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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導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與課題價值

第一節 研究動機與課題價值

華文文學1在泰國的接受史可謂悠久,從曼谷王朝拉瑪一世時期(1782——1809 年 在位)下令翻譯《三國演義》和《西漢通俗演義》開始算起,到現在已經有兩百多年 的歷史。華文文學自古至今,一直受到泰國民眾的青睞。而在這段漫長的歷史中,曾 在文壇上造成影響的文類僅有一種,就是小說。無論是早期的明清歷史演義小說,到 後來以魯迅為代表的現代小說,再到以金庸、古龍為代表的港台武俠小說,甚或是當 今受年輕讀者喜愛的,以 Jamsai 出版社為代表出版者之異性或同性言情輕小說 (light novel),均備受不同階層讀者之歡迎。在這段漫長的歷史中,出現了不少著名譯者,無 論是早期主持翻譯計劃,負責潤文的宮廷詩人昭披耶帕康(洪)(เจ้าพระยาพระคลัง (หน))、中 國現代小說著名女譯者念 • 古拉瑪羅西 (เนียน กูรมะโรหิต)、港台武俠小說代表譯者沃•納蒙 隆 (ว. ณ เมืองลุง) 和諾 • 諾帕拉 (น. นพรัตน์),抑或是近十年來相當活躍的新一代華文文學泰譯 者阿努拉•吉派本塔威 (อนุรักษ์ กิจไพบูลย์ทวี)。然而在著名華文文學的譯者名單中,卻很難找 到本論文的研究對象,以「雅可」(ยาขอบ) 為主要筆名的沖 • 帕潘 (โชติ แพร่พันธุ์) 的身影。

雅可是泰國第一代職業作家,生於 1907 年,卒於 1956 年。其壽命雖然不長,卻 為泰國文壇留下了不少經典作品。其中一部歷史小說《十面威風》(ผู้ชนะสิบทิศ) 被評選為 泰國人必讀百部圖書之一 (วิทยากร เชียงกุล, 2542, pp. 213-221)。由於《十面威風》曾被多次 改編成電視劇、廣播劇,讓後人對他的名字仍然相當熟悉。 此外,其另一部作品《說 書人版三國》(สามก๊กฉบับวณิพก) 亦隨著泰國讀者對《三國演義》有增無減的興趣而一直備 受青睞,銷量佳,再版次數也多 (ช่วย พูลเพิม, 2553, p. (4))。

與同時期的作家相類似,雅可除了寫作之外,偶爾也會從事英進泰翻譯。其中文 學翻譯共三部,包括哈葛德 (Sir Henry Rider Haggard) 的探險小說《百合娜達》(Nada the Lily)、薄伽丘 (Giovanni Boccacio)《十日談》(Decameron) 的其中三個故事,以及號

1本文以「華文文學」一詞指中國大陸及其他華語地區如香港、台灣的文學總體。若談到古代文學如明 清小說、唐詩宋詞、現代小說等舊中國文學作品,則以「中國文學」稱之。

稱明代四大奇書之一的《金瓶梅》。雅可翻譯的《金瓶梅》泰譯本起名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บุปผาในกุณฑีทอง,意為「金瓶中之花」),1955 年由 Watthanawibun 出版社首 次出版。書中署名於1954 年 9 月 2 日的序言告訴讀者,它是一部轉譯作品,且具有相 當迂迴的轉譯過程。首先「泰文版的原文是英國人米奧爾 (Bernard Miall) 的英譯本 Chin P’ing Mei。」而「米奧爾的原文則是德國人庫恩 (Franz Kuhn)的德文譯本。」最 後「庫恩的德文譯本才是從真正的中文原文《金瓶梅》翻譯而成。」 (ยาขอบ, 2532, n.p.)。

雅可這部翻譯作品特殊之處,在於它包含了大幅度對原文的改動,無論是在章節安排、

性行為描寫還是內容的增刪方面。

在雅可長達二十九年的文壇生涯中,與中國文學密切相關的只有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和《說書人版三國》兩部。本論文的緣起,便是雅可於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中的操縱。記得筆者於大學一年級首次閱讀雅可這部編譯作品時,書中諸多

