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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說書人與聽書人

第二節 傳播與受播

題。自以為對整個故事、對一個人的人生已經徹底了解了,因此就覺得像是上 帝自己一樣來細數一切,認為在他們與顯然的事實中間,沒有隔閡的東西存在 著,認為整個故事中的每一個細節全都富有意義。我不像那類小說家那樣,我 做不到那樣。即使我的故事對我的重要性,超過小說家的故事對他的重要性,

我還是做不到那樣。104

赫曼赫塞的想法顯然和馮克的相反;馮克不斷地介入,將文本說明得仔細,彷彿 她掌控了整個世界。馮克化身為莫,又化身為費格里歐,藉由他們的力量,馮克在文 本裡說出了她想說的一切,也讓讀者清楚了她背後的動機。

第二節 傳播與受播

「傳播」就是傳播學(communicology)的用法,英文用的是「communication」

這 個 字 , 所 以 , 理 所 當 然 的 包 括 兩 個 人 的 談 話 , 也 就 是 所 謂 的 : interpersonal communication,甚至彼此揮一揮手,做個手勢,也是:non-verbal communication。因 而「communication」中,原來就已經包括了受訊者(receiver)與他的回饋(feedback)

104 赫曼‧赫塞(Hermann Hesse)著。蘇念秋譯。《徬徨少年時》(Demian)。台北:志文。1990。

等所謂的:「接受」的問題。

但是用了中文的「傳播」,似乎就只側重在「送訊」而且是多人或大量的流通方 面,因而也就蘊藏了時空位移的指涉。所謂:「傳」在中文裡,原就暗示了由甲地到 乙地,由此時到彼時,甚至由特殊的人「傳」給特殊的人等等的意涵。105

同樣的,「播」不但有「散開」的意涵,不論是分頭遣送或是漂蕩離散,甚至還 有落地生根的暗示,所以有人就新文學或新文化運動稱胡適為傳播者。106

翻譯或傳播,不僅是個系統轉換的問題;尤其是文學的翻譯或傳播,從理論的角 度而言,同時也是「經驗」的可否近似虛擬,以及再生複製的問題。所謂「經驗」,

象徵性的說,是種應目會心或觸物起情的歷程,因而它既包括所被經驗對象在感官中 的呈現,以及經驗者對此所產生的種種內在反應。因而「經驗」的再生複製,事實上 就必須同時包括被經驗對象的「再現」(representation),與因而興起種種內心反應的

「表現」(expression),以在空間上為融合,或時間上為銜接等,種種的呈現。

另提到「被經驗的對象」,當它作為外界的存在時,我們或可如古代漢語稱之為

「物」;但它們一旦經由感官進入我們的涵具意向性的意識時,一方面它們就轉化為 只是我們知覺意識中存在的「象」,並且也就涵帶了種種或可立即明白,或者潛藏而 需要去挖掘的「意義」,而可以成為「經驗者對此所產生的種種內在反應」,用古代漢 語來說即是「意」的對應或象徵。因而「經驗」的形成,原本即是一種「意」「象」

綰合的過程與結果。

也因此,我們固然可以在經歷的外界的實物實事中,通過注意與意識的篩選,形 成富涵種種意義的「經驗」;但實物實事,一但轉化為內在的形象(這裡的「形象」

只是藉以象徵一切感官知覺對象所形成的知覺,不必然只是「視覺」而已),由於「象」

原本就涵具種種或顯或隱的可能「意義」或「意」的對應,因而亦可以經由「想像」

而加以重新組合,以形成一種就客觀而言,雖是「虛構」,但卻足以反映「心意」的 另一種虛擬的「經驗」。

至於「經驗」要能夠「傳播」,亦即意謂著它的「複製」就不僅是原始經驗者本 人的「回想」而已,何況他所要「傳播」的還可以是想像虛擬的「意境」。因而,首

105 柯慶明撰。〈文學傳播與接受的一些理論思考(代序)〉《文學研究的新進論——傳播與接受》。台北:

紅葉。2004。頁 1。

106 同上。頁 2。

先創造者或複製者必須將此「意境」與「經驗歷程」,憑藉某種媒介的構組,將他「外 顯」成可以在感官上「再經驗」的對象。並且在構組媒介的過程,將相關的物象「再 現」成「境」,卻又能蘊涵「表現」了所要對應象徵的「意」,然後我們才能說創造或 複製了一個可「傳播」的「境界」或「經驗旅程」。

文學的基本媒介是語言和文字,作為一種符號系統,他們的特質正是其可複製 性。因此,即使只是一個單字,我們必然除了知解其「義」之外,同時聽到聲「音」,

看到字「形」(即使拼音文字,亦一樣有其字母組合的「形」),並且還會喚起對其所 指涉事「物」,所可能具有的各種感官知覺的聯想。因而語言閱聽本身即是一種綜合 了各種感官知覺的潛隱的多媒體性質的經驗。107

《墨水心》中的莫,可以說是一個成功的說書人,他是一位元可以將文本中的人 物「說」出來的說者。剛剛我們提到,傳播在文本中扮演的角色,不論是用文字或是 語言,都算是一種傳達的溝通。語言是一種符號,符號的展現,影響到看書、聽書人 的感受。

但美琪不想睡。「髒手指!這到底是什麼名字?」她說:「還有他為什麼叫你魔 法舌頭?」

莫沒有回答。(頁 21)

