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性又去性的健身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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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執行身體勞動，包含前章所提不斷的檢視自我體態，持續鍛鍊與測量體 格，渴望打造理想、具性的肌肉體態之身體物理勞動，從自拍行為中，更可發 現身體的數位勞動：除了在現實世界必須打造將結實體態，男同志健身者在自 拍的過程中，也遵守著單一美體標準，透過運動特質與環境設備的運用，讓身 體視覺化既保持原有的體態狀態，甚至挪用技術突顯體態優勢，建立比原有體 態更為誘人的性感身體。在不少受訪者的健身自拍 Instagram 貼文中，也出現了

「照騙而已」（即嘲諷實際身材不如照片健美）、「擠一下還是能看的」的自嘲文 字，嘲笑自己健身自拍不符合實際狀況、是有經過巧思的，這也突顯了當男同 志健身者在進行健身自拍時，身體數位化背後參雜著技術性的操作，仰賴自拍 者個人的數位技術與對環境設備的感知，嘗試讓自我身體影像能優於實際體 態；健身自拍照呈現了健身者在物理勞動與數位勞動下所欲再現的體態特質，

也成為了具技術性行為下所打造的體態成品。

第三節 具性又去性的健身空間

根據前述文獻，健身房提供健身者一個既能滿足健康亦能雕塑體態的場 域，透過運動健身不僅能獲得實質的體態變化與健康，也能取得男體資本。同 時，健身房環境也一再灌輸身體美學的價值，場域內的裝飾照片也強力宣傳著 身體曲線的魅力，數片環繞於健身房四周的落地全身鏡，也讓健身者享受於觀 看自己的動態樂趣中，更願意且更有自信的展示自己的變化與身體的肌肉。就 如過去文獻所言，健身房是一個具性且以身體為主的空間，鼓勵參與者打造理 想體態，也鼓勵他們展示理想體態。

然而在本研究中，卻可以從受訪者的自拍行為中，觀察到他們既遵守健身 房的規範，也反制空間的特質。受訪者 X 以個人經驗指出，自己參與的付費健 身房其實是有拍照禁令：「健身房的那個規定的確是全館都不能拍照，對啊雖 然他們沒有很嚴格的執行這樣的規定。」本研究絕大多受訪者所參與的健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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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具有館內嚴禁拍照的公告，但他們卻會在原有的場域限制下，執行自拍記綠 的行為，即突破空間上對下的微型宰制，以達到自我呈現與自我愛戀的狀態。

受訪者 B 特別提到：「健身這種照片就是一定要是在健身房拍，會比較合乎邏 輯。」健身房作為一個強調身體的場地，提供健身者展示身材的空間，而不至 於顯得過於矯情或刻意，也合理化了身體裸露自拍的行為，合理化身體性的展 演。然這樣合理化的尺度與原則，則取決於健身者對於健身環境的感知與身體 價值觀判斷，同時也具有一定的性規範：

因為其實我本來就不喜歡穿衣服，然後你會覺得我現在如果不穿衣 服，然後又不影響到其他人的觀感的時候，why not，你就脫了，然後 就是拍個幾張照，然後練個幾組，然後就是如果說發現有人來再穿回 去，也不會因為說人家看到你脫衣服，然後再再穿上去的這個畫面覺 得不舒服，至少他不是直接在你旁邊練，然後看你在那邊一直自拍、

照鏡子，自戀的模樣。（受訪者 Y）

因為如果是要在器材那邊的話，我覺得通常在那邊就不太適合做出掀 開衣服都是裸露肉體的動作，因為我覺得那樣子會比較，對其他人來 講沒有那麼的尊重，然後可能會受到制止。（受訪者 B）

受訪者 B 認為在運動空間裸露其較常呈現的部位（即胸部與腹部）是較不 合宜的舉動，刻意打赤膊的自拍行為可能會引起同樣在健身他者的困擾，突顯 運動空間對其而言仍是遵循公開場所去性、不裸露的原則，無法恣意的展示自 己的身體；相反的，受訪者 Y 則表示自己本身便偏好赤裸的狀態，若在健身的 過程中不干擾他人，便會選擇脫下上衣，拍下自己正在鍛鍊狀態的結實上身，

再次突顯健身房作為一個自戀的場域，讓健身者能夠於訓練中再次滿足自我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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態愛戀（Johansson, 1996），而受訪者 Y 如此的想法，也成為本研究中少數僅有 的男同志健身者在健身器材區赤裸自拍打卡的現象。受訪者 H 指出，打赤膊自 拍的情境通常取決於當天訓練的狀況，若當天訓練後覺得充血的胸膛是好看 的，便會選擇以打赤膊的方式自拍，直接顯示肌肉；受訪者 W 有同樣的想法 外，也認為有時候衣服所撐起來的肌肉線條與體態，比赤裸上身更吸引人，故 會以判斷好看程度來決定打赤膊與否。受訪者 G 表示，自己裸上半身照片的通 常是在健身房更衣間所攝，因為裡面有多面鏡子，且盥洗前後較無運動過程中 的狼狽感，而在盥洗前後赤裸上半身也是合理的，也可以觀察到受訪者們打赤 膊的照片幾乎皆在健身房的更衣室內。