「特色」,譬如一些女性人物極其泰化的名字,抑或是雅可在其中明顯的存在,時而跳 出來引經據典、加入個人看法等等,都讓筆者深感好奇。雖然封面上標明它是一本編 譯作品,筆者仍不甚能接受,因為它顛覆了筆者當時對翻譯作品的概念。然而當筆者 的翻譯理論知識更上一層樓之後,就反而認為雅可這些別具特色的操縱,恰是讓筆者 覺得這位文壇人物很值得研究的原因。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是翻譯作品,這一點毫無疑問,只不過因為書中所包含的 重寫成份較多,才導致它與同時期的譯作,甚至雅可其餘兩部文學翻譯存在較大的差 異。雅可的身邊好友,不少認為雅可「與眾不同」,在其對待這部編譯作品上可見一斑。

透過對比與分析雅可泰譯本和米奧爾英譯本,並以庫恩德譯本和其原文——《皋鶴堂 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作為輔助文本,筆者推斷雅可之所以大量「操縱」文本,或許 正是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正在做翻譯。(Buppha Nai Kunthi Thong 的序言隻字未提「翻 譯」,或可印證筆者的看法。)雅可只說,他因為看到了讓自己非常感動,以至於「不 再恐懼死亡」(ยาขอบ, 2532, n.p.) 的文學作品,才希望把它呈現給他親愛的讀者們。

在對比分析的過程中,筆者發現Buppha Nai Kunthi Thong 明顯受到雅可另一部與 中國文學直接相關的作品——《說書人版三國》的影響。這部《說書人版三國》,根據 雅可個人的說法,是他對《三國演義》的「改裝」之作 (ยาขอบ, 2553, p. 11)。我們在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所看到的各種重寫,均曾經在《說書人版三國》出現過,可謂 兩部作品具有密切的聯繫,甚至可以說《說書人版三國》和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是作家雅可的兩部說書人譯者系列作品。

以下將簡單介紹雅可之《說書人版三國》:

《三國演義》是泰國最具影響力的文學作品之一,亦是最早譯入泰文的中國文學,

起名Samkok,即《三國》之福建話音 (ประพิณ มโนมัยวิบูลย์, 2509, p. 22)。 作為 Samkok 迷,

雅可於 1937 年至 1952 年之間,陸續推出他個人版本之《三國演義》。在這系列作品中,

他效仿了泰國華人聚居區老頭說書人的作風,把《三國演義》中較有趣的大小人物的 故事提取出來,重述給讀者,以便讓複雜難懂的故事更加易於理解。雅可把該系列作 品合稱為 Samkok Chabap Waniphok2 (สามก๊กฉบับวณิพก),明顯反應其與 Samkok 的密切關係。

在這段長達十五年的時間裡,雅可一共寫了《三國演義》十八個大小人物的故事,成 功把《三國演義》重寫成更加「容易消化」的作品。雅可這次壯舉非常成功,《說書人 版三國》成為他另一部代表作,銷量極佳,再版次數多不勝數 (ช่วย พูลเพิม, 2553, p. (4))。

筆者認為,雅可僅有的兩部與中國文學息息相關之作品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和 《 說 書 人 版 三 國 》 均 屬 勒 菲 弗 爾 (André Lefevere) 翻譯的操縱理論中重寫作品 (rewriting) 之範疇。既然雅可這兩部作品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翻譯,嚴格說來《說書人版 三國》也不屬於雅可布森翻譯三分法,語內翻譯、語際翻譯和符際翻譯之說,本文作 為翻譯研究領域之論文,為何以其作為重點研究之對象? 筆者認為,雖然重寫並不等 同於翻譯,但它同樣是一種將文學文本從源語言搬到目標語言的文化調解活動。其實,

2在《說書人版三國》問世之前,雅可也曾經對其他文學巨著寫過類似的作品,比如1934 年於

《國家日報》(ประชาชาติ) 刊登的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內容概述。或 1935 到 1938 年在《國家日報》、