她小心翼翼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打開,裡面圖列著千奇百怪的昆蟲,戴甲的甲 蟲,帶長鼻的甲蟲,一隻甚至還有個真正的鼻子。美琪的食指摸過那些退色的 圖片,「莫,你到底為什麼從未唸書給我聽?」

她父親急轉過身,嚇得她的書幾乎脫手。「妳為什麼問我這個?妳和髒手指說 過話,對不對?他跟妳說些什麼」(頁 55)

傳播與接受之間,亦存在著許多疑問,傳播的人傳給接受的人,他們之間有多少 是相似的東西。莫原本將他要傳達的想法說出,但是現實生活中又讓他不得不接受事 實,他的女兒美琪一直要求他告訴她屬於他的秘密,他要給的卻不是接受者所要的,

107 同上。頁 3-4。

他不給的卻是接受者想要的。他有了雙重身份,他扮演好一個說書人的角色,但相對 於文本中,他卻又是無法滿足她女兒期待的說書人。

當說書人一但具備了情感以及說書的功能,這時,說書人與聽書人會呈現一種很 緊密的互動關係。傳播與受播之間的互動關係啟動,以下的例子便是:

一切都消失了,教堂的紅牆、山羊手下的臉孔及坐在椅子上的山羊本人,只剩 下莫的聲音和字母構成的畫面,那就彷彿織布機中織出的地毯。…… 他的聲 音可以為她把一切的東西變回房間中,賦予每個字眼不同的味道,每個句子一 首旋律!就連闊仔也忘了他的刀和他該割下的舌頭,眼神癡迷地聆聽著。扁鼻 子陶醉地盯著空中,彷彿有艘海盜船正張帆穿過一扇教室窗戶。大家都默不出 聲。

除了莫那個喚醒字母與文字的聲音外,沒有任何聲響。(頁 149)

大家專注地聽著,雖然只有山羊最想要聽,因為他要「魔法舌頭」唸出他想要的 黃金,但是其他的人,同樣被「魔法舌頭」的魅力所吸引。場景的氣氛、說書人的聲 調以及魅力,都是影響聽書人最重要的因素。傳播與受播之間,傳達出另一個世界。

其實,一部被說得生動的書,並不全然是說書人的功勞,作者的描述也很重要。

當作者在寫書的時候,他也是一位說書人,他把他腦子裡所想的,藉由他的筆墨說出,

腦子裡成千上萬的細胞,每個都使勁全力構成一個個體,讓作者用寫出最好的角色,

愈生動就愈精采。接下來再藉由另一個說書人,透過它的表情、感情……等,將文本 以說書形式說出,這時文本裡的事物,便會隨著說書人的說書律動將他們從另一個世 界說出。

換句話說,原本藏在作者腦海裡的「活細胞」,經過時間的累積與轉換,變成作 者筆下以油墨呈現出的「字」(無生命)。接著,再藉由說書人將文本裡的文字,說成

「活現」的事物。文本裡有一段是這樣說的:

「我現在事實上應該非常非常地驕傲,」費諾格里歐喃喃說著。「每個作家都 希望自己的人物栩栩如生,而我的竟直接從您的書中跳了出來!」

「因為我父親把他們念了出來,」美琪說:「對其他的書,他也可以這樣。」

「啊,當然。」費格里歐點點頭。「妳提醒我很好,不然我有可能還把自己當 成一個小小的神,對不對?但妳母親的事,我很抱歉,雖然看起來根本不是我 的錯」(頁 219)

當一部作品完成,也可以說是作者已死,接下來的就留給閱讀者了。但「費格里 歐」萬萬也沒有想到,他一手創造出的角色,會隨著在另一個時間被說出。照這樣推 論,筆者試想,是不是現在作者寫的事物,其實會在另一個時間或空間一樣會被召喚 出。如果是如此,那整個世界這部大的文本,會是一個值得探索的文本。或者該說,

「上帝」就是那最具有代表性的說書人。

接下來,筆者就故事的傳播過程,整理出下面的圖示,來說明傳播間的關係以及 影響。依照古添洪在《記號詩學》一書中所提到的;他指出傳播的整體,大致可以分 成六個要素(六個面向):言說者、言說、言說接受者、媒介、語法規則和語境。108如 圖三所示:

然而,傳播的過程,也可以比照程祥徽在《語言與傳意》109一書中,所做的詳細 表解。如圖四所示:

語 境

言說者 言 說 言說接受者

媒 介 語法規則

圖三(摘自古添洪《記號詩學》。)

108 古添洪著。《記號詩學》。台北:東大。1984。頁 97-9。

109 程祥徽主編。《語言與傳意》。香港:海風。1996。頁 22。

這雖然少了語境、媒介和語法規則等(這些已經「內蘊」,也不難想像它們的存 在),但有關傳播的規模卻可以透過它來窺見梗概。當然,在實際的傳播過程中,還 有可能其他的變數(如潛意識發作、非語言傳播行為等)介入,使得整個傳播過程更 形複雜。110

故事傳播它的傳播過程,也受到相當的傳播機制的制約,形成一個所謂的「傳播 生態」,而在這個傳播生態中,故事創作者所能控制的是他內在的意圖,其餘的都得

「委由」整個傳播機制去調度決斷。因此,筆者研究故事創作者想要傳播自己所創造 的究竟是可以什麼樣的「展望」問題。

「委由」整個傳播機制去調度決斷。因此,筆者研究故事創作者想要傳播自己所創造 的究竟是可以什麼樣的「展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