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獨立傳——《說書人版三國》中的短篇言情小說

《三國演義》主要講述著各勢力間的爭強奪利，智慧鬥智。《說書人版三國》作為 其重寫作品，仍然沿襲著這些主題。值得一提的是，雅可版三國的十八個人物故事中，

有一篇比較特別，因為它所講述的主角是一名女生，也是所有十八個故事中唯一一個 女性主角。這篇《說書人版三國》獨立傳所講述的人物，是東吳君主孫權之妹，劉備 夫人孫氏的故事，起名為〈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ซุนฮูหยิน ผู้หญิง – สาวน้อยผู้สง่างาม)。

〈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在敘事手法上有別於《說書人版三國》的其他故事。

文中，作家雅可並未採取《說書人版三國》一貫的寫作手法，以六何法將該篇故事主 人公的一生敘述出來，並在其中增添說書人雅可個人對情節的評價、並時而加入相關 知識和幽默風趣的字句，而改以描寫人物內心世界和思想感情為主，並在適當之處加 入人物的獨白和對白，故事圍繞著孫夫人和劉備之間的相愛、生離和死別展開。簡言 之，這是大家所熟悉的雅可式短篇言情小說。

本章所討論的是《說書人版三國》和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中的娛樂性質。問 題是，為何筆者將孫夫人的故事當做本論文的重點，將其列成單獨一節分析與介紹呢？

當然，整部長達 1070 頁的《說書人版三國》，本來每一頁都能為讀者提供娛樂的 感覺，前兩章所列舉的例子應可證明這一點。然而，在這充滿著戰爭和血腥、友情和 義氣、謀略和鬥智的《三國演義》重寫巨著中，卻意外地出現了世上另一種重要的東 西，那就是愛情和女人的天地。而愛情和對女人的推崇，便是〈孫夫人：女人 • 優雅 少女〉的核心價值。然而因為雅可用於此篇故事的寫作手法有別於其他十七篇人物，

於是孫夫人的故事在本論文第三和第四章中，並沒有屬於它的地方。於是當論文發展 到以娛樂性質為主題的本章，筆者認為那便是我們好好討論孫夫人獨立傳最合適的機

會。因為〈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的娛樂價值，在於它能讓讀者在飽受男子漢陽 剛氣質之後，遇到女人以及愛情的溫柔。如果我們把說書人在講故事的過程中，偶爾 加入滑稽之語，是為了讓聽眾得以換換氣，讓他們從嚴密的故事中稍微休息。那麼

《說書人版三國》中的這部短篇言情小說，在功能上和幽默文字相差不遠。用泰式的 比喻來形容，〈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可謂是炎熱而長久的夏天中，突然吹來的一 股涼爽的清風，正因短暫，而更具價值。

雅可作為一個文筆不凡的言情小說家 (กรรณิการ์ ฤทธิเดช, 2522, p. 272)，其言辭使不少女 人為之著迷，他一生中四任妻子當中，有兩位竟與其寫作生涯直接相關——第二任妻 子薩元西為雅可用粉紅色紙張寫給雅可的一堆情書，是是雅可《十面威風》愛情部分 的靈感來源 (ช่วย พูลเพิม, 2550, p. 446)。第三任妻子差露則是傳說中的那位從檳榔島開車到 泰國境內，只為了購買印有《十面威風》最新內容的忠實支持者 (ส. พลายน้อย, 2547, p. 230)。

《說書人版三國》為《三國演義》十八個大小人物立了傳，這十八個人物包括關 羽、諸葛亮、周瑜、董卓、孫夫人、曹植、陸績、劉備、趙雲、典韋、楊修、禰衡、

馬超、張飛、司馬徽、徐庶、曹操以及呂布。在這十八個人物當中，似乎都是清一色 的男人，唯有一名女士受到了說書人雅可的青睞。那位幸運女子，便是孫權之妹孫夫 人，即那位被孫權和周瑜當做政治籌碼許配給劉備的女人。

甘妮佳•樂提德 (กรรณิการ์ ฤทธิเดช) 於其說書論文《雅可短篇小說研究》中指出，雅可的 短篇小說雖然數量不多，然其敘事手法卻很多元，不甚重複 (กรรณิการ์ ฤทธิเดช, 2522, p. 282)。

在〈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中，言情小說家雅可隻字未提「孫夫人」三個字，而 僅以女人、她、優雅少女等詞代稱之。其他人物如劉備、孫權、阿斗、趙雲也均以其 他詞語代稱之，而非直接稱呼其名字。讀者只能從〈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的篇 名知道這是孫夫人的故事，繼而推論文中的那些人物，譬如流亡將軍、威猛將士、小 男童等分別是誰。筆者認為，這也是本短篇小說娛樂的來源之一。

