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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十干人神

十干人神,顧名思義是以十天干為時間標記的人神禁忌。《黃帝蝦蟇經》並 無此記載,而《醫心方》所引的《蝦蟇經》卻記有此種禁忌內容。146《備急千金 要方》將十干人神與十二支人神放在同一個主題「十干十二支人神忌日」來談。

147《千金翼方》稱為「十日人神所在」。148《外臺祕要方》亦在「十日人神所在        

144 〔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九,收入《孫思邈醫學全書》卷二十九〈針灸上‧太 醫針灸宜忌第七〉,頁533-534。

145 〔日〕丹波元胤《中國醫籍考》卷二十一〈明堂經脈(一)〉,(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3 年),頁236。「〔神農皇帝真傳針灸圖〕一卷 存。按是書每圖隨病候而設焉。附以人神及 尻神,逐歲所在,雷火針法,藥方數道,蓋其依托,成於明人之手者也。」

146 〔日〕丹波康賴撰,趙文山等注釋《醫心方》卷二〈人神所在法第八〉,頁 111。「凡甲不治 頭,乙不治眉一云頸頭,丙日不治心一云肩,丁日不治胸,戊不治脇,己日不治腹,庚不治腎俞

云腰膝,辛不治肺俞一云,壬不治手一云脛,癸不治足。」

147 〔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九〈針灸上‧太醫針灸宜忌第七〉,收入《孫思邈醫 學全書》,頁535。

法」的條例中記錄十干人神禁忌。149然而,《備急千金要方》和《外臺祕要方》

各有兩種「十干人神」的說法。一種是將人神所在分成十日來避忌;另一種是以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五組日子,標記人神循行的部位。為了行文方 便,權將前者稱為「十日人神」,後者稱為「十干人神」。《黃帝明堂灸經》並無 十干人神的記載。此外,《銅人針灸經》有兩種記載,一為「十干日不治病」。150 另一種,則是「十干日不針灸」。151由此可見「十干人神」的多樣化,因其具有 多種系統,並非是流傳、抄錄的過程中產生誤差所致。

(一)十日人神

十日人神表示甲、乙、丙、丁……等十干日分別的人神禁忌。所在位置改成 由上至下,甲日頭部、乙日項部,丙日再到肩臂。戊日和己日的禁忌部位,亦含 有術數的寓意;戊日人神在腹、己日人神在背。中央戊己土,戊日和己日在五行 的屬性上屬土,其位在中央;因此,腹、背正合中央土的術數概念。庚日、辛日、

壬日以及癸日,又是依照上下順序,逐漸移行至足部。甲日在頭,癸日在足,亦 與天人相應的宇宙觀相合。《備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九〈針灸上‧太醫針灸宜忌 第七〉云:

甲日頭,乙日項,丙日肩臂,丁日胸脇,戊日腹,己日背,庚日膝,辛日 腳,壬日腎,癸日足。152

相較於其他人神禁忌,十干人神的「術數性」顯得強烈許多。參照《說文解字》

看,甲日人神在頭的概念,見於《說文解字》卷十五〈甲部‧甲〉:「東方之孟,

       

148 〔唐〕孫思邈《千金翼方》卷二十八〈針灸下‧針灸宜忌第十〉,收入《孫思邈醫學全書》,

頁925。

149 〔唐〕王燾《外臺秘要方》卷三十九〈明堂灸法七門‧孔穴主對法〉,收入曹洪欣主編;鄭 金生,柳長華副主編《海外回歸中醫古籍善本集粹》冊十一,頁3038。

150 〔北宋〕《銅人針灸經》卷七,收入《四庫全書鍼灸古書》冊六,頁118。(古籍原頁一下)。

151 〔北宋〕《銅人針灸經》卷七,收入《四庫全書鍼灸古書》冊六,頁 118-119。(古籍原頁一 下-二上)。「甲日頭,乙日耳,丙日肩,丁日背,戊己日腹脾,庚日肺腰,辛日膝,壬日腎 經,癸日手足。」