而承接上段所提，當男同志健身者在健身房自拍，除了在乎身體線條並拿 捏合理尺度外，可以發現還會顧慮到同一個環境中他人的感受，這樣子顧慮其 他運動者的行為，則反映在受訪者們盡量避免於器材上自拍：

因為如果你在器材上自拍的話會影響到別人，因為別人可能需要用到 器材，其實在鏡子前面拍是比較不影響他人。（受訪者 Y）

你在做器材的時候，你在那邊自拍，就感覺很怪啦，就是我會覺得 說…因為我自己也不太喜歡看到有人在器材上面，然後還在那邊拍 照，浪費時間。（受訪者 C）

健身房的器材屬於付費會員共享制，任何參與者都可以使用館內所有器 材，訓練特定部位的器材也容易因為個人訓練習慣偏好或是器材數不夠，而產 生供不應求的現象，會員們可能需要與其他會員輪流使用訓練，或是等待正在 使用的健身者使用完畢；而健身房也會加強宣導器材使用，並請會員切勿長時 間占用器材。受訪者 Y 與受訪者 C 皆表示，在器材上自拍其實是不洽當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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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自拍的時間可能會影響到其他會員使用器材的權利，在器材上自拍的行為可 能也會引人側目；另一方面，受訪者們也依循健身房所賦予的空間規範，健身 房的首要活動仍為健身鍛鍊，不希望因為其他人的自拍行為長時間佔據器材，

而耽誤到自己訓練的進度，在本研究受訪者所上傳的健身自拍照中，也較少比 例是位於器材上自拍的照片。除此之外，幾乎每位受訪者皆表示會想辦法避開 周圍的人自拍，或是選擇在人少一點的地方自拍：

會盡量選在人比較少的時段，或是比較隱密的空間，人多的時候拍很 尷尬耶。（受訪者 H）

人多的時候會尷尬，如果只有少數人我會覺得還好［…］你也知道在 更衣室的過程中，有些人是全裸的狀態，你拍照就是會會避免就是有 人身體是全裸的狀態，我覺得就是盡量還是不要去拍，因為畢竟那是 別人的隱私，我們也不能就是為了自己想要拍好看，然後就把別人給 拍進來那種感覺。（受訪者 C）

因為就是浴室很多人可能都在換衣服，而且是處於一個裸體的狀況，

如果你在那邊拍照的話，第一個會讓別人覺得…就是沒有安全感。（受 訪者 X）

就是人不太多，因為你其實有時候你會很怕拍到其他人，感覺就不 好，所以一定是人比較少的地方，盡量不要打擾到別人的情況下面去 做自拍。（受訪者 Y）

就是那邊（更衣室）不要人太多才敢拍［…］一方面可能是大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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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個舉動，另外一方面自己的身材真的也沒有到非常好，又在那邊 拍，我也怕大家真的會笑我。（受訪者 B）

我自己覺得這個行為有點有趣或尷尬的話，我自己就也不會想讓別人 看到，對對對，人多的話我通常是不會拍的；那或者是在更衣室，我 如果在拍照的時候有人走進來，我就會暫停，對，我就會暫停。（受訪 者 G）

健身房作為性與身體的空間，鼓勵健身者鍛鍊身體並向他人展演性感體態

（Johansson, 1996）；但在受訪者的回答中，仍可以發現健身房內對身體的展演 仍存有尺度的劃界：避免在健身房內人多的地方自拍可以分作兩個主因，一為 避免他人隱私被打擾，另一則是避免行為尷尬。由於不喜歡在器材上自拍、偶 爾會打赤膊拍照，且鏡中自拍又是主要自拍方式，健身房的更衣室成為男同志 健身者自拍的首選之處；相對於重量訓練區，更衣室提供健身房會員們盥洗、

替換衣服的空間，若在更衣室中自拍可能會無意間拍到其他運動者赤裸或更衣 中的狀態，將會侵犯到他人的隱私，所以當在更衣室裡自拍時，會盡可能的避 免其他人在同一個空間中以防止入鏡，或是如受訪者 X：「所以我在外面會拍，

但是在浴室我盡量不要。」同時，也有些受訪者指出自拍是一件很尷尬的行 為，一來是行為本身可能會迎來他人的側目與觀看，二來是自拍的狀態下，會 再次的檢視自我身體意象，認為自己或許會面臨遭到他人嘲笑身材不佳還要拍 照的窘境。對受訪者來說，性隱私是屬於個人所擁有的，無法越矩干擾別人的 性隱私，同時遵守公共空間禁止性的展示與操演，性被限制在私人領域之內

（何書豪，2002），健身房成為去性的公眾空間，男同志健身者只能另建個人的 私密空間，於當中展現並記錄合理又性感的身體，故習慣於人較少的空間內自

（何書豪，2002），健身房成為去性的公眾空間，男同志健身者只能另建個人的 私密空間，於當中展現並記錄合理又性感的身體，故習慣於人較少的空間內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