〈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的開頭是這樣寫的：

ใครรู้จักผู้หญิง คนโง่ทีเข้าใจว่าตนฉลาดเท่านัน จึงจะพูดออกมาได้ว่าตนรู้จักผู้หญิง ผู้หญิงในวัยสาวรักคน หนุ่มกระชุ่มกระชวยรุ่นราวคราวเดียวกับตัวเสมอไปหรือ นันเป็นเรืองทีเราจะได้เห็นกัน

(ยาขอบ, 2553, p. 493)

（誰懂得女人心？只有自以為聰明的蠢人，才會聲稱自己了解女人。

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真的往往會愛上與自己年齡相當、充滿活力的少年 嗎？聽一聽下面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在這部言情短篇小說中，雅可使用了他所擅長的敘事手法，即在故事開頭處以引 人注意的文字掀起讀者的閱讀興趣 (สุนันท์ พวงพุ่ม, 2528, p. 144)。誰懂得女人心？花花公子 如雅可，也未必懂得女人心。雅可雖然樣貌不算帥氣，但其文字和言語，卻讓他輕而 易舉得到了無數女子的芳心 (ยาขอบ, 2550, n.p.)。更有人指出，雅可三十八歲時，已經和 不少於二十位女士交往過 (ช่วย พูลเพิม, 2550, p. 446)。然而，在他豐富的情史中，有一段相 當著名的秘密戀情，並不以快樂收場。甚至有人揣測，那次感情上的失敗，正是導致 雅可步入醉生夢死生活的主要原因 (ยาขอบ, 2552ก, n.p.)。

มันเป็นปีทีสิบสีแล้วทีลมหนาวโชยมาอีก นับแต่จักรพรรดิผู้อ่อนแอเถลิงราชย์มาอํานาจขององค์จักรพรรดิด้อย กว่าลมหนาวมาก เพราะว่าลมหนาวสามารถปกแผ่เข้ามาในแคว้นอันยิงใหญ่ของเธอ แต่อํานาจของจักรพรรดิไม่มีมาถึง ทีนี ท้าวเธอไม่มีอํานาจแม้แต่เท่าบริเวณเนือทีเพียงเท่ามงกุฏบนเกล้าก็อาจครอบได้ มงกุฏของจักรพรรดิอยู่ภายใต้สเปอร์

ผู้สําเร็จราชการของท้าวเธอเอง

(ยาขอบ, 2553, pp. 493 - 494)

（冷風吹來已經進入第十四年，自從那位懦弱的皇帝登基以來，他 的威望比冬風還要虛弱。冬天的冷風能夠吹進她偉大的國土，而皇帝的 權利卻來不到此地。皇上所佔有的權力，比其頭頂上帶著的王冠還要 小。皇上的冠冕，其實位於其丞相的軍靴底下。）

在以那句「誰懂得女人心」吸引讀者的好奇之後，作家雅可便介紹了〈孫夫人：

女人 • 優雅少女〉的時間和空間的設定。從上數內容中，讀者得以了解到，孫夫人的 故事發生在那位懦弱的皇帝的丞相——曹操掌握政權後的第十四年，即興平二年（西 元 1 9 5 年），亦是赤壁之戰的第二年。而空間設定，便是在孫權所統治的領土——東 吳。

故事的第一個場景，發生在孫夫人的寢室中：

ข้างหน้าต่างซึงแคบแต่ทว่าสูงขึนไปเป็นสองเท่าของธรรมดานัน นกตัวกระจ้อยร่อยกางปีกสีเขียวอ่อนของมัน ออกบินไปอยู่รอบๆ ภายในกรงเล็ก...

(ยาขอบ, 2553, p. 494)

（在那狹窄的、比一般窗戶高上兩倍的窗戶旁，是一個鳥籠。籠子 中，一隻玲瓏的小鳥展開它淺綠色的翅膀，在窄小的籠子內飛來飛去。）

言情小說家雅可在孫尚香的寢室中添上了一個鳥籠，和在那窄小的籠子中飛來飛 去的淺綠色小鳥。雅可故意把鳥籠加進來，是為了讓短篇小說女主角孫夫人的命運與 之形成對比。

“หยุดตอแหลเสียที นางนกน้อย ข้ากําลังคิดอยู่ว่าข้าควรจะเก็บเจ้าไว้ในนีหรือปล่อยเจ้าออกไปจากกรงเสียทีดี”

เธอพูดเบาๆ แล้วเหลียวไปดูรอบๆ คล้ายกับกลัวใครจะได้ยินถ้อยคําทีพูดนัน “นกน้อยเอ๋ย ข้ากําลังจะมีผัว” เสียงเธอเบา ลงไปอีกและเหลียวดูรอบๆ ตัวอีก “เจ้าหลุดไป เจ้าได้อิสระจริงๆ แต่ข้าก็มีความหมายเพียงแต่เปลียนกรงไปเท่านันเอง แต่

