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聽書人與文本
第二節 空間
第二節 空間
「空間」是目前人文地理學的範疇中相當重要的研究課題，而且在不同的學科 中，往往和「地方」（place）形成一種相當複雜的關係，在電影研究與人類學領域中，
往往對空間的抽象、相對性、隱喻性和想像性的用法提出質疑，因此，在晚近有許多
「以地方為根據的想像」（place-based imagination）。
有關空間的理論，一個重要議題是「空間的分野」（division of space），這是和傅 柯在討論現代性時密切相關的。「空間的分野」讓固定的空間變成一種同質性的空間，
和其他地方形成一種隔絕作用，進而生產其論述作為。在這樣的理論中，社會變成一 種幾何型的空間關係，而空間形式是一個空間化和社會化的過程，勞工分工與空間分 野形塑人的主體性，因為這樣的空間分野，形成他人的凝視以及視野的範疇。
「空間性」被認為陽剛的思考形成一種共謀關係，而許多新的批評研究，基本上 都透過「地方」、「認同政治」（politics of identity）、「地方記憶」（place of memory），
用比較特定的地方和記憶的方式，來探索認同與主體形塑的過程，逐漸把「抽象空間」
（abstract space）的問題加以揚棄。177
「奇幻」（fantasy）源自一個希臘字「使之重現」的意義。也許勝於其他任何形 式的文學，奇幻拒絕接受世界是怎樣的一種面貌，所以在奇幻文學中讀者可以看到世 界可能的模樣（而且仍然可以不斷的變換著），不僅只是這個世界是如何或應當怎樣。
構成奇幻的元素並不存在想像力之外，然而想像力卻往往脫模於真實世界或傳說 的變形。雖然有令人瞠目咋舌、感到不可思議的人物情節，在奇幻的疆域中總還是能
177 廖炳惠編著。《關鍵詞 200》。台北：麥田出版。2003。頁 249。
發現來自人間的影子。如同安貝托‧艾可所言：「每個虛構的世界都附生於真實世界，
虛構世界以真實世界為背景。」178真實與幻想總是互為表裡。
張子樟曾說：「空間也能依所需轉換，比如把空間變成地球與其他星球的互動，
或虛擬一塊魔土與另一個世界，讓故事的主角在其間展開探索旅程。」像托爾金筆下 的「第一世界」就是生活的現實世界，虛擬的魔土是「第二世界」，如《魔戒》的「中 土」便是托爾金虛擬的「第二世界」。
托爾金提出的「第二世界」理論，認為「第一世界」是神創造的世界，是一種真 實的存在。用幻想去創造一個想像的世界，則是「第二世界」，表面上看起來，是非 現實的產物，但絕非「謊言」，反而真實的反應著「第一世界」179。彭懿在《世界幻 想兒童文學導論》中，認為托爾金的「第二世界」後來引出了撒哈羅斯基（J.Kenneth Zahorski）和波亞（H.Robrt Boyer）的「高度幻想的幻想文學」與「低度幻想的幻想 文學」：
「Low幻想文學」著眼的是一種「驚異」——即超自然侵入我們那個受自然法 則支配的日常世界時，所產生的「驚異」。代表作如伊‧內斯比特（Edith Nesbit）
的《砂妖精》。而所謂的「High幻想文學」雖然同樣也是描寫一種「不可能」，
但它的舞臺不是我們的現實世界，而是一個迥然相異的世界，即托爾金所說的 第二世界。180
不管是托爾金的中土世界、勒瑰恩的地海傳說、路易士的那尼亞王國，還是羅爾 德‧達爾（Roald Dahl,1916-1990）《女巫》（The Witches）181中在飯店被變成小老鼠的 男孩、大衛‧艾蒙（David Almond）《史凱力》（Skellig）182裡在車庫中被發現的頹廢 天使，小說的時空背景、角色人物雖然還可以再細分出不同，但是「高度幻想的幻想 文學」與「低度幻想的幻想文學」的劃分，大抵就可以為奇幻文學複雜多變的疆域，
178 安貝托‧艾可（Umberto Eco）著。黃寤蘭譯。《悠遊小說林》（The Pearly Gates of Cyberspace）。台 北：時報。2000。頁 126。
179 彭懿著。《世界幻想兒童文學導論》。台北：天衛。1998。頁 90。
180 同上。頁 91-2。
181 羅爾德‧達爾（Roald Dahl）著。任以奇譯。《女巫》（The Witches）。台北：志文。1995。
182 大衛‧艾蒙（David Almond）著。蔡宜容譯。《史凱力》（Skellig）。台北：天衛。2002。
象從《奇幻文學寫作的十堂課》（The Writer’s Complete Fantasy Reference）裡的米勒
（P. Andrew Miller）與克拉克（Daniel A. Clark）在神話及傳說中的生物這一類，搜 尋整理出來的有報喪女妖、澳洲水怪、吐火獸、郊狼等六十三種之多185，可一窺究竟。
183 轉引自安德魯‧米勒（P. Andrew Miller）與丹尼爾．克拉克（Daniel A. Clark）在《奇幻文學寫作 的十堂課》（The Writer’s Complete Fantasy Reference）中的看法：「以人類的情況而言，『種族』這個名 詞充滿了政治及文化的意涵；一般而言，它指的是生理特性上的相似及相異，例如膚色、臉部外形或 是眼睛的形狀。政治與文化也是辯論的依據，有時候比個別的基因遺傳更加重要。但若以所有的人類 來看，人類的外形有極大的共通性，比起想像國度中的各式種族單純多了。和人魚與食人妖之間的差 異比較起來，南非的布希曼人與愛爾蘭的凱爾特人實際上並沒有什麼不同。」頁 195。