152 〔唐〕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卷二十九〈針灸上‧太醫針灸宜忌第七〉,收入《孫思邈醫 學全書》,頁535。

陽气萌動,从木戴孚甲之象。一曰人頭宐為甲,甲象人頭。」153甲字本身就是人 頭的表象。乙日人神在項,可對應《說文解字》卷十五〈乙部‧乙〉來看:「象 春艸木冤曲而出,陰气尚彊,其出乙乙也。與丨同意。乙承甲,象人頸。」154乙 字是接續甲字而來,象徵人的頸部。頸部,亦即醫書所記載的項部。

丙日人神在肩臂,亦可參酌《說文解字》卷十五〈丙部‧丙〉:「位南方,萬 物成,炳然。陰气初起,陽气將虧。从一入冂。一者,陽也。丙承乙,象人肩。」

155丙字承接乙字,象徵人的肩膀。肩膀與肩臂的意思相同,都指涉肩頭和臂膀的 區域。丁日人神在胸脇的概念,見於《說文解字》卷十五〈丁部‧丁〉:「夏時萬 物皆丁實。象形。丁承丙,象人心。」156心的位置居於胸脇之中,兩者的區別在 於,前者使用臟腑「心」來說明部位,後者以人身區塊來表示。事實上,丁日不 治心與不治胸脇的意義是一致的,《銅人針灸經》之「十干日不治病」即云:「丁 不治心」。157

關於戊日的敘述,必須將《說文解字》當中的「戊」字和「己」字放在一起 看。《說文解字》卷十五〈戊部‧戊〉:「中宮也。象六甲五龍相拘絞也。戊承丁,

象人脇。」158《說文解字》卷十五〈己部‧己〉:「中宮也。象萬物辟藏詘形也。

己承戊,象人腹。」159各家醫書都記載著戊日人神在腹、己日人神在背。然而依 照《說文解字》的講法,「戊」字位於中宮,象徵人的脇部,「己」字也是位於中 宮,象徵人的腹部。術數配伍的合理性,應該是造成醫書與字書記載不相合的原 由。中央戊己土,戊日和己日都是位居中央的,如果一個在腹部,另一個將無所 安置。所以會出現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將戊日、己日的人神所在同樣居於腹部,

       

153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甲部‧甲〉(臺北:萬卷樓,2002 年),

頁747。

154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乙部‧乙〉,頁 747。

155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丙部‧丙〉,頁 747。

156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丁部‧丁〉,頁 747。

157 〔北宋〕《銅人針灸經》卷七,收入《四庫全書鍼灸古書》冊六,頁118。(古籍原頁一下)。

158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戊部‧戊〉,頁 748。

159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己部‧己〉,頁 748。

如《銅人針灸經》之「十干日不治病」云:「戊己不治腹」。160第二種則是將戊日 對應腹部,己日對應背部,以符合位居人身中宮的意涵,如《備急千金要方》、《千 金翼方》和《外臺秘要方》都是屬於這一類。

《備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說「庚日在膝」、「辛日在腳」,《外臺秘要方》

則是說「庚日在膝及髀腰」、「辛日在脾及心肺」;亦可對應《說文解字》來看。《說 文解字》卷十五〈庚部‧庚〉:「位西方,象秋時萬物庚庚有實也。庚承己,象人 𪗇。」161𪗇,其實就是臍的本字,不妨用腰部的概念來理解。庚日的禁忌部位,

可說是膝或膝及髀腰,亦即腹部以下、足部以上的人身區段。「辛日在腳」對應

《說文解字》卷十五〈辛部‧辛〉:「秋時萬物成而孰;金剛,味辛,辛痛即泣出。

从一从䇂。䇂,辠也。辛承庚,象人股。」162股字指的是從胯至膝盖的部分,然 而這個概念和膝字有重疊之處,因而往下挪移至腳。《備急千金要方》記載「辛 日腳」,《千金翼方》則是寫作「辛日在脾」。腳與脾應該是形近訛誤。

