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共產黨的論述

關於台灣共產黨的政策方針，在 1922 年舉行共產國際第四屆大會，其間通 過的「關於東方問題的綱領」當中，規定「殖民地領有國的各國共產黨，必須擔 負起對於殖民地無產階級的革命運動組織上、精神上、物質上的各種援助任務。」

到了 1926 年，共產國際更進一步指示，對於受著民族的與階級的雙重抑壓的解 放鬥爭，必須給予十全並無條件且完全的支持。¹⁹¹正因為共產國際，把民族問題 和階級問題結合起來討論，所以在 1927 年 7 月通過布哈林起草的「關於日本問 題的綱領」當中，明文規定︰「殖民地完全獨立」。¹⁹²以上是「共產國際」對於 被壓抑民族與殖民地的解放運動，所具有的思想系統，成為台共日後建黨的思想 基礎和戰略方針。

歸納起來，共產國際給日共做了二項指示，一為「殖民地的完全獨立」，二 是將朝鮮、台灣的共產主義運動指導，列為日本共產黨的重要使命。第一項指示，

190 《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一冊文化運動，頁 342。

191 史明《台灣人四百年史》，頁 595~596。

192史明《台灣人四百年史》，頁 596。

對於台灣共產黨對於往後民族解放的論述，有了深刻的影響。¹⁹³台灣共產黨即在 1928 年 4 月 15 日，在上海召開台灣共產黨組黨大會，正式成立台灣共產黨。

關於左翼台灣民族解放運動的論述，可由 1928 年台灣共產黨成立時，所制定 的《政治大綱》，可以完整清楚的呈現；這是基於共產國際指示，由日本共產黨 起草，也經過中國共產黨所承認的「台灣民族論」(在建黨大會上中共代表彭榮，

對於這點並未提出任何異議)。¹⁹⁴在政治大綱的內容，開頭乃從台灣民族形成的 歷史過程，及台灣社會的政治情勢、經濟情勢、階級關係等論起，並分析台灣民 族獨立運動的形勢，與台灣革命和遠景。這篇台灣民族論述，是日治時期台灣民 族運動中，最完整、最成熟的台灣民族論，其內容如下︰

台灣最初的住民是野蠻人，所謂的生蕃。這個蕃島在 16 世紀的前半葉，

南部由西方先進國荷蘭占領，北部則由西班牙所占據。是為台灣殖民地的歷 史序幕。1660 年代鄭成功被滿清打敗，率兵東渡登陸台灣，為數不多的荷 蘭人及西班牙人遂被逐出島外。

其後，生蕃逐步承受壓迫，土地漸受剝奪，終於全部為漢人逐入深山裡。

因而土地悉被鄭氏一族及其部屬的大農戶等分割佔有。此後由中國南移居台 灣的漢人與日俱增。所謂台灣民族，即是上述南方移民的來台居住為其濫 觴。當時鄭氏一族對台灣的統治完全建立於封建制度上。

193 《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三冊共產主義運動，頁 8。

194 史明《台灣人四百年史》，頁 601~603。

此後，清朝派遣其封建領主駐在此地，依然採用封建制度統治台灣。然 而隨著時光推移，封建制度也逐漸發生動搖。促成此種歷史變遷的主要作用 與社會動因是，當時台灣人與西方諸先進國家開始貿易，內部的商業資本逐 漸抬頭，相對地迫使封建制度逐漸走上崩潰的道路。

如上所述，台灣於 17 世紀末期成為中國封建制度的隸屬地。19 世紀中 葉以來，台灣與中、英、荷等國的商業關係逐漸興隆。可以這麼說，這個時 代為封建制度的崩潰時期—初步的資本主義經濟—經濟的變革時期。正當此 際中日戰爭發生了。胚胎於封建制的資本主義的成長必然地在社會上、政治 上、經濟上產生動搖，加上中日戰爭的結果，原來對滿清的統治頻頻反抗的 民族運動，當然加倍緊張，以致造成一種危機。

正當革命空氣高漲時，滿清終於戰敗，將台灣做為賠償割讓日本。在革 命空氣瀰漫之中台灣民主國誕生了。其主要任務為對抗日本侵略台灣。這個 革命運動的主力為資本主義的中地主、商人及激進武士。他們雖然表現出一 種全民眾性的大眾行動的國民革命形態，但由於台灣的資產階級尚未成熟，

這個國民革命竟遭橫暴的日本帝國主義壓抑下來。民主革命雖然不曾成功，

但在革命過程中，由於內部資本主義之成長，以及日本帝國主義掠奪性的改 革，最主要的土地問題實際上起了一大變化，此乃革命所收的唯一效果。

在上述的情勢下，台灣民主共和國原擬建立一個民族獨立的國家，邁向 資本主義的道路，惟在經濟、政治的動搖過程中，終因中日戰爭的結果，被 日本強奪而成為殖民地。這樣，一方面民主革命未能完成，另一方面統治台 灣的日本帝國主義本身也遺留不少封建殘物，而台灣資本家的發展，唯有依 賴日本資本主義的發達，是故，現 在的台灣事實上尚殘存著甚多的封建

