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立法者與詩人
第二節 提爾泰歐斯
西元前七百年在古希臘歷史上進入所謂「擴張期」，34斯巴達併 吞位於其西南方的梅塞尼亞，將該地的居民納入斯巴達的奴隸階級
（
helots
），而逃離者則以雷吉歐（Reggio
）為根據地，對斯巴達進行零星的反抗，其中西元前
620
年的梅塞尼亞奴隸暴動，對斯巴達的社會秩32 Forrest 1963: 172認為，西元前676或675年的可能性最高；他主張呂庫爾勾斯此人存在而
且在形塑斯巴達的政治體制上有相當的涉入（174-175）。此外，他認為亞里斯多德《政 治學》將呂庫爾勾斯與札雷俞寇斯視為同時代之人，是出於意外，而非亞里斯多德本人 知道此事（174）。
33 Plut. Lyc. XI, 3。P. A. Stadter教授認為，普路塔荷的政治人物生平比較，主要是在描繪人 物的性格；書中普路塔荷鼓勵我們觀察思考，一個人的性格與其歷史上的成就之關係，
特別是藉由好的政治制度的建立，所帶來的和平與和諧（2009: 465）。
34 這是根據Burn 1990的分期。
序及城邦安全，造成嚴重的危害。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斯巴達人接 Forrest 1963: 162。
38 Tyrtaios Test. 1。柏拉圖《法律篇》858e1-3對提爾泰歐斯的詩作評價甚低，並認為它們無
人（
neoi
）以追求勇氣為目標，無疑打破了德性原來具有的階級意涵與 限制，使之通俗普及於平民百姓。每一個斯巴達人皆應以城邦及全體 人民的福祉（xunon esthlon
）為念，在戰場上應拿穩盾牌，心無二志，視死如歸，要「鄙視生命，且愛死亡的黑色毀滅（
kēras
）不亞於愛太 陽的萬丈光芒」。42若有人陣前棄械逃走，他將失去所有的德性（pas
’apolōl
’aretē
）。43換言之，提爾泰歐斯認為，勇氣是德性中的德性，擁有它就擁有所有的德性，失去它則不具任何德性。此外，根據蓋倫
（
Galen
）的記載，提爾泰歐斯依循古代詩人的傳統，要求人民在心中具有如雄獅般的膽量（
thumon
），44並「將生命與堅定不移的膽量置於個 人面前」（psuchēn kai thumon tlēmona parthemenos
）。45儘管在提爾泰歐 斯現存的詩句與斷簡殘篇中，我們少見dikē
一字的使用，但由上述可 見，在國難當頭，兩軍交戰之時，準備好捨身為國，堅守陣地，奮力 退敵者，不僅是位agathos
，也成就他成為dikaios
（行為合宜者）。為國捐軀，帶給城邦與人民榮耀之人，提爾泰歐斯說：46 年輕人與年長者一起為他哀悼，
由於悲傷的想念整個城邦感到傷痛，
他的墳塋及小孩在人群中受人注意 還有小孩的小孩及以後的子嗣；
他的好聲名及名字絕不會消失，
但就算在地底他變得不朽，
任何在為國土及子嗣堅守陣地奮戰上
42 Tyrtaios Fr. 11, 5-6；亦可參見Fr. 10：「判斷藉此方式他們特別願意為國犧牲。」（nomizontes houtōs an autous malista pro tēs patridos ethelein apothnēskein）
43 Tyrtaios Fr. 11, 14.
44 Tyrtaios Fr. 13.
45 Tyrtaios Fr. 12, 18.
46 Tyrtaios Fr. 12, 27-44.
表現優異者憤怒的阿瑞斯弒之。
可是若他逃離令人傷悲的毀滅的死亡，
且因他的勝利為他的長矛帶來光輝的榮耀。
所有人會榮耀他，年輕人與年長者一起，
在經驗許多愉悅之事後他前往冥府，
年老時他在城民中受人矚目，無人想要 傷害他在尊敬與適合他的事上（
dikēs
） 但所有在座位上的人會讓位予他，年輕人，與他同年者及較年長者皆然。
現在讓每個人用心嘗試達到這個德性 的頂峰，以不怠忽戰爭的態度。
關於這則引文有以下幾點值得注意。第一，提爾泰歐斯鼓勵人民帶著 勇氣保衛城邦，甚至不惜犧牲生命，他不僅訴諸道德—這是一個好
人（
agathos anēr
）應為之事，更訴諸於成仁取義者生前死後的報償。戰場上誓死為國者若有幸得以全身而退，城邦整體會在他生前令其人 享有榮耀；死後（在戰爭中殉國者亦然），城邦會使其名流芳百世，也 會妥適照顧遺族。戰場上的戰士因此無後顧之憂，能一心為國。提爾 泰歐斯的主張或許即為今日西方萬神殿（
Pantheon
）的前身，在殿中供 奉對國家有重大貢獻者的名字。47第二，提爾泰歐斯或許不必然在詩句 中有著關於靈魂不朽的論述，有功於城邦者死後之所以不朽，乃因為 其名與名聲由城邦保護，得以流傳後世。所以與其說提爾泰歐斯在詩 中言及靈魂不朽，不如說他指的是好人的聲名不朽。第三，這段詩句中出現了
dikēs
一字，dikē
在此指的是「屬於或適合」有功於城邦者之事，在公共集會上讓座予他們，是他們應得的尊重。
47 類似我國的忠烈祠。
綜上所述，提爾泰歐斯提醒全體斯巴達人，城邦的安全穩定、繁 榮富庶是每一個人的責任，在戰場徹底執行軍人的任務，在槍林彈雨 中與敵人近身肉搏，即為此責任的充分履行。德性的實踐就是愛國主 義的具體表現。