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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說書文本的特殊

第四章 文本與說書人

第三節 談說書文本的特殊

第三節 談說書文本的特殊

書名是小說的一部分,事實上正是我們看見的第一部份,因此在吸引或掌握讀者 注意力方面,具有相當大的力量。偉大的現代主義作家總是被那些帶著象徵或隱喻的 書名吸引——《黑暗之心》(Heart of Darkness152、《墨水心》、《尤里西斯》(Ulysses)……

對小說家而言,選擇書名是創作過程中極為重要的一環,讓人可以清楚地看見小 說寫的是什麼,再講到小說裡的的姓名也是如此。小說裡的姓名從來就不是中立的,

姓名總是意有所指,有時僅是單純意味角色普通而平凡。漫畫、諷文或喜歡教訓人的 作者為筆下人物命名時極富創意,有時把寓意明白表示出來,例如踏克(Thwackum)

153、蓬勃企克(Pumblechook)154、皮爾格林(Pilgrim)155。寫實小說家偏愛帶有適 當意義的俗名如艾瑪‧伍德豪斯156、亞當‧彼得(Adam Bede)157

命名向來是創造角色的重要步驟,必須反覆思量才得。小說家不會向讀者解釋他 筆下主角姓名的含意,讀者自己應當下意識地產生聯想。這樣的寫法,可以參考以下 的例子:

152 康拉德(Joseph Conrad)著。鄧鴻樹譯注。《黑暗之心》(Heart of Darkness)。台北:聯經。2006。

153 踏克(Thwackum)是亨利.菲爾丁(Henry Fielding)的小說《棄兒湯姆瓊斯史》(The History of Tom Jones, a Foundling)裡一個老是自鳴得意的牧師,thwack為「重擊」之意,名字Theackum可拆為

「thwack-um」,即「給他一擊」,有愛當頭棒喝說教之意。

154 狄更斯(Charles Dickens,1812-1870)小說《遠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裡的角色蓬勃企克叔 叔(Uncle Pumblechook),以大吹大擂,愛擺架子(pomposity)為特色。

155 皮爾格林(Pilgrim)是馮內果(Kurt Vonnegut,1922-2007)小說《第五號屠宰場》(Slaughter House No. 5)裡主角比利的姓氏(Billy Pilgrim),Pilgrim為朝聖者之意,當字首「P」大寫時則特別指 1620 年為躲避英國國教迫害,而搭乘五月花號移民美國的美國清教徒。

156 珍‧奧斯汀(Jane Austen,1775-1817)著。許怡貞譯。《艾瑪》(Emma)。台北:高寶。2006。

157 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819-1880)著。寧玉鑫譯。《亞當‧彼得》(Adam Bede)。北京:九州。

2000。

最後一卷花了他十四天寫完。完成時,瑞爾登覺得自己簡直站上了一種英雄高 度,因為除了寫作所花的氣力之外,他還有許多事得對付。幾乎才剛開始寫,

他的腰就開始感到強烈刺痛,有兩到三天的時間他光是撐著自己坐在書桌前都 是種折磨,他移動的樣子像癱瘓似的。接踵而來的是頭痛,喉嚨痛,普遍的衰 弱感,然後就在十四天的最末幾日,他得思考要如何在去籌些小錢了。他拿著 手錶去當舖(你可以想像那份安全感維持不久),然後又賣掉一些書。儘管遭 遇這麼些困難,一本相當長度的小說還是完成了。當他寫下「全書完」時,他 往後靠,閉上眼睛,讓自己放空了十五分鐘的時間。

還得決定書名。但是他的腦袋拒絕再出任何力氣,無力地搜尋幾分鐘後,他乾 脆拿女主角的名字「瑪格麗特‧洪姆」作為書名。這本書這樣就可以了。隨著 最後一個字落筆,所有場景、人物、對話,全都溜出他的記憶,他什麼也不知 道,什麼也不在乎了。