「壬日在腎」、「癸日在足」也可從《說文解字》來找尋印證。《說文解字》

卷十五〈壬部‧壬〉:「位北方也。陰極陽生,故《易》曰:『龍戰于野。』戰者,

接也。象人褢妊之形。承亥壬以子,生之敘也。與巫同意。壬承辛,象人脛。脛,

任體也。」163脛的位置在踝下膝上,意思等於腳。164關於壬日的禁忌所在,《備 急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言在腎,《外臺秘要方》說法為在腎及手,《銅人針 灸經》則是壬不治脛。照這樣看來,壬不治脛的概念似乎較為合理。《說文解字》

卷十五〈癸部‧癸〉:「冬時,水土平,可揆度也。象水從四方流入地中之形。癸 承壬,象人足。」165癸字承襲壬字,象徵人的足部。各本醫書皆云癸日不治足,

對照《說文解字》更能確認此說。

同樣為孫思邈的著作,《千金翼方》的記載與《備急千金要方》幾乎完全一        

160 〔北宋〕《銅人針灸經》卷七,收入《四庫全書鍼灸古書》冊六,頁118。(古籍原頁一下)。

161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庚部‧庚〉,頁 748。

162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辛部‧辛〉,頁 748。

163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壬部‧壬〉,頁 749。

164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五〈肉部‧腳〉:「腳,脛也。」,頁 172。《說 文解字》卷五〈肉部‧脛〉段注:「膝下踝上曰脛。脛之言莖也,如莖之載物。」,頁172。

165 〔漢〕許慎著,〔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卷十五〈癸部‧癸〉,頁 749。

致。《千金翼方》卷二十八〈針灸下‧針灸宜忌第十〉亦云:「甲日在頭,乙日在 項,丙日在肩臂,丁日在胸脇,戊日在腹,己日在背,庚日在膝,辛日在脾,壬 日在腎,癸日在足。」166這兩句的意思是差不多的,意思就是各日的各自禁忌。

十日人神所在,其循行方向似有定軌,大抵而言是從上至下、由天到地的方向。

《外臺秘要方》卷三十九〈明堂灸法七門‧孔穴主對法〉云:

甲日在頭,乙日在項,丙日在肩臂,丁日在胸脇,戊日在腹及頷頸,己日 在背,庚日在膝及髀腰,辛日在脾及心肺,壬日在腎及手,癸日在足。167

《外臺秘要方》的記載大致上與《備急千金要方》相似,然而《外臺秘要方》對 戊日、庚日、辛日、壬日、癸日,這五日的記載卻比《備急千金要方》和《千金 翼方》來的豐富。可以確認的是,戊日在腹的說法各家皆然;但是《外臺秘要方》

另增加了頷頸的部分。腹部與頷頸在人身的區域劃分距離頗大,而且頷頸的位置 鄰近於頸,這樣的安排或許和術數概念有關。庚日除了在膝,還增加了髀腰的說 法;辛日在脾,並且多了心肺;壬日不僅在腎,更添加了手。造成《外臺秘要方》

擴大說明十日人神的所在部位,有兩種可能的原因。第一、各個醫家說法紛紜,

為了避免顧此失彼而導致傷生害命,不如一併納進記載。第二、對於十日人神的 禁忌所在,醫家的認知不夠精確,因而擴大禁忌範圍以含括人神的實際循行部 位。

北宋醫書《銅人針灸經》亦有兩種以十天干為一循環的禁忌項目。「十干日 不治病」以及「十干日不針灸」,都同樣以甲、乙、丙、丁……等十干日作為禁 忌時限;並非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五組日子,標記人神循行的部 位。《銅人針灸經》之「十干日不治病」云:

北宋醫書《銅人針灸經》亦有兩種以十天干為一循環的禁忌項目。「十干日 不治病」以及「十干日不針灸」,都同樣以甲、乙、丙、丁……等十干日作為禁 忌時限;並非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五組日子,標記人神循行的部 位。《銅人針灸經》之「十干日不治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