184 Joan I. Glazer.Introduction to Children's Literature.Quebecor Printing:Book Press.1997.pp. 368-71.
185 作家文摘出版社（Writer's Digest Books）編。林以舜譯。《奇幻文學寫作的十堂課》（The Writer’s Complete Fantasy Reference）。台北：奇幻基地。2003。頁 217-38。
186 同上。頁 221。
187 同上。頁 210。
或是太空旅行的背景，取代了來歷不明的中土世界與那尼亞王國，而人工科技的機器 人，還有從遙遠星球趕來統治地球的異星人，也將尖耳朵的精靈、和以掃帚飛行的女 巫逐一地驅離了科幻小說的疆土。
外表幾乎與人無異的機器人，或是面貌古怪奇異的外星人，雖然科技發明與太空 探測上，至今尚未能設計出或是證實大部分科幻小說闡述的內容，卻也不能因為科幻 小說所描述的內容，大多超出當下的科技水準，便視之不科學。事實上科幻小說若能 根據現有的科學常識，加以衍生，並且自圓其說，所謂的不科學，還是可以堂而皇之 的進入科幻殿堂，畢竟科幻小說顧名思義是「科學」、「幻想」及「小說」的綜合體。
跟著他已出了房間，美琪都還來不及問，那個半夜冒出來的訪客，到底會是何 方神聖。他不安地跟在他身後，在走廊上，她聽到他鬆開房門鏈條的聲音，而 當他來到門口玄關時，見到父親站在敞開的門口。
夜闖了進來，幽暗潮溼，淅瀝的雨聲聽來更響，令人緊張。
「髒手指！」莫對著黑暗中喊到。「是你嗎？」
髒手指？這是什麼鬼名字？美琪想不起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但聽來又蠻熟悉 的，像是一個模模糊糊遙遠的記憶。（頁 15-6）
書中的人物已經透過書本來到這個世界，那他是怎麼出現的？空間對於我們來說 難道只是一個名字，髒手指藉由雨中來到這裡與莫相見，夜闖進來了，跟著的是髒手 指也闖進來了，淅瀝的雨聲，從天上掉下的細雨，連接了兩個不同的時空，作者如此 的安排空間上的相遇，顯然的對整部文本的每一個場景做了最好的交代。經由模糊的 記憶，又將問題丟回原本的記憶空間，每一個橋段都是雙向的安排，巧妙的交待了為 何人物能來去自如的原因。
美琪看著車窗外。窗外的世界現在看來已經陌生——陌生的房子，陌生的路、
陌生的田野，甚至連樹木和天空看來都陌生，但美琪已經習慣。沒有一個地方 讓她真正感覺像家，莫就是她的家，莫和她的書，或許還有這輛帶著他們經過 一個個地方的巴士。
山丘轉成了高山，道路兩旁的斜坡愈來愈陡峭，不知何時起，房子看來不僅陌 生，而是大小不同。美琪試著數隧道來打發時間，但當第九座隧道吞沒他們，
黑暗似乎完全完沒了時，她睡著了。他夢到黑夾克中的貂和棕色包裝紙中的一 本。（頁 35）
這已經是引導美琪進入另一個空間前的橋段，從現實慢慢要進到另一個未知道空 間，作者選擇慢的鋪陳，而不是像搭太空梭穿越時光隧道般的轉換，說書人也在此有 個轉換的心情以及口氣。美琪在故事中的這個橋段是一位聽書人，當另一位說書人將 她的故事說出時，她即將隨著故事的情結進入文本的另一個空間，跨空間的「寫」法 以及「說」法，挑戰著讀者的想像力。文後的一句「她夢到黑夾克中的貂和棕色包裝 紙中的一本書」，交代了這個模糊不清的分界（文本與文本內的空間）其實已經悄悄 的連接上了。
安貝托‧艾可曾在一場演講中提到：「我們閱讀開場段落時可以先看地理圖再看 地形圖，其實沒有必要。」其實，如果得者讀法得當，便會發現馮克就在設計一張地 圖；她在設立一個空間。馮克以她的創造者的眼光看世界，她取法真實世界，建構她 的虛構世界。
「不可思議，我以為再也沒有任何孤本了，」愛麗諾正說著。「關於這本書，
流傳著些怪故事。我經常光顧的一位舊書商對我說過，他幾年前有三本被偷，
而且是在同一天。我從另外兩位書商那兒也聽過差不多一樣的故事。」
「真的？真是奇怪！」莫說，但美琪太熟悉他的聲音，聽得出來他在假裝吃驚。
「欸，不管怎樣，就算這不是什麼罕見的書，對我來書說還是十分珍貴，而我 很希望它能被好好保存一陣子，等我下次再來取回。」（頁 47）
山羊已經派人來取走這些書了，這些被山羊控制的手下，害怕於山羊的手段，不 得不為山羊做事。山羊不僅在他的世界裡稱王，甚至於在另一個現實生活中，他仍然 不放過任何他想要的東西，該說是山羊與生俱來的無情，亦或是莫將他描寫得太真 實，才能讓文本中的角色穿越時空來到現實生活。
張子樟在《少年小說大家讀》一書中談到：人物塑造（characterization）是只作 者協助讀者認識人物的方法，也是作者介紹人物出場的方式。188通常，作者能做的最 簡明的方法就是刻畫人物的長相與個性。描繪人物的情緒與道特點，或呈現他（她）
與其他腳色的關係，則是較為精細、有效的方法。189換句話說，在小說的閱讀中，讀
與其他腳色的關係，則是較為精細、有效的方法。189換句話說，在小說的閱讀中，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