具體西方文化器物來到孤島的魯賓遜，在德文譯本裡卻是渾身赤裸、孑然一身的上岸，在這個無人煙的荒島上學習與自然共處。. 23. 台灣的 Alice in Wonderland 的譯名本身即是這種決策的體現，坊間有眾多的譯本，不論是成人取向或是兒童取向，皆是在書名寫明「夢遊仙境」或是「夢遊奇境」，明顯指出是夢境而非真實的際遇。 31.

(33) 五、風格規範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對於風格有不同的要求，沙維特以英文譯入希伯來文為例，說明希伯來譯文強調用字文雅；雖然成人文學與兒童文學皆遵循此一規範，但兩者的動機與目的卻不同，成人文學要求文學性，而兒童文學注重教育性，指導兒童方向、擴充兒童的字彙。大致說來，成人文學譯為兒童文學時，用字遣詞會更加注意，注意不能過於艱澀、低俗；會使用活潑淺顯的詞句，例如將單純的敘述改為由對話形式表現、增添副詞使語句生動；過長的段落也會適時加以切割，變成較短也較多的段落，減低閱讀負擔。. 第四章的譯寫本分析擬以沙維特所提之五點為討論綱要，檢視譯寫本裡呈現的各層次變化並分門別類說明，進一步歸納譯寫者於處理《動物農莊》此一文本時的策略方向。唯筆者認為第二點的譯文完整性與第三點的譯文複雜度相互之間尤其具直接影響的關係，故將合併討論。. 32.

(34) 第四章. 譯寫本分析. 本章將分析六版兒童譯寫本，共分兩節：第一節以第三章所述之五項兒童譯本翻譯現象為分類，依序討論六種不同的《動物農莊》兒童譯寫本中的例子；第二節則以第一節的譯寫本分析為基礎，討論歸納六版譯寫本於翻譯策略採用上各別的特色與差異。本章於討論譯寫本時，各出版社的版本以「東方版」、「育昇版」、「光田版」、「正中版」、「新手父母版」以及「幼福版」稱之；另，本章分析時所提之章節數，皆是以原著的章節範圍劃分為主。. 第一節. 兒童譯寫本的變化. 1-1 依附於現存模式《動物農莊》的本質帶有濃厚的諷刺意味，作者以冷靜超然的行文方式，敘述農莊裡發生的不平等以及事實扭曲，雖然書寫的視角是全知的第三人稱，但鮮少在敘述之外，以敘事者的身分跳出來對前因後果做解釋，而是將這些肇因與影響，留待讀者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慢慢思索、知曉。同時，對於故事中動物的描述，也著重在與故事發展相關的個性特質上，如勤奮憨厚、好逸惡勞等，並且在這裡，動物們與人類是處於對立的狀態，故甚少出現一般作品裡對於動物與人之間的和樂相處，或是動物活潑可愛的描述。而經過部分版本的譯寫之後，諷刺文學的《動物農莊》轉變為具有寓意的童話故事，加入動物間熱鬧的相處情景，一.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