ถึงอย่างไร กลินอากาศก็คงจะดีกว่ากรงเก่า”

(ยาขอบ, 2553, p. 494)

（「你少來跟我撒嬌，小鳥。我正在想，我該把你留在這籠子裡，還 是放你出去？」女人輕輕地說，似乎怕被人偷聽地往四處看看。「鳥兒，

我快要嫁人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再度環看四周「如果你溜出去了，

你就會得到真正的自由。而我，就算離開了這裡，也只不過換了新籠罷 了。然而，我想新籠子的空氣總比舊的清新一些。」）

當時年輕富貴的孫夫人，被哥哥孫權和東吳都督周瑜當做籌碼，把她許配給業已 喪妻的劉備，且為他們建築了華麗的宮殿，希望以女人和悠閒的生活綁住劉備的手腳，

讓他忘卻家國大事，沉溺於幸福豐裕的生活中 (ยาขอบ, 2553, pp. 497-498)。孫氏身為一名 女子，未婚時聽從哥哥的話，嫁了人也要隨著丈夫。而他的丈夫，是這位年已半百，

可當他叔叔的劉備 (ยาขอบ, 2553, p. 496)。她的命運，正如一隻關在籠子中的小鳥。嫁了 人，也只不過換了一個新籠子罷了。

藝術的模仿對象便是人生。此言用在雅可身上更是如此。筆者已經提出，雅可的 第二任妻子用粉紅色紙張寫給雅可的情書，是雅可撰寫《十面威風》男女愛情部分的 靈感來源。而孫夫人和劉玄德的故事，雖然《三國演義》中零碎有提及，但為何雅可 要對兩人的關係大做文章，將它發展成篇幅三十七頁的短篇小說呢？那是不是因為，

這類男女年齡相差較大，女方年輕富貴，男方出身遠不如女方的愛情，讓雅可想起了 另一名女人，即那位和雅可維持了四年「秘密」關係的那名女人？

當今讀者，那些對雅可的生活軼事感興趣的，或許對《雅可情書》(จดหมายรักยาขอบ) 一書並不陌生。《雅可情書》首次出版於1973 年 (ยาขอบ, 2552ก, n.p.)，收錄了泰國文壇當 紅作家雅可和一名小他十二歲的、希望當職業作家的少女之間的九十八封情書。這位 家境高貴的少女，是雅可的好友添 • 聊拉翁 (เทียน เหลียวรักวงศ์) 朋友的女兒。添把她介紹到

《暹羅民眾》(สยามนิกร) 報紙當實習生時，得以與時任總編輯的雅可相認識。當時已與第 四任妻子帕凱西註冊結婚的雅可，竟秘密透過書信追求這名女子。他們的關係如何開 始，如何發展，並沒有人知道其詳細的經過。然而單從兩人都過世之後，由添 • 聊拉 翁出版問世的《雅可情書》中的那些情書，我們至少知道此次長達四年 (ibid., n.p.) 的 交往，並未發展到肉體上的關係，而純粹停留在心靈上的牽連。

筆者之所以認為〈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的寫作靈感來自於那位女人。是因 為她的名字是帕尼達•蓬西麗塔 (พนิดา ภูมิศิริทัต) (ibid., n.p.)。而泰文詞 พนิดา，正是女人、少 女之意。

除此之外，短篇小說中，孫夫人和劉備對話時，女方將男方稱為 ภรรดร （讀音：

phandon，意思為丈夫），而劉備則把她稱作「帕尼達」。劉備把孫夫人稱為少女，或許 是因為她確實很年輕。但筆者認為，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對於作家雅可而言，帕尼達 • 蓬西麗塔和孫夫人這一三國人物有某種重疊性。因為在他的其他短篇小說中，亦從未 出現男人將女人稱作「帕尼達」的先例。

羅貫中之《三國演義》，並不重視男歡女愛。整部小說是男人的世界，故事中具有 重要功能的女性人物少之又少。《說書人版三國》這篇以圍繞著孫夫人展開的短篇言情 小說，雖少了幾分說書人雅可講故事的一貫作風，多了些言情小說家雅可的特色。但 讀者卻也無法否認，〈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是陽氣濃重的《說書人版三國》中一

羅貫中之《三國演義》，並不重視男歡女愛。整部小說是男人的世界，故事中具有 重要功能的女性人物少之又少。《說書人版三國》這篇以圍繞著孫夫人展開的短篇言情 小說，雖少了幾分說書人雅可講故事的一貫作風，多了些言情小說家雅可的特色。但 讀者卻也無法否認，〈孫夫人：女人 • 優雅少女〉是陽氣濃重的《說書人版三國》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