遺物。

概言之，台灣民族經過這樣的歷史階段，在特殊的經濟發展過程中被培 養長大。¹⁹⁵

在這篇簡短的歷史回顧中，提到帝國主義的鎮壓、資本主義的掠奪，與民主 革命的反抗，這等於界定了被壓迫的台灣民族，其反抗的對象與歷史任務；同時，

左翼的民族運動論述即根基於此。台灣民族是經由類比與想像的產物，並且做了 合理的詮釋。首先，被中國遺棄，又受到日本帝國主義壓迫，孤立無援下，長期 從事自求解救的殖民地台灣數百萬民眾，符合列寧「民族論」下的「殖民地被壓 迫民族」的範疇。其次，台灣的外貿確實在 19 世紀，也就是清領末期，即有相 當的發展，因而台灣的資本主義之發生，定位在這個時期也不是全無所本。第三 是將「台灣民主國」詮釋為台灣民族建立民族國家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台灣共 產黨民族運動論述裡，認為逐漸形成的台灣民族，雖無長久的獨立傳統，但應將 台灣當做一個實體來處理解放問題。

另外，對左翼運動發展有重大影響的是黨綱的條文，其內容如下

一、打倒總督專制政治，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二、台灣民族獨立萬歲

195 《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三冊共產主義運動，頁 24~26。

三、建設台灣共和國

四、廢除壓制工農的惡法

五、七小時勞動制，不勞動者不得食

六、罷工、集會、結社、言論出版的自由

七、土地歸與貧農

八、打倒封建殘餘勢力

九、制定失業保護法

十、反對暴壓日鮮無產階級的惡法

十一、擁護蘇維埃聯合

十二、擁護中國革命

十三、反對新帝國主義戰爭¹⁹⁶

196《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三冊共產主義運動，頁 14。

其中的口號與「工農政府」、「無產階級專政」有極密切的關係。然而最引人 注目的，是明確提出「台灣民族獨立」「台灣共和國」的口號。在過去的民族運 動中，同化、自治、回歸中國等主張，大多曖昧地隱藏台灣政治的意向，明確公 開以台灣獨立為目標的團體，只有上海的台灣自治協會與台韓同志會，但都屬於 左翼的組織。其他團體即使是揭示台灣獨立的目標，觀其言行，也只是將台灣獨 立當做回歸中國的踏腳石。然而對台灣島內解放運動，造成很大影響的共產黨，

其「建設台灣共和國」的主張頗值得留意。¹⁹⁷

《政治大綱》＜政治情勢＞中進一步指出，1895 年的台灣民主國，是一次尚 未完成的民主革命。這個革命在尚未打破封建專制之前，就被日本帝國主義打倒 了。因此，目前台灣仍存在著不少封建性遺物。¹⁹⁸因此在＜革命展望＞中提到，

現今統治台灣的勢力，也就是代表日本統治台灣的總督府，它仍是封建地主與資 本家的混合政權。這些事實，使得台灣的獨立運動，不僅僅是單純的民族解放運 動，其社會內容應為民主主義的革命。此即所謂的台灣資產階級性革命，亦是推 翻日本帝國主義的獨立運動。¹⁹⁹

在確認台灣的革命性質之後，應由哪個階層來領導民族獨立運動呢？在《政 治大綱》＜台灣共產黨與民族獨立運動＞中指出：資產階級只是到處宣傳民族平 等或民族自決，那是徹頭徹尾弱小民族的口頭禪。共產黨應打破這種假面具。因 為民族獨立的要求，唯有包含在廢除階級的要求中始具意義。由歷史發展的立場

197 許世楷著，李明峻、賴郁君譯《日本統治下的台灣》，台北︰玉山社，2006，頁 438~439。

198 《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三冊共產主義運動，頁 27。

199 《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二篇，中卷第三冊共產主義運動，頁 32。

來看，民族獨立運動，特別是台灣獨立運動，以和平手段或逐漸改良的方法絕對 無法達到。尤其明顯者，依賴資產階級的領導，更屬不可能。²⁰⁰

內容進一步指出，全世界革命運動所獲得的過去，以及豐富經驗教訓為：倘 若沒有先進資本主義國家的工人階級，與蘇維埃聯合國的積極援助，或殖民地工 人、農人的革命性反抗，以及共產黨的領導，欲求民族獨立之成功是不可能的。

台灣共產黨係以無產階級為基礎建築起來的，也應該說是無產階級獨自的革命政 黨。但在共產黨的義務及工作，在目前應該是激發階級鬥爭，展開工農的革命勢 力。蓋階級鬥爭是推動工農階級，以民族革命為主要利器使其投入運動，這就是 工農群眾的革命理論。階級鬥爭不但與民族革命毫無矛盾之處，反而幫助民族革 命，促使民族革命前進發展。²⁰¹所以，儘管資產階級尚存民族革命傾向，但其妥 協、脆弱的性格，易受日本帝國主義同化，這是本身階級的性格使然，所以資產 階級的民族運動，只停留在要求自治與文化啟蒙的階段。台灣民族革命的主力軍

台灣共產黨係以無產階級為基礎建築起來的，也應該說是無產階級獨自的革命政 黨。但在共產黨的義務及工作，在目前應該是激發階級鬥爭，展開工農的革命勢 力。蓋階級鬥爭是推動工農階級，以民族革命為主要利器使其投入運動，這就是 工農群眾的革命理論。階級鬥爭不但與民族革命毫無矛盾之處，反而幫助民族革 命，促使民族革命前進發展。²⁰¹所以，儘管資產階級尚存民族革命傾向，但其妥 協、脆弱的性格，易受日本帝國主義同化，這是本身階級的性格使然，所以資產 階級的民族運動，只停留在要求自治與文化啟蒙的階段。台灣民族革命的主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