——喬治‧季辛(George Gissing,1857-1903)《新寒士街》158

瑞爾登對他的小說書名一點也不關心,這是他對自己職業失去信心的徵兆。他出 版了幾本文學地位普遍又賣像不佳的小說,之後又衝動魯莽地結婚,燃而被迫生產他 瞧不起的公式化三冊小說好維持生計,而寫作速度又備受阻撓。作者季辛在這部小說 中,表達了他自己身為作家,掙紮時的挫折感,也對他自己的書名做了一番思考。他 曾對一個外國記者說:「事實上寒士街的確存在於一百五十幾年前的倫敦,在波普那 個年代,那條街是悲慘作家聚居地的同義詞……住在那兒的作家不只貧困,還無足輕 重。」

到了季辛的年代,文學市場變動得大、更競爭,也更注重宣傳。瑞爾登是張令人 難忘的臉譜,代表了那些才華有限,不夠犬儒,無法在這種社會文化背景下生存的作 家。畢紛充滿了理想與熱忱,打算要寫一本打破既有模式的小說,忠實地記錄普通人 平凡無奇的生活,他宣佈小說書名時,也給《新寒士街》這本小說添了一些笑料:「我

158 George Gissing. New Grub Street. University of Oxford.1891.中譯:大衛‧洛吉(David Lodge)著。李 維拉譯。《小說的五十堂課》(The Art of Fiction)。台北:木馬。2006。頁 252。

決定寫一本小說,名叫『雜貨商貝利先生』。」最小說出版時,他的朋友們讚譽有加,

書評則把小說評得一文不值,然後畢紛冷靜地自殺了,同時間,瑞爾登也因過度操勞 而死。《新寒士街》不是本非常振奮人心的小說,但是在描述病態的文學生活方面,

這本書的確無以倫比,且直到今日仍出乎意料地尚未走氣。

然而,《墨水心》的中文書名,也清清楚楚揭示了文本所要傳達的意象,英文書 名則翻譯成Inkheart,從字面上看來,也是把「ink」與 「heart」分開,然而他的德 文原文書名則為Tintenherz,其實「符號的獨斷性」是結構主義的基本信念之一,概 念如下:詞彙與其指涉的對象之間,不存在絕對必然的關係。這種對應關係不像賀胥 黎借筆下人物所言「稱他們為『豬』是很合理的」,而是言語學上的偶然。在別的語 言中,用來指涉同一種動物的便是其他詞彙了。最好的例子,就是莎士比亞比起索緒 爾(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159還要早了三世紀的觀察:「玫瑰若不叫玫瑰,

亦無損其芬芳」。160

從這方面看來專有名詞(proper names)的地位奇異而有趣。我們的名字通常有 語意目的,出自父母輩的期盼或喜悅,但我們自己未必能達到那些境界。在一般的理 解中,姓氏都帶有獨斷的特性。舉例而言,我們不會認為雪佛先生(Mr. Shepherd)161 就應該去顧羊。也不會在心裡把他跟牧羊這種職業聯想在一起。但若他是個小說角 色,就無可避免地會出現鄉村田園式或與聖經有關的聯想。

「在這種情況下,」他說:「我很樂意配合你。我的名字叫昆恩。」

「啊,」史提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昆恩。」

「是,昆恩,ㄎ——ㄨ——ㄣ,ㄣ。」

「我明白。是的,是,我知道了。昆恩。嗯。是的。真有趣、昆恩。這個字唸 起來響亮極了。與「吞」字壓相同的韻腳,對不對?」

「是的。吞。」

159 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瑞士語言學家,常被視為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人。他將語言看作社 會心理現象。提出語言是一種表達觀念的符號系統,他的學說對二十世紀結構主義語言學派的建立有 重要影響。

160 原文出自於莎劇《羅密歐與茱麗葉》(All about Romeo et Juliette):What’s in a name? That which we call a rose By any other word would smell as sweet.