《暹羅民眾》 (สยามนิกร) 報紙陸續連載的《十面威風》內容概述。不同的是,《摩訶婆羅多》和《十面威 風》的概述並不像《說書人版三國》那麼詳細,也沒有把其中的若干人物提取出來變成獨立的故事來 講述。

翻譯研究領域自從始於 1990 年代的文化轉向開始,就已經把範圍擴大到雅可布森三種 翻譯之外的其他文本,勒菲弗爾之《翻譯、重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操縱》(Translation, 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 便是一部在該基礎上發展出來的專著。

到了 21 世紀的第二個十年,翻譯研究的範圍已更進一步地拓展。一些學者如根茨勒 (Edwin Gentzler)、阿度伊尼 (Stefano Arduini)、聶格德 (Siri Nergaard) 更提出「後翻譯研 究」(Post-translation studies) 概念。後翻譯研究所主張的,是將翻譯從雅可布森的三分 法獨立出來 (Nergaard & Arduini, 2011, p.12),將其他處在翻譯研究的邊緣地帶,那些不 被稱為翻譯,而是重寫 (rewriting)、改編 (adaptation) 或衍譯 (furtherings) 的文本當做研 究對象,因為那些文本,相較於我們所熟悉的傳統意義上的翻譯,或許更能讓我們更 加了解翻譯的性質 (Gentzler, 2017, p. 2),更能接近事實地回答「翻譯到底為何物?」這 一問題。

勒菲弗爾於 1980 年代提出「重寫」概念,並指出,重寫即「文學作品針對不同讀 者所進行的改編,其意圖是對讀者閱讀這部作品的方式產生影響」(Lefevere, 1982, p. 4),

泛指對文學原作進行的翻譯、編史、文選、批評和編輯等各種加工和調整的過程 (Lefevere, 2004, n.p.)。當今社會,文學作品主要是透過重寫文本得以與讀者所見面,確 保文學作品之接受和存活 (Lefevere, 2004, p. 1),所以各種重寫文本,是翻譯學界值得 研究之對象。

更何況,重寫自古至今一直在泰國文學系統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無論是宗 教文學,抑或是世俗文學,相當大一部分被視為泰國古典文學的作品,取材於異國傳 說或文學作品,比如佛典中的佛本生故事、印度的《羅摩衍那》和《摩訶婆羅多》、中 國的《三國演義》、爪哇的《班齊故事》等。研究雅可對中國經典文學《三國演義》和

《金瓶梅》的重寫,或許能讓我們看到泰國文學本身的特質,以及泰國古典文學對於 後來出現的文學作品、重寫作品、翻譯作品所帶來的影響。

筆者在前文提到,在重要華文文學泰譯者名單中,或許沒有雅可的名字。然而筆 者卻希望透過本論文提出,《說書人版三國》和Buppha Nai Kunthi Thong 兩部作品,已

經足夠讓雅可在中國文學在泰傳播領域上具有不可忽視的地位。中國文學殿堂兩部重 要章回體小說,四大奇書的其中兩部——《金瓶梅》和《三國演義》透過他的文筆得 以在泰國讀者心目中留下不朽的印象。只要Samkok 繼續被收錄在泰國國文課本,供中 小學生閱讀,雅可的《說書人版三國》,作為一部更加易懂且不失細節,廣受讀者歡迎 的版本,也會隨之不斷地再版。而 Buppha Nai Kunthi Thong 雖然稱不上是雅可的代表 作,但它多達六次的出版次數已經足以反映其在泰國文壇同樣具有不容小覷的地位。

文學作品,包括翻譯作品即其他類型的重寫作品,並不能產生在真空狀態中,而 往往會受到文學系統內更早出現的作品所影響,甚至受到與文學系統相關的其他系統,

比如政治系統、經濟系統所影響,Buppha Nai Kunthi Thong 和《說書人版三國》也不 例外。本論文另一個目的,是透過展示雅可這位帶有說書人特色之譯者,又帶有譯者

比如政治系統、經濟系統所影響,Buppha Nai Kunthi Thong 和《說書人版三國》也不 例外。本論文另一個目的,是透過展示雅可這位帶有說書人特色之譯者,又帶有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