161 Shepherd字義為牧羊人。

「如果我沒弄錯,還有深也是。

「沒錯。」

「還有英——這是一個同韻字,或音——又一個同韻字。對不對呢?」

「一點也沒錯」

「嗯。非常有意思。我發現這字還有很多其他變化,這昆字,這 EF 像空 EF 與框。比如說,快。還有奎,和垮,還有柯。嗯,押韻的話語林壓同一個韻腳。

更不用說根字了。嗯,非常有趣。還有溫,還有分,還有丁,還有金。還有拼,

還有聽。還有冰。甚至是井字,還有餅,如果你也贊同我剛說的。嗯。是的,

真有趣。我很喜歡你的名字,昆恩先生,這名字可以同時往許多不一樣的方向 延伸發展」

「是的,我也頗有同感。」

——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1947-)〈玻璃城市〉162

保羅‧奧斯特的小說〈玻璃城市〉是他的傑作《紐約三部曲》(The New York

Trrilogy)中的一部。前文中節錄出來的段落,經文學作品裡名字的隱藏意含,推向

一個荒謬至極的境地。《紐約三部曲》從後現代懷疑論常見的,對身份、偶然與意義 的質疑出發,來看偵探刑警故事的老套與陳規。書中角色昆恩以「威廉‧威爾森」為 筆名寫偵探小說(這與艾倫‧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163著名小說中追求自己 邪惡身分的主角名相同)。昆恩偶然認識一個人,這個人誤認昆恩是「奧斯特偵探社 的保羅.奧斯特」,所以昆恩在好奇心驅使下接受這個人委託,跟蹤一個剛出獄,名 叫史提曼的去職教授。現在昆恩名叫做威爾森,又叫奧斯特,而他的委託人又非常懼 怕史提曼。史提曼寫了一本書,並在書中推論,符號獨斷性是原罪所造成的結果。164 在《墨水心》裡活靈活現的人物,筆者稱他們為紙房子裡的人。一如多明格茲的 作品——住在紙做的書本裡的人。關於紙房子裡的人,在《墨水心》裡應該是到處可 以見他們走來走去,彷彿可以與你的生活搭上線,這些人物活靈活現,思考能力不只

162 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著。江孟蓉譯。〈玻璃城市〉“City of Glass"。《紐約三部曲》(The New York Trrilogy)。台北:皇冠。1998。

163 Edgar Allan Poe.William Wilson. Burton:Gentlemen’s Magazine.1839.

164 大衛‧洛吉(David Lodge)著。李維拉譯。《小說的五十堂課》(The Art of Fiction)。台北:木馬。

2006。頁 58。

是作者筆下的樣子而已,來到現實世界,還具備完整的思考能力。文本中的髒手指,

巧妙的安排了一段戲,讓山羊的手下順利抓走莫,說來他也像是文本中的說書人,所 有的情結鋪陳,他也算一份。他不再是看起來沒有信心的小傢伙,而是一位貫穿整本 書的靈魂人物。

髒手指又靠回愛麗諾的躺椅。「要不要我今晚讓妳看看我袋子裡那些瓶子、棉 花和其他神秘兮兮的東西有什麼作用」……「那好,為什麼你在葛文身上貼上 那對角?」她說完她的問題。「你又知道那本書什麼?」(頁 54)

髒手指雙臂交插在腦袋後。「我可知道不少,」他說:「說不定我哪天還會對妳 說說,但我們倆現在先來個約。今晚,就在這裡。同意嗎?」……「去看吧,

愛麗諾!」莫說:「妳會喜歡他的表演的,說不定看完後,妳就不會再那麼火 了。」……她說:「我還是每晚一樣,九點半帶著書躺在床上,之前會打開保 全系統,但美琪去這個私人表演前通知我,我會關掉保全一個鐘頭,這樣夠了 嗎?」「太夠了。」髒手指說,深深朝她鞠著恭,鼻尖都碰到他的盤子邊緣。(頁 61)

一連串的秘密,都在髒手指的掌握之中,他慢慢的把整個情節串聯起來,在他預 定的時間內完成一項他計畫好的事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計畫,沒有人會以為他善良

一連串的秘密,都在髒手指的掌握之中,他慢慢的把整個情節串聯起來,在他預 定的時間內完成一項他計畫好的事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計畫,沒有人會以為他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